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离指尖松了松,这招可是她和萧奕修学的,用起来果然方便。

    洛云一得自由,脱袍卸甲避开她的手指,顾清离自然也一个打挺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了下不远处乱葬岗的累累白骨和被风吹动的半腐的衣衫。

    这里真是有够脏的,要是萧奕修那个洁癖狂见了,回去大概要沐浴薰香三天。

    洛云的攻击如影随形,顾清离一振衣,广袖如云,激荡起来,三千青丝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飞扬如墨色流瀑。

    洛云显然没想到顾清潇一个相府千金也能有如此高明的身手,震惊地倒退一步,接连换招,都避不开对方的攻击。

    尤其是对方身影如魅似影,紧贴自己毫不放松,再配上那一脸恐怖情状,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声音微颤:“你是人是鬼?”

    “你说呢?”顾清离诡异一笑。

    在陌王府藏书阁中翻到的这些古典秘籍当真好用,区区易容术加一些简单秘术便能将洛云吓成这样。

    洛云一咬牙:“就算你是鬼,也得让你再死一次!”眼中光芒暴长,杀意陡增,手中凭空多了把短剑,泛着暗紫莹光,剑身有毒。

    顾清离不禁敛一下眉心,洛云既如此狠毒,也不能怪她辣手。

    不禁冷笑一下,挥手一把银针,自天而降,瞬间织成银光闪烁的细密针影网,仿佛每个方向都有针影朝洛云袭去。

    洛云失色,挥剑格挡,后退间几个翻滚,依然被几根银针刺中。

    只是她熟谙穴位经络,竭力躲避之下银针只是入肉而已。

    跟着身子发麻,已经受制。

    顾清离绯袖拂过,将银针尽数收回,抓了洛云上马车,随手扔进车厢。

    之前她也被洛云如此对待,现世报立即便让洛云尝了一下。

    只是坐进马车时,才愕然发现,车内已多了个人,衣似流云,人如初雪,乌发柔顺地落在肩头,一双清冷凤眸朝顾清离投去注视,目光瞬间转柔,仿佛能将人溶化。

    “你怎么会来?”顾清离心里暖了一下,朝外看了看,这可是乱葬岗,之前便想过这个洁癖狂不可能跟踪到此处,光是这么远的距离还能闻到的那股腐臭味就令人作呕。

    “自然是看你——你那身红衣呢?”萧奕修不易察觉地敛一下眉,虽然是荒郊野外,可随意脱掉外衣也不太合适,他的女人怎能让别人看?

    “脏了……而且还另有用处。

    ”顾清离撩开马车帘指给他看,那身绯衣套在一具半腐的女尸身上。

    萧奕修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假使将来相府有人发现顾清潇失踪之事,完全可以将此事推给洛云,目睹顾清潇死亡的人证便有萧奕墨。

    虽说这两人似有暧昧之情,但毕竟道不同志不合,在利益分歧的情况下,彼此出卖算不上什么。

    他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顾清离身上。

    她抗拒地推了推:“都入夏了,我不冷。

    ”

    他眼神沉了沉:“莫非你这一身中衣方便四下走动?”

    顾清离低头看了看,并不觉得有何不妥,既没露肩也没露背。

    但带着他体温的外衫还是披上来,带着淡淡的薰衣香。

    她抬起脸,狭长的眉眼弯出笑意的弧度,眼尾勾出媚人的风情来。

    萧奕修下意识地将她带进怀里,俯下脸去。

    她以为落下来的必然是温柔一吻,想到马车厢里还躺着个洛云,多少有些羞涩,偏了下脸,结果被他伸掌固定了下颌,毫不客气地拿块帕子细细擦拭她的脸:“一脸中毒而亡的死尸表情……我可下不了嘴。

    ”

    顾清离僵了僵,满眼娇媚瞬间冻结,含恨看着这个不解风情的人。

    鼻唇下干涸的血迹被擦去,脸上易容的丹药却非得特殊药材才能洗净,她只能暂时保持着顾清潇的容貌。

    马车车身开始掉头移动,显然外头不知何时多了个车夫。

    王府影卫神出鬼没,顾清离并不觉得稀奇。

    “王爷……”洛云虚弱的声音响起,眼神中有恐惧之色。

    萧奕修终于坐正了,低垂眼眸看她。

    神色淡淡,眼神温柔中透着疏离,一如洛云初次相识那样。

    “云儿,这是本王最后这样客气地对你说话。

    上次说的事,你大约不记得,本王却没有忘记,这已经是第三次,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洛青云和柳言玉对本王的恩情,都已被你消磨殆尽。

    ”

    “不,王爷!你听云儿说……”

    顾清离忽然似笑非笑:“听你细说你和萧奕墨的私情?还是不必了。

    ”

    洛云面如死灰,颤声道:“你一直都在闭气诈死,怎么会……”

    “闭气诈死的时候,经络也不一定停止运转,这是古老的秘术。

    怪只怪你没有仔细查验。

    ”

    洛云闭上眼,两行热泪滚落,她知道如今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顾清离设下圈套诈死,本来是想让她与萧奕墨反目,没想到她与萧奕墨之间却有层不可言说的关系,虽然互相攻讦,却终究没有撕破脸。

    但这结局也已足够,凭洛云显然对付不了萧奕墨,最多就是借萧奕墨的刀杀了洛云而已。

    至少现在顾清离掌握了他们俩人之间的秘密,也知道了洛云的各种设计。

    “离月出身青楼,便是她与萧奕墨设下的计。

    她答应了萧奕墨的条件,由他去京城四下散布谣言,跟着他俩不知为何便有了段……咳,利用这点关系,洛云让萧奕墨调换了烟花、雄黄酒,设下了爆炸。

    可笑的是,他俩并不齐心,到最后生了分歧,才致事败。

    ”

    萧奕修摇头:“他俩并不是是最后才生了分歧,而是从开始就未曾齐心。

    她想利用萧奕墨杀清离,可萧奕墨心里想的却是将计就计,置我于死地,他没想到洛云在关键时刻破坏了计划。

    ”

    “那萧奕墨最后的提醒是什么意思?”

    “可能有两个原因,第一,他心里顾念旧情。

    ”萧奕修朝顾清离瞟了一眼,瞟得她心里一团小火苗在燃烧,咬牙在他身上掐了一把。

    当然掐得并不疼,太重了她会心疼。

    “第二,将来若这事会怀疑到他身上,他可以推托他只是察觉有异样,出言提醒……一个存心想引爆半艘画舫的人,哪会临时倒戈?”

    萧奕修看向洛云时便多了几分怜悯,“从头到尾,你不过是他的棋子,东窗事发后他可以将所有责任推在你身上。

    包括离月诈死,你乖乖听他的,独自处置尸体,将来相府追究起来,也都是你因妒杀人。

    与虎谋皮,你还不够资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