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肃说起,心头便觉得宽慰,抚着女儿的头顶的手,亦满是轻柔,仿似眼前的女子,只是七八岁的小儿。

    姚芸儿自小长于清河村,姚家孩子多,她向来是最不受疼的那一个,打小家里有好吃的,姚家二老总是留给幼子,家里偶尔扯上两块布料,也总是先给大姐和二姐做了衣衫,等她们穿小了,穿旧了,才会轮到姚芸儿身上。

    而姚家二老平日里忙于生计,也从不曾对孩子们轻声细语,温言哄劝,如今,骤然见凌肃待自己这般好,姚芸儿只觉得心里百感交集,简直不知要如何是好。

    “爹爹知道这些年来,你吃了很多苦,往后不会了。

    有我和你母亲在,这天下都不会有人欺负你,我和你娘,会将这十七年欠你的,全补还给你。

    ”

    姚芸儿望着眼前的男子,凌肃声音温和,眸心更是满满的慈爱与疼惜,或许正是这一份疼爱,让她鼓起勇气,轻轻的开口道;“那我以后...还能和我相公在一起吗?”

    听她提起袁崇武,凌肃便是皱起了眉头,他不愿吓到女儿,只将心头的怒火压下,温声道;“听爹爹的话,你如今年纪还小,以前的事都不要再想了,等到了京城,爹爹自有安排。

    ”

    凌肃说完,望着女儿泫然欲泣的小脸,心头便是一叹,又是道;“至于袁崇武,他是反贼,从今往后,你便当从没认识过这个人,这个人无论是生是死,也都和你再无干系,听懂了吗?”

    姚芸儿的泪水顿时落了下来。

    她其实是知道的,当她离开汉阳城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只要出了汉阳城的大门,她便再也回不去了,永远,永远都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姚芸儿只觉得心头涌来一股剧痛,那般强烈的痛意,只让她眼前发黑,小脸却是惨白起来,凌肃见女儿脸色不好,赶忙安顿着她歇下,自己则是守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女儿的小脸,仿似要将父女两分别的那十七年,一点一滴的给补回来。

    汉阳城,总兵府衙,夜。

    袁杰踏进屋子时,屋子里一片狼藉,袁崇武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他低垂着脸庞,袁杰看不清他的脸色,直到袁崇武听到他的脚步声,抬起头来,他这才见到父亲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两只拳头紧紧握着,上面却亦是血迹斑斑。

    袁杰瞧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便是发憷,那脚下的步子,便是再也迈不出去了。

    “来。

    ”袁崇武对着他淡淡开口。

    袁杰将心一横,走到屋子正中,“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是孩儿去告诉姚氏,只要父亲把她交出去,凌家军就能从汉阳撤兵,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父亲不要为难孟伯伯,无论父亲要杀要剐,孩儿都毫无怨言。

    ”

    瞧着眼前的儿子,袁崇武英挺的眉宇间划过一抹深沉的倦意,他没有多说,只道了两个字;“起来。

    ”

    袁杰却没有起身,依然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还请父亲下令,再赐孩儿军棍。

    ”少年的声音听在耳里,带着几分稚气,唯有那语气里,终究是带了几分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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