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维安不敢抬头,颤抖着道:“这些……这些可都是凌尚书吩咐微臣去做的……”

    “没错!尤晨光一介商贾,哪明白这其中诡道,只知按尚书大人的吩咐去做。

    ”

    凌远章四面楚歌,面对众叛亲离,求救的目光投向萧奕墨。

    萧奕墨突然踏上前一步,道:“凌尚书陷害五皇弟,其心险恶,该当问罪!”

    凌远章瞪大眼看他,似乎没想到这个力捧上位的亲外甥会在此时出卖自己。

    “凌尚书,你不如认罪吧。

    ”萧奕墨目光灼灼盯着他。

    一瞬间,凌远章读懂了他的意思,若是此时将萧奕墨这个幕后主谋供出来,无疑是断了自己的退路。

    萧奕墨身为皇子,即使再大罪过也不会致死,反倒是获罪后再也不可能保他。

    而昭威将军凌远程恰巧此时却被调往北疆,远水救不了近火。

    唯今之计,只有将这罪名顶下来,以萧奕墨的身份还能替他斡旋减罪。

    凌家只要保萧奕墨这棵大树不倒,总还有东山再起之日。

    “是,微臣因从前与陌王爷长年政见不合,只担忧赈灾一事令他民心高涨,将来……有一日会对微臣不利……”

    尤晨光颤声道:“不止如此,凌尚书长年掌控赤越经济,草民这商会会长,其实只不过他是推出台前的傀儡,实则幕后得利全是凌家。

    他与朱刺史还常有暗中往来……他怕陌王在赤越赈灾一事中无意查到他的经济帐……”

    “住嘴!”凌远章此刻恨不得两巴掌扇得他口不能言。

    “自己贪污纳敛,还嫁祸陌王!”群臣之中,不知由谁开始,低低的议论开始漫延,各种落井下石的眼光投向他们。

    “来人,将凌远章、朱维安、尤晨光三人押下刑部大牢,待大理寺与刑部会审。

    理亲王,此事便交由你处理了。

    ”

    萧令斌应声领命,看都不看凌远章一眼,倒是冷冷瞥了萧奕墨一眼,大有警告意味。

    这一眼看得萧奕墨打了个冷战,心里顿然明白,父皇其实是什么都清楚的,之所以不在金銮殿上继续审理下去,也是怕再牵扯出他来,有损皇家颜面。

    “退朝!”

    朝臣陆续退出,萧奕墨低低从齿缝中挤出一句:“五皇弟,你好手段!”

    萧奕修却咳得连气都似喘不过来,捂嘴的帕子上很快洇了一片血渍,看起来尤为无辜。

    萧奕瑾似笑非笑看萧奕墨:“三皇兄,你跟一个病弱将死之人过不去,才真是失策。

    ”

    萧奕墨狠狠盯着他:“病弱将死?早晚你也死在他手里,才知道谁才是最狠的那个!”他铁青着脸,拂袖匆匆离去。

    “五皇兄,恭喜你啊,守得云开见月明。

    ”

    萧奕修朝他笑了笑,声音带着三分虚弱:“该多谢六皇弟的帮助才对。

    ”

    萧奕瑾一愣,目送他远去,心里陡然一寒,毛发直竖。

    他知道了什么?

    萧奕修上了马车之后,刚要拉上马车帘,忽然见到柏万青气喘吁吁奔过来,身边是看起来落魄憔悴的程遨。

    “那个……陌王爷,下官想请你……屈尊至寒舍一叙,不知可否赏脸?”柏万青有点吞吞吐吐,这辈子他从未攀权附贵,总觉得有点别扭。

    萧奕修笑了笑:“不必了,如有机会,柏尚书可以去陌王府闲坐,但现在不是时候。

    ”

    程遨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目光,点了点头。

    萧奕修刚踏入风澈轩,冷不丁一道红影带着香风扑过来,投进他怀里,撞得他后退了一步。

    “萧奕修,你还好吧?没事吧?”

    萧奕修哭笑不得地将顾清离推开了一线:“我有事,差点被你撞得摔了一跤。

    ”

    随即揽住了她的腰,轻笑一下:“这么担心我?”

    “今天的情况其实很悬,你就那么放心,若不是程遨及时被找到,赶去作证,仅凭一个凌馨宁,你真有十足把握?”

    “不是还有邓盛川他们。

    ”萧奕修拥着她进了屋。

    “商人重利,谁能保他们不临阵倒戈。

    ”

    “他们不会。

    ”萧奕修顿了一下,神色凝重起来。

    尤晨光出事,赤越商会会长该换人了,以他对施振风的承诺,这件事绝不能食言。

    顾清离知道他想让施振风坐上商会会长,她觉得有些不解:“邓盛川财力雄厚,帮我们的忙更多些,你为何不推他上去?”

    “邓盛川这个人,我始终觉得他有几分可疑,他那个爱妾更是来历不明。

    ”

    “可是方雅竹死了,而且是因我而死的。

    ”

    萧奕修轻摇头:“你想,邓盛川只是个寻常商贾,有多重要的身份?方雅竹显然是个训练有素的组织出来的杀手或密探,她接近邓盛川是是什么目的?如果是杀手,收了酬金,相处这么久,十个邓盛川也死了;如果是密探,从一个商人身上可以探到什么?”

    顾清离低头想了下,道:“凌馨宁也许知道。

    ”

    “凌馨宁已经走了,她与我只不过做了场交易,我帮她扳倒凌远章,替她生母复仇,她则替我开罪,这件事上她并不欠我的。

    ”

    他顿一下,“第一,邓盛川在京城中的绸缎庄,和星月赌坊过从甚密,这点我从前就知道;第二,他是赤越首富,却未能当上商会会长,以他的精明干练,这不正常;第三,我初至赤越,几大富商中只有他很捧场地参与了集会,后来我细想,很有可能他便是去打探我的底细。

    他可能不像外人眼中看来,只是个富甲一方的商贾。

    今日我小试了萧奕瑾一句,他便僵在那里,从神情看,我的推测怕是正确的,邓盛川与萧奕瑾至少有千丝万缕的合作关系。

    ”

    “连商人都这么复杂。

    ”顾清离轻叹了口气。

    萧奕修笑道:“围绕着皇权纷争的,有谁是不复杂的?连你也不是个单纯的小丫头。

    ”

    “赤越赈灾出了这样的风头,又扳倒凌远章,皇上这回怕是要忌惮你了。

    ”

    “不会的,凌馨宁的事,令他觉得我喜好美色,疏于防范。

    ”这种时候,在皇帝的眼里,他与萧奕北应该也差不了多少了,沉迷美色,娶了一个又一个,虽然还不至如萧奕北一般强霸民女,至少也是个耽于女色、不堪大用的庸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