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并不是梨花开放的季节，宫苑中的梨树枝丫光秃秃的，平添萧索之气。
虞泠收回目光，看向神色凝重的锦王爷夫妇：“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夫妻二人相对无言，他们得知青璃身死，悲愤交加，一时倒没有想到其中的厉害关系。
御林军换值时，看到沐妃从御花园离开，可御花园占地极广，保不准里头还有其他人。
单是以这一理由将人定罪，确实荒唐。
锦王妃刚想说什么，虞泠就再度开口：“青璃贵妃乃二位幼女，更是锦王府的掌上明珠，比起泄一时之愤，想来二位更想找到真正的元凶，不想让贵妃死得不明不白不是么？”
虞泠这番话一针见血，直戳两人的软肋。他们确实悲愤，可他们不想女儿死得不明不白。
“殁的是二位的女儿，二位若只是想要一个人泄愤，你们处置了沐妃也无妨，但沐妃一旦被处置，此事就无从再查，二位可想好了。”虞泠沉声开口。
这话倒不是虞泠威胁二人，而是事实如此，他们想要拿沐妃泄愤，就没有再查的理由。
原书中沐妃是如何被算计，虞泠没细看，自然也就不得而知。
但就眼下情形看来，沐妃并非不能救，而是原书的虞泠太过无能，根本无力相救。
“娘娘想怎么做？”锦王爷走到青璃贵妃身前，神情疲倦问道。
“请二位给本宫些时间，本宫一定将此事查明，二位亦可暗中查访。”
虞泠侧目看向身上盖着白布的青璃贵妃，面色复杂：“多谢二位愿意听本宫一言。”
青璃贵妃溺亡一事，由虞泠出面处理，暂时免了沐妃遭难，可事情并非到此为止。
太医院的厢房内，虞泠看着桌上仵作所写的尸检报告，陷入沉思之中。
就在虞泠失神时，厢房的门“叩叩”响了两声，章太医推开门走进来。
“娘娘，贵妃与丫鬟鼻腔内的迷药确实为同一种，而且两人的死亡时间差不多。”
章太医把一小包粉末放在桌上，虞泠远远地看了一眼，并未拿起来近瞧。
任何粉末状的东西，都有可能引发她的哮喘，她只需知道是什么迷药即可。
“这类迷药在宫中难得么？”虞泠捻起一撮迷药，在指尖揉搓开。
“在皇宫内，取用药类无论用量多少都要登记，而迷药一类的药物，是严禁宫内使用，但若有人从宫外传递进来，便是神不知鬼不觉，要查也难。”章太医如实开口。
“要从宫外传递进来确实容易，但都比不过自己制作来得保险。”虞泠冷声道。
章太医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困惑道：“娘娘说什么？”
“没什么。”虞泠敛了思绪，拿帕子擦去手上的粉末，“本宫先回去了。”
虞泠回到凤栖宫，才下轿撵，守在门口的侍卫就走下台阶行礼。
“娘娘，太后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女已在宫中等候多时，说是有要事要见娘娘。”
虞泠面不改色：“本宫知道了。”
雨儿在暖阁坐等多时，听见开门声，便立即站起身，见虞泠进来后福了福身。
“太后有一东西，要奴婢交给皇后娘娘，还有话转告，请娘娘先摒退左右。”
雨儿垂着头，她真心恭敬地样子实在少见，虞泠见状抬手示意挥退左右。
小禾虽有些不放心，但见虞泠没说什么，只好带着暖阁内伺候的宫女都退下去。
“不知太后有何事吩咐？”虞泠不欲拐弯抹角，太后遣人到凤栖宫传话，实在难得。
一般有事，太后都是着人传她到慈安宫去。
“太后命奴婢把此物交给娘娘，还说沐妃一事，娘娘量力而行，这件事不简单。”
雨儿把东西递到虞泠的手里，也不多言，行了礼就转身离开暖阁，留虞泠一人在暖阁内。
虞泠摊开手，雨儿递给她的是一张皱巴巴折叠起来的纸，纸已被烘干，但不难看出纸张有浸过水的痕迹，遇水不烂的纸，材质很是特殊，唯有西域产出这一类宣纸。
虞泠将纸展开，看到上头写的字时，瞳孔骤缩。很快，她眼中的情绪就被无边寒意代替。
青璃贵妃死于御花园，同一时间，沐妃离开御花园被换值的御林军碰上。
所有事情看似皆是无意，直至看到手中这张宣纸，虞泠才明白过来。
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有人存心设计，想将青璃之死嫁祸在沐妃的身上。
虞泠坐在暖炉边，攥着手中的宣纸想了一个时辰，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会是何人想这么做。
陷害沐妃，恶化西域与翎国的关系，对那人有什么好处？
虞泠想了许久，宫中如今的异族公主唯有两人，就是来自虞国的自己与西域的拉索。
一旦拉索暗中传递消息一事传开，事情就难免牵连到虞泠身上，好一个一箭双雕的计策。
这张字条，是从青璃的手中得来。太后一开始没交给她，大致是不信她能把事情摆平。
加之担心虞泠包藏祸心，一旦发现她别有用意，太后就会把这张字条送到皇帝面前。
迷药、西域特制的宣纸……虞泠晃神时，门外的走廊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虞泠回过神，把手中的字条扔进炭炉中。门被推开时，字条已被燃烧殆尽。
“姐姐！拉索那边是怎么回事？”端贵妃急匆匆地赶来，就连手捂也没带上，手被冻得通红。她神色着急，身上落了好些飞雪都没拂去。
“无事，本宫已暂时安抚好锦王爷与锦王妃，拉索不会有事的。”
虞泠神情有些疲惫，目光落在端贵妃肩膀上的落雪上，走过去抬手帮她拂去。
“你也太着急了些，怎么也不知带个汤婆子什么的，手都被冻地发红。”
得知沐妃无事，端贵妃才长舒了一口气：“无事就好，臣妾在宫中得知拉索被牵扯到青璃贵妃溺亡一事中，吓得慌了神，哪里还顾得了什么汤婆子？”
“端贵妃。”虞泠头怅然若失地唤了端贵妃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