黎明时分,万余名鬼子、伪军将铁影洼团团围住,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洼中的区队员要想突围转移势必登天。
周正堂完全没有料到鬼子会动用如此大的兵力围攻铁影洼,而且来得如此迅猛。看来这场战斗胜算的把握不大,如果雾气完全散了,洼中的一草一木都会暴露在敌人眼前,只有那些挖好的战壕是唯一能够藏身和与敌人抗衡的作战屏障。
这是一场生死未卜的战斗。
周正堂看着身边的四奶奶想着,如果战斗真的失败了,妮妮会怎样?他不忍再想下去,心开始微微做痛。为什么每次的危险经历都要让她去面对,残酷的战争让无辜的女人卷入到枪林弹雨的旋涡中,她是如此美丽和善良,而自己却无力让战争远离开她,只能靠微薄的力量尽力去保护心爱的女人少受到伤害。
报告区长,县大队的两个连也被围困在了洼里。一个队员赶来报告。
那石大队长在不在洼里,周正堂急切地问。
石大队长不在洼里,只有高连长和马连长带兵。
你赶快去告诉高连长和马连长这次敌人来势凶猛,一定要冷静应敌,随时与我区队保持联系。
是,队员迅速转身跑去送信儿。
小李,周正堂喊道。
在,区长。小李应声跑了过来。
各小队都做好准备了没有?周正堂问小李。
报告区长,都已经准备好了,按您的吩咐一道道雷火障也都设置好了。
周正堂点了点头,好,他把望远镜举在眼前观察着远处敌人的一举一动。去告诉各小队长,让他们一定坚守好每个队守卫的每块阵地,估计敌人是在等待雾散,雾散了以后鬼子会立刻发动进攻的,利用这段时间充分做好战斗前的一切准备。小李答应一声传达指挥命令去了。
正堂哥,雷火障是什么呀?这次战斗有把握获胜吗?
雷火障就是在埋好地雷的地面上再铺上过了油的苇草,鬼子踏响地雷后,雷一炸苇草就会烧着,炸不死的鬼子也会被火烧死。我们的兵力和子弹有限,我担心鬼子早晚有一天会来围攻铁影洼,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没想到鬼子来得这样早。看势头这次敌我力量悬殊很大,获胜的把握性很小。妮子,我真后悔你冒险来送信儿。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鬼子往洼里来。
四奶奶接过望远镜顺着周正堂所指的方向一一望去,她看到鬼子、伪军正如蚂蚁一般一群群向前移动着。天啊,怎么这样多!四奶奶禁不住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妮子,你怕吗?周正堂情不自禁地把一只手搭在四奶奶肩头。
四奶奶转过身来,用平静的目光望着周正堂,我不怕。从我第一次遇上鬼子的那一天起,就不知道啥叫害怕了。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有再多的鬼子我也不怕。那年秋天在马子河边遇到了鬼子,在玉米地里幸亏货郎一扁担把鬼子打死,我才免遭侮辱。一直没有你的音训,也不知道你是死是活,娘死后没有钱办丧事,又是货郎拿来的钱把娘埋了。无奈之下,我嫁给了他,这就是命吧,命里注定你我这辈子没有夫妻的缘分,可我真正爱着的人只有你一个。
妮,你别说了,都是我对不起你,我该早些时候回来的,都是我害的你。下辈子,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们一定能做夫妻的,我一定好好地补偿你。泪水湿润了这个钢铁般汉子的两眼。周正堂感觉内心象被千百个虫蚁叮咬般疼痛万分。
四奶奶扑在周正堂的怀里任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多少个日日夜夜以来所有积压在心头的情感如决堤的河水般终于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毫无遮拦。
周正堂伸开双臂将四奶奶紧紧地拥在怀里,妮,你把心中所有的不快都发泄出来吧。四奶奶的泪水肆意流淌着打湿了周正堂胸前的衣衫。他轻轻地用手捧起那张清秀的脸,望着一双泪眼,低下头去,把滚烫的双唇吻住四奶奶柔软的双唇……
爱神象在有意捉弄这对相恋十几载的情人,选择死神即将来临的时刻而降临。
整个铁影洼里死一般的宁静。
上午10点时分,雾完全散了,明晃晃的阳光照在洼里,格外刺眼。敌人开始发起猛烈的进攻。机关枪和步枪的哒哒声还有手榴弹的轰鸣声响成一片。铺天盖地的鬼子一层层涌上来,前面的鬼子踏响了雷火障里的地雷,鬼子的身体被抛向空中炸开了花又落下来,在熊熊的大火中烧得滋滋做响,浑身是火的鬼子疼得在地上嗷嗷地叫着打滚,有的伪军带着满身的火逃回鬼子群中被冲上来的鬼子一刀刺死。浓烟滚滚,密集的枪声伴着冲天的大火激怒了沉睡中的铁影洼,一片片的鬼子、伪军在洼中横七竖八地死去。
雷火障让鬼子望而却步,可是除非越过雷火障鬼子无路可攻,第一轮进攻被打退。约莫半个小时以后,敌人开始发动第二轮进攻,这次更加地疯狂。一批批鬼子、伪军丧身在雷火障的雷声火海中,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烤焦的尸体味。可是看不到边际的鬼子、伪军不断地涌上来,敌人已经冲过了三道雷火障。
区长,鬼子已经越过三道雷火障了,小李跑过来报告。
告诉一队长刘长发用最强的火力阻挡敌人的进攻,延缓敌人的进攻速度,尽量拖住敌人争取时间。如果石传海大队长得知我们被困,一定会来营救我们的。周正堂心中抱着一线希望,那就是石传海的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