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小说_书包族小说网 > > 莉莉小厉 > 章节目录 第三章:降 服(1)
    黑牛垮拉着脸,脸上黑得能拧出乌水,黑浓的两眉几乎连接。跟在身后的贴身死党大块和小厉这时不敢说一句话,知道老大的脾气,乱说话老大随时可能一脚踹过来。



    “妈的,莉莉死哪里去了?”黑牛一脚踹开“一剪梅”三楼房间的门,脖子和脸上的经络拉得很直,那扇门是三合板质地的门,结实度比一般的实木门要好。门在黑牛猛力的一脚,咣地打击在墙上,弹回来被黑牛一掌拍得巨响。响声把“一剪梅”里的客人都惊得一身汗来,不知道出什么事,黑牛恶狠狠的骂声,他们哪敢出来看?



    大块跟在黑牛身后进房间里,小厉急忙往三楼小姐休息间处跑去,两人跟着黑牛四五年,算是死忠了的人,黑牛老大发这样大的脾气没有见几回。无论什么情况,大块总是死守在黑牛身边,而小厉则负责与外界联络,这是两人几年来无形中形成的分工。



    三楼楼口的房间里,是“一剪梅”夜店妈咪梅姐和小姐们休息和等待客人的地方,小厉对这了如指掌。“一剪梅”本身就是黑牛控制下的夜店,加上两年前莉莉的出现,黑牛就把这里当成了家一样住着。或许门的响声惊动了休息间里的人,小厉还没有到转角处,就见夜店主人梅姐出现了,身后有几个小姐跟着。



    莉莉也跟在梅姐身后,小厉见了说,“莉莉姐,老大来了,在房间里。”梅姐见到小厉,知道先前的巨大响声应该是黑牛他们弄的,便停下脚步,身后的人也都停了下来。唯有莉莉急急地挤出人群,到小厉身边,两人转身小跑而去。梅姐带着其他人回休息间里,没有人对先前的事八卦。黑牛是柳泽县里势力最大的飞天帮老大,为人暴躁,心又狠,谁敢议论?



    “莉莉姐,大哥不知道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也不肯跟我们说。”小厉说,这种情况是很少的。黑牛现在在柳泽县县城可说是数一数二的老大,黑道白道没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就算有些人不开眼,只要小厉吭一声,事情也就解决。“飞天帮”在柳泽县可说是如日中天,小厉是帮里的三号人物,完全可以横着走。



    莉莉在“一剪梅”里已经不出台,帮着梅姐一起打理这夜店,另一身份就是黑牛老大的情人,只要黑牛出现,莉莉便要去陪着。黑牛一直对莉莉都很疼爱,在夜店里虽然也偶尔和新来的小姐闹一闹,莉莉也不干涉。夜店里的小姐任谁都想陪黑牛,这样就可以在柳泽县里安稳地卖青春赚皮肉钱,黑牛不贪恋这些,总把过多的精力发泄在莉莉那无底洞里。



    无法猜黑牛为什么事发这样大的火,莉莉和小厉跑到房间门口处,包间里又响起了茶杯破碎的撞击声,声音不大,却恶狠狠阴森森。莉莉进到包间里,说“黑哥,怎么了?”



    黑牛见莉莉到来,伸手一把拉住莉莉的小臂,由于怒气没法控制力度,莉莉的手像要断了似的,巨大的痛感使得莉莉全身倦曲起来,不敢叫出声来,莉莉和黑牛在一起已经有两年多,对黑牛怒火中那种暴戾和冲动了解很深。



    大块和小厉见莉莉进了房间,快速地退出去,随手拉了门。



    黑牛拉住莉莉,到身旁时,一手勾住莉莉的腰,另一手扯住莉莉屁股上的裤子往下猛力一扯,“嘶啦”一声裤子便被撕烂开。一瓣白净的肉露出来,黑牛手没有停,三五下把莉莉撕扯干净。



    莉莉一声不吭地忍受着,这样的待遇极少,莉莉却知道这男人在这样的状况丝毫都不能逆杵……



    半小时后,小厉和大块被叫进包间里,里面有股淡淡的腥骚味,两人见莉莉倦在沙发上头枕着黑牛的大腿。房间里有些暗,看不清老大的脸色,大块走到黑牛斜背后,这是他作为几年贴身保镖兼打手的位置。小厉走到前面,感觉到老大虽然发泄了,怒气被压制却更深更厚。也只有他们这样跟几年了的人,才会体会出黑牛老大的怒气。



    “把梅姐叫来。”黑牛说,小厉知道现在不是建议的时候,转身就走。梅姐很快就出现,梅姐虽然不是帮会里的人,但经营着“一剪梅”,让黑牛有个歇脚的固定窝点,两人那种依赖生存关系,持续三四年,也有很深的交情了。



    梅姐是个三十一二岁的女人,丰满,姿色出众,在“一剪梅”里,荤素不拘,黑白都能应对。迎来送往总是满脸的笑容,精神气总是那么的足。见莉莉之前,黑牛几次想上梅姐的身,可都被她用青涩的小妹子们替了自己。之后把夜店里的股份干送一些给黑牛,也使得夜店在黑牛的护持下两三年间红火起来。



    “梅姐,以后莉莉跟着你,你别让她吃亏。”黑牛说,冷冷的语气里充满着杀气,梅姐知道他不是针对自己。小厉和大块也听出来。伏着的莉莉这时抬头看黑牛,想问又不敢。



    “大块、小厉,只要你们两不分开,帮会至少有两年没有人敢和‘飞天’作对,之后就看你们两人了。”黑牛沉声又说。



    “大哥,你……”小厉站在黑牛左前方,不知道要怎么样说,黑牛的话里分明有种要交待后事的意思,到底出什么事却不知道。



    “听着就是,不是你要知道的事。你们都走吧。”黑牛冷冷的说。包间里的人却没有走,平时只要看出黑牛的意思,他们都会离开包间,今天却都站着不动,脚像粘在地板上一样。



    “嗯----”黑牛说。梅姐、小厉和大块慢慢往外走,想让黑牛把决定的事改变,是从来没有过的,他们三年前就不再做这样的尝试。莉莉虽坐了起来,看着黑牛黑沉沉的脸,人却没有走。



    “莉莉……你走吧。”黑牛冷硬地说。



    莉莉迟疑着慢慢站起来,黑牛没有看她,全身一动不动。走离包间的莉莉,腿脚不灵便,有泪从眼里溢出。



    这几年,柳泽县在柳市地区算是比较富有的一个县。之所以富有,那是因为五年前柳泽县开发的“芸香”牌香烟,渐渐成为柳市地区知名的香烟品牌,并在两年前打通北方销路,年创利税过了亿元,支撑着柳泽县的财政,压过柳市地区的大多数县市。



    除了烟厂外,柳泽县还有其他的不少厂,像柳泽碗厂、水泥厂、花边厂、制镜厂、竹器厂、棉织厂、食品厂、肉联厂等等十多个,都是六七十年代逐年建成的,那是计划经济留下的产物,到如今,不仅没有给县里传下任何税收,已经成为柳泽县的巨大包袱,无法甩脱的包袱。



    每个厂有一百多到五六百工人,他们的工资虽然很低微,可厂子没有任何收益,就成了县里无法承受又无法摆脱的巨大包袱。



    要用县里的财政来养着这些人,县里不仅花了钱,还没有得到赞一声好。这些厂的工人工资和烟厂相比,差别太大,让这些拿着低保工资的人太眼馋。



    张应戒是柳泽县“柳芸烟厂”的厂长兼长党委书记,还是柳泽县县委副书记,在柳泽县可说是位高权重。两年前,张应戒是柳泽县的县委书记,满届后才任现在的职位。张应戒个头不高,走路时显得有些囵,脸上的肉厚,两眼皮鼓胀着,下巴和颈脖的肉也很厚。



    天气还不算热,可张应戒从三楼厂长办公室出来,走到一楼销售科门口,背上的两成夹衣就见汗透了,额头发际间汗珠一粒粒冒出来。走都转角处,给太阳一照,额头就闪出光彩。



    销售科科长张强本来背对着阳光,被张应戒额头上的光一反射,下意识地用手挡住那光。



    “搞什么,毛毛糙糙的。”张应戒见张强的手在他自己脸上挥着,就骂一句。张强是张应戒的自家侄子,平时也骂着顺口。张强听了没当回事,说“叔,老热的天你也来看啊。”



    张应戒只要在烟厂里,每天都会到销售科里看看,溜转一圈,偶尔也会到加工厂区去看。这样的大厂子,作为第一把手,必须在厂区不时出现,才会让下面的人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和威信。



    销售科是厂的核心,张应戒把张强安放到这里,那是要控制住烟厂要害,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在厂里折腾的深意。巡视销售科也就成为张应戒必然的工作。



    张强说着,身后两个销售科的职员,是他的死党。



    见了张应戒,也称呼着“叔”,态度谦卑恭谨躲到张强身后。销售科里还有其他保卫人员,在办公室里玩着扑克,声音大着。



    有人通报进去,鼓噪声立即就没有了,这些人值班主要在夜里,守着仓库并对工人们进行监督。大白天赖在厂里也就是玩牌赌钱,有时有装货的车,保卫人员也会到厂看着。



    张应戒来巡查,那些人都出门来迎住。张应戒脸色不变,有如实质般的眼神,从张应戒肥厚的眼囊里射出,一群人都抵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张应戒的眼神很有杀气,上千人的全厂大会里,只要张应戒凝神转一圈,黑压压的会场就会安静下来。



    柳芸烟厂的崛起得从六年前说起,当时,老前辈南巡讲话后,县委县政府决心发展柳泽县经济。经反复讨论与考察研究,确定种植烟叶,开发烟叶产品。随后经两届领导作出大量的工作,使得烟厂的“芸香”牌中低档香烟打开市场,经济效益立即呈现出来,让柳泽县在柳市十几个县市里走向前列。



    烟叶生产和加工都是国家专卖的,私人与个体没法插手,两年前柳芸烟厂到了鼎盛时期,并打开北方市场。张应戒这时从县委书记位置换下来,守着烟厂不放。



    新的县委书记吴德慵是张应戒原先的得力手下,之前是的厂长和烟厂党委书记,在烟厂崛起中功劳不小。换届时,吴德慵与张应戒实际也就是换换位置,张应戒在县里的话语权依然很重。



    只不过,这两年来柳芸烟厂在效益上出现了疲软状态,至于烟厂怎么会走到如今这样子,张应戒厂长和吴德慵书记心里都明白。



    厂子的实际效益降下来,但每季度的财务数据却依然在增长,这样的数据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是必须的。特别是一年前,烟厂在管理上已经看到了弊端,以及管理弊端带来的严重后果。张应戒等主要领导是哑巴吃汤圆——心里有数,对外宣传和向柳市市委汇报的数据,却更加夸大让不明真相的人看到的是一派繁荣景象来。



    烟厂内部的人,当然体会到这变化,无论从职工福利和上班情况,老职工们是很清楚的。规模的厂,真正需要的职工岗位大约七八百人,这一两年里,县里领导们安插进来的职员就翻了一倍多,使得全厂职工总数接近一千。



    而领导们安插进厂的人,大部分都进入烟厂的后勤和管理部门。使得柳泽县这架效益丰厚的大车,立即呈现负荷超载的状况。



    员工严重超员,带来的直接后果是使得职员的收益下降,随之而到底是员工们积极性的下降。特别是熟练工人,这部分人又是那些没有后背山依靠的普通人,在争取新岗位和好岗位中,哪能与那些后来入厂有着背景的人有竞争力?后果可想而知。



    而新近入厂的人里,多大都是眼馋烟厂的效益,才走动关系强行插入的。到烟厂后,职员增多效益摊薄后,每人都收益达不到心目中的程度,这些人很多都是在管理职位上,手里都有一定的权力,为谋求个人利益,有不少人就想了很多办法。



    这些办法说起来大体有两方面,一是对烟厂成品外销中做手脚,比如拉五十箱烟,发货时却发了五十五箱,多出的五箱就归相应的人员私吞了;二是从回款里做手脚,鲸吞生产的效益。普通的员工无法触及这样的事,却在上下班中,每次私藏一些烟,到外面私自卖钱。



