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说得一本正色，虞泠闻言戳了戳她的脑门：“傻丫头，我们才让人等着，这会又说身体不适，不是明摆着让太后脸上不好看？本宫之所以叹气，是觉得自己长得着实讨喜。”
小禾：“……”
她这欲扬先抑的一番话，直接把小禾干无语，嘴角抽搐了一下：“娘娘！”
“别生气，不闹你就是，走吧。你去御书房一趟，命人给陛下传话。”虞泠戴上耳坠。
“娘娘要传什么？”小禾吸了口气，平复好心气，脸上被气得红晕还未淡去。
“速回。”虞泠缓缓吐出两个字，自桌上摸了一枚银簪子藏入袖中，小禾并未发现。
察觉出太后此番叫自家主子去没有好事，小禾自凤栖宫的角门离开，快步前往御书房。
虞泠走出前殿，就见雨儿正身形笔直地站在院中，到底是太后身边调教出来的人，无论规矩还是体态，在一众宫女中是数一数二的，来日纵然出宫，也能寻得好人家。
“娘娘，您身边怎无侍女跟随？”雨儿看了她身后一眼，并未见有人跟着。
“芒种节事多，本宫安排小禾去尚宫局跑一趟，左右是在宫中，无人跟着无妨。”
轿撵已在宫门前候着，虞泠方坐上轿撵，就听雨儿幽幽说道：“奴婢忘记同您说了，太后娘娘心情烦闷，到观鹤楼散心，我们要去的正是观鹤楼。”
观鹤楼建在御花园边上，虽不在御花园中，但位置正好能俯瞰整片御花园的景色。
虞泠眉头微动，淡淡道：“本宫知道了，既如此，去观鹤楼就是，不能让母后久等。”
在观鹤楼么？轿撵被宫人抬起，四平八稳地向雨儿所指的方向走去。不妙，虞泠单手支着下颚，懒懒地倚在轿撵上，还未到现场，她便能想到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皇后娘娘，您怎么说都是一国之母，还请注意您的仪态形象。”雨儿冷声开口提醒。
宫中哪有主子坐轿撵时歪着？何况此人还是皇后，更使不得，着实不像样。
“本宫患有头疾，陛下嘱咐本宫怎么舒服怎么坐，雨儿姑姑身为太后身边的人，不是耳报神么？怎么这样的事也不知道？姑姑有疑问，可去问陛下。”
雨儿面色微僵，闭了嘴不再说话。虞泠让她去问皇帝，是让她去找死。
虞泠几日未睡，坐在轿撵上难免犯困，宫道长街上，有人向她行了礼。
听着问安之人的声音很是清亮，听起来年纪还小，虞泠勉强抬手示意其起身应付。
待轿撵经过，跪在地上的主仆二人才站起身，主仆二人年龄相近，侍女看起来更稚嫩些。
“小姐，这位就是传闻中爽利持重的皇后娘娘么？怎么与传闻中不太一样？”
侍女显然是初次进宫，说话口无遮拦，被身侧的少女剜了一眼，这才住了嘴。
“不可对皇后娘娘无礼，娘娘面色略白，想是有些不适，纵然娘娘姿态随意，岂是你可以置喙的？”女子面色肃然，教训侍女时虽严肃，却并无戾气。
侍女显然已不是第一回被教训，闷闷地撇了撇嘴，应道：“奴婢记住就是。”
轿撵晃晃悠悠到观鹤楼下，虞泠快要睡过去时，雨儿倏然开口：“皇后娘娘，到了。”
她刻意提高音量，在寂静的园子里分外刺耳，虞泠一激灵，顿时坐起身。
看到冷冷睨着她的雨儿，揉了揉惺忪睡眼，打了个哈欠才慢悠悠从轿撵上下来。
“娘娘请快些，太后已等您多时，还望您能记住自己的身份，别乱了尊卑才是。”
她这是在提醒虞泠，不要在太后的面前失了规矩，懒懒散散的不成体统。她越是这么说，虞泠便有意把速度放慢，气得雨儿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变脸似的好不精彩。
太后命人传话，叫她来此为的什么，太后主仆心如明镜。虞泠暗笑，她偏要慢条斯理，那么着急着去见太后做什么，她又不是上赶着送死。
观鹤楼共有五层之高，正对着钦天监摘星阁的方向，乃是当初修建皇宫是依据风水而建。
此地依山傍水，后方就是一座天然的山石，足足有两层楼高，而前方则是一面小型湖泊。
只不过这湖并非天然而成，乃是后天修建的人工湖，但这对于皇帝而言不重要，应个景就行。太后就在五楼的阁楼等她，虞泠登上台阶，就听见雨儿吩咐众人不必跟上。
虞泠头也没回，淡然一笑步上台阶。观鹤楼通风，倒是也不热。
虞泠摇着手中的羽扇，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爬上楼，果不其然，太后面色已难看至极。
观鹤楼顶层陈设简约，布置却很是淡雅，也唯有如此布置才称得上此地此景。
顶层的门大开着，正面望过去就是御花园的全景。太后睨了她一眼，走到楼外的走廊上。
“皇后你瞧，这御花园的景致如何？”太后没有先发难，在她的意料之中。
“御花园的一草一木皆是花匠苦心照顾，布局更是在开国之初就由太祖亲自规划，光景自是其他地方的景象不能相比。”虞泠面色如常地拍着彩虹屁。
“皇后也知要维持花草的美感，须得时常加以修剪，不然横生枝节便显得不好看。”
太后立在围栏边，意有所指地说着，眼神时不时落在虞泠的身上。
察觉到太后眼底暗藏的杀意，虞泠基本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不得不说，太后如今老了。
她与西河郡主在某些方面其实颇为相似，两人都自持身份，以为可以为所欲为。
虞泠俯瞰着御花园的景象，莞尔一笑：“太后当年也是这样把灵慧皇贵妃推下去的？”
站在观鹤楼上，她有一瞬间忽然明白，为何这些年来皇帝一直对钟灵儿念念不忘。
莫说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哪怕是朋友，也难以轻易忘记。想当年，幼年时的司鹤不过外出处理事务，不曾想他只是一时没注意，钟灵儿就命陨宫中。
早上相见两人还有说有笑，不过过去一日，见到的就是心上人的尸体，不疯已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