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奕彦送给过她同样的一方印章,上半部分椭圆,雕着鸾凤和鸣,而这方印章上雕的是凤凰于飞,看起来像是一对。

    “他……将这个送给我是什么意思?”

    若说萧奕彦有成全她和萧奕修之意,想送她一方成对的印章,那这印章上也不该雕着他自己的名字。

    当初萧奕彦送给她的时候,她隐约能猜出他的用意,现在看到这方田黄印,她不由想到他雕那方印章时想与自己比翼双飞之念,而今终成灰烬。

    她心里的酸涩之意无端更深了,眼中不知不觉便濡湿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奕修沉重地摇了摇头,“萧奕北被废,他的印章,是辛氏家族唯一的印信了。

    他将这送给我,不是因为绝了对你的念头,而是要我掌这方印,调度辛氏名下所有产业、暗势力。

    ”

    顾清离吃惊地看着他。

    萧奕彦不止是要退出皇储之争,而且有成全萧奕修的意思?

    “王爷,王妃,府外有人求见,脾气很大,说话的语调也很傲慢。

    ”随风在外头禀报着。

    “什么人?”萧奕修挽着顾清离走出去。

    随风耸耸肩:“一个姑娘,哦不对,身后还跟着大队的侍卫……看起来排场不小,气势惊人。

    ”

    顾清离不由得扶额。

    兰浔公主?她追不到萧奕彦,竟然追到陌王府来抓人?

    最糟糕的是这位兰浔公主还招摇过市,大张旗鼓,莫不是想拆了陌王府?

    “请她进来,但是她的侍卫,必须留在风澈轩之外,否则就让她请回。

    ”

    “哦!”随风拖了个长腔,笑嘻嘻地出去了。

    “锦姝,雨樱,看茶。

    ”

    自从她搬来风澈轩后,雨樱也调来这里,原来的院子,便只留了杂扫仆役。

    会客厅内,兰浔公主微扬头踏入,依然不改她傲然的姿态,但小脸上如玉的容颜却显得有几分憔悴,眼神中的凌人之气也减了几分,仿佛一夕之间,高高在云端的小公主跌落了尘埃,不得不灰头土脸地站在不属于她的地方。

    “公主来陌王府,所为何事?”顾清离不卑不亢地淡然微笑,作了个待客的手势。

    兰浔公主在顾清离对面坐下,即使她现在看来如此萎靡,情绪也不佳,依然还是不失公主的身份,坐得身姿挺拔,冷淡不屑的眼神甚至没有多在顾清离脸上停留。

    “本公主来东渊之前,听闻战神之名,心生好奇,只想见识一下……没想到见面不如闻名。

    ”兰浔公主的目光在萧奕修脸上扫了一圈。

    萧奕修明白她心底想的是什么,却只清冷而疏离地微笑着,并不介意她隐含的轻慢。

    “本公主听说陌王病了四年有余,自然身体大不如前,只是没想到连气势也早颓了,遇事竟然要躲在女子身后。

    ”兰浔公主微撇了嘴,一直到狩猎当晚篝火晚会,她依然没放弃对萧奕修的暗中观察。

    顾清离站在他身前相护的那一幕,令她失望透顶。

    “所以本公主说要嫁给陌王,并非本意。

    ”

    顾清离笑道:“哦?那又如何?”

    “其实本公主最不解的还是王妃你。

    ”兰浔公主充满疑惑地瞪着她,“本公主生平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如你这般,看起来十分简单,但其实令人半点都读不懂。

    ”

    “按暮王妃所述,你应是个只会逢迎,毫无真心的女子,甚至不顾廉耻,强抢他人夫婿……”

    “这都是顾清若跟你说的。

    ”顾清离失笑,“她还说我原本爱的是暮王,新婚之夜不知廉耻,想要勾引他未遂,转而投向陌王的怀抱。

    她又说我即使嫁入陌王府,也未能守妇道,连辰王也企图勾引……”

    兰浔公主难得地红了一下俏脸,抿唇不语,不明白她为何能在陌王面前坦然笑言,更不明白这些话她怎么能说得如此轻松自如。

    “那么,公主现在还相信这些话吗?”

    兰浔公主微垂眼睑,思虑了片刻,道:“也许你并没有她说的那么讨厌,我不该只信她一面之辞。

    可是你在御书房同意我与陌王的婚事,明摆就是个陷阱,等着我自己跳进去——你算准了辰王会因此而震怒,他在意你,不愿伤害你,而我就是要让他难过,让他知道得罪我的后果。

    你以退为进的这招,让他对我观感更差,再也不想见我……”

    “等等,公主你难道从来都没有反思过你自己?”顾清离好笑地看着她,“我给了你机会,甚至不惜让我家王爷去教辰王,如何取出你体内的银针,就是为了让你挽留住他,可是你做了什么?你在他面前,永远高高在上,傲气凌人,你喜欢用西临和亲这几个字来压他,你甚至用伤害我来刺激他……这是你喜欢一个人的方式?”

    “对不起兰浔公主,连我都不觉得你有多喜欢辰王。

    你这辈子也许从未对任何男人动心过,也不知该如何表达,但是你应该知道,喜欢应该是种付出,而不是种威压和索取。

    感情应当是种下一粒种子,每日阳光雨露,精心呵护,等它日渐长大。

    可是你呢?你播下了这粒种子,每天去拨拉一下,恼怒它为什么长不大,却从来不浇灌。

    你知道这样会适得其反吗?揠苗助长,同样适用于男女之情,你给它需要的,它才会如你的愿长大,你去拔它一下,只会把它弄死。

    ”

    兰浔公主张了张檀口,不停地眨巴着美丽的杏眸,眼中流露出更深的困惑来。

    “还有,再强势的女子,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都会有温柔的一面。

    你看到我保护陌王,觉得他只会躲在女子身后,但是我也将后背交给了他,从未质疑过他在关键时刻能不能保护我。

    ”顾清离轻笑着摇头,“你根本就没有看清楚陌王是什么样的人,就轻易对他下了定义,就如你根本也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就先偏听顾清若之言。

    你对辰王也是如此,你不曾去了解过他的内心,不知道他需要什么,你这样的喜欢,单薄又无力,怎么打动他?”

    兰浔公主娇俏的樱唇撅起来,委屈又恼怒,似乎又在强忍。

    她长长的睫毛下,忽闪着晶亮的水光,仿佛随时会掉下泪来,但只抽了抽鼻子,就将那层水气压下去。

    “我要去追他,我不信这辈子不能将他追回来!”

    顾清离笑道:“你追得上他的人,也要追得上他的心才行,不管回西临还是东渊,总不能将他捆着回吧。

    ”

    兰浔公主瞪着她:“我不会让你瞧不起的,我一定能追回他的心。

    本公主生来就没有学不会的,不就是温柔吗?本公主一定要比你还温柔!”

    她扭身便走。

    “喂喂,公主,你知道他往哪里去了吗?”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