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任何都会想害王爷,唯独妾身不会。

    ”嘉碧若信誓旦旦。

    “况且离月姑娘不在,倘若有珍贵药材,只怕也不会放在一间从不落锁、毫无防守的木屋中。

    ”

    “只怕是纵火之人并不这么想。

    ”萧奕修淡淡扫着韵儿,“昨夜你去了哪里?”

    韵儿一脸无辜:“走水时奴婢在厅内伺候王爷夫人入宴,后来奴婢自然是服侍夫人回屋入睡。

    ”

    “发生了纵火那样的事,你们倒是睡得安稳?”顾清离突然插了一口。

    “不过一只猫的过错,难道也要纠结得整夜不得安眠?”

    嘉碧若却瞪她一眼:“虽是猫的错,可终究损失了许多贵重药材,发生这种事难免令人心中不安,妾身回去也是辗转反侧,担忧王爷治病所需药材是否有损。

    ”

    韵儿低下头去:“反正后来夜雨连绵,那样的天气奴婢还能去哪?自然是在房中睡觉。

    ”

    顾清离指着她的鞋:“莫非你今早是专捡泥泞未干的小径走过来的?”王府里的各处小径皆铺着平整细碎的鹅卵石,通往王府大门的空地与大道都是平整的青条石,断不会在鞋帮边上沾了泥泞。

    韵儿脸色一变。

    “近月余就下了昨夜一场雨,你昨夜早早安睡,这裙脚和鞋帮的的泥莫非还是一个多月前溅上的?”

    韵儿惊慌地将脚缩起来,仿佛被裙裾盖住就能掩饰一切。

    “韵儿!昨夜你到底做了什么?”没想到,厉声发问的竟然是嘉碧若,她脸色苍白,眼神不敢置信,紧咬着下唇。

    “我……奴婢真的只是伺候夫人入睡后,就回房了。

    对了,我把院中花圃里夫人最喜欢的那盆倒挂金钟给搬到廊下了,因为正开着花,奴婢怕一夜寒雨将花苞全打落了。

    ”

    她掀了掀裙角:“可能就是那时候踩在小花圃里的花泥上给溅脏了!”

    听起来很合情合理,嘉碧若也锁起眉来:“有这回事吗?要不我们回去看看那盆倒挂金钟是不是在廊下。

    ”

    “不必了,我不认为搬一盆花能搬出猫毛来。

    ”顾清离倏地抓住韵儿一条腿,将她的脚抬起来,鞋帮的泥泞上粘着数根不易看清的黑色毛发,若不是她眼尖,真是发现不了。

    韵儿单脚没站稳,砰地跌坐在地,痛得脸都扭曲起来。

    这一来,脚心朝上,看得更清楚,她连脚底都有那种黑色的毛发。

    “你可不要说,这是你剪下的碎发?”顾清离拈起两根,放到萧奕修眼底。

    他迅速侧头,眼神中的嫌弃掩盖不住,仿佛要离她一丈远才行。

    顾清离一怔,随即心里失笑,这倒是忘了这傲娇王爷的严重洁癖,别说这是从韵儿鞋底取下的,单是泥泞里的猫毛,就够他反胃了。

    倒是嘉碧若盯着审视了几眼,脸色苍白地看着韵儿:“你是我的陪嫁婢女,我对你向来不薄,你说,为何要去小药圃纵火?”

    “没错,那是猫毛不假,可是也不能证明我去小药圃放火了啊!”韵儿突然嘶声哭叫起来,“我只是偷溜出去杀了那只猫而已!我是替夫人不平啊!”

    “你……你杀那只猫跟我有什么关系?”别说嘉碧若莫名其妙,顾清离也觉得此理牵强。

    “奴婢知道夫人暗恋王爷多年,不愤那只猫闯祸打翻油灯,烧了药材。

    夫人整夜担忧,不能入眠,不就是怕王爷的药材被烧了吗?奴婢觉得气不过,就去把那只猫给杀了,剥了皮挂在树上!”

    “什么?剥了皮挂在树上?”嘉碧若脸色苍白,身子摇了摇,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

    “你……怎么能做这事?”

    “不就是一只猫吗?一只畜牲而已!闯了那么大的祸,为什么没人把它抓起来杀了?若是人的话,只怕早就被重罚、甚至处死了吧?”

    嘉碧若蹙眉道:“那只是只畜牲!它懂什么?你跟只畜牲计较什么?”

    “奴婢不想跟它计较,但奴婢也不觉得出了这么大的事杀只猫泄愤有何不可。

    夫人,你真不知道奴婢为何要杀它吗?”

    顾清离听她自承杀了妙儿的时候,就心生怒意,直想把这狠毒的丫头掐死,此刻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韵儿手腕,喝道:“你的心如此歹毒,连只猫都不放过,杀它就罢了,还要剥皮?”

    “奴婢怎么歹毒了?它差点毁了药圃里的药材,或许还因此延缓了王爷的病愈,莫非奴婢还该将它供起来?”韵儿一改刚才畏缩之态,振振有辞。

    顾清离一蹙眉,一时还真不好反驳。

    她和萧奕修都默契地认为不是妙儿引起的失火,可若是韵儿无知,相信了侍卫的推断,认为就是那猫犯的错,似乎也不该过于苛责她。

    毕竟她再残忍,人命和猫的命孰轻孰重,还是得分清。

    萧奕修终于缓缓开口了:“韵儿,你杀猫剥皮,就只因为它不慎引起药圃失火?”

    韵儿紧抿下唇,一言不发。

    “王爷,韵儿是妾身的丫鬟,可出了这种事,妾身也不敢袒护她,愿将她交由王爷处置。

    ”嘉碧若楚楚可怜,又加了句,“还望王爷明断,总不能……不能让一个人替猫抵命吧。

    ”

    韵儿突然哭出声来:“夫人,你只想要讨好王爷,可他从来没把你放在心里,奴婢知道他为什么不命人把猫捉起来杀掉,因为那是离月姑娘养的,因为王爷心里只有离月姑娘,就连她的一只猫都比夫人重要!”

    顾清离震惊地抬起眼来。

    “夫人可以忍气吞声,可奴婢就是看不过去,从你进了府,王爷就不再正眼看你,整天和离月姑娘出双入对。

    你瞧,人家的猫打翻油灯烧着了木屋,可是只要三言两语王爷便信了。

    而夫人你可是王爷的妾室啊,哪怕是偏门进的,那也是他的枕边人,你向他哭诉解释,他现在全信了你没有?他只相信离月姑娘的话,他怀疑奴婢,其实就是怀疑夫人啊!”

    顾清离敛起眉心,对韵儿开始刮目相看。

    相比辛子瑶那几个或阴狠或心毒的女人,这个韵儿的智商似乎高了不止一筹,说话滴水不漏,连她都不易反驳。

    从鞋上的泥泞,到黑色的猫毛,不管她列出什么证据,韵儿都能见招拆招,说得合情合理。

    至于嘉碧若,一直在那里无辜茫然,楚楚可怜,甚至很难判断她和韵儿是否合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