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王府中,萧奕墨找不到王妃,正在发怒,最近疫症横行,顾清若还在这个节骨眼上频频出府,不知道到底去了哪里,分明是给他找麻烦。

    她总说是去看看几个铺面的生意,查查帐本,可实际上萧奕墨也知道,府里名下大部分产业都关门闭户不再经营,哪用得着她三天两头地往外跑?

    可有时候她又说是去承阳驿馆陪伴百无聊赖的赫连滟,这令萧奕暮无话可答,心里却更怒了。

    承阳驿馆有两名病患,这个王妃频频去那种地方,难道是想将疫症带回王府?他决定今日等顾清若回来,哪怕用强硬手段也要将她关押起来,不让她再随意出府,哪怕得罪那位赫连公主也在所不惜。

    暴怒时,便听闻有客上门,说话倒是客客气气,态度却很强硬。

    萧奕墨正在火头上,便冷笑:“什么人态度强硬,让他滚!”

    “墨儿,你好歹也是亲王身份,天皇贵胄,滚这个字未免太粗俗有失身份了吧?”

    萧令斌的声音陡然响在门外,随后见他头戴玉冠,乌发垂肩,身着鹤羽玄色大氅款款出现在门前,寒着脸噙着一丝笑意,笑得比发怒更令人心怵。

    萧令斌处理政事虽然严苛,作风雷厉风行,对待这几个侄子却向来温和,毕竟他们之中有一人将来是要凌驾于他之上的,八面玲珑的萧令斌岂会轻易开罪于人?

    今日这张寒霜凝聚的脸,显然事态非同寻常了,无怪通传的小厮说态度强硬。

    还没等萧奕墨僵硬的神色缓过来,便看见萧奕修白衣飒然地出现在萧令斌身后,如此寒冷的时节,他依然是一身曲裾深衣,外罩了件广袖褒衣,映着屋外的晴雪越发清冷。

    再后面是董长恩、邬腾二人,神色恭敬,眼神却不怀好意。

    萧奕墨本能地感觉不对,拱手朝萧令斌行了半礼,看着萧奕修勾了下唇笑:“什么风将十五皇叔和五皇弟吹来了?有请有请,来人,上茶。

    ”

    萧令斌继续寒着脸笑:“你我叔侄要叙私情不必如此客套,今日我们来,却是为的公事,这事还得让二位大人跟你解释。

    ”他让开了路,由董长恩与邬腾进去。

    董长恩心里骂,难事倒让我们来做,他身为理亲王都不肯得罪皇子,却让我这三品官员去捋虎须?转念想,如果抓住此次机会,捧了燕王上位,那以后就没暮王什么事了,还怕得罪他?

    于是他带着笑,将之前查到的事一一道来,又道:“大理寺只管审理,却不管查案,这事是由邬大人负责彻查的。

    ”

    邬腾何尝不知他们踢的这连环球,只是他身为京师最高地方长官,查案流程推托不了,反正也做不得好人,索性板起了脸公正地道:“还请暮王爷见谅,此事既然是由下面的人查到的,为防有人诬陷王爷,下官只是来求个实证,好令王爷不至于被有心之人辱没了清白。

    ”

    萧奕墨心里怒极,冷笑道:“好一个辱没清白,你要是相信本王清白,何至于请到二位王爷来坐镇,上门搜查?”

    他倒也精明,目光一扫便知道这几人并未求得圣旨,要想以下犯上搜查,却又来不及请旨,那是怕他在宫中得知消息作好防范,才特意请了理亲王来坐镇。

    “三皇兄,我只是无职闲人,来作个鉴证而已,你不必理会。

    ”萧奕修负手闲闲站着,仿佛事不关己。

    萧奕墨忽地笑起来:“好,既然诸位冒雪前来,无论如何也不能空手而归,请!”

    萧奕修温雅一笑,跟着萧奕墨往王府院中而去。

    邬腾带来的人手都是京兆尹衙门的,在他吩咐之下,有序地四散开来,分别进入王府各处搜查。

    “十五皇叔,不管你是亲王还是刑部尚书身份,要搜查平级的亲王府,总得有圣旨,你倚仗辈分之尊来我府中搜查,必然是有十分的自信?这丑话我可得说在前头,若搜不到,又该如何?”

    “你我一同面圣,由皇兄定夺。

    ”

    “很好。

    ”说出这话时,萧奕墨也只是色厉内荏。

    此事看来萧奕修只是置身事外的鉴证人,可以他的了解,如何不知幕后的主导者是谁?又想萧奕修出手,何时落空过?他不由得对自己府中的所有人都开始疑心起来。

    最可疑的莫过于顾清若了,虽然是他的正妃,可早已离心,近来看似相处和睦,终究不复往日之情。

    偏偏这段时间又频繁出入王府……萧奕墨越想越心惊。

    果然,搜查了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人捧着一盒东西匆匆来报:“禀大人,这是在库中搜来的辛茯苓。

    ”

    “辛茯苓是什么?”萧奕墨自然不懂这些药理药性,只觉得惊怒。

    刚才听他们匆匆说了一下,药桶内壁涂上的不是乌头吗?怎么又来了个辛茯苓?

    “这些日子,陌王侧妃所下的药方里被人加了辛茯苓,这味药会引致疫症之人体内毒性发作,暴起伤人。

    这味药既罕见又昂贵,连京城各大药店都脱了货,据称……都是让暮王府的人购买去的。

    ”

    “什么?”萧奕墨腾地踏前一步,怒斥了一声:“胡说八道!”

    “不幸的是,王爷府上这位管家已经认证了。

    ”邬腾笑着抬手,便有人将王府中一名姓秦的管家押上来。

    秦管家边走边反抗,口中还在骂吧咧咧道:“我可是暮王府的管家,你们敢对我如此无礼!”

    听他的口风不像已交代的模样,萧奕墨略放了心,喝道:“邬大人,说话可要有根据!”

    “京中的仁济药铺和同心药铺掌柜都说了,明明是这位秦管家去订的货,将他们铺子里所有的货都清空了,难道二位老板都造了假?”

    邬腾是有备而来,哪能让他一句话给问住,皮笑肉不笑中,已经有人带领了两大药铺的掌柜过来作证。

    “如此,还请暮王爷跟下官走一趟吧?”

    萧奕墨手足有些发冷,只看着萧令斌:“我要进宫面圣!“

    萧令斌脸上的寒意已褪去,笑得春风拂面:“有请!”

    跟着侧过头,对邬腾低声吩咐:“低调行事,未有结论前,任何人不得张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