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密特团队中的一个女代表看着眼前的方凯眼珠子乱转。
自从来到中国，她就长期在各种各样的中年男人中转圈圈，此时年轻的方凯更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浓眉大眼，高鼻梁，较深的眼窝让他比较符合欧美人的审美。
就在施密特和方凯说话的时候，这个女人终于开口了。
“方先生，我就直说了。
”
“现在你们国家在国际市场上唯一一个有名头的瓷器生产企业就是景德镇，你们用什么来保证你们的质量呢？”
方凯看了一眼这个女人，惊奇地发现她长得很像后来的詹妮弗康奈利。
“我们不需要保证质量。
”
方凯摊开手，无奈地耸耸肩。
这句话让施密特和那个女人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东升陶瓷厂，比景德镇的质量还要好？
见到两个人呆滞的样子，方凯微微一笑，这才说道：
“你们既然想要寻求一个不同于景德镇的产品，并非是因为景德镇的瓷器质量不好。
”
“大家都知道，景德镇的产品华丽热烈，虽然在英美收获了大量的客户，但是在德国和北欧，恐怕并没有多少人喜欢。
”
“我说的对吗？”
放开一句话说到了两个人的心里。
他们并非是政府代表，说到底，他们就是一个经销商而已。
如果商品不好卖，吃亏的还是他们。
“看见那个女人了吗？”
方凯指了指景德镇的那个女代表。
“她叫郑以敏，是景德镇的全权设计师，也是一个洛可可艺术的狂热拥护者。
在她的影响下，景德镇的瓷器只能越来越华丽，越来越奔放。
”
看见郑以敏，施密特的脸色立刻变了变，听到方凯的话之后，几乎是马上就尖叫了起来。
“该死的洛可可，那种糜烂奢华的设计有什么好？华而不实！”
“我也这样认为。
”
方凯见到施密特被自己勾了起来，接着说道。
“我虽然生活在这里，但是我对于德国和北欧还是十分了解的。
”
“德国人严谨，事无巨细一丝不苟。
这样的民族性格注定了洛可可那种奢华的东西不会在德国有生意。
”
“至于北欧，因为自然条件的限制，他们几乎是天生喜欢简单实用的东西。
”
“我有把握生产出简单却不失美感的产品！”
方凯言之凿凿，施密特和那个“詹妮弗”对视一眼，各自看出了眼睛里的不信任。
“可是你用什么来保证呢？”
施密特说道：“如果我是我国的政府人员，完全可以签订一个采购协议。
可我是一个商人，我要挣钱的。
”
“质量方面不需要考虑，我们东胜厂本来是生产特种陶瓷的，仅凭这一点，你们就完全可以信任我们。
”
“至于产品的设计，如果您信得过的话，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
”
施密特都要懵了。
自从自己和方凯说上话，这个家伙就一环套一环，让自己一头雾水。
方凯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笑着说道：
“我们可以先行生产一批，数量在五百套左右，暂时定为茶具。
”
“这五百套茶具包含一个茶壶，四个茶杯和两个高点盘，以及一个金属的架子。
”
“五百套茶具生产之后，无偿提供给你们，如果能够卖得出去，卖得好，我们再签订正式合同，如何？”
方凯说完这句话，施密特立刻就转过头和身后的几个人商量了起来。
虽然方凯表面上轻松自在，但实际上却十分痛心。
刚刚开放的国家，工业几乎是全面地落后。
要想在竞争激烈的国际市场上立足，只能采取这种高风险的方式。
如果施密特卖掉了产品却私吞了这笔钱怎么办？
如果施密特窃取了自己的设计怎么办？
如果施密特不愿意和自己签订后来的正式合同，又该怎么办？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摆在自己的眼前，方凯虽然不甘心，但却不能不这么做。
自己的设计无法保证质量，就只能采用这种先用产品打开市场的危险方法！
还能怎么做呢？前世多少企业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正是因为前世的企业家勇于在国际市场上搏击风浪，才有了后来响彻全球的国家全产业链工业体系！
相比之下，自己这一点付出，没什么！
过了不久，施密特转过身，看着方凯问道：
“你不怕我们会私吞了这些钱吗？”
“不会的，我相信，一个有着如繁星般灿烂哲学家的国度，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方凯笑着说道：“而且，我还想要通过你们，打开北欧的市场！”
施密特震惊了。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野心不小。
虽然北欧的人口较少，但也是一个更大的市场了！
不像景德镇的那些人，只顾着眼前的一些利益，而方凯则是看的更远！
“可是，你这样的方式，你们的部门能同意吗？”
施密特说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疑惑。
方凯心里也没底，但，他必须这么做。
“部门的问题，我会解决的。
施密特先生，我带着诚意找到你，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些时间。
”
施密特实在是不愿意再用景德镇的瓷器亏钱，只能点点头。
“我只能给你一天的时间，如果超过这个时间限度，我就需要去别的地方了。
”
“方先生，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
回到钱乾的家里，方凯马上就把自己和施密特的谈话内容说了出来。
钱乾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方凯。
“你确定要这样吗？虽然现在并没有规定不允许这么做，但万一被人揪住，你可能也是一个造成国家财产损失的罪魁祸首。
”
小刘紧张地不得了。
他虽然是李东风的人，但也希望方凯能够平安无事。
现在，东胜厂的未来几乎都在方凯的身上。
“可是，到现在这一步，也只能这样了。
”
方凯无奈地说道：“不是您说的吗？要我们自己筹措经费。
”
“东胜厂上下五千口人，不能再用那批老设备了呀！”
钱乾听着方凯的话，拿出纸笔开始写报告。
方凯不会想到，自己的这样一个想法后来会成为影响整个轻工业部的重要材料。
而钱乾，也通过这一次的鼎力相助，成为了轻工业部内部的红人。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钱乾的报告几乎是连夜就交了上去，部里的领导也十分重视，马上做了批复。
“既然能做，就放手去做！”
“你们这块大石头做好了，就能够让更多的厂子摸着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