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也无人留意到,被他泼潵出去的汤溅在地面上,发出微弱的滋滋声,泛起了一串泡沫。

    萧奕北自己隐藏在窗后朝外看去,心里泛出寒意来。

    有人要杀人灭口,甚至急不及待,连最后的从容都失去了。

    在萧奕北发完脾气后,与他一墙之隔的偏殿内也有盆水泼出去,差点溅了廊外守候的侍卫一身。

    这回他们可不客气了,不过一个青楼女子,哪来这么大脾气?

    于是隔窗叫器着骂,凶狠地责斥了几句,看见窗格被推到了边,有个白衣的女子乌发如雪,立在窗内,丽质天生,柔情似水地眼波荡漾着,

    瞬间堵住了这些人的叫骂声,虽然出于严令禁止,他们依然止不住地朝那边瞟去,看得口水直流。

    泼出去的水散发着幽淡的香味,有名侍卫带着荡漾的眼神低笑:“到底是美人儿,就连洗脚水倒出来都是香的。

    ”

    “不是,这洗脚水……怎么有点诡异?”

    这时候才有人注意到,地面上的水渍犹有袅袅烟气在朝上飘着,在这上方飞舞着几点亮红色的光芒,像萤火虫一样飞舞盘旋,但世上哪来红色的萤火虫?

    “这……这……什么鬼虫?”

    所有侍卫都留意到了这些虫,并发现暗夜中越来越多,不知从何而来,却越发密集。

    有大胆的伸手去拍,结果只听一声惨叫,红光没有减少,他却无缘无故翻滚在地,惨嚎不已。

    剩余的人提高了警惕,有拿刀背去拍的,还有自恃刀法高强,直接拿刀锋劈去的,倒也有人刀锋劈过,带落地几点红光,但只挣扎几下,又腾地飞起,继续向他们扑来。

    一时间摧雪殿外乱成一团,萧奕北隔窗看得清楚,见这些侍卫对自己已无威胁,纵身从窗口跃出去,一路不回头地往暴室直奔。

    杜莺一声冷笑,夜色间红光闪动,将众侍卫束手束脚拦住,无孔不入的小虫飘忽不定,打落了竟还能再飞起来,只有极少量的被快刀劈成两半。

    她只观战片刻,便纵身从窗口跃出去。

    暴室外的看守同样严谨,外头是几乎密不透风的守卫。

    同时暴室的结构铜墙铁壁,踏进去之后森森的阴暗令人感觉窒息。

    萧奕北在出现的时候,外头的守卫还是愣了一下。

    他们自然是清楚他的处置结果的,可现在又衣冠楚楚地现身在暴室外,连守卫都有些搞不清怎么回事了。

    萧奕北负手冷冷道:“怎么,我如今不是太子,就连进暴室去看个人也不行了?”

    “不……不是,只是二皇子您……不是应该……”

    “父皇放我出来了。

    是不是想要向他求证一下?那就去啊,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萧奕北一脸倨傲的冷笑。

    守卫一脸尴尬,陪着笑放他进去,心想不就是进个暴室看人吗,单枪匹马的还能翻出天来不成?于是便放他进了暴室。

    皇家的暴室便是宫中监狱,通常被关押在其中的都是些宫人,皇族与宫嫔是极少被关押的,像萧奕修与萧奕瑾这种,那是犯了重罪的极特殊个例。

    萧奕北自己也极少来这里,往常都是进来审犯人,没想到今日却进来放人。

    他一路走着,每个狱卒都朝他施礼,眼中同样是疑惑之色。

    “燕王被关在哪里?”

    话音刚落,已经听到一间暴室内传来衣袂动风的声音,似乎有人拳脚相交,跟着墙壁竟然大震,几乎连地面都晃动起来,狱卒们都惊吓了一下,投目过去,竟然没有人上前察看。

    “怎么回事?你们也不去看看?”

    狱卒面露迟疑之色,然后小心翼翼答:“那是陌王被关押的地方,上头吩咐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理睬。

    ”

    萧奕北刚想说什么,听见另一间暴室内传来有气无力的呻吟声:“二……二皇兄……救我……”

    萧奕北顿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疾步上前,拍着铁门。

    守在门外的狱卒忙道:“二皇子,这是暴室,不可随意喧闹……”

    萧奕北转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喝:“开门!”

    “不……不……”

    之前响动极大的那间暴室里忽然又传来惊天动地的声息,似乎连整个暴室都处于地震灾区,竟有地动山摇的感觉。

    一名狱卒没站稳,被震得差点摔了一跤,不由自主咒骂了一声。

    其余狱卒也感觉有些慌乱,有人迟疑着想朝那间囚室走去。

    萧奕北见状,趁乱从门口的狱卒腰间拽下钥匙,麻利地打开暴室门走进去。

    里面比外头更为黑暗,连通往外界的窗都没有一扇,萧奕北一皱眉,打亮火石,看见萧奕瑾正满身血痕地跌坐在囚室一角,见到他,撑着身体爬起来。

    到底是内功底子深厚,即使八十板子下去,萧奕瑾依然没有伤了元气,只是外伤剧痛,爬得实在吃力,好容易撑着墙壁,跌跌撞撞过来。

    萧奕北一把扶住他,看他蓬头散发,衣衫不整,中衣上满是血渍的模样,丝毫没有皇族贵胄之气,狼狈又惊恐地抓住自己的手臂:“二皇兄,你……你是来救我的吗?带我走……有人想杀我……”

    “有人想杀你?”萧奕北悚然一惊,都到这种地步了,竟然还有人想对他下手?他不由自主联想到自己泼出去的饭菜,杜莺所料不错,有人急于想将他们全都灭口,已经无所不用其极。

    “你怎么知道?”他压低了声音。

    萧奕瑾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道:“之前有人冒充狱卒进来,想要用绳索勒死我……好在我还有一口气在……”他一指墙角。

    萧奕北这才发现,角落里竟然蜷着个黑影,想必是那个假狱卒的尸体。

    “这个假货被你杀了,外面竟然没有人过问?”

    “就在……刚才……不久之前。

    ”

    萧奕北忽然觉得背心一股凉气往上蹿,一把抓住了他,低声道:“快走,只怕整个暴室里已经没有多少是宫里的人了!”

    萧奕瑾也是一惊,抬起头来,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跌跌撞撞便跟着他往外闯。

    “二皇子,你这是想干什么?劫狱吗?”狱卒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看起来不约而同要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