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浔公主看似无理取闹,实际上只是因娇纵的公主说不出低头的话而已,她在用自以为是的手段强迫萧奕彦低头,谁知将他越推越远。
“我要离开东渊了,这里……我是指皇宫,包括所有人,都让我感到压抑。
”
“阿彦,如果是因为兰浔公主的事,五哥向你道歉,不该不尊重你的意愿就强行为你撮合。
”
萧奕彦摇摇头:“父皇和母后对此都乐见其成,兰浔公主若真的提了此事,我是无力反抗的。
留在东渊,势必要和她成婚……五哥,你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
”
萧奕修怔了一下,无言以对。
顾清离用她的方法强迫兰浔公主面对自己的心意,只怕那个刁蛮公主真敢不顾一切地逼婚。
“我来,只是送这个给你。
”
萧奕修这才发现,萧奕彦身边原来还有个镂雕精美的紫檀木匣,微一纳闷,接过来便欲打开。
“五哥,等我走了再打开吧。
”
“嗯?”
“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想单独跟五皇嫂说几句。
”
萧奕修静默了一会,点点头:“我让她进来。
”
他走出去后,不多时顾清离便走进来,微讶地看着他:“辰王爷,你要离开东渊?”
萧奕彦抬起脸看她,微笑了一下:“我要离开东渊了,以后不再是萧氏的王爷,也没有人会知道我是谁——你就不能放下这些身份的限制,和五哥一样称我一声阿彦吗?”
顾清离略一犹豫,唤了声:“阿彦。
”
“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平等地相处过,你总是恭敬地称我一声辰王爷,我总是依长幼之序称你一声五皇嫂……”萧奕彦微微苦笑,“可是我不喜欢这样的称谓,我想叫你清离。
”
顾清离微敛下眉心,她一直很喜欢萧奕彦的个性,可是总觉得他多少有几分孩子气。
被她拒绝后,他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短短一年间便褪去了从前她认为的青涩少年气息,可是也找不回从前让人心动的纯真和开朗。
得失之间,真是令人难以衡量。
如果成长的代价,就是失去从前他满目的阳光,那她似乎宁可他依然是那个笑起来桃花眼弯弯上翘,看见美人便喜欢撩一下的纯真少年。
“清离。
”
不知何时,萧奕彦已经起身站在她面前,近在咫尺。
顾清离一惊,感觉到他们之间有暧昧的气息流动。
而他的手已经伸过来握住自己。
“阿彦,我一直把你当弟弟。
”
“弟弟?”萧奕彦陡然失笑地摇头,“比你大三岁的弟弟?”
“这跟年龄无关。
”顾清离没法解释穿越前她本就比他大些,何况一个杀手的成长,与一个富贵皇子不经风雨的成长,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
这样天差地别的经历,注定了他们的心理年龄落差太大。
而萧奕修则不一样,他从很小的时候起,就生活在复杂而无人呵护的皇宫,同为皇子,他却过得风雨飘摇。
若是天赋平庸不遭人嫉也罢了,偏偏又是天妒英才,若不是一再将自己变强,他甚至有可能早就寂寂死于宫廷。
在复杂诡谲的争斗中、沙场征战的权谋中,他的心理年龄也早超过了实际年龄。
唯有他这样的男人,才会给顾清离安全感,也才能征服她的心。
这些话无法向萧奕彦解释清楚,但顾清离察觉了自己所谓的“成全”,给他带来的其实是无尽的烦扰。
她深感不安,歉然任由他握着手,看着他:“阿彦,我希望你幸福,兰浔公主看起来刁钻娇蛮,但实际上兰心慧质,本性善良,而且与西临联姻是你父皇母后之愿……”
“所以就该牺牲我的幸福,不顾我的意愿?清离,你嫁入陌王府的时候,也是抱着这样自我牺牲的念头吧?”
顾清离哑然。
“所以,即使你明知他爱的是离月,而你只是因为像她,才被强留在他身边,也能装得毫不在意,继续与他维持着这段错误的姻缘?”
顾清离微抬明眸,想起他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
她沉默片刻,轻叹了口气:“阿彦,从前我骗了你,也骗了他,我就是离月,离月就是顾清离。
他分不清,因为……我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
萧奕彦蓦然失了血色,松开她倒退了几步,眼中全是震惊和悲哀之色。
他终于明白自己失败在哪里。
“你……那个嫁给他做侧妃的离月呢?”、
“我三妹顾清潇?她是假的。
萧奕修虽然没想到我就是离月,可他感觉到那个假离月与我不同,所以大婚那晚,才会生出悔意,又追我回去……阿彦,那时候他对我疑心重重,总担心我和他身边的女人一样,对他别有所图,对我并不好。
可是他爱离月,他把所有的心都放在她身上,我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你……出现得太晚了。
”
顾清离不忍说实话,即使萧奕彦出现得不那么晚,她也只会爱上萧奕修那样的男人。
她这样的女子,眼高于顶,若不是比自己更强的男人,她怎么可能屈就?
萧奕彦落寞地举步往密室外走去。
顾清离看着他孤孑的背影,不忍地轻唤一声:“阿彦……你若不喜欢公主,我们再想办法,你别离开东渊。
”
“不,我更想离开东渊了,与公主无关。
”他拖着沉缓的步子,却坚决而绝然。
他想,这辈子他都不愿意再回到这片伤心之地了。
父皇只当他是联姻的工具,母后只盼他登基夺权,几个兄弟之中唯一交好的,却成了情敌……最爱的女子,他再也不能面对。
他感到窒息和压抑,尤其是想到摧雪殿里似疯似痴的前太子萧奕北时,他更觉得生在皇家是种悲哀,这种悲哀压垮了他,他不愿再承受,唯有选择逃避。
萧奕彦离开陌王府后,萧奕修进入密室,看见顾清离犹在原地发呆,眼神略显茫然无助,不由也轻叹,揽住她:“清离,不要自责,他有自己的选择。
”
“我总觉得是我逼走了他,不是我自作聪明,想要撮合他与公主,又岂会如此?”
“我想,他不是个仅仅为了逃婚就离开的人,他要走,有更多的原因。
”
萧奕修想起那只檀木匣子,皱眉将它放在长案上打开,骤然间瞳孔放大,里面安静躺着的田黄印章清晰地倒映在他眼中。
“这……”
顾清离讶然地拿起印章,下面雕着古篆字“萧奕彦”,不由得有几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