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小说_书包族小说网 > > 莉莉小厉 > 章节目录 第一章:黑老大的愤怒
    黑牛垮拉着脸,脸上黑得能拧出乌水,黑浓的两眉几乎连接。跟在身后的贴身死党大块和小厉这时不敢说一句话,知道老大的脾气,乱说话老大随时可能一脚踹过来。



    “妈的,莉莉死哪里去了?”黑牛一脚踹开“一剪梅”三楼房间的门,脖子和脸上的经络拉得很直,那扇门是三合板质地的门,结实度比一般的实木门要好。门在黑牛猛力的一脚,咣地打击在墙上,弹回来被黑牛一掌拍得巨响。响声把“一剪梅”里的客人都惊得一身汗来,不知道出什么事,黑牛恶狠狠的骂声,他们哪敢出来看?



    大块跟在黑牛身后进房间里,小厉急忙往三楼小姐休息间处跑去,两人跟着黑牛四五年,算是死忠了的人,黑牛老大发这样大的脾气没有见几回。无论什么情况,大块总是死守在黑牛身边,而小厉则负责与外界联络,这是两人几年来无形中形成的分工。



    三楼楼口的房间里,是“一剪梅”夜店妈咪梅姐和小姐们休息和等待客人的地方,小厉对这了如指掌。“一剪梅”本身就是黑牛控制下的夜店,加上两年前莉莉的出现,黑牛就把这里当成了家一样住着。或许门的响声惊动了休息间里的人,小厉还没有到转角处,就见夜店主人梅姐出现了,身后有几个小姐跟着。



    莉莉也跟在梅姐身后,小厉见了说,“莉莉姐,老大来了,在房间里。”梅姐见到小厉,知道先前的巨大响声应该是黑牛他们弄的,便停下脚步,身后的人也都停了下来。唯有莉莉急急地挤出人群,到小厉身边,两人转身小跑而去。梅姐带着其他人回休息间里,没有人对先前的事八卦。黑牛是柳泽县里势力最大的飞天帮老大,为人暴躁,心又狠,谁敢议论?



    “莉莉姐,大哥不知道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也不肯跟我们说。”小厉说,这种情况是很少的。黑牛现在在柳泽县县城可说是数一数二的老大,黑道白道没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就算有些人不开眼,只要小厉吭一声,事情也就解决。“飞天帮”在柳泽县可说是如日中天,小厉是帮里的三号人物,完全可以横着走。



    莉莉在“一剪梅”里已经不出台,帮着梅姐一起打理这夜店,另一身份就是黑牛老大的情人,只要黑牛出现,莉莉便要去陪着。黑牛一直对莉莉都很疼爱,在夜店里虽然也偶尔和新来的小姐闹一闹,莉莉也不干涉。夜店里的小姐任谁都想陪黑牛,这样就可以在柳泽县里安稳地卖青春赚皮肉钱,黑牛不贪恋这些,总把过多的精力发泄在莉莉那无底洞里。



    无法猜黑牛为什么事发这样大的火,莉莉和小厉跑到房间门口处,包间里又响起了茶杯破碎的撞击声,声音不大,却恶狠狠阴森森。莉莉进到包间里,说“黑哥,怎么了?”



    黑牛见莉莉到来,伸手一把拉住莉莉的小臂,由于怒气没法控制力度,莉莉的手像要断了似的,巨大的痛感使得莉莉全身倦曲起来,不敢叫出声来,莉莉和黑牛在一起已经有两年多,对黑牛怒火中那种暴戾和冲动了解很深。



    大块和小厉见莉莉进了房间,快速地退出去,随手拉了门。



    黑牛拉住莉莉,到身旁时,一手勾住莉莉的腰,另一手扯住莉莉屁股上的裤子往下猛力一扯,“嘶啦”一声裤子便被撕烂开。一瓣白净的肉露出来,黑牛手没有停,三五下把莉莉撕扯干净。



