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拉索身侧的宫女摇摇头，不解道：“奴婢不曾听见什么声音，娘娘可是累了？”
乌兰是西域人，乃跟随拉索和亲到翎国的宫女，也是拉索身边最信任的心腹。
“这些天本宫心里乱糟糟的，就连精神也不大好，总觉得有动静。”拉索失神道。
乌兰闻言上前帮拉索按揉太阳穴，缓解她的神经紧张：“娘娘会如此，大致是在宫里坐得久了，趁着几日天不算很冷，不妨在外头坐坐，总比待在寝宫好。”
拉索想到西域王的事，头便开始痛起来，不禁皱起眉头，无力地靠在乌兰身上：“好。”
御花园深处传来一声寒鸦的鸣叫，拉索打了个寒噤，手中的汤婆子不知何时凉了。
“娘娘，汤婆子凉了，我们回去吧。”乌兰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呼出一口白气。
“回去吧。”拉索拢紧衣襟，京城的冬季冷得可怕，与西域干燥的天气大相庭径。
在雪中站立时，拉索总会想起在西域的日子来，可想又能如何呢？终归回不去了。
主仆二人离开时，恰巧与换值的御林军擦肩而过。拉索走后不久，一道青绿身影从梅花林中穿过，绕了大半个御花园，从另一边离开。森冷的风吹过御花园，拂落枝头积雪。
夜半时分，虞泠拿着一卷医书倚在桌上看着，司鹤忙着和谈一事，一直未得空。
虞泠自己已事先吃了些东西，桌上备着司鹤爱吃的饭菜，已经命宫人热了几回。
殿中无人，小禾去御书房问话，司鹤若实在不得空，虞泠就命人把膳食送到御书房。
殿内静悄悄的，只听得翻动书页的声音，虞泠的心却不觉得清净，反觉得烦躁。
忽然，殿外廊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正在向内殿方向小跑过来：“娘娘！”
小禾清亮的声音穿堂而过，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虞泠心里咯噔一下，合上手中的医书。
“陛下怎么了？”虞泠拿过斗篷自行披上，小禾此时快步走进殿，挥开的珠帘相碰，发出凌乱的声响，无形之中撩拨着心弦，莫名让人心烦意乱。
“死人了！”小禾面色惊惶，想来受了不小的惊吓，就连衣襟被风吹歪也没理会。
“什么？”虞泠去拿药箱的手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小禾，“什么人死了？”
虞泠心下一沉，可转念一想，若是皇帝有事，用的便是驾崩，而不是直白的“死”。
“青璃贵妃！”小禾双唇发颤地开口，这个答案也没比虞泠的设想好到哪里去。
虞泠握着药箱把手的手一紧，脑海中闪过什么，她想抓住这些片段，却什么都没抓住。
“你都听说了什么，或是看到什么，皆事无巨细地向本宫细细道来。”虞泠沉住气，扶着凭几坐下。人即已死，再着急也无用，不如先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入夜之后，梨花宫那边的宫人未见贵妃回来，就着人去寻。不料在御花园假山后的池子里看到了溺亡的青璃贵妃，湖面的冰被砸开，因过了半日，冰面又再度冻上。”
小禾尽管吓得不轻，向虞泠解释时思路倒还清晰，虞泠闻言拧眉：“贵妃的贴身宫女呢？”
“也死了，与贵妃一齐坠入池中，是以梨花宫的宫人这么晚才发觉不对劲。”
都死了？虞泠的眉头皱得越发紧，御花园里的湖与池塘皆因天寒而冻上。
此事若是他杀，选择这个法子抛尸绝非上选。若是两个人不慎跌倒，双双落入池中砸碎冰面，倒是还更合理。可御花园有御林军巡逻，怎可能会听不到求救声？
“沐妃娘娘的寝殿，已被御林军围了起来。”小禾紧咬下唇，半晌才犹豫开口。
“沐妃？”虞泠声音倏然拔高，“这件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和沐妃扯上什么关系？”
“今日御林军换值时，恰好见沐妃娘娘离开御花园。仵作检查了青璃贵妃的尸身，基本断定贵妃是在正午前些的时候落水，而当时御花园内唯有沐妃娘娘在。”
小禾一字一句，都如巨石砸在虞泠的心头，她所担忧的事，竟这么快就发生了么。
“陛下那边怎么说？”虞泠看向桌上已经凉了的饭菜，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陛下正赶去沐妃处，太后也正赶过去，锦王府那边得了消息，据说已经在进宫的路上。”
莫说虞泠，就是小禾一名小小的宫女，也意识到这件事真安在沐妃头上，在这个节骨眼上。沐妃断然活不下来，锦王府那边无论如何都要给一个交代。
“小禾，你陪本宫去沐妃宫里一趟。”虞泠起身，果断向外走去，小禾赶忙上去扶着她。
“娘娘，恕奴婢直言，您不去，或许还好一些，您……做不了什么。”小禾话未说完，被虞泠斜眼瞥了一眼，到嘴边的话就都咽了回去。
虞泠何尝不知道小禾说的不错？她真要去插手沐妃的事，不止是要和太后对垒，还要与锦王府纠缠。事关锦王爷的爱女，这件事不可能善了。
虞泠赶到沐妃宫中时，太后正命人按住沐妃，雨儿一巴掌打在沐妃脸上，“啪”的一声令人心惊。沐妃的发髻被打得散开，凌乱地披在她的脸上，遮住她的脸。
她没有吭声，也没有求饶，她身边的乌兰跪在一旁哭得眼睛发红，可见她们已经做过辩解。虞泠快步上前，横在雨儿与沐妃中间，不卑不亢对太后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虞泠怀胎四月，腹部微微隆起，已经开始显怀。太后的目光落在她的腹部，脸色阴沉。
“你怀有身孕，应当待在凤栖宫好生养胎，又过来做什么？全无身为宫妃的自觉！”
太后冷哼一声，她清楚虞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而虞泠也知道太后心知肚明。
“儿臣身为皇后，住持后宫大小事宜，出了此等大事，儿臣如何能对此视而不见？”
虞泠站在沐妃面前，全然没有让步的意思，太后见状眼睛微眯：“皇后，你莫要太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