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母后听儿臣一言，儿臣知道您疼爱青璃贵妃，可要将一人定罪，总要有证据。”
虞泠语气平和，全然没有刻意顶撞太后，更没有与其抬杠的意思，甚至很是恭敬。
青璃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尚短，还没开始调查事情的细节，就因御林军在青璃身死的时间点，见到沐妃在御花园而将其定罪，无论说与谁听，都十分荒唐。
太后神色微禀，难得没有疾言厉色训斥虞泠，而是压低声音道：“皇后，你是聪明人，你应当知道，无论是不是沐妃所为，她都必须死，不然难平锦王府的怒火。”
西域与翎国关系紧张，而拉索身为西域公主，身份更是敏感。皇帝倘若不处置沐妃，难免落人口舌，皇帝与锦王府的关系，也将彻底恶化，这对稳定朝纲绝无益处。
“母后说得不错，为稳定朝纲，总要死一些人，但不该是沐妃。换而言之，不该是被推出去顶缸的无辜之人。”虞泠双拳紧握，越捏越紧。
虞泠明白太后的用意，她是想以最小的代价，来换取前朝的安定。而这所谓最小的代价，是在她们看来，沐妃无足轻重的生命。可明知沐妃无辜，虞泠做不到袖手旁观。
“无辜？皇后你是不是疯了！西域与翎国交恶，沐妃的命算得了什么？你别本末倒置！”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虞泠，她不解，往日里雷厉风行的人，怎么忽成了菩萨！
“母后放心，儿臣不会胡来，这件事儿臣定会给出周全的解决之法，还请母后先回慈安宫，把此事交给儿臣全权解决。锦王爷若不依不饶，届时母后想如何处置，儿臣都不干涉。”
虞泠目光坚毅，没有退步之意。太后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知再劝无用。
为了让太后信服，虞泠又道：“母后顾及皇家颜面，想来比起随意推一个人出去顶嘴，查出真正的凶手，给锦王爷一个交代，更能全彼此的脸面不是么？”
不得不说，虞泠确实聪明，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四两拨千斤压下太后的怒火。
太后轻叹一声，雨儿见状示意按着沐妃的宫女把人放开。太后摆摆手，算是答应。
“你即这么说，哀家就暂且信你，只是你别忘了自己说的话，雨儿，回去吧。”
太后带着一行宫女离开，沐妃寝宫里蓦地安静下来。虞泠松了口气，连忙伸手扶人。
沐妃避开虞泠伸来的手，自己撑着身子站起身，她的脸被打得红肿，红印子印在白皙的肌肤上，很是刺眼。她抬眼看向虞泠，眼底一片死寂，彻底失了往日的神采。
“娘娘身怀龙嗣，来日这孩子会成为陛下的长子与嫡子，娘娘前路光明，何必为臣妾出头？”她摇了摇头，不知是惋惜还是灰了心，“西域与翎国交恶，臣妾本来就不能活得长久。”
西域想要救回西域王，便不可避免要与翎国和谈，和谈便需要人顶罪，不是沐妃又能是谁？在皇室长大，拉索自幼就看透人心难测，自己的结局，她预想到了。
“本宫不会让你死，至于西域王，本宫可向你保证，陛下不会推你出去做牺牲品。”
虞泠定声回答，语气里带着震慑人心的笃定。沐妃一愣一愣地看着她：“何以见得？”
“西域自然乐得推你出去顶缸，可这未免太便宜西域王族，陛下会另有定夺。”虞泠也不避讳，向拉索直言。
西域王被生擒回京，司鹤自是别有一番用意在其中。
“娘娘，锦王爷，可不是好对付的主。”拉索犹豫地看着虞泠，到底不能放心。
“本宫自有道理，你不用担心。”虞泠安抚好沐妃，就去了停放青璃尸首的地方。
离开沐妃住处前，虞泠吩咐宫人，在司鹤过来后告知他，这件事他可暂时不必插手。
锦王爷与锦王妃赶到时，虞泠已在梨花宫等候多时，两人向虞泠见过礼就走向前殿。
锦王妃看到咽了气的女儿，扑到青璃身上哭成泪人。锦王爷也黯然神伤，整个人看起来老了许多：“那个西域贱人在何处？御林军为何没把她擒来，向我儿磕头请罪！”
锦王爷沉声开口，不满地看向虞泠。他是先帝幼弟，在皇帝面前都尚有几分薄面
在锦王爷的威压下，虞泠并不露怯，铿锵有力道：“王爷稍安勿躁，此事并非沐妃所为。”
“并非沐妃所为？呵，皇后为了维护罪人，就连谎话也可张嘴就来么？真是荒唐！”
锦王爷冷哼一声，对她的话并不买账，虞泠也不急着辩驳。
虞泠走到青璃贵妃身边，把她的衣袖小心掀起，露出青璃青紫的手臂：“王爷王妃请看。”
虞泠的语气耐心平和，纵然锦王爷心中憋着火，还是押着火气看向自家女儿的手。
“本宫事先观察过，无论是青璃贵妃，还是她身边的侍女，手臂上乃至身上皆无挣扎留下的伤口。至于身上几处擦伤，只是落水时被冰面划伤。”
锦王妃已冷静下来，抹去脸上的泪水：“皇后娘娘想要表达什么？”
“假山后的池塘引用活水，加之时常打理，池水清澈，所以池塘底下放置有装饰用的石块，以供观赏。人落水后若有意识，在水下挣扎必定会有划伤。”
虞泠把疑点娓娓道来，锦王爷与锦王妃对视一眼，都若有所思地看向双眼紧闭的青璃。
“本宫略懂医理，在检查婢女与贵妃的鼻腔时，发现了她们身上有被用迷药的痕迹。她们是在失去意识之后，才被扔进池塘中。”虞泠把青璃的衣袖拢好，眼底闪过一抹阴翳。
“纵然如皇后所言，但皇后又如何证明，害死我儿的不是沐妃？”
锦王爷听着虞泠长篇大论，本就没多少耐心，很快便消磨殆尽。
“沐妃为何要这么做？西域王被生擒，她成为众矢之的，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应该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下应该谨言慎行，再者，她与贵妃并无龃龉，为何要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