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赶忙轻咳两声，在虞泠耳边小声提醒道：“娘娘，就是陛下的弟弟，从前的摄政王。”
司忱被废黜，没了摄政王的头衔，亦不算皇子，称其为公子就是最妥帖的称呼。
虞泠听了一愣，怎么是他？两人自繁花楼之后，就再没有见过面。
不想他在解了禁足之后，会到凤栖宫来，虞泠站起身对通传宫女吩咐：“快请。”
虞泠话音刚落，司忱就自行走了进来。他身着靛青色的长袍，外穿一件雪白色的披风，衬得他玉树临风，肤白胜雪，难以想象这般如珠似玉的人舞剑舞地出神入化。
他忽然进来，虞泠乍然见着他不知该如何称呼，司忱看出她的尴尬，笑道：“许久不见，别来无恙。皇嫂不必如此拘谨，皇嫂与其他人一样，称我为司忱公子即可。”
虞泠笑了笑，就按它的意思称了一声“司忱公子”，两人相视一笑，到院中石桌前坐下。
“公子才解了禁足，怎么想着到本宫这儿来？”虞泠率先开口，毕竟两人不算很熟络。
“我听闻皇嫂怀有身孕，特意来向皇嫂道喜，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
司忱接过宫女呈上来的茶，眼神往旁边一扫，虞泠意会他的意思，命宫人都退下。
直至所有人退走，司忱才放下手中的茶盏正色道：“皇嫂可记得灵慧皇贵妃？”
自与皇帝争执过后，虞泠再没听人提起这号人物，今日从司忱口中听到钟灵儿的名讳，诧异地抬起眼帘：“自然听说过，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当年灵慧皇贵妃死得突然，所有人都觉得是有人恨极皇兄，想让他痛苦，是以对灵慧皇贵妃下手，就连皇兄自己也是如此认为。”司忱缓声开口，沉静如水眼底有几分凝重。
司忱既然特地跑来一趟，虞泠就想到事情不简单，却没想到事态发展远在自己意料之外。
“什么？”虞泠手中的茶盏没端稳，茶水溢出来泼在手背上，将手背烫红一片。
虞泠像个没事人一样，只是拿出帕子把手上的水渍擦去：“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司忱思索着，指甲扣了扣杯子，回想起当年的事，面色不是太好看：“我当时看见了。”
“灵慧皇贵妃在湖边游玩，她是被人推了下去，而推她的人，正是太后的贴身婢女。”
提起太后，司忱平静的眼底闪过一抹什么，不待虞泠看清他的眼神又恢复成一片清澈。
“皇嫂可知太后当时贵为皇后，为何要对自己亲儿子的侧妃下手？”司忱面露讥笑问道。
虞泠的指腹摩挲着杯沿的花纹，静静地看着司忱，随后才开口道：“愿闻其详。”
“太后不想皇兄沉溺女色，唯恐皇兄的魂被勾了去，如此可如何成千秋大业？”
司忱似笑非笑，表情变得有些诡异，虞泠对他的语气感到有些不适，却未多言。
见虞泠若有所思，司忱接着道：“人表面看起来端正，私底下做下伤天害理的事却不少，如今皇兄看重皇嫂，我今日来，是想向皇嫂提个醒，小心太后。”
虞泠终于抬起眼帘看向司忱：“难为公子如此费心，才解了禁足也不忘来摆我一道。”
司忱闻言愣了愣，仿佛想说“皇嫂何出此言”，但他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后笑了起来。
“皇嫂机敏过人，果真什么都瞒不过皇嫂的法眼，但我方才所言，绝无半句假话。”
见司忱也没想瞒着自己的心思，虞泠觉得有些好笑：“为何不把真相告知陛下？”
司忱不是太后所出，太后为了给司鹤铺路，私底下没少做迫害皇子的事。
司忱没有母族的支撑，能够走到摄政王的位置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说不恨太后是假。
他真想报复太后，与其拐弯抹角到她这儿来，不如告诉司鹤，那么皇帝与太后之间的关系将会彻底破裂。以司鹤眼睛揉不得沙子的性格，他与太后怕是能老死不相往来。
司忱无奈地笑了笑，随后摇摇头：“让皇兄痛苦的事，我不想做。”
所以他只能找到虞泠，以提醒虞泠的方式，让虞泠对太后生出抵触心理。
为了自保，虞泠自然会想办法应对太后，看到太后不安生，司忱心里就觉得痛快。
“本宫恐不能达成公子的心愿，不过还是要多谢公子一道提醒，本宫日后会小心。”
司忱既然开了口，那么说的自然是真的。太后能对灵慧皇贵妃下手，不妨今后再对她下手。她的身份是虞国公主，太后对此本就心生芥蒂。
如今她怀着身孕，太后尚且疾言厉色，日后她诞下皇嗣，太后为了避免外戚当权的问题出现，安排人把她暗戳戳弄死不是没有可能。
“唉，亏我大老远跑来一趟，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司忱支着下巴，“惋惜”地撇了撇嘴。看着他这副样子，虞泠忽然明白为何司鹤会这般疼爱这个弟弟。
他精明聪慧，却又可爱天真，时常藏着算计人的心思，可你识破了，他也不骗你。
司忱这般直来直去，可比宫中许多挂着面具的人不知好多少。
“怎会？多亏公子这番提醒，本宫在日后才能明哲保身，来日皇嗣诞下，公子就是恩人。”
虞泠笑了笑，给他找了台阶下，司忱看了她一眼，勾唇一笑，两人心照不宣没再说话。
司忱喝完杯中的茶就起身告辞，虞泠命小禾送他出去，自己则转身回了寝殿。
虞泠翻出之前没烧完的毒香，神色凝重地回想方才司忱说的那番话。
出现在她宫里的毒香，也曾在太后宫中出现过，这一切难道不过是太后的障眼法？
倘若花粉与毒香的事是太后所为，那么太后的心思……也太过恐怖了些。
虞泠盯着手中的毒香出神，就连屋里有人进来也没发觉，直至那人开口：“姐姐？”
听到声音虞泠下意识把毒香放好，迅速将盒子盖上，回过头才发现身后之人是端妃。
哦，不，是如今的端贵妃。
她换上贵妃的服饰，整个人气质不凡，很是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