    张应戒巡视销售科,对厂里的状况自然是心里有数。也采取了一些措施,却没有见到效力。



    半年前,烟厂议动裁减职员,经过半年来的工作,把第一批裁减职员的名单已经确定下来。动荡在即,张应戒对烟厂的监管更上心了,留在厂里的时间也更多。



    黑牛穿着黑色的长风衣,一个人急步走进烟厂大门。守门的老侯见了,问到,“找谁啊,要先登记。”黑牛哪会理他,昂头往里走。老侯走出小间办公室时,已经没有了黑牛的影子,忙对办公室里两个年轻人说“追去看看,那人要做什么。”



    两个年轻保安自然认得进厂的人是柳泽县里,大名赫赫的“飞天帮”首脑黑牛。做保安的人,多少都会与黑道有些往来,才不会莽撞地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弄得自己无法善后。老侯点了名,两人躲避不了,控制着速度跟踪赶去,不想与黑牛有什么直接的冲突。



    张应戒站在销售科门外,一个保安从里面搬出一把落地风扇,对着张应戒吹。张应戒把身上的两件夹衣都解开了几个扣子,任风扇吹着。柳泽县一半是山区,一半比较平坦,气候也就有些奇特,冷热变化大。



    张应戒最喜欢在销售科停留,这里的绝大多数都是旧人,是他把这些人安置进来的。受到的尊重也分外实在,能把心思放开,没有任何心理担负地在这里休息。



    烟厂效益向下滑,正以他无法相抵抗的速度,像一个熟透的桃子在树枝头烟看着就要坠落,张应戒使尽能力和所有的关系来挽救,都显得那么的乏力,也让他更加恋着销售科这里的氛围。



    厂区是禁止烟火的,张应戒在厂区里也只有到自己办公室里,或销售科才抽烟。十几个人以张应戒为核心,他成为众人的聚光点,仿佛放大镜在烈日下聚光一般。见地下有两三个烟头,张应戒说“张强,你看你都做些什么?给安全科的人看到又会扣你们的分。”说着眼光落在地下的烟头上,立即有人躬身把烟头捡起来。



    销售科办公室前有个网状铁门,铁门外是个停车场,平时厂里的产品往外运送,就是在大门处计数在停车场里装车。停车场不大,两三百时平米,被厂区的围墙围住,四周栽种着白玉兰,很清静也很漂亮。销售科的人经常在那里摆桌子喝酒、打牌,张应戒也到过几回。



    对销售科众人的刻意奉承,张应戒猛地吸两口烟,想要到办公室里去休息了。



    昨晚喝酒后,有两个厂里准备辞退的女职工找到他,缠绵了很久,这时得去补一觉,谁知道中午或晚上会有什么情况要应付?心里最挂记的,是那个叫李翠翠的女人,说不上太漂亮,但那腰身扭得让人心里毛燥燥的难受。



    也是在半年前才偶然在厂区里撞上,张应戒就挂记上了,几次对李翠翠暗示,从表扬到批评什么招数都没有让李翠翠向他靠来。这次全厂职员调整,就把李翠翠的名字加了进去,想逼使着李翠翠从了他。



    在张应戒想来,烟厂的职工没有谁会舍弃当职工的机会。李翠翠的名字虽上了单,昨天张应戒也亲自找李翠翠到办公室里,把事情的转机说透,要她今天中午到办公室给自己回话。张应戒心痒痒地,折身想往办公室走。



    “张强,这几天厂里要格外注意,千万不能马虎。”张应戒沉声地说,越是关键时刻,越要小心提防。张强还没有回话,就见黑牛从一路带风地冲了过来。



    在柳泽县混得有些头脸的人,都认识黑牛,也都与黑牛有过烟酒往来。当然,张应戒这样的高层只是听下面的人说到过,知道黑牛的品性和做事风格。



    销售科的人里,就有不少人在街上或什么场所里间黑牛给他敬过烟,点过烟火,能给黑牛敬过酒的人也有,平时朋友相聚,会为有这样的机会而自得。



    见黑牛来得太急,众人很奇怪,黑牛怎么会突然到烟厂里来?张应戒以为是新来的职工,正要训斥。黑牛走到张应戒身前两步出站下,说“你是张应戒?”



    黑牛的话阴沉沉地听不出什么,可那种的敌意却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出来了。黑牛是那种要做什么事,就是死也要做到的人,而且嚣张得过份,手段残酷,手下的人也惟命是从。



    曾经有人针对黑牛采取过行动,结果黑牛的手下将那人全家都斩去一只手,由两人抵罪;另一个公安的人因为抓捕过黑牛,黑牛还在牢房里关着,那公安当天晚上就被人从背后用砖头拍倒,卸了四肢流血不止而死。后来,找不到凶手成为无头案件。之后,柳泽县的人都不敢再去招惹黑牛,当然,黑牛也不是那种随意招惹是非的人。



    见黑牛的敌意,张强和销售科里的几个保安下意识地围拢过来,黑牛招惹不起,但张应戒是厂长,在县里还是县委副书记,连县委书记吴德慵以前都是张应戒的下属,现在还要听张应戒的。厂长要是在销售科出来什么事,他们这些人也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你是谁?”张应戒感觉到强烈的敌意,但张应戒在烟厂里怎么会在意其他人的威胁?这简直是逆鳞,张应戒心里怒火猛然间燃起来。



    关于黑牛的事,张应戒听多了,黑牛的照片他也见过,却没有想到黑牛一个与烟厂毫无瓜葛的人会冲到烟厂里来找他麻烦,还以为是将要被除名的厂里职工。



    “不要管我是谁,明天你是不是要把李翠翠开除烟厂?是不是要李翠翠陪你睡才会把她留下来?”黑牛阴森森地说。



    张应戒没有想到这人会这样问,这些事只有他和李翠翠两人知道,使得张应戒更认定面前这人是职工或者是李翠翠的什么人。李翠翠的老公没有什么背景,只是在菜场里倒腾些菜卖,这些事张应戒虽没有见过李翠翠的老公,但李翠翠一家的情况还是了解了。



    “李翠翠是不是该离职,那是厂里领导集体研究决定。你说那些根据地事那是你血口喷人,你再不走我打电话到公安局,让人抓你。”张应戒说,身后的人虽然没有人帮腔,可自己在柳泽县里还会怕谁?



    “这么说这事已经不能挽回了?”黑牛又问,这些人站在厂房的阴影里,上午的太阳渐渐热烈起来,黑牛身上的黑色风衣给人中冷冷的感觉。



    张应戒本来用离职的事来威逼李翠翠,让她屈服,成为自己的玩物。可现在这人在销售科里一闹,这个打算算是落空了。李翠翠虽然勾人,让张应戒难以忘怀,但这时张应戒再也不会因为李翠翠的美貌而丧失自己在烟厂的威严,龙鳞不可逆啊。



    “张强,打电话让保卫科的人把这人抓走。”张应戒说。



    张强听了,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黑牛是怎么样的人张强心里很明白,这个电话一打,便和黑牛无法转寰成了死对头,今后要怎么样来防范黑牛的报复?电话不打那更不成,黑牛威胁自己叔叔都不敢出头,今后这科长也不用在人前出现了。



    几个闪念间,张强决定该怎样做,忙从腰间掏出手机。



    这时节,手机在柳泽县还是稀罕物,几年前的砖头似的大哥大,已经被小巧的手机取代,可用得起手机的人还少。在柳泽县的手机用户,主要是县里各局领导和一些个体老板,烟厂的一些赶时髦的人,也配了手机。张强的手机是厂里给配的,拿出来后低头拨打110。



    黑牛今天来就是昨天听李翠翠说了她的情况,李翠翠是黑牛的亲姐姐,这些年来,李翠翠一直不肯与黑牛往来,那是黑牛不听她的话,不肯做一个本分的人儿断绝姐弟关系了。可两人毕竟是同胞血统,最为难时李翠翠没有把自己的事说给老公听,而是向黑牛哭诉。



    黑牛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事,平时也怕连累姐姐,与姐姐没有什么往来,免得自己的仇人查出李翠翠与黑牛之间的关系。



    得知李翠翠被张应戒欺负,姐姐虽说不认自己,两人这些年来也确实不往来,但姐姐在黑牛心目中有着女神一般不可侵犯。



    黑牛得知李翠翠的遭遇后,大怒之下决心用自己的方式来为姐姐解决这事。



    见张应戒把话说死,张强要打电话报警,黑牛侧步前冲向张强飞起一脚,将它手里的手机踢走。手机飞起划出弧线,摔到铁门外的停车场里。



    黑牛一动手,张强和他身边的人也都动了起来,只是这些人没有充分估计到黑牛竟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行动起来,所以的人都慢了两拍。



    黑牛踢掉张强手里的手机后,人没有停下,冲到张应戒身边一下子将张应戒抱住,手拉住张应戒腰间的真皮皮带,这皮带是张应戒用整张的黄牛皮加工制成的。平时没少为他腰间的牛皮皮带而自傲,现在被黑牛一手牢牢抓住,把张应戒控制在能力范围里。



    “都不要动,想送死的就是来吧。”黑牛嘶吼一声,随即空着的手把自己长风衣扯拉开,所以的人不禁到吸一口冷气,硬生生地把向前冲的身子定下来。



    黑牛的腰间捆着十来跟炸药,五六寸长的导火索插进引爆的雷管里。



    张强等人对黑牛身上的东西非常熟悉,这些人平时有空时会拿着炸药到山里水库去炸鱼,对炸药的使用非常熟悉。见黑牛撩开风衣后,手里捏着打火机,随时可能将引线点着。



    按照张强等人对炸药威力的认知,黑牛身上的炸药一旦引爆,黑牛和张应戒会被炸得血肉横飞,周围的人也会受到强烈的冲击。



    张应戒看见了黑牛身上的炸药,面色一黑。



    在柳泽县里,张应戒可说是为所欲为,在每一个领域里都有绝对的话语权,没有想到,今天遇上这莽人以死相拼。



    人都畏死,面前威胁自己的人是不是只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恐吓自己?当真他就不要命了?



    张应戒心头电转,一时间也没有十分的把握。但不能再刺激这人,就会有机会的。



    “你们都闪开些。”张应戒说,张强等销售科的人当即向后退了两步,估计黑牛真要点了引线也能跑到炸药威力之外。这时更不能跑走,张应戒对这些人算得上恩威并重,他们虽然怕死怕伤及自己,却没有人敢逃避开。



    黑牛一只手死死地抓着皮带,一手紧捏着打火机,一声不响,只是看着周围的张强等人。见那些人稳定下来后,才看向张应戒。张应戒脸色没有太大变化,很沉稳的样子,额头上的汗珠冒出不少,不知是因为天热了,还是因为这危机的境地。



    打架拼杀,在柳泽县黑牛是赫赫有名的不怕死,成名的一战是和虎头帮相拼杀时,小腹被西瓜刀划开,里面的肠子流了出来。可黑牛一手捂着肠子一手挥着砍刀冲进人群,砍倒几人后把虎头帮的人打散了。



    黑牛砍人时以命相拼的不怕死,给后来在黑帮里闯荡带来很多便利,真正不怕死的人毕竟少而又少。(当时电视电影流行着古惑者系列片,使得柳泽县等几十个大小帮会成立,街头砍架时有发生。)



    见多了拼杀场景,黑牛对张应戒有如实质般的眼神,浑没放在心上,冷冷地依然一言不发。



    “你想要什么。”两人相持一会,张应戒见黑牛一声不响也没有提出要求,知道眼前的人是柳泽县里两手有着血腥的黑牛,张应戒断定身上的炸药是真的了,而黑牛也有点燃引线的勇气,只得沉声问。



    黑牛没有回答,对张应戒的话就像没有听到一般。



    阳光渐渐从铁门那边移过来,销售科门口人虽然多,却很静。十几道粗粗的呼吸声更衬出那死寂一般的沉静,更多的人头上冒汗了,有点人双腿有轻微的颤抖。



    销售科里的人,在厂里和社会上可说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有过打架斗殴的经历,但真正面对生与死时,他们心里的承受显然破碎了。



