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林风道:“兰贵妃,你……你就招了吧,我已经都招了……”

    萧奕瑾厉声道:“闭嘴!就凭你这下贱之人只言片语,凭什么定我母子的罪?”他转身萧奕修,“五皇兄,如果你没有别的证据,单只是赵林风一面之辞,那叫欲加之罪。

    ”

    萧奕修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话,出去吩咐了几句,然后道:“六皇弟,你要证据,就等证据吧。

    ”

    先被带来的是一具焦尸,经兰贵妃身边的宫女指证,那正是樱桃的尸体,与赵林风所说相吻合。

    跟着是顾清离走上前,道:“我以北楚公主的身份作证,死去的九皇子萧奕旻腹中尚有大量的桃花水,而且是极浓的,有人用大量桃花提炼出来,足以致他死命。

    ”

    “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检查过他腹中……”萧奕瑾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对劲。

    果然这句话更大程度地激起了皇帝的狂怒,他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体,尽力挪到了床边,一脚踢中兰贵妃。

    兰贵妃惨叫了一声,哭求道:“皇上……皇上息怒,臣妾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臣妾……冤枉……”

    没人理会她的哭求,皇帝只挥了下手,便有侍卫上前将不服的萧奕瑾按倒在地,冷眼看着兰贵妃伏在他脚边哭求,涕泪滂沱,直到声音嘶哑。

    此时,殿外也有人带了人进来,定睛一看,兰贵妃的哭声陡止,两眼呆滞无语。

    带进来的正是星月赌坊的人,一个是云亦歌,另一人正是送赵林风走的马车夫,此人非但不是星月赌坊打杂的,还是其中的二当家。

    云亦歌不敢看兰贵妃和萧奕瑾,只听萧奕修问什么便答什么,将兰氏家族这二十年来在京城中圈钱、打探朝政要员机密加以要胁、结党营私的事全都说了出来,旁边的二当家也证实了她的话,并将送赵林风出城的事说得一字不差。

    两人甚至交出了星月赌坊这么多年与一些官员往来的密信,和赌坊中的帐本。

    末了,那二当家垂头道:“昨日贵妃命人从宫中传递了消息,说赵林风杀了九皇子……事态不妙,让我送他出城后,即杀他灭口……”

    赵林风闻言,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充血的眼狠狠瞪着萧奕瑾:“这就是你们承诺的保我全家平安,让我后半世无忧?”

    萧奕修缓缓道:“父皇,事情已经清楚,这两人是星月赌坊的,民间不可能这么快便知九皇弟的噩耗,串通也是不可能。

    ”

    萧奕瑾厉喝道:“是你……是你嫁祸于我!萧奕修,都是你设下的圈套!”

    萧奕修不看他,淡然道:“那你的意思,我当年中毒也是自己向自己下毒?这么多年来,所有御医都可诊过我的痼疾,他们不说,你以为他们心中就真的没有分数?太医令,你说是么?”

    太医令脸上现出尴尬之色,没有答话。

    “父皇……我……”

    “将萧奕瑾……革除王位,先打八十板子,然后打入……摧雪殿,等候处置。

    ”皇帝边喘息边断续地说着,他似乎是想说斩立决,可是想到萧奕墨、萧奕旻先后死去,他仅剩下这么几个儿子,竟然没忍心说处死。

    “兰……这贱人,抄家灭族……绞杀……”

    “不……皇上……”兰贵妃凄厉地叫,“你不念在这么多年恩爱的份上,也该念在我给你生了瑾儿的份上……还有还有,那一切都是我做的,不……不关瑾儿的事……”

    “没错,一切都是她做的,跟我无关!”

    话一出口,两母子瞠目对视。

    一个是死到临头,还是舍不得儿子,一个却是大难临头,什么人都能出卖。

    兰贵妃神情渐转凄凉,惨笑道:“好……好啊,我教养出来的好儿子!没错,一切都是我……都是我安排的,与他无关!瑾儿……但愿你……平安!”她蓦然纵起身,往殿内柱上撞去。

    等侍卫们上前拉下她时,已然气绝身亡,那张犹自千娇百媚的脸上,被蜿蜒的血痕覆盖。

    “母妃!”萧奕瑾凄怆地叫了一声,终究是再也没有说什么,只伏地不语。

    皇帝也不看兰贵妃,甚至厌恶地侧过脸,吃力地道:“拖……拖出去,扔到……城外乱……葬岗!兰氏家族……依然抄家灭族,他……八十板,进……进暴室……”

    “皇上,你别太激动了,要保重自己。

    ”太医令不无担忧,皇帝现在情形不妙,若继续这样情绪激动下去,只怕再次卒中。

    此时便有侍卫过来要押萧奕瑾下去,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大叫:“父皇……父皇!母后曾跟儿臣说过一件事,下给五皇兄的那种毒……是来自北疆的奇毒,是翊亲王给她的!”

    皇帝眼中蓦然冷光一闪,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制止了带他出去的侍卫。

    “父皇,父皇!你听儿臣说,母妃做的事,怕都是受了十六皇叔的唆使!”

    皇帝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缓缓转向萧奕修。

    萧奕修点了点头,皇帝才又挥手令人带萧奕瑾下去,这回无论他再嘶喊哀求怒骂,都没有再被带回头。

    那边兔死狐悲的萧奕北满身冷汗,心神不宁地在袖底握紧手掌,心想此事怎么又牵连到了翊亲王身上?看皇帝和萧奕修莫测高深的样子,怕是早知了些端倪。

    “修儿,昨日翊亲王来迟,也是你……阻的吧?你是不想让他太早有防范,还是不想让他知道太多?”

    萧奕修沉默了片刻,道:“他手眼通天,想知道的怕是都能知道,儿臣阻他片刻,也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

    ”

    “大胆!”皇帝突然变了颜色,大出余人意料之外。

    “萧奕修!你以为朕老迈便已昏庸?还是被再三的打击冲昏了头?卒中并非痴呆,你所做的一切,如此缜密,步步为营……先是扳倒辛氏,然后是凌氏……最后是兰氏,三大家族及其党羽几乎都是倾巢之下无完卵!没错,他们都罪有应得,可是你呢?一步步设计你的兄弟,先折其羽翼,再逼得他们狗……”大约是想到狗急跳墙这个词不能用来形容自己的儿子,皇帝喘着气住了口,瞪着萧奕修。

    “北儿被废,彦儿远走,跟着你的劲敌只剩下墨儿和瑾儿……没错,北儿被废,是那两个忤逆子共同设下的圈套,但你何尝没有推波助澜?在此之前,难道不是你先令辛氏式微?你让翊亲王竭力促成东渊与北楚的联姻,却又在婚礼上揭穿顾清若的秘密,带出她与董俞枫勾结的事……暮王府接二连三发生变故,墨儿心神不宁,才会被人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