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皇后娘娘,参见辰王殿下。
”守卫及宫女慌乱地跪下。
皇后摆摆手,冷颜道:“本宫只是看看北儿,没必要摆出这么一副阻拦的架势来。
”
守卫们不敢多言,只得退开。
皇后并未敲门,只走近廊下,轻轻推开了朝向廊边的窗户。
萧奕彦站在窗口朝内看去,搜寻半天才震惊地从一处墙角看见了蜷成一团的萧奕北。
天,这哪还是他那个风流倜傥、气宇轩昂的大哥?昔日东宫尊贵的气韵荡然无存,那目光茫然、衣着蔽旧、胡渣满面的潦倒模样,再也找不到半分符合皇子形象的模样。
皇后掩面低低抽泣起来。
“太……皇长兄……”萧奕彦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萧奕北听见了声音,却没有一脸激动地扑到窗前来与他兄弟情深一番,而只是淡漠地朝他扫了一眼,又继续无所事事地用呆滞空洞的目光看着正前方,仿佛那一团空气中有着他感兴趣的东西。
“母后,你怎么能……能眼看着他变成这样?”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长,即使从前并不是格外亲厚,萧奕彦也觉得不能忍受。
“他已经变成这样了,却不是母后想要的。
”皇后凄凉无限地看着萧奕彦,“你以为母后看见他这样,心中不痛?”
“可是……至少你可以求父皇多派两名宫女来照料他,帮他洗漱干净,修饰一下。
”
“他需要的不是那些。
”皇后凄凉中多了一份镇定深沉,死死地盯着他。
“为何母后不设法让人多照顾他一些?因为母后想让你看看他今日这般惨淡下场,要你牢记他是如何被人陷害、变成这样的!若你再不能崛起,母后早晚也要落得如他一般凄惨,甚至还不如他的境地!”
“不会的母后,你又未曾做错什么。
”
皇后厉声道:“莫非你以为你兄长便做错了什么?他是风流好色一些,但还不至于寡廉鲜耻到乱伦的地步!你以为你父皇将此事的消息完全封闭,母后便完全查不到北儿被废和关押的真相吗?他哪有碰过姬容华?可他堂堂太子,也成了这般模样;更别提那个倒霉的姬容华了!彦儿,身在权力中心,又陷入争储漩涡之中,你不害人,便会被人所害!”
那件事,萧奕彦事后自然也听皇后悄悄说起过,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如今听皇后如此说,他心里更是难受,沉默着不语。
“彦儿,要是你不想有朝一日和北儿一样,被人陷害,下场悲惨,你就好好听母后的话,去与西临公主联姻!”
萧奕修回到王府,也有几分心事重重。
顾清离见状相问,他并不隐瞒,直说了兰浔公主和亲一事。
顾清离也十分震惊,皇帝竟然会让四皇子相竞争,这不是意味着萧奕修也有可能被兰浔公主选中?
“倘若公主相中了你,我是不是也会被降为侧妃,而她为正?”
萧奕修用沉默回答了她的疑问。
“那挺好,你赶紧去巴结那什么公主,成为东渊与西临永世修好的第一大功臣。
”
“别闹,我怎么可能娶那个公主,我正在想如何设法推托此事,不与公主见面。
”
顾清离见他眉宇有烦扰之意,脸上神色微恼,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便弯起一丝笑意:“有什么好推托,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你只要多咳上这么几声,莫非那公主还非要嫁你这样痨病伤残的人?”
“小姑娘的心事,谁又说得清。
”萧奕修摇摇头,“不过我会设法撮合她与阿彦。
”
“可那不就正中皇后的下怀?”
“那是以后的事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目前看来,阿彦的胜算较大,而且他娶公主,无论如何不会对我太不利,若让燕王得势,只怕更糟。
”
顾清离点一下头轻叹。
三日后,西临公主兰浔抵东渊。
暂时下榻在京城的承阳驿馆。
驿馆中本住着南月使臣,此时早已离去,只有兰浔公主入住。
一驾六驱华盖香车在承阳驿馆停下,前呼后拥,护卫队浩浩荡荡,直排到长街尾端,少说也有二三百卫兵。
一个公主这么大排场,已经远胜南月使臣。
一名士兵恭敬地掀开马车帘,只见一只穿着嫩黄绣鞋纤足俏生生踏出来,鞋上还绣着只茸茸的俏皮的鸭子。
跟着探出的是浅青莲色的留仙裙,裙裾一圈灵芝祥云,飘逸轻薄,逶迤在马车脚踏上。
周遭的路人都好奇地朝这边看看,虽说不认识,也知道进出驿馆的都是出使东渊的贵客,然而看如此奢华的排场,质料如此名贵的裙衫,这位使臣竟然是个女子,便有些奇怪了。
终于,马车里的女子由一名婢女扶着,款款下了马车。
不过是个十五六的少女,一张俏丽的瓜子脸上有双圆亮漆黑的眸子,灵动而俏皮,正好奇地四下张望着。
“这位,想来便是兰浔公主了?”
不远处,牵着一匹枣红马的少年被拦在护卫队外,看见少女后,走近了几步。
身着留仙裙的少女转眼看他,眼中的好奇之意更浓。
眼前的少年一身玄色镶金色阔边的缂丝锦袍,一双明亮的桃花眼,原本飞扬洒落的眼神如今沉淀了几分世故与沉静,薄唇弯出浅淡的弧度来,笑得疏离而又有礼。
“你是?”
“本王是东渊七皇子,辰王萧奕彦,奉命前来迎接西临兰浔公主殿下。
”他居然只身一人前来,也没有表明身份,难怪被西临护卫队拦在外围。
少女了然一笑,编贝似的皓齿露出来,显得亲和又活泼:“哦!还不快让辰王殿下过来。
没错,本公主正是西临使臣,燕兰浔。
”
萧奕彦点点头,心里只掠过一个念头,什么貌若天仙,果然是吹的,见面不如闻名。
这念头很快随风而散,他穿过侍卫队上前,淡然有礼地作了个请的手势,当先引路,入了驿馆。
他没有说他只是奉母命而来,皇帝并不知道他独自来迎兰浔公主。
燕兰浔东张西望,一脸兴奋,仿佛东渊什么都很好奇,让她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