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膳房重做了八宝茶端上来,嘉碧若娇媚的脸早已彻底失了血色,整个人都在颤抖,将下唇都咬出了血来。

    顾清离则低头沏着自己的茶蛊,仿佛里头有特别值得研究的东西。

    好容易嘉碧若将旧茶搁在了丫鬟端来的托盘中,勉力端了一蛊新的敬上,还得强笑:“碧若见过侧妃姐姐,望姐姐青春永驻,福泽绵延。

    ”

    辛子瑶这才装模作样去接茶蛊。

    嘉碧若这时手已抖得厉害,哪知辛子瑶却是虚虚一接,并不受力,那蛊茶登时从辛子瑶手中倾翻,一小半倾在辛子瑶裙裾角,一大半倒洒在嘉碧若手上、腿上,两人同时尖叫起来。

    辛子瑶其实没被烫到,她倾翻的角度非常巧妙,别人都看不出她作了什么鬼,只有顾清离发现她在接茶蛊时一根尾指朝自己这边的茶蛊底顶了一下,所以蛊是整个朝嘉碧若的手上翻去的。

    结果辛子瑶还恶人先告状,哭道:“王爷,这茶妾身无论如何不敢喝了,这哪里是在敬茶,是在要妾身的命啊!”

    她先起身半跪到萧奕修膝边撒娇哭诉,萧奕修便抚着她的肩头安慰几句,那边嘉碧若哭得泪眼涟涟,之前就被烫得红肿的手现在起了一串燎泡。

    “好了好了,这都是什么事啊?”顾清离终于回过神来似地,起身拿帕子去擦嘉碧若的手,边吹边冷声道:“自古侧室入门,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需正室首肯,本王妃已喝了茶,辛侧妃如此计较,不喝这杯茶也罢了。

    嘉夫人明明是无心之失,何必如此小题大作?”

    辛子瑶正哭诉得起劲,被她噎了一下,止了哭朝她怨毒地扫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顾清离知道她堕胎的事已经将自己记恨上了,倒也不怕她这一眼,慢悠悠道:“王爷您先招待着,不能让这点小事冷落了满堂宾客,本王妃陪嘉夫人去更衣。

    ”

    嘉碧若在顾清离搀扶下进了内室,死咬着银牙,眼里满是恨意。

    顾清离拿出一盒药膏给她慢慢涂着,冷冷道:“现在你知道这王府不是轻易进的了?忍着吧,这重苦,你还没吃到底。

    ”

    “妾身知道了,一切都听王妃的。

    ”

    “想要一下子立稳足根,得先把挡你道的人都清除掉,记得要连根……”

    嘉夫人深吸了口气,露出怨毒之色,自己拿过药膏咬着下唇道:“妾身会牢记在心。

    ”

    嘉碧若撑着酸麻的腿蹒跚进来,辛子瑶已回了自己位置坐着,一脸傲娇地看着她。

    顾清离道:“碧若入了这王府门,不管谁愿、谁不愿,都是王爷的夫人了。

    ”她环顾一圈,顺带将辛子瑶身边几名夫人姬妾都扫过去,眼神冷厉处,有两三个都打了个寒噤。

    “去端杯茶。

    ”

    嘉碧若端了杯八宝茶,听顾清离冷冷道:“辛侧妃,这杯茶你要受就依然端给你,你不喜欢,可以让她端给凌夫人。

    ”

    辛侧妃以下是夫人凌越儿、月芰荷、秦采桑和姬江诗雨,此刻正都巴巴坐在那里看着,谁也没敢多话。

    按辛子瑶的吩咐,她们本来打算在嘉碧若被教训之后轮流落井下石的,可顾清离这番气势,倒吓得她们不敢造次了。

    辛子瑶僵在那里要是不接这杯茶,并不能阻止嘉夫人进门,倒是承认自己被嘉夫人给忽略了,可要是接的话,嘉夫人现在连半礼也不行了,直直站在她面前端着茶,半点恭敬之太快都没有,也太丢面子了。

    萧奕修轻咳一声,道:“辛侧妃大度,哪会不受?只是你这模样,不像敬茶的规矩。

    ”

    嘉碧若便又半蹲下去,半点没缺礼数地将茶奉上。

    辛子瑶悻悻接了茶,由她接下去顺利地给每个夫人都敬了茶,然后比她位分低的江诗雨也向她敬了茶,才算了事。

    席间听见有人笑:“陌王爷的王妃规矩好大!”

    喜婆扶新人入了洞房后,萧奕修入席敬酒,之前发话的人起身还敬,低笑:“王爷,你这个正妃可是个厉害人物啊!”

    萧奕修不动声色地笑笑。

    这人是他昔日同泽、任过他副将的凌云将军沐业舟,与他过命的交情,才敢这样说话。

    一轮酒席敬下来,萧奕修推开洞房的门,见嘉碧若两只手的燎泡都成了串泛起来,眼见这双手都不能端杯了,便让她的丫鬟韵儿替她端了,喝了杯合卺酒。

    “怎么都成这样了,明日让言玉给你开点药敷着吧。

    ”

    “谢王爷。

    ”

    “别记恨子瑶,她也不是有心的。

    ”

    “是。

    ”

    萧奕修看她一低头间闪过丝毒色,淡淡一笑。

    他越是这样说,嘉碧若心里越恨,才闹腾得越离谱吧?

    那杯酒下肚,嘉碧若渐渐昏沉起来,眼前生出些错觉来,感觉萧奕修温柔体贴地搂着自己同上了喜床,不由得露出一丝温柔笑意。

    “让她好生歇着。

    ”萧奕修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看着韵儿扶她上了床,转身离去。

    嘉碧若一边上药,一边看着自己已经开始流脓腐烂的手,咬牙苦忍着。

    大婚第三日回门,她这双手就成了这样,她想自己的娘不知该怎样心疼呢。

    萧奕修进了门,瞧见她这副模样也是怔了一下:“怎么就成这样了?”

    嘉碧若忙举袖试泪,似乎想将手藏起来,强笑道:“没事。

    ”

    “不是让你去言玉那里拿药吗?”

    “是啊,柳公子说没有现成的,后来熬制好了让人送过来,涂了两天竟然越来越糟了,也许是伤得太重了点吧,多涂些会好。

    ”

    萧奕修道:“药膏在哪,让本王瞧瞧。

    ”

    嘉碧若指了指桌上那盒药膏,他接过闻了一下,微微皱眉道:“韵儿,去请离月姑娘来看看。

    ”

    顾清离转眼便到,还没拿那药膏,只看了看嘉碧若的手便道:“你在手上涂了什么,弄成这样?”

    “是柳公子差人送来的药膏呀。

    ”

    顾清离接了萧奕修手里药盒一闻便道:“这里头加了蚀骨腐肌的药,不但有微毒,还能诱发感染,再涂上两天,嘉夫人这双手便要废了。

    ”

    嘉碧若大惊失色,倒退两步,瞬间便泪眼涟涟,一脸楚楚可怜的神色:“这……这怎么可能?柳公子与我素不相识,况且医者仁心,他怎会下这种毒?”

    “可巧,柳言玉也在外头候着,让他进来吧。

    ”顾清离朝外看看,她有备而来,怎能不邀柳言玉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