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泠少见称端贵妃的封号，端贵妃担忧地拧眉看向虞泠：“姐姐怎么了？”
看向炭炉中已经化成灰烬的字条，虞泠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心里乱糟糟的。直至今日，本宫才真正体会到，人心实难揣摩。”
端贵妃忧心忡忡地挽住虞泠的手：“姐姐，如今宫中危机四伏，真教人害怕。”
在这样冷的天里，她跑到凤栖宫来，手被冻得通红，虞泠抬手捂上她的手。
两人的手一冷一热，虞泠察觉到端贵妃的手颤了颤，虞泠淡声道：“莫怕。”
入夜之后寒风习习，屋檐上的积血积了厚厚的一层，墙边的蔷薇花枝被冰雪压得只露出些许枝条。端贵妃还想说什么，虞泠就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澄澈的双眸蒙上一层阴翳，眼白布满红血丝，看起来很是疲惫。
“月离，本宫有些乏了，有事改日再说罢，本宫要歇下了。”虞泠语气虚弱道。
端贵妃见她面色不好，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走到暖阁门口时又扭头看向身后。
“臣妾去看看沐妃，娘娘可有什么话要嘱咐她的？”端贵妃眉头微微蹙起，神色忧愁。
“不必，暂且让沐妃静一静，无论是你还是本宫，近日都莫打扰她。”虞泠坐在贵妃榻上，直直望着前方，她眼神空洞，目光分明落在端贵妃身上，却像是在透过她看什么。
雪无声地下着，虞泠在暖阁内坐了许久，小禾不放心，等了好一会还是推开暖阁的房门。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沐妃娘娘的事不是解决了么？您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
虞泠一动不动地坐着，纱帘在烛光下的阴影笼罩在她身上，将她置于阴影之中。
“小禾，你去各宫传旨，就说本宫身体不适，接下来半月的时间里，各宫妃嫔不必请安。”
虞泠神色凝重，就连声音也有气无力，好似身上与心都被一齐掏空，全然没了力气。
小禾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没有再追问，轻声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夜深时分，冬日里月亮被厚重的云层遮挡，天地被夜幕笼罩，唯有莹莹烛火驱散黑暗。
直至子时，司鹤才处理完政务到凤栖宫来，虞泠早已睡下。
黑暗中虞泠睁开眼，她茫然地环视周遭，可她眼前像是被蒙上一层布，什么都看不见。
“小禾？”意识到周遭太过安静，虞泠下意识摸向袖中暗藏的匕首，可她袖中空空如也。
虞泠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站起身戒备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忽然暗中有什么闪了一下，一盏煤油灯忽的亮起，虞泠杯弓蛇影，脑海中的神经瞬间绷紧。
是墙壁上的一盏油灯，虞泠看向油灯照亮的地方，发觉自己正置身于牢房中。
眼前的牢房里，一女子披头散发倒在地上，她的胸腔没有起伏，俨然已经断气多时。
虞泠眸光微冷，走过去将地上的女子翻过来，拨开女子脸上的长发时，一张虞泠无比熟悉的脸暴露在烛光下，竟是拉索！
看到拉索死不瞑目瞪大的双眼时，虞泠呼吸一滞，猛地站起身踉跄后退数步。
正当虞泠惊疑不定时，一旁的牢房内传来一声低吟。
发出声音的人应当是痛极了，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线，可仍旧痛得难忍。
熟悉的声线如一道惊雷，在虞泠耳侧炸响，虞泠不可置信地看向一旁的地牢。
微弱的光下，一张熟悉的面庞逐渐变得清晰。雲殷棱角分明的脸变得煞白，他冷汗淋漓地捂住心口，面色痛苦地向虞泠伸出手：“泠儿！救我！”
他才说罢，就“哇”的吐出一口血，血的颜色隐隐泛黑，是中毒的迹象。
看到雲殷吐血那一瞬，虞泠就想到情蛊毒二字，心在无形之中似被人揪紧。
“雲殷！我不是制了解药命人送到虞国么？你为何没有服下解药？”
还是说，解药压根没送到虞国？药送出去后，虞泠因事多繁杂，竟一直没过问药的去向。
虞泠的太阳穴传来阵阵刺痛，她才闷哼一声，雲殷就一口一口地接连吐血。
他跪倒在地，因痛苦太甚而五官扭曲，他断了气时，手还向前伸着。
虞泠想要去拉他，可无论她怎么向前跑，雲殷都只离她越来越远。
他吐了一地的血，跪倒在地上时，整个人都埋在血泊中，教人触目惊心。
“泠儿？泠儿！”暗中不知谁叫着她的名字，虞泠慌乱地向前伸出手。
“雲殷！”怀中的人倏然睁开眼，司鹤听到雲殷二字，担忧的面色一瞬冷了下去。
虞泠惊魂未定地紧握他的手，生怕抓不住她梦中之人也似。司鹤反握住她的手逐渐收紧，似笑非笑道：“朕的皇后不知做了什么梦，在梦中还叫着其他男人的名字？嗯？”
被握住的手隐隐作痛，虞泠下意识想收回手，司鹤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朕在问你，梦里都梦到什么了？”他腾出另一只手抚平虞泠皱起的眉头，他眼底的寒意分明逼得人生寒，脸上却还挂着笑，只是这笑不达眼底，反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虞泠看了眼自己被捏到发红的手，抿了抿嘴，心力交瘁地靠在司鹤身上。
“臣妾梦见沐妃身死，就连雲殷将军也情蛊毒发作，接连呕出血来，臣妾实在害怕。”
虞泠如实交代，司鹤眼底的寒意没有因此散去。尽管心下不满，他还是把虞泠扶起来，在她身后靠了软枕：“沐妃一事皇后处理得很好，她不会有事，至于雲殷……”
皇帝本就对雲殷不满，眼下对雲殷更没有好脸色，冷笑道：“就不劳皇后费心。”
“陛下忙了一日政务，辛苦了，臣妾命人熬了莲子羹，这就命小禾去端来给陛下。”
虞泠才要开口唤来小禾，司鹤就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拂袖沉声道：“朕受用不起，不必。”
说罢他冷冷睨了虞泠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虞泠隐隐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幽怨。
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