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也是为了甩掉陌王府的影卫。

    顾清离默然想,只不知她是否能如愿以偿摆脱得那么干净。

    不过那些影卫应该也不会费多少心思来跟踪她,这小姑娘心思诡谲,十分狡狯,想甩掉几个不太在意她的人也许真可以。

    “洛姑娘可知这回要医的人并非寻常人等,除了极高明的医术,还需要守口如瓶,若做不到的话……”

    “神医谷主洛青云是我爹。

    ”洛云傲然一笑,“至于保密,这种分寸云儿还是有的。

    ”

    “那就好,到时候自会有人引你去为贵人诊治,只是要委屈姑娘,全程都要蒙上双眼,见不到一切。

    ”

    洛云略怔:“可医家望闻问切,若连病人的面都见不着,如何谈‘望’字?”

    “这是洛姑娘要解决的事了,本王爱莫能助。

    ”

    洛云沉思片刻道:“那王爷答允我的事,可能做到?”

    “说说看。

    ”

    洛云环目四顾,萧奕墨立即心领神会,挥挥手:“都下去。

    ”

    顾清离没想到关键时刻却要被撵出去,不禁失望。

    可萧奕墨的两名属下都率先出去了,她绝无可能留下,只能在众女之后缓步而出。

    她步履缓慢,边走边凝神倾听,仗着过人的听力,隐约听见洛云低微的声音:“……要让……声败名裂……绝不能……”

    跟着萧奕墨的声音比洛云略高些,平稳清晰:“这样太过分了点吧?洛姑娘与之有怨?”

    “嘘……”洛云显然提防隔墙有耳,禁止了他下面的话。

    顾清离还想再听,前头一名暮王府的人却发现了她低头慢步的样子,喝道:“还不走快点?”

    她无奈,只能下楼。

    洛云想要谁身败名裂?以至于救助萧奕墨?萧奕墨又想让她去替谁诊病?竟然要一路蒙眼,甚至连病人也见不着?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顾清离现在很乐于坐山观虎斗,只是如此不清不楚地旁观,却难免让她深思。

    去了宣花楼一趟,她再问了一下关于萧奕彦的事,暖香打探到的是如今科考案抽丝剥茧,牵扯出大批拿银子买考题的考生,非富即贵。

    更严重的则是泄题、卖题的考官以及礼部一些级别不等的官员。

    出题的是翰林院学士,主持的是礼部侍郎,而参与泄题卖题的更牵连广泛,这些人目前都岌岌可危。

    至于买到试题和挟带入考场的,则废除三年科考资格,下一步要处理的便是出题官员中的泄密者。

    “那礼部侍郎将会如何?”

    “如无意外发生,礼部侍郎作为主持科考者,三司会审后当问罪获斩。

    ”

    顾清离深吸一口凉气。

    对于封建社会的律法执行严苛程度,她并不是太了解,听暖香的说法,嘉碧若的父亲岂不是要被问斩?可是这么久以来,没见她出面求过萧奕修,莫非她丝毫不知情?

    顾清离怀着疑念回到王府,尚未去找嘉碧若,倒在自己院中见着了不速之客——她今天还在打听的辰王萧奕彦,赫然成了她的堂上客,正沏着云雾茶,凝眸沉思着什么。

    总见惯他年少纯真的容颜,流盼多情的笑眸,如此沉稳正经的萧奕彦,倒还是第一次见到。

    “五皇嫂!”没等她开口,他已听闻声息,放下茶盏迎上来,眼里有浅浅的血丝,多情的流光不复存在,只有一丝怜惜盛满眼眸。

    “辰王爷。

    ”

    他轻叹一声:“你何时能对我不这么见外?”

    “连我家王爷,我都是这般恭敬啊,难道这不是应有的皇家礼节?”她挑了挑眉。

    其实她也懒得循礼守节,可封建王朝森严的等级制度,并没有给她放肆的空间。

    萧奕彦摇了摇头,似乎不知该说什么,然后道:“我好久没空来看你,你过得还好吗?”

    她没回答,倒是反诘一句:“那辰王爷在做什么呢?”

    “近日以钦使名义查处科考案,这属于朝政之事,五皇嫂就不必过问了吧。

    ”

    “可是科考不是与礼部有关吗?嘉夫人的爹是礼部侍郎,王爷上门来,就不担心有人会非议?”

    “我又不去看嘉夫人!为了避嫌,我连五哥都没去看。

    ”他撇了撇嘴,总似含笑的眉眼也敛了敛,似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你都进王府了,谁还管你有没有见过嘉夫人。

    ”明知他心情不好必定事出有因,顾清离偏偏把话题扯得更远,她实在有点怕他再提离开东渊之事。

    近来她心情也有所低落,若他旧事重提,她怕自己会动摇。

    “五皇嫂,我是来看你,你怎么总提别人的事?”

    顾清离暗叹一声,话题又绕回来,她无可避免。

    “听人说,离月失踪一阵,五哥将京城每一寸土都翻遍,将她重找回来,而且两人现在在府中每日形影不离?”

    形影不离?也太夸张了吧?顾清离想笑,可弯起的口角却往下撇了撇。

    失败的笑容落在萧奕彦眼底,他蓦然觉得心痛,上前扶着她的肩:“雨樱说,昨晚五哥留在离月房中过夜,你……真的毫不介意?”

    “最多是再多个侧妃,我有什么可介意?”她偏过头去,丝毫没察觉自己泛红的鼻尖和眼底。

    顾清潇毕竟和嘉夫人她们都不同,她是顶着离月的身份入府的!萧奕修看她的眼中,脉脉无语中都是深情。

    顾清离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但她心底的声音对自己说,那与她无关,他有再多女人,他喜欢谁,跟她有半分关系?当初她以离月的身份拒绝过他,不就已明确了自己的心?

    “你真是这样想的话,为何不跟我离开东渊?”萧奕彦咄咄逼人的目光里含着无限热情,海水般漫延,震荡着她的心,仿佛随时会喷涌而出,将她淹没。

    “我……”

    “希望你不要第二次拒绝我。

    ”

    顾清离犹豫万分,一想到昨晚的事,心里就不可能不介意,她并没有直接去找萧奕修质问,反而选择回避,其实是下意识不想面对那样的真相吧?可是她的心里为什么会有丝丝痛楚的感觉,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渐渐收拢,令她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