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送到庄园,事情不小。
因为重病,穆九霄特意请了北城最高山上的方丈,到家里做了一场法事。
方禾以前从不信神明。
如今信了。
法事做完,穆九霄跟方丈单独谈话。
“辛苦了。”穆九霄给方丈端上一杯上好的清茶,“报酬已经送到了寺庙里,是你最想要的。”
方丈满脸沧桑,疲倦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浑浊,“先生,这孩子的病,你还是别花心思了。”
穆九霄垂眸,“我信我的妻子,最后会把治好这一场恶疾的。”
方丈微笑,“夫妻恩爱,难得。”
他拿出两串朱红色佛珠,递给穆九霄。
“你们夫妻同心,但是歧路波折,这两串佛珠我开过光,你们戴上,可以抵消一路上的多折多难。”
穆九霄接过。
佛珠暗沉,如同血色。
带着轻微的苦涩味道。
他收紧掌心,眸光沉沉,“多谢。”
方丈看着他,“先生,菩萨保佑只能是辅助,真要克服困难,还得靠你们自己。”
他们多灾多难,穆九霄了然。
只是未知,让他的心始终没有着落。
送走方丈之后,庄园内的一切都逐渐落幕。
穆九霄找到方禾,看见她坐在方宇的床前,握着他的手睡着了。
穆九霄脚步轻缓,坐在她身边。
方禾微微惊醒。
她眼里猩红,还有些肿,应该是偷偷哭了。
“你来了。”方禾问,“方丈走了吗?”
“嗯。”
“谢谢你啊,也谢谢方丈。”
方禾说完,就感觉手腕一凉。
低头一看,发现了一串佛珠。
她微讶,“这是?”
“方丈送的,他年过一百,只求得两串。”穆九霄道,“保佑我们平平安安。”
珠子温热,一看穆九霄就是经常握在手里的。
她摘下来,想给方宇戴上。
但是看到穆九霄手腕上也有一枚,她便打算折一半给他。
就在她取珠子的时候,穆九霄一把握住了她。
“取我的吧。”穆九霄道,“我前几年作恶多端,遗臭万年,轻易死不了。”
他动作利索,只留下一颗给自己。
其余的,全给了方宇。
方禾心里很不是滋味,“你干嘛要这样?”
穆九霄失笑,“不过是两串佛珠,没事,只要刀没有割断我的脖子,我都不信命。”
方禾抿唇,抱住了他。
她刚刚才止住的眼泪,突然又汹涌成灾。
除了弟弟和周怡,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对她这么好了。
穆九霄一点一点地抚着她的背脊。
他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对方禾这般大方了。
现在给佛珠。
以后给命。
也不是舍不得。
“他会好的。”穆九霄一字一句道。
方禾嗯了一声。
她太累了,靠在穆九霄怀里浅睡。
穆九霄抱着她出去。
夜里露水厚重,他用外套给方禾裹着,来到客厅,却见里面灯光极其明亮。
抬眼,看见奚栀在沙发上坐着。
她正在看电视。
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
她回头看见穆九霄,视线落在方禾身上,“九霄。”
穆九霄没应声,先抱着方禾上去。
他掖好被子,轻声出门,来到楼下。
奚栀笑道,“我以为你不下来了。”
穆九霄把电视关了,客厅里安静,他们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
“有什么事,说吧。”
奚栀看起来心情不错,坐在穆九霄身边,“九霄,我是有喜事跟你说。”
穆九霄,“说。”
奚栀噘嘴,“九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啊,你不能对我笑笑吗?”
“不说算了。”穆九霄正要起身,奚栀突然抓住他的手,问道,“九霄,你手上戴的是什么啊?”
穆九霄抽回自己的手,“跟方禾的定情信物。”
奚栀一愣,“我们之间也有定情信物。”
“碎了。”
“是碎了,还是你丢了呀?”奚栀苦涩问道,
穆九霄深吸一口凉气,“这有区别么?不管是碎了,还是我扔了,我们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也跟我说过,祝我跟方禾白头。”
奚栀道,“那是我父亲给你的,你不照顾我,难道也不照顾我父亲的面子了么?”
穆九霄勾起阴森的笑容,“你这真面目,总算兜不住了。”
奚栀艰难道,“我只是舍不得你。”
穆九霄一把扼住她的下巴,“你跟时盛私奔的时候,你有想过我是什么处境了么?”
奚栀哑然,“九霄,我当时是被迫的。”
“被迫的,我从未见过有人,会被迫在男人的怀里说说笑笑!”穆九霄低吼。
奚栀被吼得震耳欲聋。
她耳膜刺痛,被穆九霄此刻的样子吓得不轻。
可是她心里却很开心。
穆九霄这么激动,说明心里是她的。
他还很在意自己跟时盛的过往。
奚栀凑近了几分,语无伦次道,“我知道你跟方禾在一起,只是因为她像我,你知道我一直都对你宽容,所以我知道你对方禾贪图新鲜,我给你时间,等你玩够了,你自然就会回来了。”
穆九霄嗤笑,“我一直纵容你,你以为是什么?以为我还爱你?除了你是奚家的女儿,还有一点就是,你跟方禾很像。”
奚栀笑容一顿。
她一直引以自豪的东西,如今本末倒置。
成了穆九霄来侮辱她的谈资!
奚栀不甘心,问道,“九霄,我们真的回不去了么?”
穆九霄残忍地问,“你跟时盛睡完之后,你能把自己洗干净么?”
奚栀无言。
穆九霄道,“你不是一块玉,沾了灰擦干净就好了,但你不是,你是一团水,混了墨水,就只能倒掉。”
奚栀眼泪滚落,“所以方禾是那块玉吗?你忘了,时盛也喜欢她。”
“哪个男人不喜欢她?”
奚栀微愣。
是啊,谁不喜欢她?
方禾的姿色,稍微打扮就倾国倾城。
北城最厉害的两个男人,都喜欢她。
奚栀这一闹,就是两个巴掌,抽在脸上。
她的喜悦烟消云散。
穆九霄目视前方,声音平缓,“奚栀,我们曾是好友,我跟你的父亲,是生死之交,我不想跟你闹得太难看,但是你如果一直这样,我不保证,我跟你会像时盛那样。”
奚栀呐呐,“你还想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