    只有黑牛和张应戒两人沉稳着,对峙着,相持着。



    “你到底想怎么样?”张应戒又说。



    “黑牛哥,什么事都可以商量。”张强等人纷纷说,想套取黑牛的想法,什么要求都先答应下来后再说。



    还是一声不响,黑牛沉稳着满脸杀气地看向周围说话的人,那些人纷纷闭了嘴。只有张应戒,依然盯视着黑牛,两人又默声相抗起来。



    杨冲锋在销售科里做为保安人员,和其他人平时交往不多,只有聚餐时才与大家一起吃饭喝酒。平时,科里的人聚会,炸鱼、打猎、赌钱、唱卡拉ok等,杨冲锋都是露个面应应景,不伤情面。



    两年来,其他人也就适应他的处事法子,从没有逼他。



    杨冲锋与大家有些隔离,却又能呆在销售科里,那是因为他做事踏实,作为复原军人,保卫方面的业务很熟悉。其他的人,虽说也是保安人员,可他们是民兵出身或者是因为有关系却又没有技能,被安置过来当保安的。



    销售科科长张强对杨冲锋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杨冲锋也不在意,能在销售科里混,比战友肖成俊在保卫科里要强。



    销售科里的福利待遇远比其他科室要好,杨冲锋自然珍惜自己这职位。在部队里,杨冲锋跟过连长算是警卫员,并在部队里受过特训,当时杨冲锋有机会成为团长的专职警卫,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却转业回柳泽县里。



    杨冲锋本来也是一个飞扬的人,有强烈的上进心,要不也不会在部队里表现得如此出色。眼看着自己努力的目标触手可及,却在最后的关口擦肩而过。



    好在回到县里后,认识三四个战友,喝酒时相互通报各自的情况,得他们着实地安慰一阵。杨冲锋也才慢慢看清社会的真实而残酷的一面,看清后,也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在销售科的两年里,张强等人没少想与他沟通往来,向他伸出橄榄枝。杨冲锋知道这是张强对自己的利用,心里不会真正看重自己,也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利益来。



    除非给张强卖命办事,可张强自身也就那么点东西,杨冲锋的心不在这么低的层次上。一直都装着糊涂,张强见杨冲锋没有上自己的路,对他一直不冷不热地。



    张应戒来销售科时,杨冲锋与其他保安人员一起站起来迎接他,这是销售科保安人员每次必须做的。杨冲锋缩在众人身后,不想引起注目。



    黑牛一现面,杨冲锋感觉到他的那种杀气,杀气这种无形的压力,只有真正被训练过或真正参与过搏杀的人,才会敏锐地感觉出来。不知道黑牛想怎么样,对柳泽县的黑牛,杨冲锋自然也有所了解。黑牛虽然心狠手辣而又横蛮、遇事冲动不计后果,可在杨冲锋还没有怎么看在眼里。黑牛的打架只不过是以命相搏,就算练过一些搏击,那些哪会看在杨冲锋眼里?



    没有想,黑牛很快就控制住张应戒,而且摆着一种必死的心态。张应戒和张强几次问黑牛想要什么,黑牛虽然不说,杨冲锋已经看出他的决心。



    李翠翠是什么人,杨冲锋不认识也没有听说过。销售科里平时没有事,要不就玩牌赌钱,要不就谈论厂里哪个女人最骚最好弄,哪个被谁弄上手了等等。杨冲锋也听,却没有去记这些事,李翠翠或许销售科的人也谈论过吧。



    黑牛能为李翠翠死,而且是一心赴死的决绝,让杨冲锋感觉到真正危机到来。



    没有心思去想李翠翠和黑牛之间的关系,张应戒被控制了,要不要救他,值不值得为他一搏?这时节黑牛精神正旺,如果贸然冲过去不能将黑牛的注意力分散,是无法阻止他点燃炸药包的导火索的。



    五六寸长度导火索,燃起来只要几秒钟时间,没有充分的计划没有让黑牛的防范懈怠,是无法救人的。弄不好,会伤到自己也会伤到更多的人。



    对张应戒的为人,杨冲锋也了解,可张应戒在柳泽县的能量是杨冲锋看中的。今后,要想在柳泽县混得好,与张应戒搭上线自然会顺顺利利,不是张强所能比的。至于张应戒人品性格,杨冲锋也觉得能应对得来。



    黑牛见面色沉稳的张应戒问了几次后,自己都不理会他,那盯视过来的眼神里终于有些散乱了。心里慢慢地快意起来,张应戒你再横你能横过我黑牛?你在柳泽县势力再强,张张嘴什么事都有下面的人为你摆平,你想在柳泽县为所欲为。可你不该惹到我黑牛身上,我什么都拼不过你,可我拉着你一起去死让我们一起做一对枉死鬼。



    我们再比比看谁真正的不怕死。



    “我要做什么,要不要我告诉你?”黑牛说,看着强自镇定的张应戒说。



    “你想怎么样,说出来,在柳泽县我还是能做到的。”张应戒声音不变,张强等人听黑牛说话了,纷纷求他说出要求来,答应一定会做好让黑牛满足愿望。



    “好,我说。我想要的就是和你一起死,想要的就是看你在等死时你怕不怕。”黑牛恶狠狠地说,“你做了这么多的坏事,你没有想到有人敢和你拼死吧。今天我告诉你,无论你说什么条件都晚了,这炸药包我是点定了。你要是没有被炸死,算你命大。”黑牛说着放声笑起来。



    阳光很晴明,销售科前的人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寒意从脚底迅捷地升起,浑身的鸡皮疙瘩爆起来,让这些人无端端地打了个寒颤。



    张应戒见黑牛根本不按平常人的思维,抱定拉他一起死的主意。原先虽说没有见过黑牛,却对黑牛很了解,他是那种主意定下后九牛也拉不回转的人。现在只有尽量的拖延,看是不是有机会脱险。



    对黑牛身上捆着的炸药包有多大威力,张应戒早些年亲自抓修山渠时放过岩炮,自然清楚,也明白黑牛一旦点着导火索后,两人基本上就没有救了。现在唯一希望,就是保卫科科长要是能过来,他手里有把五四手枪,能乘黑牛不注意时一枪将他毙命,才是救自己的唯一机会了。



    “李翠翠是你什么人?”张应戒说,这女人简直就是杀星,柳泽县这么多女人都招惹了,对哪个女人犹豫过?真是见鬼了。李翠翠不应该与黑牛有什么肉体关系,张应戒想不通平时只是上班下班的女人会与黑牛这柳泽县黑帮头子有关联。



    “你想拖延?随你吧,就让你拖到绝望,让你拖到眼看着他们都不能救你。就要看你绝望中死去。”黑牛说的很慢,故意打击张应戒的精神。说着按燃打火机,打火机冒出的火苗很稳定,黑牛让火苗在导火索边燎过。那导火索经黑牛做了些改动,露出的部分是加了鞭炮的引线,更容易点着。



    见黑牛坚定不可动摇,销售科里的那些人虽说围住身后,却没有人能帮他。张应戒感觉到死神在向自己招手了,心神一垮,便表露在脸上,与黑牛对视的眼神也就散乱了。黑牛看见张应戒终于垮下来,心里越发得意,手依然稳定而有力地拽住张应戒腰间的牛皮皮带,把张应戒拉得更贴近炸药包一些,两人也贴紧了些。



    张应戒虽想保持镇定,可这时却做不到了。恐惧与绝望渐渐占据心头,黑牛越加得意,像个真正的胜利者,狂笑里藐视着这个将要陪自己一起死去的人。对懦弱者,黑牛一向是从心底看不起的,可张应戒再怎么懦弱再怎么恐惧都得死。



    感觉到张应戒浑身已经软了,黑牛说“张应戒,要不要向他们交代什么话?没有话说我就点了。”张应戒这时哪还说得出话来,浑身软塌,几乎要靠在黑牛身上才能站立。



    “好玩吧,你死也值了。”黑牛说着再次按燃打火机,打火机喷出的火苗依然稳定。黑牛转头看向周围的人,两眼蔑视着他们,像是要最后看看这让他生活得滋润的世界。没有什么留恋,为姐姐做的就是报仇。黑牛今年才二十二岁,但一直认定自己该做什么就必须去做的黑牛,手很稳定地把打火机的火苗移向导火索。



    黑牛再次狂笑,围在周围的人终于惊慌四散逃开。



    导火索点着了,火药燃烧发出哧哧的喷射声。黑牛的手突然失去了力气,随即绑在身上的炸药包松脱下来。



    “嘭”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把烟厂所以的人都惊吓住。



    炸药包爆炸是落在销售科外停车场里,巨大的气浪将外面的围墙冲倒震塌一段。炸起的泥石打在销售科大楼的墙壁上,也有不少射中惊慌跑动逃散的人。



    场景很乱,张强算是见过些世面,巨响后他的脸上一热,却顾及不了这些。寻找叔叔张应戒,看他是不是还在才是首要的事。张强顺手抹过自己的眼和脸,耳朵里嗡嗡响着,四处乱瞟。见张应戒躺在地上,从外表看没有受什么伤。



    张强连忙冲到叔叔身边,心里担心这叔叔被炸死了,虽看不到任何伤痕。叔叔和炸药包离得这么近,怎么会没有伤?张强思维里张应戒一定被炸死了,就像平时他们用炸药炸鱼一样,从外部看不出伤痕,可内脏和肉都被炸损炸碎。



    爆炸之后,张应戒很快反应过来,见张强扶住自己,深吸两口气后那种一贯的镇定回到身上。今天到鬼门关走过一回了,张应戒站起来暗自喊着侥幸,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湿透。



    这时,张应戒见有个人将黑牛按倒在地上,控制着。张强也见到这情形,那按住黑牛的人张强自然认得,“杨冲锋?”



    “慌乱什么?”巨响之后已经有人朝销售科这边跑来,不知道是保卫科的人还是厂里的领导,又或是看热闹来的。张应戒吼了一声,销售科的人才回过神来。“还不把他绑了。”张应戒只这被压制地面上的黑牛吼。那些人冲过去,替了杨冲锋,黑牛的双手都被杨冲锋弄脱臼了,没有什么反抗之力。



    杨冲锋站起来时,顺手帮黑牛双手接了骨,今天的事虽说无奈,杨冲锋却不想让黑牛记恨太深。站起来,让其他保安人员接手控制了黑牛,看着五六个人一起拉扯着黑牛如临大敌一般,杨冲锋微笑着。没有刻意躲避张应戒和张强,也没有去迎合两人,就像今天这事是自己保安人员份内事一般。



    张应戒这时已经完全清醒,知道该怎么样来处理当前发生的事。立即让张强和另外两人把住销售科进厂区的大门,阻止无关紧要的人过来,使得事件传扬开去。



    这件事必须要捂住,不能在柳泽县里传开,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张应戒处理很利索,保卫科科长很快到了,让科长联系公安局,厂里的其他领导只让副厂长进来,其余的人一律挡在外面。



    走进销售科办公室,张应戒先在杨冲锋肩上拍了拍,拍得很有艺术,让杨冲锋感觉到他对这次救命之恩的报答深情,又不是浅薄地表露给其他人看。杨冲锋对张应戒示意后,两人相对笑笑,张应戒就走开了。



    到黑牛身边,黑牛被反手铐着,双脚也被人用棕绳捆牢。没有被打,脸上留着先前被杨冲锋按倒在地时粘上的粉尘,看神情他没有什么失落感觉。见杨冲锋和张应戒进办公室来,扭头看向杨冲锋,那眼神像尖刺一般。



    杨冲锋见黑牛看过来,平淡地迎着黑牛,淡淡的表情就像黑牛根本不存在一样。在部队参加特殊训练时,那是何等的压力,就黑牛这样一个地头蛇,充其量只能算是个跳梁小丑,真要对抗杨冲锋是不怕的。



    张强这时想立功,站在黑牛身边,见黑牛看向张应戒和杨冲锋,说“看什么看,信不信把你眼挖出来。”黑牛没有作声,转头看向张强,张强立即觉得喉咙像卡有鱼刺般难受,不敢与黑牛对视。



    黑牛再看向张应戒,见张应戒似乎在想什么,估计应该在权衡怎么样把今天的事收尾。说,“你最好把我杀了干净,要不你等着下一次吧,看下一次谁还能救你。”黑牛说得极为嚣张,像今天他是胜利者一般。



    “啪”,黑牛身边的张强在黑牛脸上狠搧了一耳光,对他的嚣张张强受不了了。可搧了后,手却抖了起来。黑牛不为所动,死死地看着张应戒不放。有了张强第一个动手,张强身边的保安人员也做出要收拾黑牛的架势,私仇已结,先下手为强啊。



    张应戒摆摆手,制止那些人的行动。(12626,2009-7-18,12626,中午。)



    公安局很快来人把黑牛带走,张应戒也离开了销售科,去布置人员压制事件的舆论扩散。张强交待销售科里的人几句,也到厂部去了。销售科里的人余惊未散,看着面色和平时一样的杨冲锋。



    杨冲锋心里波澜起伏,回想着自己刚才的冒险行动,要是班长、老李和肖成俊他们知道后,会怎么样说自己?



