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可能与他有私下联络,只是当作交换条件,才同意帮他一次。

    ”

    “……你可知,帮了他这次,以后再想对付他便没那么容易。

    ”

    “他是你的弟弟,你们一母所出,你为何要对付他?”顾清离故作不知。

    他似乎并不愿详说此事,但终于还是说出了口:“本王身上的毒,正是拜他们母子所赐。

    ”

    虽然早偷听到这个事实,可由他亲口说出,顾清离还是觉得震撼。

    他双眸变得深黑,眼中似乎有无尽的痛苦在纠缠、沉沦、无法自拔,那段阴暗的往事,显然成了他一生最不愿回忆的过往。

    “算了,这回算他们侥幸逃脱。

    ”他长长吁了口气。

    兰贵妃外表娇媚柔美,没想到心性竟然毒如蛇蝎,对亲手抚养长大的养子也能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虽然顾清离并不太清楚那段过往,可也能基本推测出来,正是他征战四方的“战神”之名连累了他,令兰贵妃视他如心腹大患,抢先下毒要除掉他。

    或许当年皇帝还曾对他分外器重,甚至威胁到了萧奕瑾的地位,才令她断然下了狠手。

    药香四溢,顾清离回过神来,将砂煲中的药倒出来。

    “夜深了,王爷服下药便回房去吧。

    ”

    “如果本王身上毒性尽除,离月姑娘是不是打算要离开陌王府?”

    他问得如此直接,倒令顾清离无法回答,她的确是打算解除他体内残毒后便离去,但他眼中的焦切之色却令她犹豫起来。

    “王爷的毒若解了,我留在府上,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却忽然握住她的手:“离月姑娘不能留下吗?”

    她下意识想抽回手:“王爷,您可有正妃和夫人,此举未免不得体。

    ”

    他眼中的失望之色渐渐涌上,越发浓重地弥漫在眼底。

    是啊,他若强行留下她,又能给她什么名分?侧妃?她这样的女子,显然不会甘于为人作妾。

    可要是休了王妃……那毕竟是御赐姻缘,王妃既无行差踏错,想休妻也没这么容易。

    他一点都没察觉自己潜意识里,只是为不想休掉王妃在找一个借口而已。

    萧奕修离去后,顾清离默然看着他月下的背影,寂寥清寒,仿佛不胜孤单。

    京郊的乱葬岗里,一具女尸缓缓动了一下,一道红衣的人影站在她面前,弯下腰去将她扶起。

    女尸抬起脸来,一身宫装,脸色茫然,正是金銮殿内吐血而死的宫女。

    “鬼……鬼医……”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我既救你一命,这辈子你都不得将此事吐露出去。

    ”红衣女子的声音透着森森寒气。

    “当然,我明白的,多谢鬼医救命之恩。

    ”宫女挣扎着要跪拜。

    “别多事了,换身衣服走吧。

    ”红衣女子随手抛下一个布包,“永远不要再回京城,最好离开东渊。

    ”

    宫女解开布包,里头是替换衣服和一些散碎银子,她千恩万谢之后,发现鬼医已不见了踪影。

    三日后,大理寺与刑部三司会审中,礼部尚书柳正严涉嫌谋害太子,被降罪发落,不日将发往西北苦寒之地服役。

    因尚无尚书的适宜人选,礼部侍郎暂代其职。

    凌氏一族受到这样重重的打击,终于消停了不少,听闻凌贵妃在宫中也收敛了许多。

    绶阳宫中,凌贵妃看着镜中的自己,冲着正在替她贴花钿的宫女怒骂:“贴偏了你没看见吗?滚滚滚!”她泄愤地拿起东西就朝那宫女砸。

    殿内所有宫女都噤若寒蝉,生怕引她发怒。

    “母妃。

    ”萧奕墨从外头快步进来,一看满殿狼藉便明白凌贵妃心情败坏。

    “墨儿,你父皇已经好几日不来绶阳宫了,他只顾着去看那个成天病怏怏的九皇子!”凌贵妃朝儿子哭诉。

    萧奕墨一挥手,宫女们全都退了下去。

    “到底你母妃我再也不是二八年华,如今凌氏又遭了这样的事……”

    萧奕墨端详着母亲,她虽然年过四旬,但保养极佳,看上去肌肤白嫩,柳眉朱唇,艳光四射,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便笑道:“母妃不必生气,九弟年幼,又总是病着,父皇去多看几眼算什么?你艳冠六宫,难道还比不上那个傅婕妤?”

    “能不气吗?你说你姨丈……”

    “儿臣正是来与您说这件事的。

    ”萧奕墨的笑容沉下去。

    “起初咱们都怀疑是皇后下的黑手,但后来经查证,却发现那夜萧奕瑾出现在暴室周围……”

    凌贵妃惊疑不定地听他说着。

    萧奕墨的推断也有道理,虽然皇后很有可能嫁祸给他们,但兰贵妃的嫌疑一样不小。

    当时所有证据指向兰贵妃,对她十分不利,她想要翻盘,当然得另找一个替死鬼,柳尚书不幸成了她选中的对象。

    而且这嫁祸之招十分巧妙,毒害的是太子,罪证却放在兰贵妃宫内,看起来一切都对凌贵妃有利,在皇帝眼里,这简直成了凌贵妃的一箭双雕之计!

    跟着皇帝的轻信,令柳尚书在三司会审时直接处于劣势,此事当然不容凌家再去插一手。

    皇后的势力加上兰贵妃的推波助澜,将一头雾水的柳尚书定罪,直接削了凌家的左膀右臂。

    “兰韵妍,本宫与你誓不两立!”凌贵妃咬牙切齿。

    当然,凌贵妃怒意宣天的时候,并不知道皇后此刻正在微笑,那个萧奕瑾出现在暴室的消息是她散发出去的,她当然没有想到萧奕瑾当时确实出现过,这一下歪打正着,并不冤枉他。

    “北儿,你这么大了,也该长点心了,若不是柳尚书这事分薄了你父皇的注意力,你诓骗陌王妃去画舫的事就该闹大了!”

    萧奕北一边唯唯诺诺,一边目光到处溜,他根本不耐烦站在这里挨训。

    从幼年便被立为太子,他这十几年太子之位坐下来,总觉得已经稳如泰山,根本不像母后说的岌岌可危。

    “你这孩子,真是太不成器了!”皇后看他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你母后我处处为你筹谋,你以为你这太子之位能如此稳当?”

    她费尽心力嫁祸兰贵妃不成,如今设计挑起兰贵妃与凌贵妃之争,一样能达到目的,唯一担心的只是儿子太不成器,保不住这太子之位。

    “好啦母后……”

    “上次你提过的那个青楼女子之事,要暂缓一缓了,万一让你父皇查到了她的出身来历,即使她怀着皇裔,也难登大统,谁会容许一个青楼女子的后裔入皇家宗室?”

    “母后不是说,有了皇孙,会让父皇对我观感稍改吗?”

    “那得看他生母是谁!”皇后沉下了脸。

    “还有,兰浔公主你不肯娶,咱们就得设法与南月打好关系,最好与南月联姻,能娶到他们的怀殊公主也是一样。

    ”

    “知道了。

    ”萧奕北其实心里在腹诽,去了一个刁蛮的兰浔公主,迎来一个不知面目品性的怀殊公主,那不是换汤不换药吗?他还在惦念着琉心呢。

    对了,上次那个陌王妃其实也很不错啊,可惜有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