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暗淡的月光,货郎看到前面走着的是一个男子,后面是一个大肚子女人,旁边一个年轻人背着一个孩子。那个女人走路的姿势是那样熟悉,货郎先是睁大了眼睛,然后使劲用手揉了揉想再仔细看一看那个女人,恍惚间那女人已经走到屋子里去了。这个女人怎么这样象毛妮,难道她是毛妮,是自己苦心寻找的媳妇?货郎觉得自己象在梦中一般。
老杨,你看谁来了?一个男子大声说。
哎呀,是天佑,你们怎么来了,宝贝儿子,让爸爸来抱,好亲一下。屋子里隐约传来另一个男子的惊喜声,还有小孩子咯咯的笑声。
你一出来就是几天不回家,妈不放心,正好今儿老爷又让吴管家往山上送去了米面,天佑哭着要见你,我们就顺路搭车过来了。
屋子里穿来一个女人柔声细语的声音,天啊,货郎惊呆了,这女人的声音怎么这样熟悉,对,那就是毛妮的声音,货郎的心开始突突乱跳,刚才听下面男子喊那孩子天佑,自己的儿子不就是叫天佑吗?自己日思夜盼的妻子、儿子就在下面?汗水从货郎的头上吧嗒吧嗒地落下来,老天终于让我找到我的媳妇、我的儿子啦。他的四肢因激动而瑟瑟发抖,一时间他想爬起来飞身跳下去,去与自己朝思暮想的妻儿相认。望着下面黑洞洞的院子,货郎胆怯了,他把胳膊撑起来,努力把身子往下探,一块瓦被他弄下来啪嚓一声摔在了地上。
谁?有人在屋顶。话音未落一个男子从屋子里忽地跳了出来,接着是一声清脆的枪响。
冯远桥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一把抓起货郎噔噔噔地在房顶上健步如飞地跑着,身后传来了枪声和人喊声还有杂乱的跑步声,立时院子里人头窜动乱哄哄的一片。在那边,跟我追,下面那个男子高声喊着。
货郎整个身子被冯远桥钢筋般的大手抓着,感觉头晕目眩,耳边风声忽忽做响,子弹在身前身后乱飞,衣服紧勒在脖子上,卡得他喘不出气来。不知跑了多久后面的喊声枪声和追赶的脚步声都没有了,他被扑通一声扔在地上。冯远桥一把扯下面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货郎坐在地上老半天缓不过劲来。
冯爷,你的劲好大呀,货郎惊魂未定地说。
你这个兔崽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说你不好好地在那儿趴着,瞎动弹什么呢?
我——,对不起冯爷,有个大蚊子一个劲咬我,我实在痒得难受挨不住了。货郎撒了个谎,没有说出在吴家找到自己妻儿的事。
事情好端端的都让你小子给搅了,本来是想摸摸吴家的防范情况,结果啥还没看到就让人给发现了,要不是我腿脚利索跑得快,今儿个你小子的脑袋就搬家了。得了,取上马车回山。冯远桥气哼哼地瞪了货郎一眼,丢下他大步流星自顾自的在前面走了。
回到山上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疲惫不堪的货郎躺在床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感觉这一天的经历象在做梦一般,尤其是在吴家见到毛妮的那一幕,反复在他脑子里闪现着,那走路的神态,那说话的声音,那个女人肯定是自己的媳妇,天底下不会有这样相象的两个人的。娘啊,我找到她们母子了,儿子不孝没有照顾好您,让您客死异乡,临终没能见上孙子一面。想到这里,泪水从货郎的眼角流出来,他呜咽着,娘啊,您在天有灵的话,保佑儿子早日和她们母子团聚吧。
杨名刚心中惦念着来吴府看望自己的天佑母子,就收住脚步不再追赶冯远桥带着人回到府里。吴华生早已给惊动起来在前厅等候着,看到杨名刚带人平安地回来了,稍稍松了口气。
追到来的是什么人了吗?吴华生关切地问。
没有,那人腿脚挺利索的,象个练家子,估计是过路打尖的小贼,跑了就没事了,老爷早些休息吧,晚上我会多派几个人守夜的。
没事就好,千万不要大意,这两天大少爷就要回来了,你下去安排吧。
杨名刚答应一声退出来急急地赶回自己的屋子来看四奶奶和天佑。你们还是赶快回去吧,这里不方便也不安全,老爷遇上了一些麻烦事,我离不开,告诉我妈过两天我就回去看她。杨名刚看着身子笨重的四奶奶,心中暖暖的。
这是给你带过来的换洗衣服,你一定要自己小心,四奶奶望着杨名刚不放心地说。
放心吧,我会没事的,趁天还早,我让小德子套车赶紧把你们送回去,你身子不方便,以后不要往这儿跑了。
对了,刚才大少奶奶来过了,她说三天后派车接我和天佑来府里玩一天,她很喜欢天佑。杨大哥,到时候我带不带天佑过来呢?少奶奶不会有啥别的念头吧?四奶奶拿不准大少奶奶碧柳是何用意,跟杨名刚商量着。
杨名刚想了想,我想大少奶奶这回不会再打天佑的主意了,没准她自己没孩子就喜欢小孩,那你就带他过来吧,几天见不到他我还挺想他的。刚才有人夜探吴府,看来这些天我没空回家,到时候你们过来吧,路上千万要当心身子,别热着。
四奶奶不住地答应着,心中又涌起一股对杨名刚的感激之情,他外表粗犷内心却比女人还要细致。
送走了四奶奶和天佑,杨名刚分派好家丁几人一拨轮流值夜,然后把枪上好子弹,一个人合衣躺在床上,仔细听着屋外的动静,以防有人前来偷袭。
杨名刚的脑海里禁不住浮现出四奶奶那张端庄秀气的脸来,每次他总是不自觉的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喜欢看她缝衣做饭,喜欢听她说话的声音,喜欢她妩媚的笑脸和开心的样子,他的内心已经被这个女人牢牢地占据了,他无法向她表达自己的爱意,他只能默默地等待,等待着有一天这个女人开口说,我要嫁给你!现在他只能偷偷地关心她,一个人的时候静静地想她,他不敢有过多的妄想,他害怕因为任何不当的言行的表露而打破这种宁静的生活气氛,陷入一种尴尬,从而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