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羽的回答冷酷又无情:“你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可以操控玄蛊,却不能令它致蛊器于死地,对它而言,蛊器才是它的主人,唇齿相依,即使受控反噬,最终依然会与她融为一体。

    ”

    凌馨宁叫:“趁它最弱的时候……捉住它……”

    后面的声音,顾清离再也听不见,她双耳中流下细细血线,已经失去听力。

    可朝羽的操控造成的次声波,却似与听力无关,即使她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依然感受到那种灭顶的伤害。

    她无力地闭目,眼前的一切糊涂、摇晃、碰撞,她清楚自己的视线必也受损。

    “有人来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盘坐在那里的浓妆女子,脂粉铺子的老板。

    她是赤蛊的蛊器,一直闭目静坐,以心神感应与青蛊相合,配合凌馨宁的操控。

    当朝羽自毁式地操控玄蛊时,她立即召回青蛊,不敢再步步进逼,一旦松懈心神,便听见了街道上杂乱的马蹄声,正缓驰而行,越来越近。

    周真放弃操控赤蛊,匆匆走到窗边,凛然一惊,看见赫连御和赫连神通骑在马上控辔缓行,正往这边过来。

    她顾不得去想怎么回事,掏出只木匣将琥珀似的赤蛊装进去,匆匆塞进顾清若怀里,摇晃着她问:“这酒楼是你家的,还有别的出路吗?”

    玄蛊在那边挣扎抽搐,显然受了重创,它的攻击一停,匣中的赤蛊也有了反应,顾清若微动了下身体,艰难无比地断续说了几句,向她们指明了酒楼的密道。

    “快走。

    ”凌馨宁回首间,看见朝羽已经将受伤的玄蛊纳入一只玉瓶,不由心头一凛,总觉得她的举动有异样,可此时已无闲暇去追问。

    “这个女人呢?”周真指了指顾清离。

    “不用管她了,她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凌馨宁和周真一起架起半死不活的顾清若,往外走去。

    “让她死了不就算了。

    ”朝羽跟在后头,有些阴阳怪气。

    “她死了我们暂时找不到人做赤蛊的蛊器,这酒楼又是她家的,谁知道密道里是不是安全无阻?”

    朝羽便默不作声,跟着往密道入口走去。

    赫连御和赫连神通一边说话一边上楼,之前店里的小二却一个不见,他们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互相看了一眼,加快步伐。

    楼上的凌乱令他们震惊,再加快步伐进了包间,赫连御惊得全身冰凉。

    顾清离无力地倚坐在一张桌脚处,云鬓凌乱,微闭着双目,周身衣衫尽被血染,面前的地上有斑驳血渍,有的尚未干涸,有的已渗入木板,她面前掉落一地不知哪来的细小飞虫尸体。

    赫连御三步并两步上前,刚触到顾清离的肩,就见她蓦然睁眼,指间银光闪烁,朝他刺来。

    赫连御闪身避过,轻弹她的腕脉,银针叮地坠地。

    顾清离看清楚来人,稍松懈了些,目光无神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赫连御十分震怒,已起了杀心。

    顾清离吃力地摇摇头,不想和他多说,只指了指两耳流下的血线,示意自己已听不见他说话。

    赫连御心中的悲怒如潮水袭来,灼烧的感觉淹没了理智,他愤而出掌,凌空将客栈内一张黄花梨八仙桌震得粉碎,犹觉得不能解恨。

    “太子,我看王妃已经不行了,先救她要紧。

    ”

    一句话立即拉回他的理智,他一语不发地将顾清离横抱起来,匆匆下楼,不管顾清离在他怀里微弱地挣扎踢打。

    她早已衰竭无力,试图拒绝了一会发现无用,便不再徒劳尝试。

    她自知已离大限不远,唯一难过的是萧奕修现在还不知道她身上发生的事,他若知道,只怕是发疯般地在到处寻找了。

    赫连御将顾清离带回承阳驿馆,立即命令所有侍卫封锁消息,包括赫连滟都不得走近他的住处。

    赫连神通与他二人一起运气,反复为顾清离输入内力,却始终不见她有任何改善,反倒是觉得她气息越加微弱,也不知是清醒还是昏迷,只闭目不言不语,甚至连动静也没有。

    这二人不精通医理,搭了会脉也察觉不了什么异常,只蹙眉对视觉得十分反常。

    “这不是寻常内伤,应当有什么我们理解不了的玄机在内。

    ”赫连神通想了想,“如果她尚能配合,我们可以看到她目前心中所想,或许就知道她受伤的原因了。

    ”

    “她不能配合,可她的血不一样能用吗?”

    赫连神通一怔,他是想让顾清离照一下黄帝镜,显现她刚才遭遇的一幕,可赫连御却想要他用三生轮盘重现场景。

    黄帝镜和三生轮盘的作用看似相去不远,但镜子只能照出短暂一幕,并且一定是今世所历,可三生轮盘却能如人所愿地照出前世来生,未发生的也同样能看见。

    黄帝镜只要对方配合就能显影,三生轮盘却要双方的配合,而且能见前生来世。

    赫连神通刚施过法,消耗巨大,实在很不情愿在这么快的情况下再次损耗元气,但想到顾清离特殊的前世,他又有几分犹豫,未知的奥秘尚未解开,若她就此死去,他可就再也触不到那个神秘的世界了。

    赫连神通低头看顾清离满身的鲜血,真是随意取一滴都能用了,完全无须征得她的同意,可她不配合的情况下会见到什么,实在无法预料。

    “太子,你要知道,此刻她心里想的并不一定是伤害她的那些人。

    ”

    没等赫连御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看见他取出玉盘,开始滴血施术。

    顾清离的血则很容易取,她满身伤口,在未凝的伤口上挤一滴,滴入玉盘中。

    幻象出现得很快,没有一贯的山川河流景色切入,直接就进入黑暗的夜景,满眼正红的喜庆之色,难得身着红衣的萧奕修踢门而入,玉颜温润,眼神淡漠。

    赫连御愣了一会,场景切换,皇宫御园中,衣衫单薄的萧奕修纵身跃入御河,朝前游去,脸色冻得青白甚至唇边透着紫色,依然托着落水的顾清离奋力往前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