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萧奕修一行已顺利进入内城,回到王府。

    待将顾清离安置在床上,过了许久仍不见她醒来,萧奕修的心情已从起初的低落升级成忧心如焚,百般无奈之下,他命随风进宫去请御医。

    恰在他吩咐完后,顾清离却悠悠醒转,听见他最后一句话,抬起玉手轻摇一下,阻止他去请御医。

    “清离,你醒了?”萧奕修眼里有惊喜的光芒闪过。

    顾清离撑着想坐起来,他忙扶住了,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你猜,那些人是谁指使的?”

    萧奕修沉默了片刻摇头。

    之前他没有心思细想这些,现在在心里逐个排除了一下,竟然想不起是谁来。

    这批人不但出手攻击顾清离,还与御营屡次作对,甚至想将事态闹大,必然不是萧奕瑾派遣的,他现在战战兢兢,生怕在处理疫症之事上出半点差错。

    萧奕墨最近很消沉,上朝时从不参与发言,也没有任何动静,乍看很像是他做的,但其实他手头没有兵权,除了他的府兵,谁也调动不了。

    而兰浔公主一事后,他事实上有些被架空,一直谨守本份不敢越雷池。

    “我也觉得不是萧奕墨。

    ”顾清离直觉萧奕墨做不出这么缜密的事来,近来的所有事都围绕着蛊而产生,可是蛊器和控蛊人都是自幼就被训养的,追溯丁郎中所说的蛊的源头,那得是北疆之地,而且至少有十多二十年历史,那时候萧奕墨才几岁?凌氏家族虽然一直势力庞大,却也伸不到北疆去,更不可能舍近求远,远离京城去那里培植自己的势力。

    朝中另外势力庞大的,只剩下下理亲王萧奕斌,可他就更不必提了,皇帝的心腹,哪里会做这种叛上作乱的事?

    “我有个猜测,一直不敢直言。

    ”

    “你说。

    ”

    顾清离轻声道:“赫连御。

    ”

    萧奕修一挑眉,眼神中透着讶异。

    “从赫连兄妹出现,毒蜂蛊才出现在京城,而且第一次现身竟然是在咱们府中,我倒不是觉得府中人有多可信,可是赫连滟被毒蜂蛊蜇了却没有发病,甚至没有留下特征性的蝴蝶斑痕。

    ”

    “那他对赫连滟下手是什么意思?”

    “撇清。

    赫连滟是首个中毒的,而赫连御在东渊最防备谁?是你;最恨谁?也是你。

    在你府中被毒蜂蛊蜇,这事若传出去,人人首先怀疑你,若不传出去,仅你我知道,也足以向我们证明他是清白的,哪有人会向自己妹妹下手?”

    萧奕修听得很认真,缓缓点头,却又提出疑问:“为什么你三妹会中蛊毒,却也不发病?”

    “她为何会中蛊毒我也不清楚,但推测一下有可能就是在她被放出密室,到回相府归宁这段日子。

    她不发病就很好解释了,关键时刻,拿她来作证据,明明身上有蝴蝶斑却未曾发病,这不是明摆着引人怀疑你吗?她可是你的侧妃,又顶着离月的名头,鬼医之名响彻京城,我的方子后来又出现了反复……之前在朝中不是就有人提过疑问,说她将疫症带入内城?那次若不是顾……我爹替你作证,这事也不太容易平息。

    ”

    “这一切矛头都指向我,其实你觉得是赫连御想嫁祸于我?”

    顾清离轻叹了一声,如果说本来只是她私心的猜测,那么上次在承阳驿馆赫连御对她做的事,几乎印证了她的猜测。

    难免想到那件事的时候,她脸色苍白起来,抑止不住地开始颤抖,一时没忍住,俯身剧烈地呕吐起来,溅了萧奕修一身。

    他顾不得清理自己,心疼地抚着她的背替她顺着气,没摸到帕子,便举袖替她拭了拭唇角。

    顾清离素知他的洁癖,心里难受,推着他轻声道:“你……快去清洗一下换身衣服,让锦姝打点水给我漱口便行。

    ”

    “不行,我得照顾你。

    ”他不容置辩,让锦姝打水进来,亲手替她清洗着,小心翼翼一点点擦净她的脸颊与口角。

    顾清离毫无征兆地就开始鼻头发酸,眼中发烫,为了不让他看见自己柔弱的一面,她又用力推拒,让他快些离去。

    结果他猝不及防地将她的脸按向自己,亲吻上她的唇。

    锦姝还没来得及退出去,看见这一幕,哎呀一声,差点将一盆洗脸水给翻了,匆匆地端了盆就退出去,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雨樱。

    “冒冒失失的做什么?”雨樱莫名其妙。

    “别……别进去。

    ”锦姝脸红红地,小声制止她。

    雨樱锁起眉,跟在她后头追问,走了一阵才听她小声道:“里面在……那个……什么。

    ”

    “啊?”

    雨樱还没听懂,就听见随风一声喝:“什么那个?”

    锦姝一惊吓,两次欲翻而未翻的洗脸盆终于惊得打翻了,浇了三人一头一脸。

    随风抱怨:“你这是干什么啊?就问你个话给吓成这样。

    ”

    “这大晚上你从哪冒出来?还不得吓人一跳。

    ”锦姝边斥责边拍着身上的水,嘟嘴道:“你给我把这里收拾了,谁让你吓我。

    ”

    随风拉长了脸:“这些事不是我做的,我只是王爷的长随不是你的!”

    锦姝鄙夷地扫他一眼:“不做事就想听我讲故事?”

    “故事?”随风来劲了,瞪大眼竖起耳朵,倾身过去。

    “收拾不收拾?”

    “收拾,收拾!”

    三人聚首在一处,听锦姝小声道:“王爷在里头,抱着王妃……嗯嗯。

    ”

    “嗯?嗯什么?”

    “当然是亲……嘴。

    ”锦姝比了个拇指相对的手势,“所以我就出来了。

    ”

    “就这样?”

    “对啊,你还想怎样?接下去非礼勿视,有本事你去看。

    ”

    随风着恼地给了她一个脑崩儿:“人家是名正言顺的,亲一下怎么了?大惊小怪!”

    锦姝回踩了他一脚:“是你要追问的,还害我泼了一身水,我说完了你别想赖帐!”她头也不回地拉着雨樱离去,连倾覆在地的铜盆都没去收拾,气得随风在后面直跺脚。

    没人留意到雨樱的脸色在听到的瞬间便沉了下去,眼中闪动着忧伤与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