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离一句话将火引到太医署,太医令也不由变色,过了片刻,脸色有几分难看:“公主确定这不是巧合?珍玺虽然不是常见香料,也不算非常特别的东西……没多少人知道它有毒。

    ”

    “它本身没有毒,我说了,它只是加重陛下自身的病情而已,如果寻常人服用其实没事。

    ”

    太医令脸色越发难看,总觉得她其实已经指明太医署有人与下毒之人里应外合,暗害皇帝。

    好在这种尴尬也持续多久,很快八皇子萧奕陵、十皇子萧奕炅赶到,萧奕瑾、顾朝然和理亲王也陆续赶至,还有几名近臣被拦在殿外。

    皇帝见人差不多也来得齐了,示意太医令扶他坐起,秦必也被唤入殿内。

    后来的人大多数是一脸惑然之色,待见皇帝行动似有不便,心里更是吃惊,却无人敢发问。

    瞧这阵势,也不知要宣布什么重要的大事,心里各自忐忑。

    皇帝并不看众人,只低沉地道:“修儿,将你查到的事都说出来。

    ”

    萧奕修似也微怔一下,一时没有说话。

    “别再隐瞒了,你越隐瞒,这宫中事端越大。

    ”皇帝喘息了几声,“你发现了傅婕妤的尸体,九……旻儿也遇到了意外,是么?”

    萧奕修没有答话,显然是默认了。

    太医令额上冷汗直下,没想到皇帝样样都知道,隐忍不发而已。

    “紫宸宫是怎么失火的?”

    萧奕修看了顾清离一眼,缓缓道:“有人泼洒豆油,在紫宸宫纵火,儿臣查证过,御膳房包括各宫私膳房的豆油都没有大量失窃的痕迹,少量的油不足以引起那么大的火灾,那油就是为了掩盖味道的。

    有人在紫宸宫,不知用什么方法令傅婕妤昏迷,还诱骗九皇弟饮下了大量的桃花水。

    ”

    “据儿臣推测,有可能是傅婕妤先发现九皇弟饮下的竟然是大量桃花水,而后遭遇不测。

    至于九皇弟,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危险,在饮下桃花水后便离开了殿内。

    众所周知,上次宴饮,他只是饮了加入少量桃花酿的果酒,就已经满身风疹,可见他对桃花是极其敏感的,那叫……”

    顾清离接口道:“过敏。

    ”

    “对,其实他对桃花的过敏非常严重,当大量的桃花水在体内时,就引起呼吸阻滞,气道……”

    “气道痉挛,进而肺部水肿、窒息而亡,就像是有人卡着他的脖子一般。

    ”

    顾清离知道他说不出那么多专业的医理知识,便接口解释,“从九皇子饮下桃花水到发作,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是因为在此之前,他可能喝下了类似牛乳之类覆盖胃粘膜的东西,减缓了吸收,这也就令人不易怀疑到桃花水。

    甚至于他在承天殿的时候还很正常,到了凤彰殿时才发作,人人都想不到,其实他在紫宸宫失火时已经服下了致命之物。

    ”

    萧奕修点点头:“这纵火之人,儿臣正在满宫搜捕,其实不难,他身上多少沾了桃花水的味道,虽然时间已长,人闻不出来,可是犬类却能闻出。

    短期内接触过大量桃花水和豆油的人,就是凶手。

    至于傅婕妤,有可能是发现了桃花水的事,凶手发现出了意外,索性想出杀人灭口这一招,放火烧了紫宸宫,一不做二不休,既可除了傅婕妤,又可灭了所有痕迹。

    ”

    皇帝缓缓点头:“那第三具尸体,确定是她?”

    他虽然说话有些不清晰,这句话却一字一字说得异常清楚,从他眼中可以看出深重的痛楚之色来。

    萧奕瑾这才知道宫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脸色阴晴不定,沉默着没有说话。

    “母后带九皇弟回凤彰殿,其实也是有人设计的,劝她表现得体大度的,是她贴身的一名宫女,儿臣已审过。

    与此同时,母后失踪,她的可疑性就更大了,此举可以嫁祸母后,令她百口莫辩。

    ”

    萧奕北闻言,愤怒地道:“到底是谁这么阴险毒辣,竟然要嫁祸母后?!还有,她现在究竟如何,为何还没有找到她?”

    他的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皇帝仍缓缓道:“朕知道,这一切,都是因储君之位而起,秦必,你替朕写下口谕,拟写立储诏书,将储君之位传于……”他环顾四周,“萧氏宗室中人,谁先查清九皇子死因,朕即立他为东宫!”

    众人面色均变,皇帝这储君候选,竟然扩到在萧氏宗室中人,岂不是连理亲王和翊亲王都有份可以参与?但是理亲王到了,翊亲王却不在,是不是说……

    正想着,殿外有人匆匆赶至,仿佛为了解他们之惑,额上微微见汗,喘息着请安:“臣弟来迟,路途中竟然发生意外,马车出了点事……这是怎么了?”

    来人正是翊亲王萧令斐,他一脸诧异地看着满殿的人。

    皇帝指着顾朝然及殿外的臣子:“他们都是朝中重臣,今日为证,朕这立储召书,只差姓名未写,咳……朕给你们……七日为期,不,三日。

    ”

    萧令斐一头雾水,又听皇帝说话不太清晰,忍不住问:“皇兄,您的身体……”

    皇帝一挥手,不再解释,令他们退下。

    众人只得都退出去,萧令斐才听他们解释清楚了宫中发生的事,及皇帝的旨令。

    他隔窗朝内看去,皇帝已经躺下,看起来健康状况十分欠佳,秦必正手书立储诏书,这一切都假不了。

    他不禁蹙起眉来,问:“皇兄此举,到底是何意?”

    所有人都摇头表示不能理解,只有萧奕北急促地道:“二位皇叔,我先告辞了,母后下落不明,我要先去查找。

    ”

    跟着有人引了他们入后宫,除了皇子住轩寿宫,理亲王和翊亲王也破格被安置在宫中另一处,方便调查。

    萧奕瑾忐忑不安,想找萧奕修商量几句,结果却发现他不在房中。

    皇宫暴室中,萧奕修跟顾清离正在审皇帝身边那三名宫女。

    当时三人在皇帝帐外,仿佛是完全无意识地闲聊,等皇帝静下心来,稍一凝神便明白她们是被人安排好了来刺激自己的。

    他不揭破傅婕妤与萧奕旻的事,却留到这时候让萧奕修来审理,正是怕他身边尚有暗伏的人,想要加害自己。

    三名宫女被分开轮流审讯,暴室内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在回荡,三人中很快便有人招供,说是皇后身边的宫女樱桃指使她们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