    黑牛要是经过训练,一定是把好手,太稳定了。想到刚才一直躲在其他人身后,不让黑牛意识到有人会对他突然发难。张应戒精神突然垮去,使得黑牛放松了警惕,他要花更多的劲力控制软弱无力的张应戒,黑牛顾及不到围着的人群,才让自己移动到黑牛的身后等更好的时机。点燃导火索时,黑牛也就完全放开了防御,杨冲锋才冲到黑牛身后,将黑牛双手弄脱臼。先将张应戒放开,立即将腰间的军用匕首把捆在黑牛腰间的棕绳割断,把炸药包丢到停车场。



    或许黑牛内心里也不是真正想死,而是他作为柳泽县黑道上的老大,决定做了的事不容许自己退缩,才会走到这一步。黑牛两手脱臼后,并没有多少反抗,才让杨冲锋更利索地完成一连串的救人行动。这些事说起来时间长,做的时候就在几秒钟内要准确无误地做完。



    看着停车场处倒塌的围墙外,有人走到那缺口处往里看。停车场硬化了的车坪炸出一米见方的坑来,当时没有想得太多,此时想来,要是重新选择,自己会不会还这么做?张应戒是什么样的人,杨冲锋很清楚。值不值得自己去救,当时也没有想透,这时却也不需要纠缠这样的问题了。



    缺口外的人表情很夸张,杨冲锋突然看见肖成俊出现,两人对视了一眼,杨冲锋微微地点了点头。肖成俊知道是什么意思,看了看爆炸场地便缩退走了。杨冲锋也走进销售科办公室里,其他的人看他时,神情有些特别。



    大家都在抽着烟,想来是要用抽烟平息心里的无序跳动,经历过刚才的生与死,可不是平时在水库边炸鱼那么简单。今后不做噩梦就算神经大条了,没有人说话,看人的眼神都游离着。



    直到十二点过来,还没有人走。平时这时间销售科里哪还会有人?早溜跑到外面喝酒或胡闹去了。等张强到来,张强脸严肃着,说,“今天发生的事,谁也不得向外透一个字。谁要多嘴,下岗的名单里就有你名字了。”



    所以的人都表示绝对不提今天的事,但事情毕竟发生了,张强给了个统一的口径:一个街上的小混混,本来要去炸鱼,不小心却将炸药点着了。



    和同事走到厂区,杨冲锋见肖成俊站在大门外不远处,知道他在等自己,便向肖成俊走过去。没走几步,张强从后面追上来,在杨冲锋身上拍了拍。张强一米七的身高,与杨冲锋并排走矮了大半个头,杨冲锋心想张强肯定会找自己。听张强说叔叔要见他,便向肖成俊摇了摇手。



    张强没有多说什么,下班的人潮很吵,很多人都在相互打听上午的事,却没有人知道事情真相。人们见到张强,都知趣地闭了嘴。



    和张强没走几步,见一辆桑塔纳小车缓缓驶来,停在张强与杨冲锋身边。车窗摇下,烟厂司机老侯扭头对张强说,“张科,书记让我来接你和小杨。”



    张强开了车门,要杨冲锋先上车。杨冲锋没有推辞,先坐到车里。这种待遇是第一次遇上,杨冲锋心里明白,便盘算着见张应戒后要怎么样来应对。首先,不能拿钱,拿钱后,今天做的事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哪怕是给十万,也有花完的时候。张应戒才四十出头,今后会升到什么位置谁也说不清楚,这也像上午那时一样,得赌一把;其次,不能居功,不能把救张应戒的事放在脸上,让张应戒产生戒心;再次,不要提任何要求,张应戒对今天这样事,心里肯定也有几种打算,只有完全成为张应戒的亲信人物,才对自己今后发展最为有利。



    坐进车里,杨冲锋接过张强递来的烟,这烟不是厂里生产的,而是软包装的大中华,每一包都是几十元。张强肯定是上午到张应戒办公室里得到的,张强自己也取了一支,把剩下的都塞进杨冲锋上衣衣兜里。



    “科长,你这是……我可不敢当。”杨冲锋说。



    “客气什么,兄弟之间不讲那些。”张强说着按燃打火机给杨冲锋点烟,杨冲锋用手挡住,让他先自己点,才接过火自己点上,吸了一口,递给前排开车的老侯。和张强在车里吸着烟,两人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上午的事本来该是两人谈话的核心内容,可老侯在场,而且张应戒交代过不得再议论这件事了。说其他的话,又找不到恰当的话题。



    车很快就进入城区,柳泽县城建在柳水两大主要支流之一的边上,河流仍然称为柳水。只是比柳市的柳水要小,把柳泽县县城分开为二。老城区在柳水南,新城区在柳水北。柳泽县的新城区还在规划当中,零零散散有些建筑。



    从烟厂到老城区要经过正在修建的柳水三桥,这桥连通新老两城区。车过桥下后,才能进入老城。桥正在施工,从桥下通过就很慢,没有步行快而便当。可坐在车里的两人耐心都非常好,默默地抽着烟,像是对车快车慢与自己无关似的。杨冲锋心事多,张强也一大堆事要想。



    张应戒家是一栋四层高的大楼房,楼房前有两百平米宽的院子。院子里有不少盆栽和栽种着一些花草,杨冲锋认不出来,也不便看稀奇般地四处张望。进了雄浑的大门,才走几步,就见张应戒迎了上来,张应戒身后跟着个女人,女人很丰满应该是张应戒的女人了。



    “叔叔。”张强说。



    “书记。”杨冲锋说。张应戒虽然是烟厂的厂长和党委书记,但绝大多数的人见了他都称书记或老书记,那是称他当柳泽县的县委书记的职务,如今虽不再是县委书记了,柳泽县的人依然称他这职务,张应戒也喜欢大家这样称呼他。



    “小杨,过来了。”张应戒从楼房门里出来,没有停住脚步一直迎到张强和杨冲锋两人面前,握住杨冲锋的手后,才站住。说“安贞,这就是小杨,杨冲锋。”等妻子表示了意思后,张应戒继续说“小杨,上午多谢你了。”



    “书记,您太客气了。阿姨,您好。”杨冲锋说,神态很恭敬。



    “进屋、进屋说话。”张应戒和女人说。



    宽大的餐厅里,一张圆形天然大理石餐桌摆着大盘大碗的菜,非常丰富,桌上放着一瓶五粮液和几包软大中华烟。杨冲锋眼尖,目光一转之间判断出张应戒对自己的诚意,才能做出相应的调整,此时见张应戒做得很到位,心中暗喜。



    “小杨,快坐、坐。”张应戒走到杨冲锋身边,张强给杨冲锋移着坐椅。杨冲锋不肯摆出一副大功臣的身架,站着不肯坐。说,“书记,您是领导,冲锋哪敢在您面前先坐?再说,您是长辈,哪有小辈的先坐?我可怕走在街上让人指着骂。”



    杨冲锋这么说,张应戒和安贞都笑起来,说,“小杨,就你那礼数一套套的,可不像现在的年轻人。不要这样客气,就当在家里一样嘛。”说着两人也不再强着要杨冲锋先坐,走到杨冲锋对面坐下。用手示意杨冲锋坐,杨冲锋才坐下。张强等他坐下后,在他身旁一张椅子坐了。



    安贞把摆在张应戒前面的烟拿起,放到杨冲锋身前。这时,杨冲锋才仔细看安贞这女人,肤色白净细腻,丰满,脸相俊俏丰润,身着米黄色紧身线衣把身体的丰满尽情展现出来。安贞手拿着烟,不是丢给杨冲锋而是离开座椅走到头身边,一股清淡的幽香气钻入鼻孔,要不是知道安贞是张应戒的女人,杨冲锋一定会认为安贞才三十出头。



    张强也接了一包烟。撕开了,先给张应戒一支,再给杨冲锋一支。帮两人点烟后,张强才开了桌上的那瓶五粮液。张应戒一直微笑着,显得很亲和。



    都有了酒,张应戒坐正了身子,端起酒说,“小杨,今天要不是你,我就不能坐在这里了。救命大恩,不是用话说声感谢就能表达的。”



    “书记,您说远了。今天的事实际是我们保安工作没有做好,让书记受惊,还要请书记批评。”杨冲锋说,一字一句都很赤诚。



    “小杨,这事和工作没有关系。今天的事,虽说不能用话来表达,但话还是要说。我就用这杯酒来表达我的一份感谢,我先来敬小杨一杯酒。”张应戒说着站了起来,伸出手用酒杯与杨冲锋来碰。



    杨冲锋见张应戒站起来,忙先站起,说“书记,您这么说让我们怎么担得起?要说敬酒,只有小辈给长辈敬。”说着先伸出手用酒杯中张应戒的酒杯脚底轻轻一碰,回手把杯里的就都倒入口中,亮出杯底,说“书记,我先干为敬了。”



    “小杨,今天的事我听老张说时都吓坏了,要不是有小杨在危急时救了他,不仅老张没有了,让我们这家还怎么过?你是救了我们全家啊。”安贞说着,眼里流出泪来,伸手给杨冲锋夹了一大块红烧卤肉,放入汤碗里,连声说着感谢。



    “阿姨,今天的事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书记不是好好的吗,书记那是福大命大的人,受些虚惊,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书记没有批评我们,我是很感谢书记的。”杨冲锋说。



    “小杨,看你这话怎么说的?你在危难当口救了我们老张,这是救命大恩,到你口里成了你们工作失误。老张,小杨这后生人品就是好啊。”安贞说,眼波流转,杨冲锋忙避开她。



    等四个人喝完那瓶五粮液,安贞站起来要再去取就,张应戒却阻止了。杨冲锋估计张应戒还有话要说,果然,吃好后张应戒便把杨冲锋叫到自己的三楼书房里。书房很大,大约有四十平米,三个实木大书架里放满了各种书。杨冲锋对书没有兴趣,弄不清这么多的书张应戒是用来看还是用来做摆设。



    “坐吧,小杨。”书房里有两张真皮沙发,张应戒自己坐一张,要杨冲锋坐到另一张上。安贞给两人端来茶水,放到茶几上便出去。张应戒端起茶杯喝着,杨冲锋知道他有很多话都要说清楚,自己心里也在想着该怎么应对。从吃饭时看,张应戒是那种记情的人,感觉到他是那种一旦成自己人后很讲义气的那种人。杨冲锋心里就有不少期待,复原回家两年多了,总算给自己找到一个机会。



    两人喝着热茶,书房里喝茶声很响,张应戒可能一直在想应该怎么样来开口。杨冲锋也在想着自己在部队时碰壁,和这两年来对很多事的领悟。当年要是遇事多想想,哪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冲锋。”张应戒开口,连称呼也改变了,杨冲锋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看着张应戒显示出很恭敬候教的样子。“冲锋,有些话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书记。”



    “你先听我说完。”张应戒制止杨冲锋说话。“冲锋,上午你舍命救了我,这救命大恩就像你阿姨说的那样,我们应该好好回报你才是。”



    “书记,不是这样的。”杨冲锋说,张应戒立即用手势压住杨冲锋的话。“事实就是事实,没有你上午舍命救我,现在我已经被炸得血肉横飞了,哪还能坐这里喝茶?人再怎么忘本,也不能对事实不认。”张应戒说着从上衣兜里摸出一张存折,放到茶几上,两手指压住推向杨冲锋。



    “冲锋,这是我和你阿姨的一点心意,你不要嫌少。对你的救命大恩,我们用什么都不能表达对你的感谢,只是我们的一份心意。”张应戒说,脸上微笑着殷切希望杨冲锋能收下这存折,大恩和大仇一样,都会无休止地折腾人的。



    “书记,我不能收。书记,刚才吃饭时我就把自己的想法跟书记汇报了,发生上午的事,那是我们做保安的没有保护好领导,是我们失职,书记没有批评我们,那是书记大度。我们心里感激,我怎么能收书记的东西?不能,不能的。”杨冲锋说得很诚恳,没有一点做着。



    “不要说这些,先拿着。”张应戒再次把存折推给杨冲锋,见他没有拿的意思,站起来走到杨冲锋身旁要塞给他。杨冲锋固执地不肯要,心里虽想知道这存折里是多少钱,却明白拿了钱后,张应戒就不会欠自己的情,还有可能对自己更疏远。张应戒在柳泽县是第一号人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且年纪不算老发展的前景很好,要是跟上这样的一个强势人物,今后自己的发展哪是一张存折所能抵得的?这一点杨冲锋早就想清楚了。



    见杨冲锋死活不肯拿存折,张应戒像有些意外,面色有些微微变化。审视着杨冲锋,却看不出他有什么用意。说“冲锋,你不肯居功,让我如何跟你阿姨交差?”说着取出烟给杨冲锋丢过来一支。



    杨冲锋接了,躬身给张应戒点上,两人抽着烟。“冲锋,那等会你和阿姨亲自去说这事。”杨冲锋咧嘴笑起来,知道这事算是过了一关。“冲锋,今天的事你说要怎么处理好?”