    莉莉一声不吭地忍受着,这样的待遇极少,莉莉却知道这男人在这样的状况丝毫都不能逆杵……



    半小时后,小厉和大块被叫进包间里,里面有股淡淡的腥骚味,两人见莉莉倦在沙发上头枕着黑牛的大腿。房间里有些暗,看不清老大的脸色,大块走到黑牛斜背后,这是他作为几年贴身保镖兼打手的位置。小厉走到前面,感觉到老大虽然发泄了,怒气被压制却更深更厚。也只有他们这样跟几年了的人,才会体会出黑牛老大的怒气。



    “把梅姐叫来。”黑牛说,小厉知道现在不是建议的时候,转身就走。梅姐很快就出现,梅姐虽然不是帮会里的人,但经营着“一剪梅”,让黑牛有个歇脚的固定窝点,两人那种依赖生存关系,持续三四年,也有很深的交情了。



    梅姐是个三十一二岁的女人,丰满,姿色出众,在“一剪梅”里,荤素不拘,黑白都能应对。迎来送往总是满脸的笑容,精神气总是那么的足。见莉莉之前,黑牛几次想上梅姐的身,可都被她用青涩的小妹子们替了自己。之后把夜店里的股份干送一些给黑牛,也使得夜店在黑牛的护持下两三年间红火起来。



    “梅姐,以后莉莉跟着你,你别让她吃亏。”黑牛说,冷冷的语气里充满着杀气,梅姐知道他不是针对自己。小厉和大块也听出来。伏着的莉莉这时抬头看黑牛,想问又不敢。



    “大块、小厉,只要你们两不分开,帮会至少有两年没有人敢和‘飞天’作对,之后就看你们两人了。”黑牛沉声又说。



    “大哥,你……”小厉站在黑牛左前方,不知道要怎么样说,黑牛的话里分明有种要交待后事的意思,到底出什么事却不知道。



    “听着就是,不是你要知道的事。你们都走吧。”黑牛冷冷的说。包间里的人却没有走,平时只要看出黑牛的意思,他们都会离开包间,今天却都站着不动,脚像粘在地板上一样。



    “嗯----”黑牛说。梅姐、小厉和大块慢慢往外走,想让黑牛把决定的事改变,是从来没有过的,他们三年前就不再做这样的尝试。莉莉虽坐了起来,看着黑牛黑沉沉的脸,人却没有走。



    “莉莉……你走吧。”黑牛冷硬地说。



    莉莉迟疑着慢慢站起来,黑牛没有看她,全身一动不动。走离包间的莉莉,腿脚不灵便,有泪从眼里溢出。



    这几年,柳泽县在柳市地区算是比较富有的一个县。之所以富有,那是因为五年前柳泽县开发的“芸香”牌香烟,渐渐成为柳市地区知名的香烟品牌,并在两年前打通北方销路,年创利税过了亿元,支撑着柳泽县的财政,压过柳市地区的大多数县市。



    除了烟厂外,柳泽县还有其他的不少厂,像柳泽碗厂、水泥厂、花边厂、制镜厂、竹器厂、棉织厂、食品厂、肉联厂等等十多个,都是六七十年代逐年建成的,那是计划经济留下的产物,到如今,不仅没有给县里传下任何税收,已经成为柳泽县的巨大包袱,无法甩脱的包袱。



    每个厂有一百多到五六百工人,他们的工资虽然很低微,可厂子没有任何收益,就成了县里无法承受又无法摆脱的巨大包袱。



    要用县里的财政来养着这些人,县里不仅花了钱,还没有得到赞一声好。这些厂的工人工资和烟厂相比,差别太大,让这些拿着低保工资的人太眼馋。



    张应戒是柳泽县“柳芸烟厂”的厂长兼长党委书记,还是柳泽县县委副书记,在柳泽县可说是位高权重。两年前,张应戒是柳泽县的县委书记,满届后才任现在的职位。张应戒个头不高,走路时显得有些囵,脸上的肉厚,两眼皮鼓胀着,下巴和颈脖的肉也很厚。



