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宴下朝回来,静静地坐在沈姝颜身后,也不讲话,只是坐着陪她,看着她眼前的风景。

    她知道他在身后,莫名的心安起来。

    又担心他会强迫她说些什么,心里不免有些焦虑,好在他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

    等她终于放松下来,才回过头,看着他的眼睛,“没什么要问我的?”

    “你想说自然会说的,你若是不想说,我问了又如何?”闻言,她噗嗤一笑,只是眼眶发红,看起来不像是笑。

    “傅文忠死了。

    ”

    她语气淡淡的,好像一阵风过来,就能吹散了。

    “我知道。

    ”

    他握住她的小手,微微用力,向她传递力量。

    她低头,看着两人自然交缠的手,“是因为我。

    ”

    她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指着左侧,“我真的很愧疚,我在想,如果我当时,没有犹豫那一下,或者拿了笔记就直接走,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这不是你的错。

    ”司徒宴摇摇头,“别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对傅将军来说,这也是一个好结局,至少,他下去之后,有资格去见之前死去的弟兄了。

    ”

    沈姝颜看着他,两人相视无言,却好像已经说过了千万句。

    翌日,宫里突然来人,要抓傅栎入牢。

    沈姝颜护着傅栎,“不必惊慌,我去见见皇上。

    ”

    傅栎点点头,到底还是个孩子。

    沈姝颜心里这么一想,又好像吃进去了一堆棉花,堵的她心里发涨。

    司徒宴同她一起进了宫,两个人跪在大殿上。

    “皇上,傅将军是有苦衷的,若不是因为傅栎被抓,傅将军是绝对不会做出背叛朝廷的事的。

    ”

    皇上面色阴郁,“他理应诛九族。

    ”

    造反,向来是宁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的。

    “皇上,傅将军昔日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差错,前日,就是他让线人来找我,告诉我笔记的下落,并且支开了守卫,小女这才顺利拿到笔记,况且为了救小女,傅将军已经在毒气中死了,求求皇上开恩,放过傅栎。

    ”

    她跪的膝盖发麻,头也磕痛了,可是她心里终归好受些。

    见皇上一脸不悦,正要开口驳回,司徒宴连忙开口,“父皇,儿臣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作担保,傅将军从来没有造反的意思,而傅栎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请父皇饶了傅栎。

    ”

    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吵闹。

    “别拦着我,我要见皇上。

    ”

    “皇上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

    外面的大太监横眉怒目,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活这么大年级,还是头一回见着有人上赶着要送死的。

    “让他进来。

    ”

    听见里面的声音,大太监放开了傅栎,心里暗道,自求多福。

    傅栎进了门,对着座上的皇上磕了几个头,还没说话,脸色已经发白了。

    “皇上......罪臣之......子傅栎,前来替父负荆请罪。

    ”

    他紧张地结结巴巴,后面倒好了些。

    皇上坐在上方,威风凛凛,“傅栎,你可知你父亲犯了什么罪?”

    “道,但是家父是逼不得已,”傅栎不想再多说,直接道:“傅栎心知不管出于各种原因,家父罪孽深重,已经罪无可恕,傅栎也不愿意躲躲藏藏,一辈子不能见人,求皇上给傅栎一个机会,让傅栎戴罪立功,亲自将恒王和五毒王捉拿归案,如若不然,傅栎愿提头来见。

    ”

    “好!”

    皇上眯着眸子,射出一道精光,“虎父无犬子,既然你这么说了,朕也并非是不通情达理之人,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内,你能够将恒王和五毒王抓过来,朕便恕你满门无罪,若是不能,朕便只能抄斩满门。

    ”

    傅栎面色坚定,“傅栎领旨,多谢皇上。

    ”

    出了崇政门,沈姝颜便拦住傅栎,眼底透着不加掩饰的赞赏,“行啊,你小子,竟然还同皇上打赌。

    ”

    “姐姐,从今日起,我便要去城郊了,三个月后见。

    ”

    他果真成熟了不少。

    “谁说三个月后见,我同你一起去。

    ”

    司徒宴在一侧面色微微一惊,“你也去?”

    沈姝颜点点头,“五毒王还在呢,他手里的蛊虫也还在,我去了,还能有点用处,至少我会解蛊。

    ”

    她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司徒宴知道,若是她不去,傅文忠的死会永远成为埋在她心底的一根刺。

    “好,傅栎,让她同你一起去。

    ”

    傅栎点点头,眼底感激,“姐姐.。

    ”

    沈姝颜豪迈地摆摆手,“赶紧出发,三个月的时间,一天都不能浪费了。

    ”

    城郊,傅栎安营扎寨,同司徒祎大营遥遥对峙。

    沈姝颜要了一个大帐,放满了瓶瓶罐罐各种东西,专门研究预防蛊虫的法子,还有毒气解药。

    既然左朗行能用一次毒气,就免不了用第二次,就算他们军营人数稍多,但是在毒气攻击下,左朗行几乎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这两万兵马全军覆没。

    大帐外面,十几双眼睛懒洋洋地盯着沈姝颜的帐篷,这些都是司徒宴培养出来的影卫,来护着沈姝颜安全的。

    他虽然面上答应了,可心里又实在放不下,只好偷偷让人跟着。

    夜幕降临,如一张大手将整个京都包裹得透不下一点天光,浩瀚如墨的苍穹只剩下一星一月。

    大营静悄悄的,好似被人堵住了嘴巴一般,带着令人窒息的紧迫感。

    沈姝颜撑着脑袋,用自制的胶头滴管将取出来的蛊虫体ye滴进去,一脸紧张地看着兔子的变化。

    门外似乎风声紧了些,她眼底闪过一抹惊诧,余光扫了一眼大帐门口,松下来紧绷的神经,嘴角勾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找死!

    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手敏捷的将士偷偷顺着帐篷墙根移过来,手里闪着寒光的尖刀猛得刺向被褥。

    等了半晌,都没有听见一点声音,他这才察觉不对劲,连忙动手掀开被子,里面竟然是一只枕头。

    沈姝颜从背后出来,目光冰冷,“你是想来找我的吗?”

    那人听见声音,猛然回头,只瞬间的功夫,便来到沈姝颜面前。

    沈姝颜闪身,出了帐篷。

    那人穷追不舍,周围影卫现身,却被沈姝颜制止。

    “别动,跟着他,看看五毒王准备做什么!”

    左朗行肯定不会停手的,这么安静,一定是在憋着什么坏水。

    那人在大帐外边转了一圈,没见到沈姝颜,气急败坏地出了营盘,却不是去南郊。

    沈姝颜眯着眼睛,幸亏身边影卫的轻功厉害,不然凭着她这两条腿,估计是不太可能看到这么重要的历史性画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