    杨冲锋知道张应戒是说爆炸案带来的一系列问题,要做出相应的处理善后。“书记,这事我没有想过。”杨冲锋拿不准张应戒的意思,当然不会去乱说。



    “事情发生后我反复想过,也做不了决定,现在想和你商量啊。”张应戒看着杨冲锋说。



    “书记,我哪懂这些事。”



    “冲锋,这件事不是对我个人有影响,当然,是有一点点影响的,但主要对厂子影响大。烟厂这两个月出现了一些情况,厂里正准备对职工做出一些小调整,要是这事传出去,让有心人利用了,厂里会更被动,牵涉的就不仅仅的我个人,也不仅仅是烟厂,影响的将是全县的稳定和全县的财政情况。我们不能意气用事啊,从上午到现在,我都想把那个黑牛立即给枪毙了才好,可考虑到这些事,又觉得私人的恩怨是事小,全县的大事不能因为个人的怨恨发展成让人心疼的局面来。”张应戒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杨冲锋。杨冲锋不知道他怎么要说出这段话来,似乎和自己没有关系,但想想却又觉得还真有关系。



    黑牛是杨冲锋制服住的,对黑牛的处理会直接影响到杨冲锋。黑牛报复心很强,要是放过黑牛,今后杨冲锋可能随时都得提防着他。杨冲锋对放过黑牛是什么想法,必然会引起杨冲锋对张应戒的想法。



    这是张应戒要考虑的事。想通这些,杨冲锋说“书记,书记以大局为重的大胸怀和古人说的宰相肚里能撑船一样啊。柳泽县有这样的好领导,才会有今天的好生活。”



    “冲锋,我的意思是,要是放过黑牛这莽人,你有什么想法?”黑牛会不会进行报复,谁也没有把握。张应戒点明这事后,杨冲锋当然不怕,街上这些小泼皮还不放在心上。只是张应戒放过黑牛的理由肯定不是他说的那样,黑牛找张应戒一起死,原因是为李翠翠。这事要闹出去,张应戒也不会安宁,把黑牛抓了并从重处置张应戒是可以办到,但“飞天帮”还在,黑牛的小喽啰里有些不怕死的人,他们会不会再演一出人肉炸弹案?



    “书记一定有很周全的考虑了,我对放过黑牛没有什么顾虑,黑牛和他的手下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好,我相信你。冲锋,那我们就这样决定,为了全县的利益对黑牛今天做的事不追究,我想,这一两天就放他出来。黑牛那里我亲自去和他说,保证不让他找你麻烦,你看行不行?”



    “书记,我没有问题。”



    “嗯,冲锋,还有件事要和你先说说。今天的事我们既然想压下来,以免对厂里和县里造成影响,那对你就有些不公平了。你这样大的功劳,厂里也不能给你宣传出来,你是怎么想法?”



    杨冲锋没有立即回话,取出张强在路上给他的那包烟,取一支站起来双手敬给张应戒。像是在给自己找个思考的时间,杨冲锋觉得要是自己答的太快,会让张应戒感到很假。点了火,抽了两口后,说“书记,今天我能把住机会,那只是运气是书记的洪福。我们保安人员平时没做什么事,还不就为预防这些突发事件?这是我的份内工作呢,说不上功劳不功劳。”



    “你能这样想那就好,冲锋,叔叔不是忘恩的人。对朋友对亲人叔叔是怎么做的,你可以去打听一下。”张应戒说,对杨冲锋事事不求有些无奈,这时还不能马上用什么方式表达出对杨冲锋的关照或提拔。



    听张应戒自称变了,对自己亲昵起来,杨冲锋知道先前想法要实现了,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喜怒,说“叔叔的为人,柳泽县里谁不夸好。我只想今后能跟着叔叔工作,就安心了。”



    “好,你放心。冲锋,你说黑牛要是放出来,他会怎么样?”



    “他能怎么样?叔叔放过他,那是叔叔大度不和他计较,他在叔叔手里掀不起什么风波的。”杨冲锋说。



    到一楼大客厅里,张应戒和安贞到房间里去了。两人肯定会进行交流,杨冲锋坐着和张强抽烟,只一会安贞就走出房间,到杨冲锋身边,手里拿着一本存折往杨冲锋身上塞。



    “冲锋,这是我和你叔叔的一点小意思,表表我们的心意,你快收起。”安贞边说边往杨冲锋衣兜里塞。这存折哪是一点小意思?在书房时张应戒有意地打开给杨冲锋看,存折上的数是十万元。杨冲锋每月工资才七百多,还是在销售科里,算上福利也才一千元。十万元对杨冲锋已经是个天文数据一样,高不可企及。



    “阿姨,不能这样。”杨冲锋推辞着,两人在推搡中不免手相碰上。安贞手指节节饱胀丰满,保养得又好,每当相接触时让杨冲锋心里都一颤。安贞是真心想给杨冲锋一些钱,来表达对他的谢意,要是没有杨冲锋出手救下张应戒,这个家会是怎么样的结果,她不敢想象。张应戒对她怎么样,只有安贞心里明白,张应戒在外面做的事,也听过不少风声和传言,甚至上午的爆炸案真实原因,安贞都持怀疑态度,但在外面怎么样不影响她对这个家的情感和依恋。



    “你再不收阿姨生气了。”安贞说着用胳膊夹住杨冲锋的一只手,另一只手将存折塞入杨冲锋衣里。杨冲锋不能再推,怕自己乱动会碰到安贞身上什么地方,而且,那只被夹住的胳膊有种说不出的味,让杨冲锋有些尴尬。等安贞放开后,杨冲锋把存折放到茶几上,推给张应戒。



    张应戒呵呵地笑了笑,对安贞说,“冲锋是这样的人,我们也就不强迫他了。”“老张,冲锋不肯收那是他人品好,今后你在工作上可要多照顾他,要是没有做到,我可不依你。”安贞笑着说。



    张应戒应下了,对张强也交待一些话。



    下午是和张强一起到销售科上班的,走到销售科办公楼前,见外面停车场处有人在补修被炸的坑和震塌的围墙。厂里修补,算这次速度最快了。杨冲锋心想,也知道张应戒是为了尽量减少舆论压力,肯定布置了专人负责。



    进到销售科里,上班的人到齐了,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疯狂地闹,也没有人提起要玩牌赌钱。一个个都三缄其口,又装着没有任何心思,使得销售科里气氛有些诡异。



    厂里也没有按期公布第一批离职工人名单,杨冲锋本想去找肖成俊,看晚上能不能和班长他们聚聚。见办公室里其他人都安静着,也不好单独特殊。



    直到下班,本来要轮上杨冲锋值夜,可张强在下班前在办公室里宣布:今后杨冲锋不用再值夜班。下班时和张强一前一后走,出了厂大门。



    张强说“冲锋,晚上没有什么安排吧,我们喝两杯去。听朋友说有处好玩的地方,我们一起去见识见识?”



    杨冲锋至今还是单身,二十四了,人也帅气,厂里有些女职员曾对他表示过,杨冲锋没有看上眼。在部队受到的打击对杨冲锋影响很大,总有一种要争这口气的意思,暂时不想让女人缠住自己。



    当然,平时也曾到过夜店玩过,对这种方式杨冲锋心里没有什么抵触。张强结婚五年,将近三十岁,一米七的身高在柳泽县也算上等身材,有这么好的工作和背景,找的女人是经过反复挑选的。女人虽好,平时没少和狐朋狗友闹,在外面偷腥惹女人的事没少干。



    张强家里女人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可也没有办法,孩子都四岁了,也舍不得这么好的家庭条件,只是把张强的钱进行控制。张强在销售科里,来钱的渠道很多,哪能控制?这些事平时张强没事时在销售科里给大家摆经验,杨冲锋也了解不少。



    “张哥,今晚怕是不行啊。”杨冲锋说,班长他们肯定等自己了。



    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也得跟班长他们说清细节。柳泽县县城里和杨冲锋一样从部队里复原的军人有好几个,班长、老李、肖成俊和杨冲锋四人却凑到一起成为好朋友,是趣味相投的那种生死朋友。



    班长在部队里就是小班长了,是四个你里职位最高的;老李年纪最大,三十多了,曾参加过对越反击战,真刀实枪地干过;肖成俊和杨冲锋同一年复原,比杨冲锋还小半岁。四个人里,只有老李成了家,老李复原时到效益较好的碗厂,现在厂子已经垮了,在空厂房里守着,老婆在县城里弄个小杂货店经营着。班长还不错,复原后进入县政府,至今一直在门卫处,是四人里地位最高的。



    “那好,冲锋我用车送你。我们明后天再约时间,你先忙。”张强说,销售科里有两部车,除了那辆桑塔纳外,还有一辆四轮小型福田车,既可载货又可坐人。



    “谢张哥了,今天不急,下次再找张哥。”杨冲锋说,对张强突然示好那因为上午的事,自己也没有必要拒绝张强的好意。



    走出厂门不远,肖成俊从身后追赶上了,在杨冲锋后背一拍,说“冲锋,班长要我叫你过去。”



    两人走到县政府那条街,县政府恰好到下班时间。两人在街口处等,抽着软大中华烟,肖成俊轻声说“他送的?”杨冲锋点了点头。肖成俊又说,“太危险了。”具体的情况肖成俊不了解,可他看到爆炸现场,可以推知当时的情况了。



    班长到来,杨冲锋给他一包软大中华,随后又给一支,班长接了没有做声。平时班长没少拿过杨冲锋和肖成俊从厂里偷偷带出来的烟,可今天这烟却不同,班长点燃烟后,拍拍杨冲锋,说“老李在鸿丰酒楼点好菜了,我们边喝边说。”



    鸿丰酒楼在柳泽县算是中档的酒楼,普通人聚会和宴请都会放在这里。同时,酒楼的五楼和六楼经营休闲娱乐,既有专业的洗头按摩等,也有桑拿、推油和另一种含义的按摩。在柳泽县,休闲娱乐业的起步是从九二年开始的,到如今已经很繁荣也很全面。每一条街,都会看到两三家这样的店子,特别是到夜间亮着粉色灯光的店子里,不用问,走进去就会有人问你:是快餐还是全套。



    老李定的包间是在四楼,三个人走到时,老李正看着餐馆提供的三级片,杨冲锋扫一眼知道是《清朝十大酷刑》。这片子算得精彩,在销售科里偷着放映过一两次了。给老李也丢了包烟去,老李拿着手慢慢地摩挲,像是要体会出这种超级高档烟的滋味来。肖成俊忙把他那包开了,丢一支给老李点上。



