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为了摸清京城内有多少眼线，南疆这位王爷看起来，倒比他们的王聪明许多。”
司鹤抚平桌上的画卷，看着画上之人的面容，脸上难得出现一抹笑意：“他还做了什么？”
“买了许多点心甜食，看起来应当是为南疆王妃所准备。”静川几不可查地拧起眉。
若非戚烛买的东西太多，实不像是为了掩人耳目而买两样，他不怀好意也太过明显。
“他何时娶了王妃？朕记得这位南疆王爷今年十九，却不曾娶妻纳妾，听闻不近女色。”
要知在同龄的男子中，尤其是王公贵族，在十六岁时就会成婚，往往十九岁已有后嗣。
“属下亦觉得惊奇，车队抵达京城前丞相大人才得知王爷带了王妃前来，今夜的宫宴王妃应当会随同。”静川说罢，司鹤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对此事并未上心。
日暮时分，冗长的宫道上来回有些行色匆匆的宫人，皇帝在青松殿设宴，谁也不想出错。
换在从前，皇帝的心情好些，或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十天里皇帝有十天心情不好。
倘若在这个节骨眼上还不知趣，便是好言难劝该死鬼，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
秋风冷冽，不大的风穿过宫道，发出“呼呼”的声响，让人不禁觉得身上凉飕飕起来。
为戚烛带路的宫人频频回头，时不时向虞泠投来诡异的目光，满是惊恐神色。
往前走了没几步，小太监还要回头再看，被戚烛冷冷睨了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
虞泠跟在戚烛身后低着头，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对小太监与宫人投来的目光恍然未觉。
虞泠捏紧衣襟，衣摆上缀着的铃铛在风中叮当作响。走在她跟前的人忽然停下来。
不等虞泠反应过来，他微凉的手就覆在她的额头上：“也没有发烧，怎么脸色这样差？”
“不知怎的，我觉得有些透不过气，心里闷闷的。”虞泠下意识往戚烛身上靠过去。
每回她觉得心口闷时，嗅到戚烛身上的气息会觉得好受一些，果不其然，她紧跟着站在戚烛身边，便觉得心气舒缓许多：“我以前来过这儿么？”
“不曾来过，或许是水土不服，所以觉得身子不适，你若实在难受，不若回驿站等我？”戚烛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在虞泠身上，把她整个人都围得严严实实，对其疼惜之情溢于言表。
“我身为夫君的王妃，应当随你一起出席宫宴才是，哪有不适就临阵脱逃的道理？”
虞泠强撑着精神，犹豫片刻还是挽上戚烛的手臂：“我只是觉得有些头疼，无事，跟在夫君身边便好，等宴会结束回去歇息一晚想来就能无事。”
戚烛看了一眼被她挽着的手臂，眼底难掩震惊的神色，语气却极力压抑着激动：“好。”
他救活虞泠之后，借着她失忆的缘故骗她，说自己是她的夫君，是他的王妃。
虞泠起初半信半疑，在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才相信，不过对他始终带着淡淡的疏离。
迄今为止，这还是头一回她主动接近他。接下来前往青松殿的路途中，他的步伐都变得轻盈许多，虞泠如何察觉不出他的变化，困惑地看他：“王爷开心什么？”
戚烛但笑不语，只是与她十指相扣，牵着她向青松殿的方向走去。
“你可还记得临行前我同你说过什么？”戚烛牵着她，头也不回地开口问。
“记得，我名为柳玉，小名小柳儿。不过为何不能说自己的真实姓名？”虞泠有些不解。
“日后你便会知道了。”戚烛没有过多解释，见他一副讳莫如深的神情，虞泠就没多问。
既然是迎接他国来使，尽管翎国对南疆没有好脸色，还是给足了使臣脸面。
青松殿的宴客厅上热闹非凡，官员与贵胄推杯换盏，场面好不热闹。
然而所有的动静都在南疆使团踏进殿门戛然而止，但却不是因为使臣的到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落在虞泠身上，司鹤原本淡漠的眼神变得目光如炬。
不等司鹤开口说什么，戚烛就带着虞泠上前：“南疆王爷戚烛携王妃与使臣向国主请安。”
他是南疆王爷，并非翎国臣子，无需向皇帝行大礼，只是微一俯身就算尽了礼数。
“从未听闻王爷娶了王妃，不知王妃是何姓名？”司鹤勉强平复了心情，可开口时双唇仍有些微微发颤，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掌心已沁出一层热汗。
“内人姓柳名玉，她比较怕生，是本王在游历途中所识，让陛下见笑。”
他说罢看向虞泠，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幕落在司鹤眼中尤为刺眼，语气生硬道：“赐座。”
席间戚烛身为南疆代表，自要向皇帝敬酒，两人都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客套话。
虞泠借着戚烛那句“不善言辞”，只是坐在一旁安静地吃点心，偶尔喝几口酒。
“王爷？”戚烛正与众人推杯换盏时，虞泠小声地唤了他一声，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嗯？”戚烛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对方才敬酒的人点头示意便回头看向虞泠。
“我觉得有些头晕，想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女子眨巴着水灵灵的杏眼瞧他，瞳孔映出戚烛的脸，看着她面颊微红的模样，男人有一瞬失神。
“好，让苏叶陪你去。”戚烛抬手擦去她嘴角的糕点碎屑，虞泠欣喜地点点头。
青松殿如其名，出了殿门放眼望去，不远处就是一处种满松柏的院落，竟没有一株花。
尽管光线昏暗，借着照明的灯笼，也能窥见园子的一片苍翠，只看着就很养眼。
“我们就去那走走吧，走得远了王爷不放心。”虞泠对跟在身后的苏叶说道。
苏叶提着宫灯快步走出来，望向虞泠所指的方向温和一笑：“倒也正好。”
苏叶原是驯狼女，护送狼群到南疆边界与戚烛接头，戚烛见她不错，就暂且留在虞泠身边伺候，有名侍女在身边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到底方便些。
夜风乍起，寒意渐浓，暗中摇曳的树枝宛如想伸向光明的爪牙，阴暗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