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间萧奕修也从隔壁出来,扫了一眼衣衫不整的月芰荷,目光落在那几道血痕上,盯着看了许久。

    “月夫人说这几道血痕是黑玉抓的,王爷以为呢?”

    “王爷,你要为妾身作主啊,妾身是冤枉的!妾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萧奕修垂下眼睑,懒得与她多话,只朝随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解说。

    “月夫人,辛子瑶是被人缢死的,她死的时候挣扎过,指甲在凶手身上抓出几道伤痕来,留有残余皮肤血肉。

    现在,你死得甘心了吧?”随风露出蔑视一笑。

    “不不,我这真的是被黑玉抓伤的!采桑!”月芰荷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你和梅儿当时不都在旁看着吗?你不是见到黑玉抓我了吗?”

    秦采桑这会儿已扣上衣衫出来,闻言柔声细气道:“月姐姐,我几时见到了?梅儿,你见到了吗?”

    梅儿摇头:“中午我与夫人在一处,没见过月夫人。

    ”

    月芰荷一呆,蓦然大叫:“你们撒谎!我是冤枉的……”

    “这是杀人凶案,送官法办吧。

    ”萧奕修的声音里似乎有遗憾,轻轻叹了一声,“想来大理寺会审清的。

    ”

    “王爷,这是采桑陷害我!”月芰荷的呼声渐渐远去,夹杂着哭声。

    “切!”人群中夹杂着洛云低啐的声音,陌王府上这些夫人都是些什么人呐,一个赛一个的渣,可怜她家陌王爷还要成天对着她们。

    众人散去,只剩下萧奕修依然在原地,眼尾撩起,淡淡扫向顾清离。

    “王妃还不走,是在等什么?”

    “王爷又在等什么?”

    萧奕修不动声色地看了她良久,才道:“你是在等黑玉吧?”

    顾清离大感意外,他居然又看出来了,那还故意纵容她指认月芰荷!

    “我是打算去离月姑娘那里看看她回来没有。

    ”她抬步便走,却被他一把捏住手臂,拽得靠近了。

    他的脸离得很近,鼻息匀柔地打在她脸上,轻而缓的声音像是在嘲弄她:“在本王眼底卖弄你的智慧,还嫩了点,猫爪抓伤的血痕是尖利的,人指甲抓伤的血痕可是宽而不齐的。

    ”

    顾清离用力一甩,他到底手上无力,还是被她甩脱了,冷笑:“你既然看出月芰荷是冤枉的,为何不替她澄清?还要将她送官法办?你是顺水推舟,想借我之手除掉她吧?说到底,你这几个夫人,应该都是有问题的吧?”

    他倒是没想到她说得如此直白,静了一会点头道:“包括王妃你,岂不都是同样的目的?”

    顾清离一怔,忽地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毫不客气,存有敌意!因为替他指婚的是皇帝,他认为他身边所有的女人都是来自宫中各种势力,来监视他言行的!

    她仔细搜索了一下原身的记忆,确信并没有接受过任何监听他的任务,便哼了一声:“你也太瞧得起自己,我对你的事没有任何兴趣!”

    他不知有没有相信她的话,只仿若不经意地问了句:“下一个是谁?”

    顾清离脑海中掠过刚才验身时秦采桑肩下一朵新鲜的玫瑰刺青。

    这女人反应倒也快,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到了应对之策,为自己纹了朵花去遮盖,也是够狠!

    那一针针刺下去,再敷上止血药,就以为天衣无缝了?当然不!即使刺青能盖住抓痕,但周围肌肤针刺后的红肿哪是那么容易消的,哪怕她用冰敷过了,依然有些许痕迹残留。

    她杀辛子瑶,应该是为了怕辛子瑶去向萧奕修求情,泄露她们的身份吧?或者是怕辛子瑶到了皇后跟前,为减轻自己的责罚将她们都拖下水。

    “喵!”地一声,黑玉悄无声息地出现。

    她弯下腰去抱起黑玉,仔细察看着它的爪子,果然,先前已清除掉几根丝线的爪间又多了衣物纤维,细细再找,确实有残留鲜血。

    月芰荷没撒谎,黑玉突然发狂抓她,一定是秦采桑在暗中指使,那女人可能对黑玉的习性掌握得更好些,便让她做了自己的替罪羊!

    “在你这王府,连做只猫都不容易,再三被人利用!”顾清离冷嘲热讽完,心念一动,决定不再告诉他下面的线索。

    他不愿亲自出手对付这几位夫人,偏要假她之手,她何必一再如他的意?有本事让他自己查去!

    她抱起猫,朝他嫣然一笑:“王爷想知道下一个是谁么,自己慢慢查吧,恕本王妃不陪你玩了。

    ”

    看着顾清离施施然走远的背影,萧奕修有瞬间的怒意,但转眼便淡淡散去。

    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唇边居然泛起一丝不经意的微笑来。

    近来是怎么了,居然对这桀骜不驯的王妃越来越容忍了,任由她对自己再三顶撞?

    杀人偿命,哪怕是王府的夫人也不能例外。

    辛子瑶的尸体被送往大理寺经仵作验尸,月芰荷受审讯后确认杀人罪,自然很快被押往囚场行刑。

    由此,顾清离判断大理寺中应当有萧奕修的人。

    断案能如此神速而不合理,而且立即行刑,甚至不给皇后反应的时间去把月芰荷捞出来,这个陌王爷,看来长年病弱不问朝政,其实在朝中暗伏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啊。

    消息传到陌王府时,萧奕修只淡淡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今晚本王去秦夫人那里过夜,让她准备好。

    ”

    秦采桑心情忐忑,不知是喜是忧。

    自从入府,她就只侍奉过王爷一两次,每次都是在酒后昏睡过去,甚至不知道初夜是什么滋味。

    她当然也很莫名其妙,可是据说辛子瑶被宠幸的时候也是如此,闻到一些淡淡香气便昏昏欲睡了,她甚至怀疑王爷从来都没碰过她们,可这话她不敢向任何人说。

    若皇后那边知道了她们这么无能,连他的床都没爬上过,不知道要受怎样的责罚。

    后来连凌夫人也是和她们一样的遭遇,几人在一块提起,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个念头:陌王爷长年病弱,怕是那方面……不行吧?

    当她心里还在徘徊着这个念头时,萧奕修已经命她开始宽衣了。

    他斜斜倚坐在床边,并没有任何动作,似乎等着她来伺候自己。

    今晚既没有饮酒,也没有闻到什么异样的香气,秦采桑的手下意识有点颤抖起来。

    当她脱到只剩抹胸的时候,犹豫片刻去帮他解衣,看他并不拒绝,动作渐渐自然起来,柔婉一笑:“王爷今夜似乎心情不错。

    ”

    “嗯。

    ”他甚至抬了手,慢慢抚摸着她肩上那朵玫瑰纹身,温润柔和地微笑着:“这朵花纹得真美丽,从前怎么没有见过?”

    “妾身觉得好看,自己刺上的,王爷喜欢?”

    “自己刺上的?对着镜子,应该很难吧……”

    “妾身从前学过。

    ”

    “不如帮嘉夫人也纹朵花吧,你说纹什么好呢?”

    秦采桑的神情稍呆滞了一下,随即微笑道:“王爷喜欢什么就纹什么好了。

    ”

    “本王喜欢蝎子。

    ”

    “蝎……蝎子?”

    “蛇蝎美人,蛇与蝎才配你们嘛,玫瑰可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