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离朝他嫣然一笑:“陌王爷,改日去晗章宫坐坐,我们北楚人向来好客,我皇兄又是陌王爷的旧交,想必对你惦念甚深。

    ”

    萧奕修温雅疏离地笑笑:“好。

    ”

    萧奕瑾则只是朝他一颌首,便陪着顾清离出了轩寿宫。

    走了几步,她又回头,看见萧奕修仍在原地,目光依然注视自己,便又朝他笑了一下。

    她对别人笑得都有几分清傲矜持,唯独对萧奕修笑得别有温柔缱绻之意。

    萧奕修心头忽然一震,总觉得这样的温柔似曾相识,甚至还有几分留恋地在自己脸上转了转,才回身与萧奕瑾并肩而去。

    只从背影看,她与萧奕瑾真是男才女貌的一对璧人,两人相距不过半尺距离,有时因身形移动还靠得更近些。

    萧奕修没察觉自己的脚步在下意识地跟着他们缓慢前移,直到目送他们出了轩寿宫,距离渐远,他才陡然惊觉。

    萧奕修下意识止了步,对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可思议,正在他想回转身的时候,听见风中飘来顾清离清越的笑声,不知说到了什么令人开心的事,两人肩头靠近,似在亲密耳语,声音却是低柔的,无法传送到他耳中。

    莫名的酸意泛起,他心头极不舒服,不知为何便想快步上前去拉开那两人。

    可抬眼再看,那二人的距离又恢复了正常,依然是半尺之距,安全守礼,这次随风传来的是萧奕瑾的笑声。

    萧奕修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阻止什么,毕竟他们只是形迹略有些亲近,却没有越过宾主之交的范围,作为东渊皇子,身为主方招待贵客,萧奕瑾的行为也无可厚非。

    虽说他也看得出,萧奕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那原本也与他无关。

    若说真有相干之处,应该是北楚与东渊的联姻成了他争储之路上一块碍脚的巨石。

    想到这里,他觉得给自己找到了个阻碍顾清离与萧奕瑾行迹太亲近的理由。

    而这时,他视线中已消失了两人的踪影。

    萧奕修克制自己去想那二人的事,回身进了殿,见吕慕宓洗漱完毕,已更了衣坐在床沿等候他。

    他走近她时,声调温柔下来:“清离。

    ”

    “嘘!说了很多次你不能这样称呼我。

    ”吕慕宓四顾了一下,温柔地握住他的手,“这可是在宫中,四处有眼线,万一让人听见就不好了。

    ”

    萧奕修清淡地笑一下:“不知为何,今日特别想唤你的名字。

    ”

    他坐在她身边,揽着她的肩,握住她的手,不经意摸到了她光滑纤长的手指,不知为何便想到了赫连滟那个故事,下意识觉得那个故事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

    “清离,你觉得今日赫连滟讲的那个故事是何意?”

    “我怎么会知道?”吕慕宓怔了一下,忽然敏感地抬眼看他,“从前你与她可是战场相识的,你们不会曾经……有过一段什么经历吧?”

    萧奕修缓缓摇头,心里一股从所未有的奇怪情绪弥漫起来,自从他将吕慕宓娶进府中,初时的惊喜过去之后,他心头就时时生出些不安的感觉来,那种感觉摸不透看不着,却以今日为最。

    夜风吹过,他发现是有扇窗并未关严,他鼻端来一阵淡淡香风,仔细辨别应是吕慕宓身上特有的药香,里头还夹杂了些清花的香气。

    “你究竟是如何重生的,为何又能恢复从前的容貌?”这话他已不止一次问过,虽然出于对她的信任,每次他都决定再也不问,可终究又问了一遍。

    “我说过,重生是段痛苦的记忆,那时候我陷入昏沉之中,从死后便再无知觉,等我有所感知的时候,只有痛苦,无尽的痛苦……也许是那段记忆太强烈太深刻,以至于我丢失了很多从前的记忆。

    ”

    萧奕修没再说话。

    她和当初乔装顾清离的顾清潇完全不同,她只是丢失了许多片段的记忆,而他们如何相识、如何相恋包括在王府的许多事情,她都记得很清楚,还能说得分毫不差,不可能是冒充的。

    他又想起顾清离指节上摸到的骨痂,自嘲了一下想,无论是怎样重生的,眼前这个吕慕宓虽然与从前的顾清离一模一样,却不可能是从前的身体,那具完好的尸体,至今犹在陌王府的地下密室内,被封入了水晶棺。

    重生的人,又如何可能完全拥有前生的特征。

    “奕修。

    ”吕慕宓温柔地唤了他一声,伸臂抱住了他。

    萧奕修却条件反射般推开了她,随即察觉自己的举动有几分莫名其妙,尽量平静地掩饰道:“你先睡下,我忽然想起些事,要出去一会儿。

    ”

    “去哪儿?”吕慕宓眼中有惊愕与不解。

    萧奕修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没什么。

    ”

    “你是不是想去看燕王回来没有?”吕慕宓的语中带着浓浓的酸意,她多少看了些端倪。

    萧奕修瞥她一眼,温润如玉的脸上多了丝清冷:“是金殿中琉璃盏坠落的事,忽然想起了一些头绪,怕夜长梦多,被人毁了证据。

    ”

    吕慕宓略松口气,点头目送他离去。

    萧奕修出了殿,先是平静地走出了轩寿宫,当四下不见火烛时,他一个闪身没入花丛,身影如烟般淡淡地没入夜色。

    晗章宫守夜的太监只觉得眼前一花,花木摇动之间似有什么过去,定睛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困意浮上来,他又倚着栏杆打起瞌睡来。

    萧奕瑾刚从顾清离屋中离去,门尚未掩紧,便听见几声敲门的轻响,未及反应,便被人推开了。

    赫连御衣冠整齐,只是眼含煞气地出现在她面前,反手将门掩紧。

    “干什么?一脸兴师问罪的样子。

    ”顾清离冷眼看他。

    “你在殿内故意与萧奕瑾亲近,别告诉朕是因为你对他有意。

    ”

    顾清离沉默了片刻,道:“我只是觉得他那正侧二妃都有些问题。

    ”

    “她们?”赫连御的目光一直在顾清离与萧奕修身上,完全没想到董俞枫和邬茹凤会有问题。

    “你觉得金殿上的琉璃灯是谁设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