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只不过是味珍稀药材?可她要来做什么呢?”萧奕瑾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摇了摇头。

    顾清离好容易赶在萧奕修之前回了偏殿,刚把红衣脱下藏好,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上自己的衣衫,萧奕修便进来了。

    看见她这衣衫不整的样子,怔了一下:“换上衣衫,要离宫了。

    ”

    “这么晚还回王府?”半夜三更的,皇帝也不留他们在宫中过夜,顾清离也有些意外。

    “昨晚留了一夜,已出了这么多事,宫中这是非地,早离开早好。

    ”

    顾清离觉得也有理,匆匆更衣,在太监引领下离去。

    到了广场,诸皇子也都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出宫,唯有萧奕墨迟迟不见踪影,想来是去与凌贵妃商议了。

    坐在马车上,萧奕修越发咳得厉害,他倒不是装的,看来白天御河里寒气一激,确实令他的病势加重了。

    顾清离有些看不下去,刚伸手替他拍了几下背,却被他抬手推开,声音冷漠:“离本王远点。

    ”

    本来她已见惯他的忽冷忽热,可总以为御园之事后他们的关系已经有所改善,没想到他转眼又恢复到原来的疏冷性情。

    热脸去贴冷屁股显然不是顾清离的个性,她瞬间变了颜色,拂袖远离了他。

    萧奕修一直在呛咳不止,虽然她听在耳中觉得时时刺心,却依然冷下脸不去理他。

    回到陌王府,两人便形同陌路。

    顾清离回了自己房中,刚被萧奕修冷颜拒绝的气尚未消掉,她决定不去理他,便自行上床睡觉。

    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又想起他一路上呛咳得那般厉害,万一真的再落下个什么病根,对他身上的毒伤可是不妙,她忍不住又起了身。

    翻出刚得的夫诸角,她怔了好一会,若有所失。

    最后这味药终于得到了,等她配制成功,离月这个身份也该从陌王府消失了吧?

    月光清辉笼罩着小药圃旁的简陋木屋,原色的木桌木椅,药香在屋内弥漫,经久不散,却唯独不见行踪神秘的鬼医离月。

    萧奕修推开门,怅然看着屋内一成不变的陈设,唯独那只被离月唤作“妙儿”的黑猫蜷在椅中。

    听见动静,黑玉弓起背来,警惕地看着他,随即判断出他是自己的主人之一,便放松了身体,从门口蹿了出去。

    顾清离一身绯衣踏入屋内的时候,完全没想到灯火未燃的木屋内竟然静静坐着一个人。

    萧奕修支颐静坐在桌边,月光自窗外透入,都洒落在他身上,将他的白衣衬得更清冷孤寒,连他的脸色都如月光般皎洁清冷。

    看见她,他眼中似有一丝惊喜,尚未开口便又剧烈地咳了起来。

    “王爷这是怎么了?”她明知故问。

    “没事,或许感染了风寒,过来让离月姑娘看看。

    ”

    顾清离在他对面坐下,点起一枝蜡烛,为他把脉。

    “寒气入体,对王爷如今的身体可是很不好,怎么进了一趟宫会受了如此重的风寒?”

    萧奕修没有答话,目光如水般温柔地看着她:“这么晚,离月姑娘去哪里了?”

    “王爷答应不过问离月的行踪的。

    ”她走到药架边上,取了些药,放进砂锅添水浸泡。

    萧奕修在一边帮她添柴生火,她看他这些事居然做得很自然,不禁生出疑问来:“王爷金尊玉贵,怎么会这种粗使活儿?”

    “本王当年在战场上,与将士同甘共苦,没什么是不能亲手做的。

    ”他似乎在思忆往事,目光遥遥,深含怀念之意。

    “沙场上亲身征战的那种滋味,没上过战场的人永远不会明白。

    环境再恶劣的地域,都是要一步步走过去、杀过去的,甚至粮草不足的时候,连树皮草根也会挖出来吃的……”

    他似乎觉得自己说多了,顿口看着她微笑:“让离月姑娘见笑了。

    ”

    “王爷如今病弱的躯体……很难想像还有那样一段壮怀激烈的戎马生涯。

    ”两人相对坐着,中间隔着红泥火炉,跳跃的火苗将他们的脸映得都有些微红。

    “似乎是前世的事了,连本王自己都快想不起了。

    ”

    “对了,忘记告诉王爷一件事,祛除毒伤的药材已配制齐全,待我这几日参详一下,拟个万全的方子,应当就能替你除尽毒性。

    ”

    萧奕修的眼神中满是震惊之色,显然这件事全在他意料之外。

    “王爷或许很快便能再上沙场了。

    ”

    “不可能,本王昨夜刚在宫中见到夫诸角,今日你就说药材齐全了?”他虽见到那贡品被赏赐给了萧奕瑾,却还没有想到更好的法子去取来。

    “难道王爷不相信?”顾清离取出如冰似玉的夫诸角,展开放在他面前。

    “你到底是怎么得到的?”萧奕修的目光渐渐收敛如剑芒,锐利地盯着那物。

    “自然是从燕王手中换来的。

    ”

    萧奕修沉默了好一阵子,心里才将这两日的事串联起来。

    他将顾清离的绣鞋放在魏容华殿内,算准了魏容华是皇后的人,必然会为她嫁祸兰贵妃。

    以皇后的性子,嘉夫人入陌王府便灭了她布下的眼线,萧奕瑾又军功赫赫地回了京城,她如何能不视为心腹大患?

    那么嫁祸兰贵妃是理所当然的事。

    皇后既然布下了这个局,将八名宫女都拘去暴室,自然有办法撬开她们的口,让她们供词一致,咬定兰贵妃,可她们不知为何,临阵倒戈,矛头指向柳尚书,那其实是在削弱凌贵妃的势力。

    原本萧奕修也以为皇后改变主意先对付凌贵妃,现在看来竟然另有内情。

    “是你让那些宫女串供,一切证词指向柳尚书的?”

    “没错。

    ”

    “你就是为了这夫诸角?”

    顾清离微一颌首。

    “可是你的消息怎会如此灵通,昨夜父皇才将它赏赐给燕王,今夜你就能与燕王联手,打击凌贵妃……而且你到底是如何出入皇宫,做到这一切的?”

    “我自有自己的方法。

    ”

    “难道,你与萧奕瑾也有联络?”想到这点,他便觉得心里仿佛梗着什么,拒绝去深入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