    “先说正事。”班长说,老李关了录像机,房间里没有摆新款的VCD机。街上如今天天在鼓吹着超级VCD,放映的效果比起录像机那要好多倍。销售科里没有事就讨论这些,杨冲锋知道知名的品牌有爱多、新科、厦新、万利达、金正、先科和步步高,杨冲锋对万利达的牌子有些偏爱,可单身一人也没有真想买的冲动。



    “冲锋,你先把今天的事说说。”班长说。这件事虽说张应戒已经交待不能外传,可对这几个生死朋友却要说清楚的,杨冲锋便把上午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



    “很幸运啊,你做事都没有想?”班长说,老李也用责备的目光看相他。杨冲锋当然不好说自己就是想找个机会,让今后好发展,但把中午到张应戒家里的情况说了出来。



    “冲锋,这么说张书记要把黑牛放出来?”见杨冲锋肯定后,又说,“你想他会怎么对待上午的事,你可要防备着点,黑牛报复心很强的。”



    “不怕。”



    “怕是不怕,就怕他们偷下黑手,黑牛手下人手不少。就怕盯着见你落单了才动手。成俊,这段时间你要和冲锋一起,好有个照应,别让他们得逞。”班长说。



    “是,班长。你放心吧。”肖成俊说。“看你这样子叫我更不放心了,老李,你说怎么办。”班长说。老李对敌经验比他们都足,经过血的洗礼的人,那种直觉很敏锐。老李想了想,说“班长,目前只能以静制动,一旦黑牛和飞天帮有什么动作,我们立即先下手。那些小混混翻不出什么浪的。”



    “班长,你放心,有成俊和我在一起。”杨冲锋说。黑牛会不会对今天的事进行报复,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杨冲锋也估计不到,总不能先对飞天帮下手清洗。



    “不要大意,更不能小看这些人,心狠手辣着呢。”班长说。说清楚这事,几个人又讨论张应戒可能在这事后会怎么样对待杨冲锋,杨冲锋自然不好把张应戒的心态变化说得太透,大致地说了张应戒的态度,那就是要先让这事平息下来。



    “冲锋,张书记这人很讲感情的。”班长在县政府里,对张应戒更熟悉些,也没有很多人那样对张应戒有着反感或仇视。“他应该不会让你吃亏,一切都要慢慢来。”



    “班长,我也不指望什么,今天要是其他人遇上这事,我也会动手的。”杨冲锋说,救人时虽说想得比较多,要是真的遇见普通人,杨冲锋还是会动手,思想意识和骨血里已经流淌了部队里的东西,利诱虽能改变人,但关键时刻本性里的东西就会占上风。



    “我知道,要不我们也不会坐在一起。”班长说这话包含四个人,不单指杨冲锋。



    上了菜,要两瓶“柳河醇”46°白酒,四个人便喝了起来。喝酒时,老李把录像机又放了,边看着边吃。班长边说“老李,你吃过后回家能解决问题,冲锋和成俊两人怎么办?”



    老李用手指指楼顶,意思是说上面可以解决,说“班长你是领导,安排他们两就是了。”



    “偶尔吃吃饭,还能安排,吃人肉我可没有那权力,要不电话让人来给我们结账?”班长说,班长在县政府干守卫,各部门中一些领导还给一丝脸面,能帮报销一点点餐饮发票。



    “不必了,外人来我们也不好说话。成俊,要不我们两道二桥去碰碰运气?”杨冲锋说,两人就笑起来。二桥是柳泽县男女约会的场所,在柳水边,又有依山的公园,平日也有单身的男女到那里闲逛,只是很难遇上又可以搭话的。



    “你们两也真的要找了,再拖就错过最好的时候。”班长说。



    “班长,那你呢?是不是已经定下来了?”班长传言相中了一个女子,只是没有定下来,要不肯定会带来给他们看。四个人说着闲话,这时,有人从外敲响包间的门。“进来。”肖成俊说。



    门开了,进来的人是飞天帮的小厉。四人见了小厉,心里陡然紧张起来。(9528,2009-7-19,22154,中午。)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紧张起来,小厉感受到这种气氛,头皮猛然炸起,但也只能绷着脸硬抗。他也没有想到,包间里的四人能有这么大的威势。



    “杨冲锋是哪一位?我们老大有请。”小厉说,站在离包间门三步处,包间的门是开着的。



    四个人没有想到进来的人是飞天帮的三号人物,小厉在柳泽县也够出风头的,飞天帮什么事都是他出面做,认识他的人多,四个人也都认得小厉。“黑牛?”班长反问一句,上午黑牛进了公安局,这时小厉说黑牛找杨冲锋要见他,其中就很奥妙。虽然知道黑牛迟早会给放出来,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心里有些疑惑。



    “当然是我们老大,你还不快点,要让老大等你多久?”小厉说到黑牛,心里的惧怕便消失,口气也不耐而狠厉起来。在柳泽县县城里,有谁不怕飞天帮?包间里只有四人,飞天帮随时可召集上百人冲过来。



    “黑牛在哪里。”杨冲锋站起来,黑牛既然出来了,必须去见一见,今后才会过安稳的日子。黑牛既然出来,张应戒应该和他达成什么协定,虽然具体不知道他们怎么说的,想来黑牛也不会乱来。



    “老大的名字是你乱叫的?你小心点。老大在楼上。”小厉本来看着班长,以为班长才是杨冲锋,这时见杨冲锋面嫩着,不把黑牛当回事边出口威胁。



    “冲锋,先商量商量。”班长说。这时贸然去见黑牛毕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黑牛要见并谈好,但要做好周密的准备才行。班长说着看了老李一眼,老李也点点头。



    “班长,没有关系,我去去就回来。”杨冲锋说。



    “那好,成俊和你一起去,十分钟吧。”班长的意思是十分钟之后他和老李会冲上去。杨冲锋无视焦躁的小厉,对班长点头示意。



    和小厉一直到六楼,六楼主要是桑拿、推油等,什么全套服务也在这一层。复原两年来,杨冲锋没有到过这一层楼。走在楼通道,边走边注意着环境,要是黑牛突然发难,自己熟悉环境后自然心里更有底。



    走廊两边房间的门都是关着,不知道里面是有客人还是空着,当然也有可能黑牛飞天帮的人埋伏在一些房间里。从下班后到吃饭,时间不长,飞天帮的人找到自己,那也是看到自己进了“鸿丰酒楼”后的事。他们想做充分的准备是不可能的,最主要的杨冲锋还是对张应戒的承诺比较相信。肖成俊跟在杨冲锋身后,也在顾盼着观察六楼的环境。这是他们下意识做的事。



    推开一间房间,小厉进了门,肖成俊用手在杨冲锋身上捏了捏,这些也只有他们之间才知道是什么意思。杨冲锋跟进房间里,肖成俊却站在房间门口不动了,两人就形成一种相互依持关系,要是飞天帮的人发难,就无法堵死房间的门。



    房间里直挺挺地站着十几个人,一色的黑西装,模仿着影视里黑帮的场景。杨冲锋见这场面心里笑起来,黑牛弄出这一出,分明是想给自己脸上抹点光彩,扳回几分上午丢失的面子。杨冲锋就当没有看见这些人,走到房间中央。



    房间中央有两张按摩用床,黑牛正躺在其中一张上,享受着一个女子的按摩,头埋着故意装着不知道杨冲锋到来。小厉走到按摩床边,在黑牛耳边轻轻说了一句。黑牛便坐起来,脸黑沉沉地。等那按摩女走后,冷冷地看着杨冲锋,渐渐脸上的杀气重了起来。分站周围的穿着黑西装的手下,见黑牛脸色便后也都凝神聚气,甚至有人把手伸进衣里。房间里的气氛立即紧张起来,杨冲锋当然感受到这些变化。可杨冲锋离黑牛很近,黑牛有没有杀气还是很容易感知到的,脸上笑意不变看着黑牛,有种看耍戏一般的心态。



    黑牛本想借房间窄小,这么多人能狠狠地威慑下杨冲锋,上午的事对黑牛冲击太大,虽说当时没有人看清楚,可爆炸后烟厂销售科里的人都见了。这份面子不挣回来,今后在柳泽县的威信就会大打折扣,在道上混也就会被人耻笑。所以一出公安局,便让下面的人注意杨冲锋的行踪,摆下这阵势来。



    没有想杨冲锋能这样淡然,浑没有当回事,这时又不能真的就把杨冲锋给做了。现在动手,能不能一下子弄倒杨冲锋,黑牛心里没有底。上午的时候,虽说杨冲锋是从背后偷袭才得手,可那时机把握得那么准,自己受到攻击时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一连串的行动,都在动手前算的清清楚楚才会这样顺当。



    “你们先出去。”黑牛挥手让小厉带着人到房间外。手下的人见黑牛的手势,一声不吭有序地处了房间。带上房间门,肖成俊和大块就站在房间门口,无言地对峙着。



    “不怕死?”黑牛说。



    “怕死。”杨冲锋说。



    “飞天帮的事你也插手。”黑牛说。



    “那是我的职责,再遇上我还是会这么做的。”杨冲锋说。



    “你铁心要和我作对了?信不信我一句话几百人就过来了。”黑牛恶狠狠地说。



    “相信,那又怎么样?”杨冲锋还是那样淡然。



    房间里有个小间桑拿蒸房,可勉强坐下三个人。黑牛腰间系着浴巾,见杨冲锋对他的威胁无所谓,说“到里面去蒸一蒸?”



    “无所谓。”杨冲锋说着把外衣裤脱了下来,人一旦脱净了,人的能力就会减弱很多。见杨冲锋毫无顾忌地一件件脱下来,黑牛对杨冲锋的看法就有些转变。本来张应戒在公安局里和他谈过,可心里对杨冲锋哪至于轻易释怀?现在见杨冲锋这样,心里慢慢松动起来。



    两人进到蒸汽室里,坐着相离很近,里面气温很高。黑牛一进里面,当即加了几瓢水,蒸汽一冲热气更重了。两人坐着,一声不响,只几分钟两人身上就出了汗。



    黑牛又倒了两三瓢水,房间里的温度更高了,看着杨冲锋还是一脸平静,便说,“杨冲锋,要不要再加水?”



    “随你吧,黑牛,我看你也是不错的人,在这里劝你一句。”



    “想给我教育教育?”黑牛声音重了起来。



    “只想说句心里话,愿不愿听在你。走黑道像你们飞天帮这样是没有什么前途的,黑帮我见过不少。”



    “那又怎么样?”



    “你见过严打吗?多少实力比你们飞天帮强几个档次的,都被严打了,你能嚣张多久?”杨冲锋在军队里执行过类似的任务,对黑帮的力量自然看得很清楚。飞天帮虽说也经历过严打的日子,可那是没有对他们动真格的。



    “我不想这些。”黑牛说,话语里没有先前硬气了。



    “那是你目光短浅,以为柳泽县就最大了。”



    “杨冲锋,我看你也是个男人,我在这里给你句话。冲着今天我们的事,今后在柳泽县里,飞天帮不会惹你也不会惹你的朋友。”



    “多谢了。”杨冲锋说。



    “不要以为我黑牛怕你。”



    “你黑牛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知道,承情了。”杨冲锋说着走出蒸汽室,到蓬头处冲凉。



    “敢不敢到‘一剪梅’去喝酒?”黑牛跟在杨冲锋身后。一剪梅是黑牛的窝点,也昭示着黑牛想拉拢杨冲锋的意思。杨冲锋知道黑牛这时心情很杂,能这样说,已经表明心迹了。



    “今天喝了不少,我还有几个朋友在楼下。到‘一剪梅’喝酒改天吧。”杨冲锋说。



    走出“鸿丰酒楼”几个人都有一点酒意,夜还不深,班长让肖成俊陪着杨冲锋一起,到杨冲锋房间里去住着,两人在一起安全些。



    杨冲锋住在一间小民居里,民居是两层楼,八十年代中期修建的,房子式样很老。杨冲锋租的那间就是一个通间,中间用小火砖隔着,成为前后两小间。前一间杨冲锋用来放炊具,后一间只能放下一张床。肖成俊走进房间时,在各处看了看,还是担心黑牛会来偷袭。杨冲锋只是把他见黑牛的大体情况说了,心里的判断也说不清。走进房间里倒头便睡了。



    日子又平静下来,肖成俊陪着杨冲锋几天后也回到自己住处。杨冲锋照常上班下班,只是不要再值夜班了,张强一直都很客气。



    烟厂最终打着改革的旗号,把离职的名单宣布出来,没有张榜。每个离职的人按入厂工龄长短进行适当的补偿,据说是两万到五万之间。销售科也有两人离职,其中一人据说立即到县交警队上班了。李翠翠是不是在这次离职的名单中,杨冲锋无从得知,想问问张强,却又怕张强多想。



    这天下班,肖成俊没有和杨冲锋一起走,出厂不远后,就感觉到似乎有人跟踪自己。后面有不少人都是下班的烟厂职工,杨冲锋心里有这种感觉,也没有回头看。走到三桥施工处,一转身站在路边石块旁,想看看到底是谁。黑牛的事已经过去几天了,飞天帮应该没有什么动静。



    站了一会,见一个女人疾步赶来四处张望,看见站在石块边的杨冲锋后,娇媚的脸绽出笑容,这笑容却被女人控制着。



    女人穿着显得朴素,表情让人很动心,女人站着看杨冲锋,那腰给杨冲锋一种妖娆的味道。真是个让人见了难忘的女人,杨冲锋不知道女人要找自己做什么,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你是杨冲锋吗?”女人间杨冲锋没说话,又找到杨冲锋清楚了她在跟着他,就说。



    “有什么事?”