    天气还不算热,可张应戒从三楼厂长办公室出来,走到一楼销售科门口,背上的两成夹衣就见汗透了,额头发际间汗珠一粒粒冒出来。走都转角处,给太阳一照,额头就闪出光彩。



    销售科科长张强本来背对着阳光,被张应戒额头上的光一反射,下意识地用手挡住那光。



    “搞什么,毛毛糙糙的。”张应戒见张强的手在他自己脸上挥着,就骂一句。张强是张应戒的自家侄子,平时也骂着顺口。张强听了没当回事,说“叔,老热的天你也来看啊。”



    张应戒只要在烟厂里,每天都会到销售科里看看,溜转一圈,偶尔也会到加工厂区去看。这样的大厂子,作为第一把手,必须在厂区不时出现,才会让下面的人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和威信。



    销售科是厂的核心,张应戒把张强安放到这里,那是要控制住烟厂要害,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在厂里折腾的深意。巡视销售科也就成为张应戒必然的工作。



    张强说着,身后两个销售科的职员,是他的死党。



    见了张应戒,也称呼着“叔”,态度谦卑恭谨躲到张强身后。销售科里还有其他保卫人员,在办公室里玩着扑克,声音大着。



    有人通报进去,鼓噪声立即就没有了,这些人值班主要在夜里,守着仓库并对工人们进行监督。大白天赖在厂里也就是玩牌赌钱,有时有装货的车,保卫人员也会到厂看着。



    张应戒来巡查,那些人都出门来迎住。张应戒脸色不变,有如实质般的眼神,从张应戒肥厚的眼囊里射出,一群人都抵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张应戒的眼神很有杀气,上千人的全厂大会里,只要张应戒凝神转一圈,黑压压的会场就会安静下来。



    柳芸烟厂的崛起得从六年前说起,当时,老前辈南巡讲话后,县委县政府决心发展柳泽县经济。经反复讨论与考察研究,确定种植烟叶,开发烟叶产品。随后经两届领导作出大量的工作,使得烟厂的“芸香”牌中低档香烟打开市场,经济效益立即呈现出来,让柳泽县在柳市十几个县市里走向前列。



    烟叶生产和加工都是国家专卖的,私人与个体没法插手,两年前柳芸烟厂到了鼎盛时期,并打开北方市场。张应戒这时从县委书记位置换下来,守着烟厂不放。



    新的县委书记吴德慵是张应戒原先的得力手下,之前是的厂长和烟厂党委书记,在烟厂崛起中功劳不小。换届时,吴德慵与张应戒实际也就是换换位置,张应戒在县里的话语权依然很重。



    只不过,这两年来柳芸烟厂在效益上出现了疲软状态,至于烟厂怎么会走到如今这样子,张应戒厂长和吴德慵书记心里都明白。



    厂子的实际效益降下来,但每季度的财务数据却依然在增长,这样的数据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是必须的。特别是一年前,烟厂在管理上已经看到了弊端,以及管理弊端带来的严重后果。张应戒等主要领导是哑巴吃汤圆——心里有数,对外宣传和向柳市市委汇报的数据,却更加夸大让不明真相的人看到的是一派繁荣景象来。



    烟厂内部的人,当然体会到这变化,无论从职工福利和上班情况,老职工们是很清楚的。规模的厂,真正需要的职工岗位大约七八百人,这一两年里,县里领导们安插进来的职员就翻了一倍多,使得全厂职工总数接近一千。



    而领导们安插进厂的人,大部分都进入烟厂的后勤和管理部门。使得柳泽县这架效益丰厚的大车,立即呈现负荷超载的状况。



    员工严重超员,带来的直接后果是使得职员的收益下降,随之而到底是员工们积极性的下降。特别是熟练工人,这部分人又是那些没有后背山依靠的普通人,在争取新岗位和好岗位中,哪能与那些后来入厂有着背景的人有竞争力?后果可想而知。



