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和伪军一起把脑袋探进灶膛里,灶膛下面是一个很深的洞,往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你们的下去,一个鬼子指挥着伪军,看看八路的是不是藏在下面。
伪军唯唯诺诺地应着,有一个抬起一条腿迈了下去。就在这时,后面十几条人影一晃而入,随着响起的枪声几个鬼子应声躺在了地上,还没等其他鬼子伪军反应过来,大刀、榔头、铁锹劈头盖脸落了下来,张有祥带领十几个弟兄及时赶到,跟鬼子打起了交手战。
原来货郎娘趁鬼子都赶去东偏房不注意的当,抱着天佑偷偷地出来一路小跑跌跌撞撞赶到张有祥家,有祥,快去救人,你货郎叔还有游击队伤员被鬼子困在偏房中了,晚了就没命了。张有祥招呼了张良等人急急地赶了来。
鬼子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要一下子打死还真不容易,幸亏空闲的时候张有祥就和穷弟兄们舞枪弄棒的,经过一场激烈的混战,鬼子和伪军都被消灭了。那个汉奸缩在灶台的角落里,吓得哆里哆嗦,被张良一把揪出来,象抓小鸡似的。毛楞一榔头下去,汉奸两腿一蹬,死了。
货郎倒在血泊中,一条胳膊给砍了下来,疼得昏死了过去。张有祥等人赶紧把他抬到屋里进行包扎,良子,快去找个郎中来,货郎叔的伤很危险。张良答应一声匆匆地去了。
这时伤员也被人从地道里救了上来。刘勇同志,原来是你,张有祥上来握住伤员冰冷的手,再坚持一会儿,小良子已经去找郎中了。
谢谢你,有祥同志,多亏了你们及时赶到,不然的话,这回我就落入鬼子手中了。刘勇忍着伤痛强打精神,由于大量失血脸色苍白,说话没有一丝力气。
货郎娘抱着天佑在有祥媳妇的搀扶下回来了,看到昏迷中的儿子少了一只胳膊,禁不住嘤嘤地哭泣起来,作孽呀,这些遭天杀的东西们,把俺的儿子弄成了啥样子!
张良很快从陈集村请来了郎中,郎中姓林,祖上几代行医,医术高明,为人行善乐施,在这一带口碑不错。这位林先生认识货郎,一听被鬼子砍掉了胳膊,二话没说带上最好的药来救人。当鸡叫头遍的时候,林先生把子弹从伤员腹中取了出来,货郎和另外几个受伤的弟兄也都敷好药,脱离了危险。
四奶奶举着火把在地道中走着,上回跟正堂哥哥他们一起走过一回,对地道中曲曲折折的地形较为熟悉。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尽快赶到铁影洼,把鬼子进攻的消息告诉正堂哥。地道中阴暗潮湿,四奶奶急急地走着,不一会儿有些气喘吁吁,汗水把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南窑下,踩着矮梯上去,用力把石盖推开,四奶奶从地道中爬了上来。
南窑外一轮明月斜挂天边,散发出冷清清的寒气,微风吹过,四奶奶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被汗水湿透的衣服凉凉地裹在身上,感觉倒痛快了许多。熄灭了手中的火把,四奶奶迈开步子沿着西去的大路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赶。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雾,月儿刚才还淡淡地照着,不知啥时候,月儿隐去了,一层薄云罩住了天空,接着,雾像烟气一样轻轻散开,眼前身后都是白茫茫的。再拐过这段路就是马子河了,顺着马子河一路走下去只要看到那株大柳树就到了铁影洼。雾气落在四奶奶的头发、眉毛上,一会儿凝成了一层薄薄的霜挂在那里,呼出的热气挂在睫毛上一哈成了水,四奶奶的眼前水雾弥漫一片模糊。四奶奶拿衣袖抹去脸上的水,站住脚喘一口气,辨一辨眼前的路。雾气越来越大,一大团一大团的,如棉絮般铺展开,缠绕在脚下,四奶奶整个人如腾云驾雾一般。
不知道货郎在家怎样了,伤员藏在地道里会不会被鬼子抓到。四奶奶脑海里又一次闪过这个疑问,可她不敢去想象和猜测最终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和结局,她已经把自己连同货郎的生死都看得淡了。人的命就如草芥,更何况穷人的呢?不过只要能够死得值也就足够了。正堂哥哥说过,人活着不能只为自己,也不能只为一个小家,能够为很多人奉献自己是一种光荣。四奶奶小心翼翼地擎着火把,点点火光下雾气缭绕,一片茫茫迷雾之中她顺着马子河河堤向前一步步移动着。
四奶奶对正堂哥所说的民族的奴役、民族的解放一些话虽然不太明白,可是她却坚信只要是正堂哥哥舍身去做的事就一定是对的,而且她亲眼看到了八路军、游击队是替老百姓打鬼子的,老百姓也只有靠他们才有希望过上好日子的那一天。要是自己不是一个女人,也会象正堂哥和石传海那样拿起枪来去打鬼子的。
四奶奶走的有些累了,鞋子和裤脚已经被雾水打湿,鞋底上沾了一层泥巴,沉甸甸的,她不得不停下来脱下鞋子把泥甩掉。铁影柳啊,你在哪里?我必须赶在鬼子进攻前通知正堂哥哥,四奶奶焦急地想着,可是一步之外什么也看不清楚。
“砰”的一声,四奶奶一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只觉眼前金星乱冒,晕倒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四奶奶醒了,头痛痛的,感觉身上又冷又湿,我这是在哪里呀?四奶奶抬起头,雾气已经没有那样浓了,依稀之中看到了一株冠盖如伞的大柳树,她又惊又喜,这不是铁影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