    “我是李翠翠,想请你吃饭。”李翠翠说。



    李翠翠?杨冲锋听女人报出姓名,立即想到那天的爆炸案,起因就是面前的女人,再看女人时觉得这女人确实有祸水的层次。虽然穿着朴质,却自身有种媚骨的感觉,杨冲锋看着李翠翠的脸,见李翠翠迎面看过来便转移开视线,怕李翠翠看出内心的东西。李翠翠是黑牛的什么人,杨冲锋一直没弄清楚,和她去吃饭杨冲锋心里犹豫起来。



    “怎么样,不肯还是没空?要是没空你说个时间也行。”李翠翠说,脸上笑意不减,好在烟厂下班的人大多走过了。杨冲锋没有被围观的感受,却挡不住女人的逼视。“好,你定地方吧。”杨冲锋说,打定主意自己请李翠翠,让女人请客那算什么事?



    和李翠翠一前一后走,杨冲锋想李翠翠找自己肯定与黑牛有关,心里笃定慢慢跟在后面走。经过几个路边小餐馆,李翠翠回头看杨冲锋,见杨冲锋没有表示,便继续往前走。杨冲锋知道她先没有做什么准备,便说,“是不是到‘江上人家’去?”



    李翠翠没有说话,折身往柳水边走。进了“江上人家”餐馆,上到二楼,李翠翠要了间小包间。两人进去后,服务生跟着摆好瓜子倒好茶水,便要两人点菜。杨冲锋把菜单递给李翠翠,李翠翠抿着嘴,点了三个菜一个汤,再把菜单给杨冲锋要他点。杨冲锋见菜够了,要服务生放快些速度。



    等服务生走后带上门,包间里只剩下两人时,杨冲锋觉得不自在起来。李翠翠一举一动和肢体表情,以及包间里空气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对杨冲锋都有冲击。“江上人家”餐馆就在柳水边上,坐在包间里可以看汩汩滔滔的柳水流动和河对岸的风景。杨冲锋想缓解对李翠翠的想法,便注视着窗外。



    李翠翠见杨冲锋没有理她,也不生气。看着他俊朗的面孔,也在想着心事。杨冲锋知道李翠翠在看自己,而且有些痴,却弄不清她是什么意思,把自己约来应该不单纯是吃饭。



    “找我有什么事吗?”杨冲锋说,却把目光偏在一边。



    “哦。”李翠翠回过神来,“杨冲锋,今天请你吃饭是想要感谢你。”



    “感谢我?”杨冲锋装着很无知的样子,心里明白一定和黑牛有关。



    “是啊,真的要好好感谢你。其实,我是黑牛的姐姐,你感到很奇怪吧。”李翠翠说着看着杨冲锋,杨冲锋对视着,见她那嘴唇太性感,心思意乱,身体里就有反应了。



    杨冲锋暗自大呼糟糕,平时自己哪是这样的?忙偏转头去,脸上感觉到热了。李翠翠是黑牛的姐姐,真是奇闻,也很好理解黑牛那天的所为了。



    “弟弟几年前走入黑社会,我劝不回转,我们就不再往来。黑牛也不肯和我往来,怕仇家找到我。那天要不是我跟他讲厂里的事,也不会做那傻事了。他就是这样的人,到现在一点都没有变。杨冲锋,要是没有你,我弟弟他就变成一团肉泥了,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过。你说,你是不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早几天我就想找你,只是那件事还没有平息下来,才拖到今天。”李翠翠的话很软,杨冲锋不知道她和别人说话是不是也这样,要真这样有几个男人受得了。



    杨冲锋回头看着她,李翠翠并没有刻意地做出媚态来,只是对杨冲锋很亲和,边让他受不了了。李翠翠是有家有口的人,杨冲锋当然不会胡思乱想,就是想,也不会有什么作为。“你怎么了?”见杨冲锋总回避她,李翠翠便问。



    “没有什么,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起就是了。”



    “还没有当面对你说谢谢,我心里过意不去啊。不过,冲锋,我想请求你帮我隐瞒一件事。那就是对谁都不要说黑牛是我弟弟,好不好?”



    “好,你放心。”杨冲锋坚定地说。



    “谢谢你。”



    饭菜很快上来,李翠翠执意要取一瓶酒,说无论如何都要给恩人敬两杯酒。要是没有杨冲锋相救,弟弟从此就没有了。喝过一杯后,杨冲锋肚里有了酒,对李翠翠也就不再多回避,看李翠翠时眼里就热辣辣的。喝下第三杯酒,李翠翠说不能再陪杨冲锋,剩余的酒要杨冲锋自己喝下。杨冲锋说,“李姐,不能再喝了,再喝会真醉的。”



    “醉了回去睡,又不用上班。什么真醉假醉,和姐姐装吗?”李翠翠喝了三杯,也有了些酒意,与杨冲锋的关系突然间就近了,称起姐弟来。包间里的灯光有些暗,两人隔桌坐却相隔不远,李翠翠脸上的酡红杨冲锋看的清,李翠翠便更加艳丽撩人。



    杨冲锋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鸟,对工作如此对女人也如此,只有对班长几个人才没那心机。



    “李姐,一进来见李姐这么漂亮迷人,早就先醉了。”杨冲锋说眼里的火旺旺地燃。



    “看你老实,心里也够坏的,是说姐姐老了吧。”



    “李姐哪老了,从没有见过像李姐这么迷人的女人呢。”



    “你见过多少女人?”李翠翠说着轻轻笑,见杨冲锋神色一尴尬,又说,“要不要姐姐到厂里给你介绍一个?冲锋,姐姐真心想感谢你救了黑牛,你说姐姐怎么报答你才好?”



    杨冲锋差点要说:那你就以身相许了吧。可窗外吹进一阵风,凉意拂在脸上人清醒了些。暗自说句惭愧,怎么能这么调戏李翠翠?当下收住心思,不再乱说话。李翠翠也感觉到杨冲锋的变化,再说话时都绕过男女的话题。



    那瓶酒也就不再喝,李翠翠也不再提起要给杨冲锋介绍女朋友的事,说着黑牛少年时的一些故事。很快把饭吃够了,李翠翠没有决定再做什么安排,看着杨冲锋。杨冲锋怕多和李翠翠在一起,在她身边总是冒出一些难以控制的念头,这时心里还火烧火燎着,要是再到什么更适合的环境,怕自己控制不住。说“李姐,酒足饭饱了,感谢你的盛情。”



    “冲锋,这么说就见外了,姐姐会生气的。说感谢的应该是我,以后有空姐姐再请你吃饭。”李翠翠说,也不知她是不是察觉到自己对杨冲锋的冲击力。杨冲锋怕再见到她,支支吾吾地应了。



    把李翠翠送到她家的街弄口,杨冲锋总算舒了一口气,没有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做了坏事。心底缭乱着激荡着,李翠翠肢体散发出的撩拨在压力消去后,更加在身子里窜。折身往街上走,此时回房间里去,只会用手来消解那种冲动,杨冲锋已经不想再这样了。



    “一剪梅”从外看装修得不错,外墙的霓虹灯把“一剪梅”三个字凸显得很耀眼,这楼是五层,杨冲锋从没有到过。以前知道是飞天帮黑牛常居的地方,懒得和黑牛这些小痞子有什么往来,出来玩都选其他的夜店。里面装修的如何,消费情况和小姐的档次都不了解。杨冲锋没有犹豫,推开挂着浅粉色帘子的门。



    前台见杨冲锋进来,有个看着成熟的女人走过来招呼,问杨冲锋想要什么服务。前台处看不到小姐,就三个人,二女一男。身边的女人介绍着各种项目,夸着店里小姐的热情度和业务精熟以及客人的反应。



    杨冲锋没有理她,说“黑牛呢,叫他来,说杨冲锋找他喝酒来了。”那女人一听是找黑牛,而且直呼黑牛的名字,拿不准杨冲锋是什么样的来头和用意,忙走到前台处对那男人轻轻说两句,折身回杨冲锋身边,很热情地与他拉话。



    几分钟,小厉从楼上下来,见来人真是杨冲锋,阴着脸说“请,我们老大在三楼。”杨冲锋也不去计较,跟在小厉身后走。到二楼,楼梯就铺了红色的地毯,抬头见黑牛站在三楼的楼梯口处。



    黑牛见是杨冲锋到来,走下楼梯来迎接,小厉见黑牛老大下楼梯迎接,这可是从没有见过的,转头看着杨冲锋,不知道杨冲锋是什么样的地位。在柳泽县里,还有谁能让老大走出房间走下楼梯来迎接?



    “你还是来了。”黑牛淡淡地说。



    “你说过有酒喝,我记着呢。”杨冲锋说。两人都淡淡地,看不出两人是熟悉的样子又觉得两人太熟了似的。小厉走在杨冲锋身后半步,大块则跟在黑牛身后,防护着黑牛,小厉和大块两人都参与那是在“鸿丰酒楼”的奇异会面,这时两人都有些迷惑。



    “好,来了就是朋友。”



    “我是来喝酒的。”杨冲锋没有接黑牛的示好。



    走到三楼拐角有一休息室,休息室足有四十平米大,环周摆着没有靠背的沙发,进门处放着小几,小几上有二十九寸的大彩电,下面放着万利达牌影碟机。几十个统一着装的小姐挤坐在休息室里看着电视,杨冲锋从门口处经过,里面的领班站在休息室中央,微笑着。杨冲锋之所以看得那么清晰,是想先看看“一剪梅”里的小姐档次,他不是很挑剔,可进了这里总得跟肖成俊他们说说小姐的情况。



    黑牛走在前面,觉得杨冲锋没有跟上,回头见他在向休息室里看,站在走廊看休息室里的小姐,面容是看不清楚的。因为里面灯光的设计,把小姐看得太清楚,有些人必然会生意冷落。毕竟三四十人里有美有丑,有瘦有胖,经营者便在灯光背景上做些花巧。



    “先进去看,喝酒才热闹些。”黑牛说。在一剪梅里,黑牛有莉莉相陪着,不用去选,杨冲锋是第一次来,没有一个熟悉的小妹。



    “还是先喝酒吧。”杨冲锋见黑牛让他先选小姐作陪,心里反而不好意思。黑牛折身继续走,说“也好,叫她们到房间里来选。”



    一直走到端头的房间,黑牛进去,让杨冲锋进去后,对跟在后面的小厉说“跟梅姐说,让姐妹们都来亮亮相。”说着把一干人都关在房间外。



    这房间看得出是用两个房间改装成的,足有六十多平米大。一般夜店里的房间只有几平米或十几平米,一张床,有个洗手间的就算很不错了。杨冲锋看着黑牛这宽大的房间,房间里布置得很不错,完全是个家居的格局:大沙发、大席梦思床,大彩电,房间里也很温馨。杨冲锋估计黑牛要是在一剪梅里与小姐们胡闹,应该不在这房间里。柳泽县有传统思想,家居的地方和胡闹的地方是不同的,很忌讳这些。到别人家里做客,就算是夫妻,主人家也会让夫妻分开住,绝不让他们在家里做出那事。



    “坐。”黑牛说。两人坐下后反而没有了话,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彼此看着,黑牛见杨冲锋脸上红着,分明已经到哪里喝过,说,“先喝过了?”



