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南怔了一下就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来了,她笑了笑,佯装不知,“怎么都过来了?有事?”
“琪琪他们带的东西不够多,已经吃完了,想问问你这里还有没有吃的。咱们最晚明天早晨就要下火车了,我先前看你准备的东西挺多的。”
不算大的包厢,顷刻间挤得满满当当。
林湘南注意到贺琪琪似乎有些不愉快,嘴角紧紧地抿着,贺修业则伸长了脖子往包厢的小桌上看。
在那里,摆放着半斤牛肉,用凉水湃着的蜜瓜、羊角脆什么的,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包已经打开的麦乳精。
“麦乳精?”贺修业惊讶地叫了起来,“大嫂你从哪儿弄来的麦乳精?”
这东西,他只有在镇上的供销社里才见过,但听说湘河镇的镇长家都舍不得买,林湘南从哪儿弄的?
“车上跟列车员换的,”林湘南淡淡地说了一句,接着对贺文山说:“是还有一些,你们想要多少?”
林湘南走到桌边,“酱牛肉就这些了,就着馒头吃很香,三块钱再送你们两个馒头,黄瓜吃完了,洋柿子还剩一个,一毛钱,你们要就拿走,还有五个大包子,你们要吗?一个两毛,要你们也拿走……”
她一边介绍,一边往外拿东西,但还没说完就又被人打断了。
贺琪琪尖声说:“你管我们要钱?林湘南,你要不要这么丧心病狂啊?你连我们的钱都要?”
不等贺文山阻止,林湘南已经淡淡看了过去,“你们怎么了?你们不是人吗?吃饭付钱天经地义!怎么?嫌贵?嫌贵别吃啊。”
她满眼的不屑瞬间刺痛了贺琪琪,可她又不想付钱,只好又一次冲着贺文山嚷道:“大哥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媳妇!平常在家也是这么对我们的!”
尖叫声吵醒了尘尘,也惹来了巡视的列车员。
已经跟林湘南混熟的列车员大姐还叫了一个同事,站在包厢门口对着林湘南喊了起来,“小林,你没事吧?这怎么回事?是有人来闹事吗?”
林湘南微微一笑,低声问贺文山,“你说我现在说个是会怎么样?”
此话一出,不只是贺文山,贺泽宇的脸色也变了。
他连忙说:“大嫂,你别跟琪琪一般见识,她小孩子胡说八道的,你说的对,吃饭付钱天经地义,一切都按照大嫂你说的来。”
列车员大姐没有听见林湘南的声音,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小林?尘尘?”
“大姐,我在呢。”
“哎哟,这么多人,吓死我了,你没事吧?”
“没事,我男人家的亲戚,不知道怎么知道我在车上了,找过来要吃的。”林湘南说。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列车员大姐扒着人缝看到了林湘南完好无损,扭头对贺泽宇几人道:“你们快点的,差不多就行了。”
随后,她又对林湘南说:“小林,我就在前面,有事你就叫,我一准儿过来。”
林湘南答应一声,抱起尘尘安抚地拍了拍孩子的背,笑眯眯地看向贺琪琪,“怎么着?是要还是不要?”
贺琪琪恨恨地还想再说什么,被贺文山瞪了一眼。
风从窗户里吹进来,有些咸湿的味道,林湘南在床上坐了下来,慢悠悠地等着几人的选择。
安静了片刻,贺文山把贺泽宇几人往门外推了推,自己则到了林湘南面前。
他低声说:说:“湘南,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你现在管他们要钱,以后一起吃饭他们是不是也得交钱啊?”
“你说这个啊,我还真想了。”
林湘南从床角的背包里翻出一块奶糖剥了给尘尘吃,慢悠悠地接着说:“咱俩说好的,一个月给他们十五块钱,除此之外,你的钱都归尘尘。尘尘现在还小,我替他攒着。如果你想跟他们一起过呢,我就另外再给你十块钱,如果你不跟他们一起过,这十块钱就算在你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钱里,我管你饭吃。至于他们,想吃我的饭就得交费,不想吃就不用交嘛。”
林湘南没有压低声音,几句话就在贺泽宇兄妹三人的面前把以后的路划出来了。
“凭什么?我大哥挣的钱,凭什么……”
义愤填膺的贺琪琪被贺泽宇狠狠地拽了一下,顿时哑了火。
好在,贺文山顺着他们的意说:“这不行!十五块钱,没有票,根本不够他们生活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贺团长,说过的话,不需要算数吗?”林湘南淡淡地说。
“……”
那份协议,贺文山从始至终没当回事。
他挣钱就是给家里人花的,将来等老二他们都安排好了,他挣来的钱和荣誉都是媳妇儿子的。
至于当时答应得那么痛快,是他不觉得林湘南真的会当真,当初刚结婚时林湘南照顾自己弟弟妹妹的场景他还记得清楚着呢。
可这几天,林湘南张口协议,闭口协议,不是她拿着鸡毛当令箭,而是她真的这么认为!
而他是被架到火上烤了!
林湘南根本不在乎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她只想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