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到这,萧奕修已捏着叶绅的下颌,伸指弹了粒药丸进去,温颜含笑:“叶老板,无论任何人以任何利益相诱,终究是自己的命更重要些。

    你服下本王这枚药丸,从此便是本王的人了,陌王府会每月定期送解药给你,若有人留意到秋月的情形,想找你做些别的事……你明白该怎样?”

    叶绅猝不及防吞下药丸,听他这么一说便明白了,心里苦笑自己偷鸡不着蚀把米,随即感觉到这次疫情并不简单,只怕牵涉了皇家的争斗。

    他硬着头皮连连点头,表示绝不让秋月渐愈的事说出去,恭敬无比地将他们送出门。

    夜幕降落,天际飘起丝丝寒雨,眼见着夹了雪片,京城的冬季寒流开始侵袭。

    “这场雪,不知道会不会令疫情变得更为复杂……那些城外的病患,住着简易工事,只怕更要恶化。

    ”顾清离从马车中伸出手去,看雪片落在指间,渗进了肌肤,忧心地想起城外简易棚屋里恶劣的设施。

    “别想那么多了。

    ”萧奕修将她揽进怀里,安慰道:“明日上朝见着程遨,可以问他一下,他才特赦获准从外城回来,父皇应当宣召他问不少情况。

    ”

    顾清离眼前一亮:“不错,还得去查看一下邬腾命人分发下去的药有何不妥。

    ”

    “明天吧,天黑了。

    ”他温柔地搂住她,感觉到怀中的娇躯僵硬着毫无反馈,甚至有几分拒绝。

    他明知是为了什么,却深感无力,只能再用了点力,直至搂得她有些生疼。

    当夜入睡的时候,顾清离一反常态地要求搬回风灵轩,借口是她现在有身孕,两人同床甚多不便。

    “我不同意。

    ”萧奕修的眼底有些发红,断然拒绝。

    “我……”她犹豫良久,“我想生下这个孩子,不管他是男是女,是否健康。

    ”

    “好。

    ”

    他想都不想便答应了,顾清离心里更像钝刀慢慢挫过,知道他对自己百依百顺不过是小心翼翼照顾着她的情绪,她想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所以我得搬回风灵轩,同床不但不便,还有可能会动胎气……”

    萧奕修立即道:“我入睡后向来不会乱动,你知道的。

    我会加倍小心不碰到你的肚子,也会控制住自己不与你……行房。

    ”

    他的眼神黯了一黯,听在顾清离的耳中,却是心脏遽然紧缩,悄悄偏过脸去,强忍着酸意冲出眼眶,好一会才轻声道:“还是不要了,不方便。

    你忍着……也难受。

    ”

    “那你住隔壁的厢房,我让雨樱再收拾一下。

    ”他匆匆出去,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顾清离想唤住他,终究还是妥协地坐下。

    是夜两人分房而睡,这是两人有夫妻之实后从所未有之事。

    顾清离在床上翻滚着,无端觉得这床硬得硌人,被子又冷得没有半分温度,想着萧奕修温暖的怀抱,泪水就止不住滑入枕隙,死死揪着被角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她想他即使是强作一脸镇定,并再三安抚自己,不过是因怜惜和担忧,可心底到底是介意的。

    封建时代的男子,哪有不在意这种事的?

    又想也许与他的缘份只能到此为止了,所以她才不顾一切要生下这个孩子,哪怕是病的、残的,有再多问题都好,哪怕他嫌弃,她也要带在身边自己养大,以此证明两人曾刻入骨、溶入血的缠绵与深情。

    这样也好,体内的蛊始终解决不了,也不必他再枉费心思了,等孩子生下来悄悄离开他,或者等这场瘟疫过去便离去……她越想越心痛,一时呼吸都困难起来,体内的蛊仿佛也感应到了她的痛楚,不安地游移起来,一直在经脉之中乱蹿,她眼前发黑,全身冰凉,终是无力对抗,晕厥过去。

    那边萧奕修也在床上翻滚,想到今日见到的那一幕,便目眦欲裂,恨意如潮水涌上来,几乎想立即去与赫连御生死相决,将他碎尸万段。

    他攥紧掌心,再三克制,才缓过了气来,深知自己此刻不能对赫连御做什么。

    一来,他在东渊境内,出事必引起两国干戈,累牍战争;二来,他若真这样做了,便意味着相信了赫连御的话,会让顾清离心中更羞辱痛苦,也会觉得他在意此事。

    他必须先让自己表现得毫不相信赫连兄妹的说辞,才能说服顾清离也相信。

    但那一幕犹如重锤,不断撞击着他的思海,她不知去向的外衫,揉皱的小衣和裸在外头的如雪肌肤……赫连御就坐在床边,一直盯着她看。

    不知过了多久,他依然无法入睡,掀了衾被起床,想着悄悄过去看她一眼,趁她熟睡着,只是去看一下,抱一下而已,或许不会惊醒她。

    悄悄推开门,萧奕修无声地步入,他自信凭他的轻功不会惊醒她,撩开了帐幕,借着窗外透处的稀薄月光打量她。

    外头大约堆起了雪来,雪光反射着银色的月光,他的暗夜视力也曾受过严格训练,将她脸上痛楚而纠聚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眉心凝出无限的悲凉来。

    又坐了片刻,萧奕修开始觉得不对劲。

    顾清离警觉性极强,若她当真熟睡未醒,也不会流露出如此痛楚的神色。

    他坐上床,小心翼翼将她抱起来,轻轻摇晃:“清离,醒醒。

    ”

    她始终未睁眼,眉心凝得更紧,身子僵硬,双掌攥紧,仿佛在用意志与什么抗拒。

    萧奕修陡然想到了那次与她体内蛊虫的交战,心里一寒,便看见她聚拢的眉心现出若隐若现的黑气来。

    他意识到她若不是在睡梦中与蛊虫交战,便是自发地在对抗蛊虫,这两者都会激起蛊的反噬,以她有孕之身绝对承受不起。

    “清离!”他按住她的背心,输入一缕内力,小心地感受着她体内气脉的游走,尽量平和地引导着,不让她继续对抗蛊虫。

    也许是感受到了他输入的内力并无敌意,她体内汹涌澎湃的喧嚣渐渐有平息的趋势,那场在她身体中进行的旷古大战尚未拉开帷幕,便已渐渐退潮。

    顾清离终于嘤地哼了一声,眉心渐渐舒展开来,体内犹在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