    “陪朋友喝过一点。”杨冲锋说,不知道是不是要将自己见过李翠翠的事告诉。想想还是不说,在心里对李翠翠那妖娆撩人的滋味总是放不下。



    “下次我们再拼拼酒,你能来一剪梅就好。”黑牛说。



    杨冲锋正要说,房间门敲响,黑牛说话后门打开,进来五六个女子,这些女子估计是先选了一遍的。从年龄和体态看,都应该是一剪梅里拔尖的人儿。黑牛向进来的女子示意,她们走到杨冲锋前面,让他一一审视。有些眼乱,杨冲锋见门外又进来两女,那两女人比之眼前的女人更成熟,也更有让人心痒的气息。



    杨冲锋便看着进来的两女人,她们俩走过来,其中一个走到黑牛身边靠着黑牛坐下,黑牛很自然地把她揽在臂弯里。另一个站在黑牛和杨冲锋之间,眼神不定,看着杨冲锋和黑牛。



    “莉莉,她是梅姐,一剪梅的老板。”黑牛对杨冲锋说。转身看着梅姐,“杨冲锋,上次认识的,第一次来一剪梅。梅姐,还要麻烦你让姐妹们招待好。”



    “杨冲锋?”莉莉听说后坐直了,从黑牛臂弯里挣开,正视着杨冲锋。梅姐更加直视着他,眼里有种想看穿杨冲锋的情绪。黑牛在爆炸案里的经过虽然没有说得很清楚,可梅姐和莉莉知道是一个叫杨冲锋的人在最后关头制住了黑牛,而后来黑牛在“鸿丰酒楼”里摆的场面,她们也知道。对那个叫杨冲锋的男人便记下来,格外关注。



    梅姐见杨冲锋一直看着自己,而她也想更多地了解这男人,能让黑牛吃亏后还不去找回的人,是黑牛出道后第一次遇上。杨冲锋坐着,腰板很直,那种刚健和有力都显现出来。见杨冲锋眼里热火,梅姐察觉到他内心的渴求,心里便有些被亵/渎的愤怒。哪有男人一见面就这样子?好色的男人见多了,他们见到自己虽然也色/迷迷的想要吃人的样子,可哪像这人直想扑过来一般,赤/裸裸毫无遮掩。心里虽怒,却想到这杨冲锋对黑牛尚且是这样,黑牛在柳泽县是怎么的一个存在,梅姐比谁都清楚,要不是自己托付在黑牛羽翼之下,哪还能像现在这样逍遥?想着杨冲锋让黑牛吃瘪,心里便释然。



    “黑牛,你放心,我早就交待她们了。”梅姐说,对杨冲锋的直视就有些躲闪,偶尔视线相撞,心里便乱乱地躲开。对自己的心慌,梅姐有些无奈,好几年了对男人没有那些念头,这时怎么会这样?



    杨冲锋见女人最终躲开自己,心里就好受多了,把先前在李翠翠处受到的窝囊气扳回了。说,“叫她们先下去吧,我们喝酒。”六个小妹子在黑牛的手势里折身向外走,梅姐拉住其中一个,走到杨冲锋身边说,“杨老板,让这妹子给你们斟酒吧。”



    “梅姐,不忙吧?”杨冲锋说。



    “不忙,杨先生是要我给你们斟酒了?”梅姐说,听不出她语气里有什么。



    “不敢,梅姐要是不忙,想请梅姐一起喝一杯。”杨冲锋说,黑牛对他们说上面像和他毫无关联一般。



    “谢谢,正想给杨先生敬一杯酒呢。”梅姐这话有多重含义,黑牛嗯了一声,在催外面尽快把酒菜上来。



    那小妹子是27号,清清秀秀的,杨冲锋估计她最多才十八岁。一直站在杨冲锋身边听几个人说话,酒菜来了,把各人的杯子里斟满,也不坐。黑牛拿了酒杯,对杨冲锋说,“来,先碰一杯。”两人杯子一碰不说话,把酒喝了。27号给杯子斟满,黑牛又举杯过来和杨冲锋碰,喝了三杯,才看着杨冲锋说,“今天我们就喝酒,其他的事都不说。”



    “好。”杨冲锋说,“我过来本就是来喝酒的。”



    “黑牛,我们想给杨先生敬杯酒。”梅姐说,看两喝着闷酒,又不能多说话,便来参合。黑牛不作声,算是默许。



    梅姐和莉莉端起酒杯,对着杨冲锋说,“杨先生,来者是客,我们敬杨先生一杯。希望杨先生开心,还望杨先生今后多带朋友来照顾小店。我们先干为敬。”说着梅姐先喝了,莉莉也想说什么,可黑牛杀眼看她,莉莉便举杯示意,也喝了。



    杨冲锋给梅姐回敬一杯,梅姐也爽快地喝了。夜店规模有些大,外面要人照看,梅姐便起身告辞,临走时对杨冲锋嫣然一笑,让杨冲锋心里咚地一响。



    27号和莉莉都留下来,都斟满酒,黑牛要27号坐到杨冲锋身边,杨冲锋也不再排斥,揽着她让她靠在身上。有了女人近贴着,先前被激起的欲望慢慢复苏起来,杨冲锋忍不住把手伸进27号衣里去捏弄。



    改喝啤酒,杨冲锋和黑牛都是一瓶瓶地就这样往肚子里灌,两人没有什么交情,却又有生死往来。黑牛不愿意提起那天的事,杨冲锋自然也不想提,各人有自己的活法,用得着自己对黑牛说三道四?两人便对酒撒气,喝到第七瓶,黑牛说要去洗手间。杨冲锋说也想去,黑牛要27号带着杨冲锋到房间外的另一个包间里去,那包间是今晚给杨冲锋预备的。



    酒虽然不多,算上和李翠翠喝的酒也将近有一斤白酒,啤酒六瓶,杨冲锋酒意已经很重,要不是想与黑牛硬抗,也没有再喝点兴头。走出黑牛房间,还没有进包间里,扶着杨冲锋的27号便被杨冲锋紧紧抱住,一只手扶着壁板另一只手捏着27号那对显得有些挺的宝贝。不算大,这时杨冲锋欲望已经暴涨起来,27号被捏弄得痛,说“杨先生,到包间里去吧。”



    要让男人发泄后,就不会这般有力捏自己了。



    到卫生间里,杨冲锋解决掉肚子里的压迫,想到的却是黑牛是不是等自己继续拼酒?洗了把脸便折回黑牛的房间。黑牛坐在沙发上,见杨冲锋走来,说“我们再喝一瓶,今晚喝酒就到此为止,怎么样?”



    “随便。”杨冲锋说,两人各拿一瓶啤酒,在瓶底用手一拍,瓶盖就被震脱,冲出一股白沫来。



    “今晚虽然喝得不够尽兴,但和你喝酒心里舒服,这瓶算我敬你的。”黑牛说,这是今晚黑牛第一次这样说,说这种话。



    “不说敬不敬,喝了。”杨冲锋说。



    “喝了,喝了好。”黑牛说着把酒瓶口对着嘴,慢慢将酒一滴不剩地倒进口里,看杨冲锋时他已经把空瓶子放在桌上。黑牛对27号说“带老哥去休息,好好侍候着。”27号便要来扶着杨冲锋,杨冲锋指着黑牛说,“是不是想赶我快走?”黑牛和莉莉知道杨冲锋说的事什么意思,莉莉扭头向一边,有些害羞,不敢正视他。



    再到包间里,27号先到浴缸处去放水,让杨冲锋好好地先泡泡。调好水,过来给杨冲锋解衣,等杨冲锋只剩下贴身内裤时,27号便自己解衣。转开身子,不让杨冲锋看着她一件件剥脱。一丝不挂后,27号转身来,见杨冲锋短裤还没有扯下,便来帮他。杨冲锋迎着27号,准确地捏住那里。她连忙告饶,说“杨先生,先洗洗,给你按摩。”



    泡了澡,杨冲锋反而不怎么急色了。等27号用浴巾围住自己的腰,听她指挥躺倒到包间里的按摩床上。27号跪坐在杨冲锋背上给他按摩推拿,27号也是为着浴巾,里面是空着的,跪坐时机体相接触杨冲锋更多地享受那种接触。按完头,酒劲不知道是减弱了些还是更重,头脑里却清醒了点。27号向下移动,按着肩背。



    这时,包间的门轻声开了,杨冲锋想侧脸看却怕背上的27号察觉,便静静听着。进来一个人,脚步刻意放轻,看了27号一会。说“杨先生,对我们妹子的手艺是不是满意?”



    杨冲锋才转头看去,来人是梅姐。梅姐从没有做过到客人房间的事,今天却不受控制地走进来,还开口问杨冲锋。“不错。”



    “那就好,只要杨先生满意就好。”梅姐说,“没有打搅杨先生吧,我怕杨先生不满意,看看要不要给杨先生换人。”梅姐心虚地解释,杨冲锋自然听出来了。说“可以换人?”27号动作立即一滞,杨冲锋这样说当然是对自己不满意了。“杨先生是贵客,要以杨先生满意为止。”



    “那好。”杨冲锋伸出手,一下子拉住站在身边的梅姐。梅姐没有想到杨冲锋回突然偷袭,惊吓了一跳,“杨先生。”



    “是你说的啊,让我选人,那我就选你了。”杨冲锋身子扭得,27号倒伏在他身上才没有跌落下床,这时挣扎着爬起来下床而去。梅姐站着不动,杨冲锋也没有强行拉她。27号下到地便要出去,梅姐拉住她,“先别走。”



    “杨先生,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试过手艺了,早就生疏,怕杨先生更不满意。”梅姐说,却没有说不做。杨冲锋收手便把梅姐拉到按摩床边,梅姐一下子跌坐到杨冲锋身边。



    “你总是这样子吗?”梅姐低声说,像是在埋怨杨冲锋的暴力。



    “你要不喜欢就算了。”杨冲锋说。



    “我是怕杨先生不满意啊。”梅姐说着手已经搭在杨冲锋的赤/裸的肩背上。梅姐穿着件春秋绛色过膝裙,上身一件低领线衣,再着一件齐胸披肩。坐到杨冲锋身边,那很挺拔的胸让杨冲锋从领口看到深深的沟和一部分白净细腻的肉。



    杨冲锋浑身血液一冲,便不顾什么伸手拦腰圈住梅姐往自己身下放。“你、你。”梅姐有些心慌,不知道要怎么样来拒绝才好。杨冲锋手没有停,压着梅姐后手放到该去的地方,梅姐挣扎着显得很无力。



    “不要,我先给你按摩。”杨冲锋没有说话,却在继续,梅姐的语气里已经有些乱。



    “别这样,这是27号要做的事。”梅姐说,浑身已经软了,被杨冲锋袭击的地方都有了感觉,这种感觉已经有几年没有出现过,现在被激起了就像渐渐淤积的红潮,开闸门后汹涌冲撞。



    “你不愿意么。”杨冲锋在梅姐耳边说。梅姐摇摇头没有说,对杨冲锋的侵犯不再反抗,而是想更多一些更强烈一些了。只是夜店里一夜店的规矩,老板不能和客人做这些事。



    “27号还在呢。”见杨冲锋在掀她的裙摆,梅姐说。27号这时已经走到门外,帮两人把包间门关牢了。



    “从没见这样霸蛮的人,你太坏了。”梅姐媚眼乱撩地说。



    “你喜欢不喜欢?”杨冲锋说着,已经不让梅姐回答,用嘴盖住梅姐那丰润的唇。(10473,2009-7-20,32727,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