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三思而后行,希望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恢复了翩翩皇子的气度,甚至桃花眼中隐隐盛着笑意。
送走萧奕彦,顾清离刚轻叹了一声,便听雨樱在外传话说萧奕修来了。
他向来想来便来,从不通传,不过每个月也就送解药才来那么一次,这次居然在外头让雨樱传话,顾清离有几分诧异。
迎出门去,萧奕修的目光也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令她不由自主低头看自己究竟有哪里不妥,怎么今天人人来了都要把她从头看到脚。
“阿彦走了?”
顾清离瞬间明白,无怪一直没见雨樱,想来早早去萧奕修那里密报去了。
她不动声色地笑一下:“莫非王爷还希望他久留?”
萧奕修竟一如既往地淡定疏离,默然进了屋,甚至对她的尖锐言辞也毫不动容。
“王爷若是来找辰王爷,那可真是迟了……”
话未说完,见他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瓶放在桌上。
“这个月的解药?”
“本王昨夜答应过你,会一次性解了你体内的毒。
”
顾清离微睁大眼,拿过了那只瓶子,倒出一枚剔透如玉的药丸来,一股冷香扑鼻而来。
她在鼻端轻闻了一下,默然不语。
他没骗她,这药确实可以彻底解她的毒,可是他并不知道她自己早已悄悄解了。
“本王不知道阿彦专程来找你说了什么,但是本王清楚,你一定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他缓缓牵起她的手,眼中竟然有流淌的情愫,若真若幻,和每次令她产生误解的时刻一样。
顾清离刚在动摇的心瞬间倾斜了,她咬了咬唇,将药丸拢在掌心。
“怎么,你不是一直在等这颗解药吗?这不是你想离开本王的最大阻碍吗?”他语调很轻,眼神很温柔。
“现在你如愿以偿,居然不立即服下它?”
她不答话,突然道:“今天辰王爷来,要带我离开王府,离开东渊。
”
萧奕修的神色波澜不兴,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他只是更温柔地看着她:“所以你要离开本王了?”
“我在考虑。
”顾清离心里烦恼,脱口而出后又觉得后悔。
“王爷肯让我走吗?”
“不肯。
”他似乎想都没想,“但是本王更想知道,你的想法。
”
“我的想法重要吗?”她觉得可笑,他什么时候在意过她的想法?“王爷想留我的时候,一丸毒药就能逼得我乖乖就范了。
”
他的眼神忽然黯了一黯:“如果一丸毒药强留下的,不过是顾清离的躯体,那她的心去了哪儿?”
他返身往外走去,并没有再回头。
雨樱从角落里闪出,匆匆跟上去,小心翼翼地确定身后无人,才追上去问:“王爷怎么就走了?不担心王妃真的跟辰王爷离开?”
萧奕修将薄唇抿成一线,弧度微微上弯。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顾清离外刚内柔的个性,她是不可能为一丸毒药真心屈服的,可是一粒解药,却可以动摇她的决心。
她是个很聪明的人,为了活下去可以暂时屈就,却绝不会永远屈服。
像她这样的聪明人总会看清楚形势再作决定,多半无情,想打动她的心,就不能用对付常人的方法。
雨樱轻叹了一声:“奴婢是真心希望王爷和王妃好的,可王爷您总还惦着离月姑娘……”
萧奕修本来心情不错,闻言脸色立即冷下去:“闭嘴!”
顿了一下:“你给本王回去,她知道你过来报讯,你该小心自己才对。
”
“王妃从未为难奴婢,这些日子相处,奴婢觉得她并不是个坏人。
”
“是吗?”
萧奕修算无遗策,当顾清离再见萧奕彦时,她用摇头的沉默回答了他。
离开东渊是自由的,也可以到一个更广阔的天地,可是如果带她走的那个人是萧奕彦,她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
萧奕彦低下头,一双桃花眼蒙着黯然的雾气,再抬起来时,又是清亮的色泽。
他弯起眼笑:“本王的承诺依然有效,如果哪天你后悔了,还可以来找本王。
”
顾清离微微一笑:“你不会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路,也许今天你不选本王,来日会后悔呢?”他眨了眨眼,长睫下的眼里都是星光。
“我倒是觉得,王爷轻易决定带我离开东渊,甚至为此放弃皇子身份,将来才会后悔。
”
“如果要后悔,应该是后悔没有在五哥之前认识你吧。
”
顾清离笑着摇头,如果在那时候认识,他会喜欢那个懦弱顺从又无能的顾清离吗?
缘分就是什么时候会认识什么样的人,从来没有错过和晚到。
萧奕修静听着雨樱的回报,只是微一颌首。
雨樱抬脸看他,眼中满是敬慕:“王爷将每件事都算得点滴不漏,王妃的心思被您拿捏得一分不差。
”
萧奕修一点喜色都没有。
对于另一个女人,他就不能这样算无遗策了,他甚至拿捏不准她到底在想什么,并且毫无办法挽留她。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情况在一天天好转,甚至体内的气流开始缓慢流淌,在某些点滞留不前,这都是他需要打通的气道。
他清楚,当内息圆转自如,再无阻碍时,他就如旧日一样可以重施武技,再上战场了。
可是那个战神萧奕修已阕别经年,他难得地忧心这副支离病骨是否还能恢复如初。
所以当雨樱问他是否对萧奕彦心有芥蒂时,他没有回答,完全地走神了。
直到她离去也没有察觉。
离月悄然过来,见他出神的模样,在敞开的房门上敲了几下,才令他回过神来。
“离月姑娘。
”
“别担心,你好了之后,会恢复得和从前一模一样。
”她低头摊平银针包,似乎不用问任何话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喜欢这种心有灵犀的感觉,他俩之间常常不用说什么便能明白对方所想,可他却又常常摸不清对方所想,这两种极端的感觉令他十分难受,总觉得她心里有道他破不开的墙。
第二个阶段的针灸已到尾声,吃完这个疗程的药,施针也会停止。
他解衣平躺下去,静静看着她。
顾清离则心无旁鹜,在她做医者的时候,面前只有各种病患,从无平民或王爷,丑夫与俊男的区别。
“今天施完针,王爷的经络应该会顺畅通达了,你可以试试运气三转,然后告诉我有无异状。
”
萧奕修眼前一亮,随即黯下去。
这惊喜出乎他意料,毕竟等了三年多。
但如今到来,似乎惊是有的,喜却被冲淡了不少。
为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离月姑娘真的不会留下吗?”他再次问。
“嗯。
”
她头也不抬地将他扎成刺猬,然后就想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