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忱公子生死未卜，您自己选进宫的人却是亡国公主乔装，母后难道不该反省自身？您为了在陛下身边安插眼前，硬塞青璃贵妃进宫，您的心思真当旁人不知么？”
心中积压许久的不满在这一刻爆发，即开了口，虞泠索性把话说尽。
那层窗户纸被戳破，太后脸红一阵白一阵，好不精彩。
“儿臣乃异族，您对儿臣心存芥蒂，儿臣理解，可眼下还是查问该查问的事情较好。”
见太后沉默不语，虞泠规矩地向其行了礼：“明光将军护驾受伤，陛下不得空，儿臣需代陛下前去探望，母后身体不适，在慈安宫好生休息便是，儿臣告辞。”
虞泠说罢就出了慈安宫，这回太后没有大怒训斥，而是任由她离开。
“娘娘，您可真是大胆，你方才那么说，奴婢着实被您吓了一跳，好在太后没动怒。”
小禾小跑着跟上来，小心扶着虞泠，替她看着脚下。
“她不会动怒，换而言之，话说到这份上，她老人家要还不明白，也就罢了。”
太后上了年纪，人也跟着糊涂，但苏雅刺杀一事，多少能让她清醒几分。
虞泠想对皇帝动手，能用的方式不要太多，可她不曾做过有损翎国利益之事。
眼下最要紧的，是问出佳妃身后的余党，以及真正的苏念云到底在哪。
司鹤找到司忱，是在京郊的一处不起眼的院落。那片院落实在隐蔽，若非司鹤倾尽人力去寻，还真不会发现在山脚下藏着那样一处地方。
司忱身中剧毒，他们赶到时人已经奄奄一息，司鹤不敢耽搁，迅速带人回宫。
“娘娘！司忱公子找到了，陛下让您速到碧星宫去。”小德子神色着急到凤栖宫传话。
虞泠早已等候多时，闻言立即拿起桌上的药箱，迅速赶往碧星宫。
碧星宫是司忱出宫开府前的寝殿，虞泠赶到时，碧星宫外被禁卫军围得水泄不通。
虞泠没有多言，进殿就先为司忱把脉，随后喂他吃下早已备好的丸药。
“服药后毒是否就解了？”司鹤着急地握住虞泠的手问，虞泠神色凝重地摇摇头。
“这颗药只是暂缓公子体内毒素蔓延，他体内的毒素种类臣妾尚未明确，而解百毒的药丸，对公子体内的毒无效，但万幸的是苏雅在他身上下的不是蛊毒。”
虞泠抿了抿嘴，蛊毒难解，倘若司忱中的是蛊毒，便唯有等死。
“配解药需要多久？”司鹤早已想过最糟糕的结果，可听虞泠这么说时，他的心还是仿佛被人揪了一下，连同呼吸也跟着一顿。
“最少也需要两日的时间，丸药已抑制住公子体内的毒素，两日之内暂且无碍，陛下放心。多亏陛下及时将人找到，再迟上半个时辰，可就是回天无力了。”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解药尚未配出，司鹤悬着的心便不能放下。
“陛下，太后命人控制了尚书府，尚书大人已被押入大牢，太后预备亲自审问。”
帝后闻言不约而同皱起眉头，虞泠心下长出了一口气，太后总算是想明白。
她想到了帝后所未想到的，苏雅是个硬骨头，拷问她只怕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从礼部尚书身上着手。自己的亲女儿失踪，做父亲的难道全无察觉。
“泠儿，你暂且帮朕照顾行简，朕去大牢一趟。”司鹤是预备与太后一道亲审礼部尚书。
“陛下去吧。”虞泠对他报以微笑，好让他安心。
整个宫中，要论制药解毒，除去虞泠，暂时找不到比她更妥帖的，再无不放心。
礼部尚书原是文臣，一生不曾有大过错，哪里经过如此大的阵仗。
皇帝与太后同审，落在谁身上，都是难得的“殊荣”。礼部尚书深知皇帝没耐心，司鹤还没问几句，他就自己把事情吐了个一干二净。
半年前，礼部尚书一家回乡祭祖，不料回京中途被苏雅带影卫控制。
真正的苏念云，在当时就被苏雅下蛊毒残害致死，而尚书府上下都亲眼看着。
看到自己的女儿七窍流血而亡，礼部尚书被吓破了胆，加之他一家老小全被苏雅的人控制，他不得不答应苏雅的要求，陪她演这场戏，将她送入宫中。
太后得知真正的苏念云已死，自是十分痛心，悲伤交加在大牢中晕死过去。
“陛下，苏大人要如何处置？”碧星宫内，静川向司鹤请示。
“夺去他的官职，将其一家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司鹤帮司忱掖好被子，眉眼温和，“边疆路途遥远，路上兴许会遇上山贼，谁知道呢？”
话已至此，静川如何不知自家主子的意思，朝司鹤拱了拱手，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虞泠研磨着研钵中的草药，问起牢房中的苏雅：“她仍是什么都不肯招？”
尽管三百多名影卫已被尽数剿灭，但奕辰国剩余的势力，绝不止那批影卫。
“她纵然不招，朕也有办法能查到那些余党的下落，垂死挣扎的蝼蚁罢了。”
司鹤冷笑，弑杀的狠戾自他眼底一闪而逝。虞泠看向桌上的香炉，若有所思道：“臣妾想去大牢见苏雅最后一面，还望陛下允许。”
两人相伴相知，司鹤知她心中有自己的主意，并未阻止。
“朕让静川跟着你去，大牢之中多有蚊虫鼠蚁，你要当心些。”
司鹤站起身向虞泠走来，把有些单薄的人儿搂入怀中，想把她抱紧，又怕弄疼她。
“陛下安心，臣妾会照顾好自己。”虞泠笑了笑，像安慰小孩般拍打着司鹤的背。
虞泠见到苏雅时，她浑身是血地躺在冰凉的牢房中，就似一块被随意丢弃的抹布。
然而就在一日前，她还身着华丽宫装，端坐在宴席间，与官眷们推杯换盏。
听到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躺在地上的人动了动：“呵，你也来了？皇后若是想问出些什么，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无用。”
她因受刑时不肯吭声，以致喉咙受损，声音变得嘶哑难听、粗糙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