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离却是悠闲得很,边拆招边嗤笑:“赫连公主,你只管进攻,小心你体内蜂毒随真气运行而血行加速……你试试吸气,看左臂下三寸是否有麻痛之感?再继续动用真气,这麻痛感将向上往心脏而去,变成锐痛……”

    赫连滟初时不信,但听顾清离说得多了,多少心存顾虑,狐疑着向后跳开,略一运气,果然如顾清离所言,麻痛感似在上行。

    再试着运气抵御那种感觉,却觉臂上如万针齐刺,麻得整条胳膊都软下来,疼痛感也是成倍加剧,且果然沿着肩臂上行。

    赫连滟原本就如白瓷般的肤色,显得更苍白无血色,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已是信了顾清离之言。

    她个性再强硬霸道,此刻也逞强不起来,毕竟蜂毒若真的沿血行入心脏,危及生命不说,还有毁容之虞。

    她怒视顾清离,见对方笑吟吟神色怡然,必然是解毒方法成竹在胸的,之前又听周真说过她面上敷的玉露散可就是顾清离调配的,应当是有几分医术。

    可要她就此认输,甚至低语求饶,却又断然不能。

    一国公主的面子卸不下是小事,要赫连滟向情敌认输,那是宁死都不干的事。

    她咬牙死死看着顾清离,心想自己好歹是北楚公主,赫连御的妹妹,顾清离身为陌王的正妃,担负着款待异国使者的重责,绝不敢让自己在她府上有意外的。

    顾清离笑看了赫连滟一阵,心里对这份硬气倒也是有点佩服。

    她不知赫连滟这辈子从不知向人认输,唯一惧怕的便是赫连御,只是他们异母所生,只要赫连滟不去他眼皮子底下生事,他是懒得理睬的。

    这般蛮横惯了的公主,在北楚国几乎从未遭受挫折,在异国他乡又哪懂收敛?

    到底旁边两位夫人冷眼看着这二人僵持也不是回事,嘉碧若便轻轻格了一下周真,使了个眼色。

    赫连滟听说周真解救她的事之后,态度是稍有改观的,对这二位恭敬小意的夫人尚能有几分好脸色。

    周真便大着胆子上前柔声劝:“赫连公主,王妃说的也是个理儿,您贵为一国公主,高贵矜持,大度宽容,哪会为三言两语的误会计较?没的伤了自己的体面。

    ”

    嘉碧若则过去挽着顾清离,往后拉了拉,轻声道:“王妃其实也是关心公主,不然哪用提点那几句?”跟着朝顾清离不断使眼色,脸上尽是恳求之意,想来也是希望顾清离不要继续对峙下去,免伤了陌王府与北楚使臣的和气。

    顾清离生平从不介意有人对她不好,但凡想欺到她头上的,早晚她会加倍还回去。

    可她也同样有弱点,便是见不得人对她好,哪怕嘉碧若一直身份不明,可向来无显著恶迹,对她恭顺又从不争宠,表面上还真挑不出刺儿来,要她冷下脸去卸人面子,还真做不出来。

    如此两人虽依然不出声,脸色却终究都缓了些,顾清离尽量收敛了蔑视轻笑,赫连滟也抿唇不再狠狠瞪她。

    周真见她们各退了一步,又道:“王妃既言公主身上余毒未清,不如请王妃察看一下,瞧瞧是否要开些内服的药,清除余毒。

    ”

    赫连滟没说话,却倨傲地坐下,横伸了手腕,意示让顾清离替她诊脉。

    顾清离见她这副皇族贵胄的高傲作派,仿佛自己能替她诊治是无上荣幸,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想了想不动声色地坐到她对面,伸指去搭脉。

    赫连滟体内脉象自然正常,毕竟蜂蜇之毒只是表皮伤,若是全身被蜇确实麻烦,只这么一下,哪里会“血行加速,毒发攻心”这么危言耸听?

    顾清离装模作样片刻,道:“这解毒过程却是有些繁复,还请公主配合。

    本王妃不但要运气将你体内毒性驱出,还要另开药方清毒,这其中有些不方便,还是挪到周夫人卧室进行为好。

    ”

    赫连滟却不信起来,之前听周真说她蜂毒已拔除,应当无碍了,只是麻痒痛还需些时日。

    怎么转眼到了顾清离口中变得如此复杂?既这样严重,之前又不说?

    顾清离看出她的疑问,道:“原本这毒也算是拔除了,本王妃是打算开些药净净公主体内余毒即可。

    谁知刚才公主情绪上涌不说,还妄动真气——不是说了么,真气摧发蜂毒,倒令它散开了,便不易解决了。

    好在还早,还请公主配合。

    ”

    赫连滟满腔怒意又想发作,却听顾清离追加了一记神补刀:“若是耽搁了,只怕纵能救得公主一命,这倾国姿容……啧啧,可就不好说了。

    ”

    赫连滟没听出她语中的反讽之意,反倒慌乱起来,再也不敢拿乔,道:“那便即刻下去。

    ”

    顾清离心头暗笑,施施然下了水榭楼阁,入了周真卧室,却将两位夫人都撵了出去,说让她们在门外好生守着,运气之间不得令任何人打扰,否则走岔了气,两人都会走火入魔。

    赫连滟十分规矩地听从顾清离指挥,将外衫除尽,只穿了贴身小衣,背部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闭目盘坐于床榻之上。

    顾清离随意瞥了一眼,唇角弯起抑制不住的弧度,却忍着不出声,打量着赫连滟的身段。

    窄小肚兜下是束腰的绫裤,身段倒是玲珑,只是北楚人的这种白晳她着实看不惯,与她前世所见欧罗巴人种的白十分相似,透着肉色,略显苍白耀眼,而且肤质不够细腻。

    顾清离欣赏够了,才撇撇嘴,随手拿了周真画眉黛的细毛笔,醺了石黛,刷刷地在赫连滟背上作起画来。

    “陌王妃,你到底在干什么?”赫连滟觉得不对劲,又不敢睁眼,只觉得背上一时微凉,一时刷刷又被扫得痕痒,十分难耐。

    “这是疏通经络,公主切不可再妄动,免得岔了真气。

    ”顾清离边说,边悠哉游哉地画了只头戴凤冠的乌龟。

    赫连滟只能闭目苦忍。

    顾清离画毕,自我欣赏一番,觉得自己画乌龟的水准又有长进,才掷了石墨与眉笔,开始运气替赫连滟驱针。

    “接下去可会有几分疼痛,公主千万忍耐。

    ”

    赫连滟哼了一声,心想本公主可是上过沙场,参与过殊死征战的人……这念头尚未落,陡然觉得体内万针齐发,仿佛有无数把细细的刀刃在肌理内切磨蹂躏,痛得她颤声轻吟。

    顾清离却不管不顾,继续以霸道的内力摧动银针,由它们在赫连滟体内游走一周,只痛得她死去活来,从呻吟变成了惨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