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离月忽然轻笑了一声,“你就是诳骗金熙元喝下冷酒,才导致他暴毙而亡的吧?你知道服下寒食散要吃寒食,唯独不能喝冷酒!”

    金熙然两眼瞪得几乎要裂开,眼中全是可怕的神色:“你……怎么会知道?”

    离月冷冷一笑:“你为长,金熙元为幼,可因为他是嫡子,哪怕出使这种事也只能你为副,因此你早对他嫌隙暗生了。

    你利用太子帮你做下这暗杀亲弟的事,而太子也没闲着,利用你去栽赃林侍郎!”

    “你……你……胡说,栽赃嫁祸谁不会!”

    离月道:“尸体依然拿冰镇着,你放心,我们会派人将你亲弟弟的尸首安全送回南月金氏家族,到时候你们南月人自然会验尸证明。

    至于你与太子共同劝金熙元喝下冷酒的事,也是有人为证的……”

    “求你放过我!这事是贵国太子殿下指使我去做的,可不能全怪我啊!”

    “等等,你说此事是太子指使你的?”

    “那是自然,没有贵国太子指使,我哪里有这胆量?那日喝多了些,太子在我面前挑唆,我一时迷了心窍……”

    金熙然将太子如何与他们同饮,如何劝服他对亲弟弟下手的事说了一遍。

    离月看他目光闪烁,便知道他说的并不全是实情,或者萧奕北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若他没有这份心,太子何必无缘无故去毒杀一个异国使者?

    离月沉思片刻:“你此次出使,可有回国期限?”

    “这倒没有,我国陛下遣使出使东渊,只为两国交好,千山万水,中途迢遥,哪里能限定得了时期?我本南月闲散王爷,也不必回京述职,因此心慕东渊风土人情,才久留不愿离去。

    ”

    “你就继续在东渊留着吧,否则回了南月,对你弟弟的死恐也难于交代。

    ”

    “这……我总是南月人,哪能久留不归?”

    离月冷声道:“留到你有用的一日——不会太久的。

    至于东渊太子那边,你可以继续与他交好,只要有朝一日你记得今日说的话便好。

    ”

    金熙然目光闪烁,道:“我明白……”话没说完,一枚药丸弹入口中,又滑又小,没等他回过神便滚下了咽喉。

    他惊道:“这是什么?”

    离月眼中有讥讽之意:“金使者,指望你守信的话,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个连亲弟都能杀害的人,除了自己的命,最在乎的还能有什么?放心好了,你吞下去的药,死不掉,每二十日去宣花楼,找杜莺姑娘领一次解药。

    在你完成任务,离开东渊回南月时,我会将最后的解药给你。

    ”

    金熙然的脸抽了抽,终于彻底没了底气,体内寒食散的药性经这一阵估摸也都消散了,整个人萎了一般。

    此时云亦歌才一击掌,墙上又开了道暗门,有人引领金熙然出去。

    “多谢云姑娘帮忙了,只是没想到身为燕王的人,你居然也有这份心。

    ”

    云亦歌的脸色却似笼着一层薄霜,眼尾瞟了她一眼,慵慵懒懒地拿件衣衫披了,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半裸的模样。

    越是如此,她倒越发显得风情万种,媚态中有几分冷艳,看着离月的眼神凉凉的。

    离月朝她笑一下,倒是无视她对自己的敌意,很清楚自己两次陪萧奕修来此,已经引得她心里妒意翻腾了。

    云亦歌会帮这个忙,显然是因为她心里暗慕萧奕修。

    从上次随他来这里,离月便无意中发现了这件事,这女子全程没在意任何人与物,一直有意无意地拿眼风扫着萧奕修,眼珠子都快掉到他脸上了。

    “你走吧,我答应陌王爷的事全都做到了,我这星月赌坊,不方便留离月姑娘这样的大神。

    ”

    离月越听她如此说,倒越是对她很有几分兴趣,又看她一眼,眼中笑意盎然。

    云亦歌这种自小混在赌坊的人,背后还有一重特殊身份,当然不可能毫无心机,可是却把她对离月的喜恶都放在了明面上,既不像洛云那样装出一脸温柔来,又不像辛子瑶那样满是恶意,可见是个真性情的人。

    “云姑娘不必把我当成假想敌人,我只是陌王爷的大夫而已。

    因他长年病弱,我才会时时相随,并不是我与他有何特殊关系。

    ”离月第一次认真向人解释,一来是不希望云亦歌误会,二来心里似乎隐隐有个念头,想要让自己也清楚,她与萧奕修只是大夫与病患的关系。

    云亦歌倒是一愣,盯着她看了许久,见她目光坦然,隐含笑意地看着自己,忽地就释然了:“是我想多了。

    ”

    “王爷病愈后,我就会离开的。

    ”

    “可是王爷很信任你啊,居然连这等事也让你来做。

    ”

    “因为他不方便出面吧,终究这里是燕王的地盘,他频繁出入,反倒引得燕王生忌。

    ”

    云亦歌沉默下去。

    对于兄弟俩反目成仇的事。

    她多少知道一些,虽然不甚清楚,但终究明白,陌王爷已不再是她的主人之一。

    离月走在长长的甬道里,跳跃的火苗毕竟不能真的将这里映得如同白昼,看来总有几分昏暗,连她的心情也黯淡下来。

    等他体内毒性尽除后,她是真的要离开了吧?可为什么总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呢?

    云亦歌跟在后面送她出去,脚步轻盈无声,可见这女子轻功也相当卓越,之前在金熙然面一番藏拙,还真不容易看出底细来。

    “其实我也没有资格嫉妒离月姑娘。

    ”云亦歌的声音忽然低低地响起,有几分缥缈,有几分失落,还有些凄凉。

    离月的脚步下意识慢下来,似乎不想让脚步乱了她的声音。

    “我从小在一个特殊的环境长大,所学的无不是心机、暗杀、出千这些阴暗的东西,直到少年时进了星月赌坊,掌管天香一号,才知道赌坊背后除了兰贵妃外,还有两个少主,陌王和燕王。

    ”

    “从前,燕王爷处处喜欢模仿陌王爷,笑起来温文尔雅,可骨子里却辛辣狠毒……”她突然顿了一下,似乎察觉自己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