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偷偷往凤栖宫放鸢尾花的人是不是你？还有熏香蜡烛可是你命人仿造。”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拐弯抹角旁敲侧击没意思，虞泠询问时，目光紧盯着阮笙澜。
阮笙澜闻言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癫狂，与在梅园那日如出一辙。
她笑了许久，直至笑得喘不上气才停下来：“皇后娘娘这可是问错人了。”
她坐在地上，因衣着单薄，撑在地上的手被冻得通红，她却不为所动。
“看来后宫之中想置皇后娘娘于死地的不在少数，可惜，动手的人不是我。”
她笑着笑着，眼神却变得哀戚起来，她捂着脸摇头，重复着说“不是我”。
虞泠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原本今日来冷宫一问，只是为了确定事情不是阮笙澜做的。
“好，你想要本宫给知秋安排什么去处？不过以知秋的性子，你去后她多半会跟着自戕。”虞泠心情有些复杂，知秋对阮笙澜倒是有情有义。
阮笙澜瞳孔微缩，不吭声了，不知是难过还是无奈。知秋的性子，她知道自己劝不住。
“本宫倒是有一个法子，你去后，本宫着她为你守坟，在她出宫前会给她一笔钱。”
在来之前，虞泠就已经想好了解决之法，她便想到阮笙澜没想到这点。
闻言阮笙澜抬起头来，看着虞泠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竟是红了眼眶。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目的是什么？就算你出尔反尔，我也不能拿你如何。”
阮笙澜已做好虞泠诓自己的准备，然而她没想到虞泠问的远在她意料之外。
虞泠有些烦躁地抿了抿嘴：“本宫早就说过，本宫对你并无敌意，更没有非要置你于死地的必要，是你一直不安分，至于当初捅出云儿私通的事，也不算陷害不是么？”
当时两人为争凤印，都用了不少心思，云儿偷情对是虞泠夺得凤印的一大助力，但事情不是虞泠随意杜撰陷害，而是确实有此事。
经过一连串的打击，许多事阮笙澜也想明白了，不再似之前那般偏执。
“皇后说得不错，可如今说什么都迟了。”她叹了口气，“劳烦皇后帮我照拂知秋。”
今早她就得知阮丞相自裁的消息，整个相府败落，她刺杀皇后，当然也不能活。
相府她没什么好牵挂的，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知秋。虞泠看着她，点点头。
“对了，太上观的事，只是你一人所为？还是有旁人也参与其中。”
这件事虞泠始终耿耿于怀，以阮笙澜的直性子，应当想不来那些七拐八弯的心思。
阮笙澜苍白的面色有了些许变化，眼底闪过一抹犹豫，纠结再三才道：“是佳嫔。”
想起太上观的事，阮笙澜没去看虞泠的目光：“我那时恨极了你，可你做事周全，我根本无从下手，就在我心有不甘时，佳嫔找上了我。”
太上观一事，其实算得上佳嫔一手策划，阮笙澜不过担当出面的人物罢了。
那日设计虞泠，阮笙澜不过是按照佳嫔的指示做，至于计划，她没有插手。
阮笙澜道出佳嫔的名字，让虞泠有些意外，这么做对佳嫔有何益处？
要说阮笙澜恨她夺了皇帝的宠爱，想借雲殷把她从后位上拉下来，尚且算情有可原。
可佳嫔呢？一来佳嫔入宫晚，皇帝不过碍于太后情面去过几回她宫里。
她素日里装出那副人淡如菊的模样，对皇帝也不见得多上心，并无争宠的必要。
罢了，虞泠揉了揉眉心，既然一时半刻想不出个所以然，那便之后再想。
“那么叶城的事呢？”叶城的事查到如今还没有头绪。心里有疑影，虞泠总不能安心。
“叶城发生了何事？我并未派人去打听过，那段时间我身体不好，一直在沁雪宫休养。”
阮笙澜听得云里雾里，两人敞开天窗说亮话，彼此之间难得如此心平气和。
虞泠点点头：“好，本宫知道了，在本宫走之前，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虞泠站起身，她想把阮笙澜扶起来，但想想还是罢了，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没有了，除去知秋，我再没什么不放心的。”阮笙澜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
她从头到尾，没有问丞相一句，她对阮丞相不是没有恨，但阮丞相打小把她带在身边教养，其实在她入宫前都对她极好。
后来虞泠入主中宫，她也太胡闹。
阮丞相清楚，阮笙澜自己也清楚，她是活不下来的，阮丞相选俞王无可厚非。
尽管明白，可谁不想做被选择的那个？她不甘心，就是死也不甘心。阮笙澜暗叹了口气，这就是后宫女人的悲哀，为一个男人争斗一生，最后却落得不得善终的下场。
“本宫来之前去了趟沁雪宫，此物挂在你的床头，想来是很重要的东西。”
虞泠把什么丢到她怀里，阮笙澜接住一看，是一枚香包，她母亲给她缝制的香包。
她愣愣地捧着手里的香包看了又看，眼眶一红，当着虞泠的面抱着膝盖痛哭流涕起来。
虞泠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向殿门走去。阮笙澜忽抬起头，哑声道：“小心佳嫔。”
她擦去脸上的泪水，站起身直勾勾望着虞泠：“佳嫔此人心思不纯，绝非善类。”
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临了阮笙澜一番话，让虞泠心下觉得无比悲凉。
“还有，不要爱上陛下。至少……不要相信帝王的爱，若沉溺其中，来日你也会落得与我一般的下场。你既嫁到翎国，能与虞国联系少些就少些吧。”
她语重心长地开口，皇帝会对阮丞相赶尽杀绝，不排除他把手伸地太长的缘故。
太过放肆，就容易引来皇帝的忌惮，试问历史上哪位帝王不疑心？
若说两人此前是敌对关系，那么此刻阮笙澜就是真心盼虞泠好，不要步自己的后尘。
阮笙澜生前一阵掏心掏肺之言让虞泠心中触动，她闭上眼，好一会才睁开：“谢谢。”
说罢虞泠想了想，抬手取下头上的绢花冠：“你是个爱美的，这顶花冠本宫赠予你，你梳妆罢再上路，就算走，也要是最好看的阮笙澜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