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德音说话之时,目光这闪着坚毅之色,那双灼灼的眸子,倒让人忽略了她的容色。
  谢秉文突然之间,好像重新认识了她。
  谢德音看着谢秉文,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煜儿不会是谁的私生子,也不会是庶子,他会是平阳候府堂堂正正的继承人,我会给他清理了路上的一切障碍,包括陆元昌和周华月!”
  谢秉文这才明白,为什么前段时间小妹让他买来扬州瘦马送到陆元昌的身边。
  “可是平阳候府毕竟只是众多世家贵族中的一个,如何能跟皇权相抗?”
  “凭着平阳候府,自然是不能。”谢德音神色清冷,“平阳候府不仅不能,而且,日后所图所谋,皆不能让周戈渊察觉到是我所为。”
  “要如何做?”于经商一途,谢秉文自问这天下的生意,他都没怕过。
  只是这官场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非他所长。
  “梦里最后清算谢家,抄家灭族是太后的主意,只要她掌权一日,谢家头上悬着的那把刀便不可能真正的落下。而太后和当今天子所有的依仗,是大权在握的周戈渊。
  想要拉下太后和当今天子,必须要从周戈渊手中分权,待几年后周戈渊身死,才能进一步掌控朝堂,除掉太后,拉下天子!”
  谢秉文听着只觉得惊心动魄,小妹的每一句话,生杀之事轻易的说出口,仿佛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谢德音转头看着谢秉文,看到大哥脸上的神色,她沉默片刻,才慢慢说道。
  “大哥一定惊疑,周戈渊是我腹中孩儿的生父,他的生死我为何会如此不在意?且不说他与太后的纠葛,如今强取豪夺于我,也不过是因为我长得像太后罢了,以色侍他,最终也落不得好下场。再说他强势霸道,昨日他盯着我让我打胎的眼神,我永不能忘,我不会让任何人成为煜儿的威胁,周戈渊也不能!便是几年后他因为我的入局没有意外身亡,若他威胁到煜儿,我亦不能容他!”.
  所有的痛苦,只有切身经历过的人,才知其中的煎熬。
  谢秉文听着小妹说的每一句话,字字都如地狱归来,钢刀刮骨后的血与泪。
  他神色间无比郑重,他是谢家的掌舵人,便是为了谢家着想,也应该有远虑了。
  “不管你要做什么,大哥哥都会助你。”
  谢德音望着大哥,展颜一笑,眼中莹着的泪水在闪烁。
  谢秉文这才看到那个熟悉的小妹,会哭会笑,他鼻头泛酸,抬手将她脸颊的泪擦去。
  “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大哥哥说,万事有我,不要再自己扛着。”
  “嗯。”谢德音点头间,才有了谢家小女儿的依赖感。
  “你说除掉太后,拉下天子又谈何容易,便是谢家富甲天下,与君王富有天下相比,不过是以卵击石。且就算天子下来,这天下要么再次陷入动乱,要么还是周家人的天下,谢家便是再谋划,也坐不到那个位置去。”
  谢德音知道大哥想左了。
  “我从未想过让谢家有那样一日,王朝更迭,不过三四百年便灰飞烟灭,自古而今没有永久不衰的王朝。看前朝便知,朝中贵族世家尚且有苟延残喘,伺机东山再起的机会,只有皇室中人,皆被赶尽杀绝,便是有存活在世的,也只能一辈子见不得光,更遑论起复家国。
  我所谋的是谢家进可攻,退可守,既能站在权力之巅保全自己,亦能在乱世中全身而退,保全实力。而不是被动的去选择投靠谁,依靠谁。”
  谢秉文有些明白小妹所说的意思了,只听谢德音继续道:
  “先皇有许多的皇子,当今天子是先皇诸多皇子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他之所以能坐上皇位,只是因为他有一个好母亲,才让权势滔天的周戈渊一力将她母子送上皇位,江山稳固。先皇还有其他的儿子,自我醒来后,便多方打听过,陛下的三哥豫王,可作为突破口。”
  谢秉文挑眉,洗耳恭听谢德音的计划。
  “豫王之所以在先皇诸多的皇子中并不显眼,不过是因为他的出身不好,其他的皇子得母妃大多是世家贵女,只有三皇子得母亲是先皇在外宠幸的一位寡居的农妇,后产子被接入宫后,一直是先皇引以为耻的,在皇室存在感极低。
  这也导致三皇子自幼便比其他的皇子更加的谦卑,当今天子继位后,原来比较冒头的二皇子五皇子他们,全都被周戈渊或打压,或贬谪,反倒是豫王平平顺顺,得了个贤王的称号。”
  “小妹你的意思是,让谢家支持豫王?”
  “没错,只不过却不能太过明显,皇权之下,岂容他人有觊觎之心,要暗中培植势力,等着机会的到来,到时候,豫王就会是那个天选之人。”
  谢秉文觉得不无道理,只是他有一点疑虑。
  “若是豫王无此意,谢家前去投靠,反倒会弄巧成拙,亦或者,豫王有此意,待事情成功,谁又能保证,豫王不是那个过河拆桥的君主,谢家富可敌国不是一朝一夕,狡兔死,走狗烹的事迹屡屡不止,豫王难道就不会清洗谢家?”
  谢德音这些早就想过。
  “至于豫王有没有这个心思,并不难看出,凡是皇子,我相信没有几个是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的。豫王如今已及弱冠之年,在他这个年纪,早已经该娶王妃。不过是因为他的出身尴尬,世家大族不肯将女儿许嫁。
  豫王却没有像其他王爷一般等闲将就了次等的人家,而是依旧孑然一身,若不是真的不屑,便是他也在等一个时机。大哥可以去试探一下,若是豫王真有意,谢家助豫王成事,便容易许多。”
  谢德音说完沉默了少许,又道:“大哥说狡兔死走狗烹也并非多虑,所以,今日我来的另一个目的便是让大哥藏拙,谢家在商场风头太盛,所谓物极必反,盛极而衰是一个道理。谢家依旧可以生意遍布大周朝,但是要懂得以钱财保身,便是上位者想动谢家,也要碍于悠悠众口,动不了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