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嘴边欲脱口而出，目光落在司棠身上时，小禾又堪堪把话憋了回去：“见过小殿下。”
“小禾姑姑怎么了？您怎么跑出了一额头的汗？棠儿给你擦擦。”小人儿说着从床榻上跳下，及拉好鞋袜就举着帕子艰难地踮起脚尖，想帮小禾擦脸。
小禾见状哭笑不得，蹲下身帮司棠把帕子收好：“小殿下先出去玩一会，姑姑有话要同娘娘说，待会得了空，姑姑就做点心给您吃可好？”
司棠平日里便是乖巧的，闻言点点头，提着衣摆屁颠屁颠跑出寝殿，拉着宫人陪他玩。
“出了什么事？”虞泠自枕头底下拿出一枚瓷瓶，倒出一粒药丸仰头咽下。
原主头疾难愈，唯有服药可让头疼缓解些许。待她服了药，小禾才开口回禀。
“如今城中流言四起，皆传您与……与俑族可汗有染，能安然回来，也是因……”
小禾挣扎地闭上眼，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下半段：“民间所传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奴婢说不出口，陛下已经下令命人缉拿胡乱谣传之人，但……”
但无论最终流言是否平息，虞泠的名誉都不可避免受到损害，声名狼藉。
“呵，真是妙，一番设计环环相扣。让他们传，本宫且在凤栖宫等着看，她下一步要如何。”虞泠冷笑，看了手中玉瓶一眼，不过太后应当最先对她发难。
“姐姐！”正当虞泠思索应对之策时，熟悉的声音穿堂而过，紧接着一道暗红的身影就闪进殿内，来人鬓边的步摇因她步子走得急，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很是嘈杂。
来人扑到脚踏前，拉住虞泠的手：“外头的事情臣妾听说一二，姐姐你，还好么？”
火急火燎赶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许久不曾出宫走动的沐妃，她眼眶微红，可见来的路上哭过。她抬眸看了小禾一眼，小禾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外头的事情不过是讹传，本宫无事，曾经那位坚韧活泼的西域公主哪去了，怎动不动就哭？”她笑了笑，把沐妃被风吹乱的鬓发挽到耳后，动作轻柔地不像话。
“姐姐无须宽慰臣妾，臣妾自知帮不上姐姐什么，这药是西域秘药，有特殊效用。”
她说着，神秘兮兮地拿出药瓶交到虞泠手中，虞泠揭开药盖子嗅了嗅，是陌生的药味。
“有何效用？”虞泠看沐妃的神情晦涩，心下猜了个大概，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此药能够让女子暂时避免有孕，对身体会有些损伤，但总比……总比提心吊胆好。”
沐妃说罢抿了抿嘴低下头，担心虞泠多想又赶忙解释：“臣妾并无他意，姐姐的事臣妾定会守口如瓶，不然天打五雷轰，死后灵魂回不到故国！”
这些话对她而言无疑是毒誓，虞泠深深叹了口气：“本宫与阿斯俑隼真的没什么。”
她把药还给沐妃，后者捏紧手中的药瓶，又红了眼眶：“姐姐，您有什么事不必独自……”
“拉索。”虞泠轻吸了口气，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本宫绝非有意隐瞒，而是确实没有此事。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暗箱操作，本宫只是为人陷害，无事。”
自柳月离一事后，沐妃便有些神经敏感，听到陷害二字，脸色就变得不大好看。
“你无须害怕，她只是冲着本宫来，像从前一样的事，本宫不会允许其再度发生。”
虞泠以为她是害怕，不料拉索的眼泪一瞬决堤，伏在她的腿上痛哭起来。
“姐姐这样好的人，为何偏偏命途多舛？您所受的苦，到何日方能有尽头？”
她哭得难过，虞泠不知安慰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唯有一遍一遍地拍着她的肩膀。
芒种将至，在芒种节这日，皇后需设宫宴，带领后宫妃嫔与官员女眷祭花送神。
在司鹤雷厉风行手段的镇压下，流言传了不到一日便平息下来，再无人敢提起。
之后一连数日，皇帝上早朝时的面色都不大好，众臣大气不敢出，独虞泠如无事人般。
她宫里的人每日都往尚宫局与礼部跑，忙得脚不沾地，压根没空搭理外头的事。
“娘娘。”虞泠正看着芒种节这日的宫宴流程，就听小禾声音有些沉重，下意识挑了挑眉。
“嗯？何事？”虞泠放下手中的事，担忧地看向眼前的傻丫头。墨影的事已过去一阵，小禾虽没有整日整日的垂头丧气，但心情仍旧低迷，偶尔才会笑一笑。
“慈安宫的雨儿姑姑来了，说是替太后娘娘传了话来。”小禾回禀时眉头紧紧皱着。
闻言虞泠垂眸看了眼身上随意的装饰，无奈地低叹一声：“替本宫传话，先为雨儿姑姑奉茶，让其稍等片刻，本宫稍做收拾就来。”
她在凤栖宫的打扮素来随意，能少穿一件绝不多穿一件，连同身上的首饰佩戴亦是。
但若要去拜见太后，就免不得要收拾一番，无事时太后尚且疾言厉色，何况有把柄可抓。
“对了小禾，近日去过太后宫中的都有谁？除去后宫的主子。”虞泠更衣时问道。
“太后身体不适，除去各宫请安的主子，少见宫外命妇，只有西河郡主时常拜见。”
小禾帮她系好衣结，认真地回想着应答。虞泠捋衣襟的手微顿，顿时有些无语。
西河郡主……当真是毫不意外的人物。前阵子她与阿斯俑隼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太后不曾过问，不代表着相信她或是不相管，与之相反，恰恰是暗中筹谋要如何拿捏她罢了。
“陛下在何处？”虞泠坐在铜镜前，想了想自小禾手中接过木梳，径自梳起高马尾。
自妆奁中取出一支凤首金簪将头发压纹，干脆利落的发式就算完成。
“据说一早就与静川大人出宫，前往护城河方向视察，这样的视察每月都会有一次。”
“时候掐的正好。”虞泠看着镜中面容姣好，杏眼中透着几分灵气的女子，叹惋一声。
“娘娘您做什么叹气？可是担心太后会刁难您，要不，您称病不去就是，奴婢去同雨儿姑姑说您跌了一跤，实在不能去向太后请安，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