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了一半,贺文山突然住了嘴。
林湘南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越来越盛,眉眼弯弯,尽是笑意。
“你说的没错,所以,到了我该报答的时候了,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说的没错。”林湘南提起衣服看了看,忽然扭过头去,“所以,咱们做人做事还是一笔一笔算清楚比较好,是吧?”
贺文山站了起来,他不想当逃兵,心底下意识地冲动却催着他快走,快走!
“咱们去把离婚手续办了,我帮你料理好贺泽宇的婚事怎么样?”
“湘南!”贺文山猛地回过头来。
眼底爬满血丝,一张端正的脸几乎要扭曲起来。
“你是不是也非要我像别人一样,把你弄到床上,弄到下不来床,让你再怀孕,不断的,一个接一个给我生孩子,你才能不提这事?”
他痛苦突然直白地摊开在林湘南面前,林湘南愣了愣,感觉好像自己不认识他似的。
他不从来都是坚强的、冷峻的、不苟言笑,无论多大的痛苦和多艰难的局面,都能够忍受和支撑的吗?
他放弃她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在痛苦什么?
生孩子?
尘尘上辈子活的还不够压抑吗?这辈子活得也没有多舒心,生孩子做什么?承接传递他们的痛苦吗?
“你觉得这个条件不合适?那我没什么需要你的地方了呀。”
贺文山突然笑了。
他还真是有够失败的,做大哥,弟弟妹妹不喜欢他,做丈夫,媳妇不需要,做父亲,儿子看他不是鼻子不是眼的。
“我不同意。我再说一遍,离婚这事,我不同意!”
林湘南就不和他争执了,继续低头做衣服。
男人心跳犹如波浪滔滔的海,不懂她为什么永远都这么平静。
“湘南,你我是夫妻,要过一辈子的人,你想做什么,咱们都可以商量。”
就算她想在这种形势下养鱼,卖鱼,他不也提前在沈师那里帮她说了话,让她去做了吗?
“我真的就想离婚而已。”
“你……”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们三个,对他们有意见,但只要等他们都长大了,结婚了,咱们就能过自己的日子了。”
“可是,咱俩离婚的话,我再找个人,现在就可以过自己平静安心的日子了,不需要等啊。”
时间,不需要花一分钱,却是花钱也买不来的东西。
无论是别人想要时间留下,还是像贺文山这样让时间快点过去,都不行!
它不会快一分,也不会慢一分。
该经历的,一步都不会少。
“我这一生还有很多时间,但,不想在你们家人身上花费一分钟。贺泽宇的婚事你们另想办法吧,我就不掺合了。”
“你就不怕别人……”
“至于别人怎么说,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吧。”
有时间倾听别人,不如多给她的鱼弄点吃的。
“湘南,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林湘南不置可否,不紧不慢地继续一针一针地做衣服。
贺文山突然想起,林湘南也这样给他做过衣服,昏暗的煤油灯下,她不是很熟练地为一针叠着一针地给他赶衣服,怕他衣服不够穿。
那几件衣服现在还放在衣柜里,但是……再也没有了。
那个温柔娴静,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再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