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德音前两日就收到了大哥的来信,说是今日三哥出狱。
  她一大早就收拾好了,坐着马车去了皇城司监牢处。
  在路上的时候,谢德音想到前段时日,周戈渊说,等着三哥哥被放出来的时候,他会知会她,带她来接谢清宴出狱。
  结果呢?
  那个自重狗言而无信,果然男人靠不住。
  皇城司牢狱的大门处,谢秉文和谢德音先后到了。
  还没到他们上衙的时辰,谢德音和谢秉文在外等着,谢秉文见她肚子又大了一些,怕她累着,让她去马车上等候。
  “无碍。”
  谢秉文想到过两日的中秋,问道:
  “我听闻中秋宫中有夜宴,朝臣和命妇都要赴宴与天子同乐,到时你要进宫赴宴吗?”
  “还不知,按规矩该进宫赴宴,只是如今三哥哥无罪释放,而庄家被迫吐出来三十万两银子,还折了崔氏姐弟,太后必然不会轻易放过我,为难我都是轻的,我明日便已动了胎气,有早产之相,只能卧床为由写请罪的折子,避开进宫赴宴。”
  谢秉文长叹一口气。
  “这般躲着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不如与摄政王说起此事,寻他庇佑,好歹能少吃些苦头。”
  谢德音不想大哥太过担心,不想说那个狗东西的事情,只浅浅的应了声。
  没过多久,皇城司牢狱的大门打开了,只见里面的差使客客气气的将谢清宴送了出来。
  谢清宴清瘦了一些,不过精神倒是不错。
  谢秉文让人准备了火盆,谢德音接过青黛手里的柳条,上前去在谢清宴周身扫了一遍,嘴里念念有词,无不是驱邪扫晦气的话语。
  谢清宴看着小妹神色间非常的郑重,做的一丝不苟,眉眼含笑的将她拉起。
  “三哥哥记得你以前最不爱信这些迷信之道,怎现在又这般认真?”
  谢德音自经历过前世那些以及重生之事,便对这些事信奉至极,她示意谢清宴不要说话,继续扫着,将祷告的词儿念完。
  之后将那柳条丢进火盆里面,看着燃烧殆尽,才松了口气。
  “恭喜三哥哥灾祸尽消,日后平步青云,皆是坦途。”
  谢清宴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头,笑话她道:
  “小小年纪,像个老嬷嬷般唠叨。”
  谢德音轻哼了一声,把他的手打开。
  “三哥哥好生气人,我是好心给你祷告,你竟然还笑话我!”
  谢清宴见她生气,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躬身施礼给她请罪。
  “都是当哥哥的不是,小妹大人大量,莫要生哥哥的气才好。”
  谢德音这才又重新有了笑脸,仿佛依旧是那个在闺中的娇俏少女一般,在两个哥哥的面前娇笑可亲。
  “三哥哥,我们回去吧,大哥哥给你备了接风宴,我们一道过去。”
  “好。”
  说着,便随着谢德音上了马车。
  周戈渊的马车停在街角,看着她无比郑重的给谢清宴扫晦,看着她娇俏可人的在两个兄长面前喜笑颜开。
  那样的轻松,自在,真实。
  他这才发现,她在他面前时,似乎总有一层面具,不是真的她。
  哪怕最缱绻缠绵之时,都仿佛也是让人摸不透的。
  左侍卫长风瞄了一眼王爷,心想,这说了来亲迎,怎躲在着角落里偷偷摸摸的看?
  这也太不自重了吧?
  不过,他受过专业的训练,不该笑的时候是不能笑的。
  周戈渊看着他们的马车远去,脸色越来越难看,好一会将车帘子重重的甩了一下,随后车里传来沉闷的声音:.
  “回去!”
  左侍卫着实有些琢磨不透王爷的心思了。
  这要过来亲迎的是他,看完后生闷气的还是他。
  莫非是想过来看看这半个月不离人家陆夫人,陆夫人会不会因为少了他期期艾艾,神色不振?
  现在陆夫人气色红润,依旧明艳照人,王爷这是心里不平衡了?
  长风不敢说,只能招呼车夫回去了。
  天一阁后院,谢秉文让人一早便准备了席宴,刚要落座时,听着外面下人过来禀告道:
  “家主,平阳候府的人送来拜帖和贺礼,恭贺三爷洗脱冤屈,官升一级,此时人就在外面。”
  谢德音和谢秉文都不由得挑了挑眉,平阳候府有这么懂事的人?
  “小妹,你安排的?”
  “不是。”
  谢秉文着实不知道是谁,便让下人将人请进来。
  等着看到是陆修齐时,众人都很惊讶,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大概整个平阳候府,就只能找出这么一个懂事的人了。
  “陆公子来访,有失远迎。”谢秉文率先迎了出去。
  陆修齐抬眼便看到了刚站起身来的谢德音,他们虽都在陆府,只是内外院相隔,他自上次别后,便再也没见过她。
  陆修齐想到上次被人察觉出了端倪,不敢再看,目光落回到了谢秉文身上。
  “某不请自来,望谢大哥海涵。”
  “陆公子这般用心,我谢家上下欢迎之至,请随我入席,敬陆公子以表敬意。”
  待走到桌边时,谢德音缓缓施礼。
  “大哥。”
  “弟妹身子重,无需客气。”陆修齐虚托了一下她的手肘,并未触碰到。
  这如今已是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
  那日在行宫湖底,揽着她的先前游时的一幕,再不会有了。
  如今没有外人,便都落了座,陆修齐坐在客座,便在谢德音的一旁,一时间,他心中涟漪微漾。
  “我这杯酒敬陆公子将我谢家之事放在心上,以后但凡是陆公子之事,便是我谢某之事。”
  陆修齐端起酒杯,客气的回敬。
  “谢大哥太客气,某听闻谢三爷的清名,以及为百姓请愿得心,十分敬仰,这才不请自来,谢家不怪我唐突已是很好了。”
  “怎会唐突,我们两家本就是姻亲,陆公子便是自己人,以后有事只管来,何须拜帖。”
  “谢大哥如此,小弟便不客气以自家人相称了,谢大哥以后莫要叫什么陆公子,喊我修齐便可。”
  “自当自当。”
  他们饮了酒后,陆修齐又敬谢三爷,谢德音在一旁竟然插不上任何话了,她只听着陆修齐跟三哥哥讨论起了治理河道的事情,没想到陆修齐对于这方面也颇有见地,三哥哥竟拉着他谈论不休。
  谢秉文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又起感慨。
  若是当初求亲的是陆修齐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