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鹤似乎觉得好笑，她总算肯理一理自己，懒懒地抬起眼帘眼神冷冷地看着她。
他这副神情，与虞泠初到翎国时一模一样，虞泠挑了挑眉，也不惧，默默与他对视。
“皇后难道不感动？为何毫无反应？”两个人对视一眼，皇帝才开口问。
虞泠不解，心下更觉得莫名，反问：“臣妾为何要感动？还请陛下明示。”
这两日不是并无什么事情发生？皇帝难道为她做了什么，但被她忽略？
“朕杖责了杨美人。”司鹤眼睛微眯，冷冷地吐出这句话，然后等待虞泠的反应。
虞泠反复咀嚼他话中之意，依旧毫无头绪，茫然地点了点头：“臣妾知道。”
所以呢？
“朕为了你，杖责了杨美人。”他重复了方才的话，又说，“你为何不高兴不感动？”
他眼中有光浮现，期待地看着虞泠，仿佛是在说：朕为你杀人，你不高兴？
虞泠闻言怔愣地看着他，脑海中有什么掠过，是曾经司鹤冷眼杀人的情形。
过了半天，虞泠才看明白皇帝的眼神，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顿觉毛骨悚然。
她与和颜悦色的皇帝相处久了，竟忘了司鹤的本性，下意识认为纵然他有暴戾时，也不过是看起来阴沉些。原书中的翎国皇帝，其实还有疯批属性。
他觉得为你杀人你会高兴，便毫不犹豫杀人。掌他人生死大权，杀人对他而言很简单。
他杖责了杨美人，以为虞泠会开心，可虞泠没有，更未表现出他以为会有的感动。
起初他觉得虞泠被吓着了，可过了几日他才发现，虞泠根本没对这件事上心。
虞泠嘴角抽了抽，为了自己的项上人头，在脸上扯出勉强的笑：“臣妾自然高兴，陛下为臣妾所做的，臣妾皆看在眼里，不过，从前陛下不是从不屑这么做么？”
至少，不会为几句话杀人，兴许吧。
虞泠挑拣药材的手紧了紧，手中的山药被她捏得粉碎。她其实，也是半道来到这个世界。
司鹤为君数年，早在还是太子时，就懂得看人面色，虞泠其实并不算很擅长隐藏自己。
看出她眼中流露的恐惧，司鹤的面色逐渐沉了下去，幽幽开口：“你害怕朕？”
他的语气阴森极了，就连那张俊美的脸也被阴翳覆盖，活似披着人皮杀人不眨眼的修罗。
虞泠：“……”
虞泠虽觉得无语，但不可置否，她是惧怕司鹤的。无论是他的帝王身份，还是他过人的武力值，他动动手指，就能把她的头拧下来，她岂能不怕？
见虞泠不答，司鹤的面色有一瞬的阴郁，眨眼就随风而散，好似方才只是看走了眼。
他言笑晏晏地拉起虞泠的手，看似温柔，可手上的力道却在她手腕上留下一道红印。
“雲殷说，朕不能为你做什么，不能护着你，朕要向你证明，朕能。”
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因气得不轻，以至他的眼角微微泛红。
虞泠倒是没想到，皇帝这几日赌气的缘故，竟然是与雲殷有关。
“陛下无须向谁证明什么。”虞泠想收回手，但看到手腕上的红印，干脆作罢。
她很识事务，她要是想自己的手少遭罪，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老实些。
司鹤紧盯着虞泠的瞳孔，见她神色坦荡，握着她的手腕微微松了松，但很快再次握紧。
“咔”轻微的腕骨错位声，虞泠：“……”
“你会不会离开朕？”他没意识到自己捏伤了虞泠，执着又阴森地瞪着她。
“臣妾不会。”虞泠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假若这会能回到现代，她会走得比谁都干脆。
得到她的回答，司鹤紧张的情绪才减缓许多，重复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握着虞泠的手，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捏伤虞泠，面色微变后立即命人传太医。
虞泠面无表情，被皇帝抱在怀中，等着章太医来为他接骨，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
既然这么着急，捏她手腕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轻些？
虞泠自那之后，对皇帝冷淡许多。司鹤为此夜里没少折腾她，次日虞泠依旧不怎么说话。
如此几回后，司鹤对她的态度也冷淡下来，不再与从前一样，下了早朝就到凤栖宫。
太后得知此事，大喜，特地把虞泠叫到慈安宫，好生夸奖了一番，还赏赐了不少东西。
虞泠接过太后的赏赐，实则哭笑不得，这对母子，还真说不上谁更缺心眼。
太后先是说了好些亲昵的话，随后话一锋转，提到了太上道观一事上。
“按理说，中秋节后祝祷，由皇后去即可，哀家想让皇后带着后宫妃嫔去，我们如此认真对待，好让上苍感知我翎国子民的虔诚，皇后以为如何？”
太后说出这番话时，虞泠是实实在在愣了会，但太后话说出口，她就明白了太后的目的。
虞泠不动声色，规矩地微微颔首：“母后所言极是，臣妾这就回去命人安排。”
大抵没想到虞泠答应地这般爽快，太后愕然，随后欣慰地点点头：“你确实懂事。”
虞泠不置可否，笑盈盈起身告辞。出了慈安宫的宫门，脸上的笑意就尽数敛去。
“太后娘娘是什么意思？这，不符合国礼，亲水礼只能由翎国皇后参与不是么？”
小禾在宫中浸淫多年，可也不能明白太后的用意，说只是为了防虞泠，倒大可不必。
“太后只说让宫妃参与祝祷，不曾提及亲水礼，那自然还是本宫来，不过太后这么做，只是想给阮笙澜和苏念云铺路罢了，呵，这如意算盘打的，真令本宫自愧弗如。”
太后一面感念她的恩情，一面又防着她独揽后宫大权，这回与其说是让宫妃随同，不如说是想让皇贵妃与佳嫔观礼，此为架空皇后权力的第一步。
有了第一步，日后太后会伺机提出让佳嫔或是皇贵妃协理后宫，分散她的势力。
小禾一听便愣了，当即忿忿道：“太后娘娘怎可如此？您可是救过她的性命！”
虞泠回眸一笑，摸了摸小禾的脑袋道：“这才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