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自作聪明,那几个女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你以为她们是在帮你,实际上你只是她们手中的棋子,借刀杀人而已。

    你既不知她们的来历,又不知她们的目的,竟还敢与她们为伍……真是死字不知道怎么写。

    ”赫连御连连冷笑。

    赫连滟苍白着脸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底气不足地道:“我……我还不是为了帮太子哥哥,想要搅得……东渊大乱……”

    “你有这么长远的目光,北楚的半壁江山也就是你的了。

    ”

    赫连滟觉得这话不似赞许,抿唇低头不语。

    “我们人在东渊京城,你设计让他们皇族内部混乱内讧,若真起争斗,血洗京城,咱们难免受牵连,说不定还会首当其冲被怀疑是制造内乱的外谍,本宫若再不离去,早晚被你害死。

    ”

    赫连滟不能说她屡次设计只为将事端引到顾清离头上,只得任由赫连御斥骂而不能反驳。

    斑驳的树影轻轻摇动,赫连御的目光透过篝火冷冷看着,赫连神通则掏出一面铜镜来,对着月光缓缓转动,镜面上映出诡异的一幕……树影陡然剧烈地摇动了一下。

    赫连御忽然蹿上前,抄起柴堆里一根燃得正旺的木柴,头也不回地甩向树梢,跟着双足点地扭身,腰间长剑出鞘,直刺树影之间。

    霎时间四周树梢纷纷跳下人来,不约而同向他们进行攻击。

    赫连滟陡然遭逢变故,措手不及地擎出她那柄镶金嵌玉的长剑,仓惶应敌。

    相比之下,赫连神通的杀敌方式则比较古怪,他手中铜镜借着月光反射,无论照向谁,向他攻击的速度就不由自主减慢下来,失神之下被他乘机一刀夺魂。

    偷袭的人不下十余人,赫连御手下不留活口,赫连神通又所向披靡,很快便解决了大半敌人。

    剩余的见势不妙,撮唇一呼,疾身撤退。

    赫连滟趁混乱解决了自己面前唯一的敌人,百忙中回首一看,眼角余光竟在铜镜中看见自己与顾清若二人密议低语的情形,背后景物正是她在承阳驿馆所住的那间屋。

    赫连滟面色如土,因为接下去顾清若要说的话便与顾清离的死相关,倘若这一幕被赫连御所见,即使他们是亲兄妹,她也敢断定他绝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只是她并不知道这面铜镜乃由心人,每个人在面对它的时候看见的都是自己心底的秘密,而看不见他人的一切。

    好在赫连神通收回了铜镜,拿出块布慢吞吞擦拭着染血的刀锋。

    赫连御踢了踢地上的尸体,将他们翻来覆去搜查了一番,并没有找出什么线索来。

    “将尸体聚到一处烧了,不能留下后患。

    ”

    赫连神通想将满地尸首拖到火堆旁,赫连御却摇头道:“收拾东西,连夜上路。

    他们已有人脱逃,再说什么毁尸灭迹,等同于掩耳盗铃。

    烧尸耗费时间也太长,不如加快行程,赶回北楚。

    ”

    赫连神通轻叹了一声,翻身上马。

    这次赫连滟再也不敢提任何异议,乖乖地上马赶路。

    沿途他们又更换了许多装束,甚至有两次不得不被迫分开逃亡,以减少被关注的机会。

    最终赫连滟踏入北疆东阳州时,已精疲力竭,无力为继。

    沿途虽然换了若干匹良马,胯下这匹也已力尽,口吐着白沫眼见着不行了。

    赫连滟感觉自己也与这匹马一样,她挣扎着下马,滚落在一片青草地上,心里甚至绝望地想,索性让追捕之人抓到也就算了,以自己的身份,哪怕萧奕修查到些什么线索,对自己生疑,总不敢明目张胆杀了北楚公主。

    躺了一会儿,并没有见着有人追上,赫连滟稍稍恢复了些体力,强撑着起身,才发现那匹半死不活的坐骑已自行跑得不见踪影。

    北疆地域不比中原地区富庶,此处偏冷穷困,大片都是穷山恶水,地势险要,方圆百里荒凉,根本无处采购骏马去。

    但也因此令她稍放了心,在这种地方易躲藏逃跑,也不易被人打探到行踪。

    她强撑着往前走了一阵,打算在前方密林中躲避一阵,却不知江湖中逢林莫入的规矩,刚一踏进林中,树影摇动,便有人跃下树来,围围将她围住。

    赫连滟大惊失色,手按腰间,长剑弹出,心里却如死灰。

    赫连御与赫连神通早与她分开潜逃,凭她一人之力,无论如何躲不过这场追杀。

    眼看着包围圈缩小,攻击纷至沓来,赫连滟只得强打着精神应敌,没多久身上、腿上尽都中剑,鲜血染红了衣衫。

    正在她以为必死无疑之时,听到嗡嗡之声不绝于耳,讶然发觉林中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密集的小飞虫,形成各种颜色的星云,成团推进,向她身周的人攻去,唯独放过了她。

    赤色、金色、黑色、蓝色和青色的细小虫豸劈头盖脸地扑向来袭者,他们虽不知这些虫类究竟是何来路,也本能地感觉不对,放弃了对赫连滟的进攻,不断扑打。

    小飞虫不断被击落,却有更多的扑上来,很快地,这些人无不中招,只听得凄厉的呼声不断,很快他们便倒地抽搐,各人死状不同,都极其惨烈。

    赫连滟萎顿在地,眼睁睁看着五色飞虫振翅而来,又成群而退,心里不寒而栗。

    林中忽然从四面八方回荡着一个非男非女的声音:“赫连公主,快回你的北楚去吧,我们能帮你的到此为止。

    ”

    赫连滟听出对方有意识伪装了自己的声音,不禁发问:“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救了我却不愿现身一见?”

    那声音带着笑意:“多问无益,只要记着你欠我们一个情便够了,将来总有偿还的时候。

    ”

    “我皇兄与国师呢?”

    “赫连太子与国师已早你一步踏入了北楚地界,你还是快走吧。

    ”

    赫连滟再连声发问,对方的声息却似就此消失。

    她只得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往林外继续走去。

    出了林子,她惊喜地发现外面拴着一匹黑色骏马,正打着响鼻低头吃草。

    她清楚这必是对方送给自己的,解了马翻身上去,心底一片茫然,不期然想起了之前在王府被“野蜂”所蜇之事,与应了周真之言,在东渊到处散布瘟疫的经历,心里模糊地升起一个念头,或许从一开始她就被人算计了,赫连御说得没错,其实一直是对方利用她,而非她自以为的周真是在讨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