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缘聚精会神地听张有祥讲着,这些事情以前他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等张有祥得出结论他不是杨明刚的儿子的时候,也同意地点了点头。那,那个周区长呢?
你妈到了济南以后就住在千佛山后山上杨明刚的家里,杨明刚给姓吴的一家大户人家做师爷和护院的,家里只有一个老妈,也就是后来你们的奶奶。而你们的亲奶奶在跟你爸爸去寻找你妈和你哥天佑的路上病死了,你爸被吴家的仇人收留去了离济南百余里处的白马山上。吴家大少奶奶没有孩子就想抱养一个,看中了你哥天佑,就让杨明刚跟你妈说用一百块大洋换你哥,你妈死活不同意。吴家大少奶奶又加了五十块大洋上去,你妈还是不答应。那个大少奶奶就想派人来抢,杨明刚就跟吴家老爷说要娶你妈,收你哥做干儿子,这样才保住了你哥。谁成想吴家老爷真的张罗起杨明刚和你妈的婚事来,你妈就跟杨老太太说不知道你爸是死是活,不能嫁给杨明刚,杨家老太太深明大义就让你妈跟杨明刚假成亲,做了名义上的夫妻。后来你爸跟吴家仇人到吴家去报仇,你妈和你爸在吴家重逢,吴家老爷喊你妈杨嫂,你爸产生误会,而杨明刚为救吴家老爷被打死。你爸以为你妈背叛了他一气之下就走了,杨明刚死后的第三天你妈生下了你,半个月后你爸想明白了从白马山上又去找你妈,误会解除你一家才重新团聚。
你出生的时候周区长已经去世一年多了,人都是十月怀胎而生,从你的出生时间上可以说你也不是周区长的儿子。天缘啊,你既不是杨明刚的儿子也不是周区长的儿子,你是你爸地地道道的儿子,你妈是清白的呀!
我真的是我爸的儿子!那些谣言都是假的,假的,哈哈!天缘高兴地从地上跳起来。原来吴晓月的大妈想抱养我大哥,怪不得她说她大妈经常提起我大哥天佑。高兴之余的天缘思索着自言自语道。
天缘,你说的那个吴晓月是谁?张有祥抬起脸来问。
还有谁,就是济南吴家大少爷跟姨太太生的女儿,你说的大少奶奶就是她大妈。
人家在济南,你怎么会认识她的?
嗨,别提了,她不是前两天跑到我家来了吗?
她不在济南,跑你家来干啥?
她家遭难了,她亲妈早几年就没了,她爸和她大妈被**批斗给关起来连病带气地都死了,临终前嘱咐她来投奔我家。
那她真的来你家了?
嗯,现在就在我家住着呢,我妈对她比对我们还好。
你妈真是好心肠的,不计前嫌,以德抱怨,全村里挑不出几个这样的人来呀。
可那群婆娘们竟敢这样乱嚼舌头败坏我妈的名节,我去撕碎她们的嘴!
对,去撕碎她们的嘴!张有祥的媳妇从玉米垛后面闪出来气愤地应道。
老婆子,你咋来了?张有祥看见自己媳妇来了就问。
我来了一会儿了,在一边听你们说书呢。
我哪里是说书,这些都是真事,货郎四婶这个人了不起呀,现在却被她们说三道四的乱嚼舍头。
还不都是那个嘴上向来没有把门的赖头家的胡咧咧的,咱村里哪家的事没有她不知道的,可每回惹出事来还不都是因为她这张嘴。整日个东家长西家短的全村没有比她能的,又好沾个小便宜,得点儿好处就会替人吆喝。有祥媳妇重新把围巾围了围裹住满头的白发。
那娘们的嘴也真该撕,和尚头上都能给编出小辫来。你来这里家里有啥事吗?张有祥把烟袋锅在鞋梆子上敲了敲,抖搂出里面的烟灰,又把烟袋嘴放在嘴上吹了吹。
是四婶病了,一个劲儿发烧,昏迷不醒,天佑急得什么似的去咱家找我,又说到处找不到天缘。
啊,我妈病了,我真浑啊,我冲我妈发脾气来着,我妈准是给我气病的。
那你还不赶快回家去看看你妈,赶紧地回家去。张有祥挥着大手催促着。
天缘答应一声急得一阵风似的赶回了家里,进门一看四奶奶躺在炕上依然处于昏迷之中。妈,你这是怎么了,我是天缘啊,是我不好,不该听信村里人的传言惹你生气,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该冲你发脾气,是我不好,妈你快醒醒吧。天缘把自己的手紧握着四奶奶的手,趴在枕边呜呜地哭起来。
天缘,你可回来了,这几天你都跑哪里去了,到处都找不到你,把我们都急坏了。吴晓月从外面进来看到天缘回来高兴地说。
天缘听到吴晓月的问话停止了哭泣冷冷地问到,我大哥去哪里了,有没有给我妈吃药?
天佑哥哥去请大夫抓药去了,阿姨这病得先把烧给退下去,不然一直这样烧下去会把人给烧坏的。
正说着天佑气乎乎地从外面回来了,进门把棉帽子摘下来往炕上一扔,奶奶的,这都什么世道,连买药都要证明信。
怎么回事大哥?天缘低着头怯怯地问。
哦,你回来了,你还知道回来呀,妈病成这样,到处都找不到你。天佑生气地抱怨着天缘。
大哥,是我错了,我犯浑听信谣言把妈气病了。可是大哥,妈病成这样得赶快请大夫用药才行啊。
你现在知道着急了,要不是晓月帮忙不时地用酒给妈擦身子按摩穴位,妈现在不定会成啥样呢。没有村里**组织开的证明身份清白的信不管是卫生院还是药店都不肯卖给药,我嘴皮子磨破了,好话说了几箩筐,可他们还是不敢卖,我现在也没辙了。天佑把手放在四奶奶的额头上试了试,急得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用手一擦嘴,把嘴上的燎泡弄破了,疼得直嘶哈。
咱村的**都是吴西梦直接管的,吴西梦不是个好东西,他肯定不会给咱开证明信的。
谁说我不给开证明信,你个小王八蛋,敢背后骂我,吴西梦急冲冲地一脚迈了进来正好听到天缘的话。
天佑和天缘都惊谔地扭过脸去,看到吴西梦带着一身冷气一挑帘子走了进来,一张脸阴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透着一份焦灼和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