    而新近入厂的人里,多大都是眼馋烟厂的效益,才走动关系强行插入的。到烟厂后,职员增多效益摊薄后,每人都收益达不到心目中的程度,这些人很多都是在管理职位上,手里都有一定的权力,为谋求个人利益,有不少人就想了很多办法。



    这些办法说起来大体有两方面,一是对烟厂成品外销中做手脚,比如拉五十箱烟,发货时却发了五十五箱,多出的五箱就归相应的人员私吞了;二是从回款里做手脚,鲸吞生产的效益。普通的员工无法触及这样的事,却在上下班中,每次私藏一些烟,到外面私自卖钱。



    张应戒巡视销售科,对厂里的状况自然是心里有数。也采取了一些措施,却没有见到效力。



    半年前,烟厂议动裁减职员,经过半年来的工作,把第一批裁减职员的名单已经确定下来。动荡在即,张应戒对烟厂的监管更上心了,留在厂里的时间也更多。



    黑牛穿着黑色的长风衣,一个人急步走进烟厂大门。守门的老侯见了,问到,“找谁啊,要先登记。”黑牛哪会理他,昂头往里走。老侯走出小间办公室时,已经没有了黑牛的影子,忙对办公室里两个年轻人说“追去看看,那人要做什么。”



    两个年轻保安自然认得进厂的人是柳泽县里,大名赫赫的“飞天帮”首脑黑牛。做保安的人,多少都会与黑道有些往来,才不会莽撞地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弄得自己无法善后。老侯点了名,两人躲避不了,控制着速度跟踪赶去,不想与黑牛有什么直接的冲突。



    张应戒站在销售科门外,一个保安从里面搬出一把落地风扇,对着张应戒吹。张应戒把身上的两件夹衣都解开了几个扣子,任风扇吹着。柳泽县一半是山区,一半比较平坦,气候也就有些奇特,冷热变化大。



    张应戒最喜欢在销售科停留,这里的绝大多数都是旧人,是他把这些人安置进来的。受到的尊重也分外实在,能把心思放开,没有任何心理担负地在这里休息。



    烟厂效益向下滑,正以他无法相抵抗的速度,像一个熟透的桃子在树枝头烟看着就要坠落,张应戒使尽能力和所有的关系来挽救,都显得那么的乏力,也让他更加恋着销售科这里的氛围。



    厂区是禁止烟火的,张应戒在厂区里也只有到自己办公室里,或销售科才抽烟。十几个人以张应戒为核心,他成为众人的聚光点,仿佛放大镜在烈日下聚光一般。见地下有两三个烟头,张应戒说“张强,你看你都做些什么?给安全科的人看到又会扣你们的分。”说着眼光落在地下的烟头上,立即有人躬身把烟头捡起来。



    销售科办公室前有个网状铁门,铁门外是个停车场,平时厂里的产品往外运送,就是在大门处计数在停车场里装车。停车场不大,两三百时平米,被厂区的围墙围住,四周栽种着白玉兰,很清静也很漂亮。销售科的人经常在那里摆桌子喝酒、打牌,张应戒也到过几回。



    对销售科众人的刻意奉承,张应戒猛地吸两口烟,想要到办公室里去休息了。



    昨晚喝酒后,有两个厂里准备辞退的女职工找到他,缠绵了很久,这时得去补一觉,谁知道中午或晚上会有什么情况要应付?心里最挂记的,是那个叫李翠翠的女人,说不上太漂亮,但那腰身扭得让人心里毛燥燥的难受。



    也是在半年前才偶然在厂区里撞上,张应戒就挂记上了,几次对李翠翠暗示,从表扬到批评什么招数都没有让李翠翠向他靠来。这次全厂职员调整,就把李翠翠的名字加了进去,想逼使着李翠翠从了他。



    在张应戒想来,烟厂的职工没有谁会舍弃当职工的机会。李翠翠的名字虽上了单,昨天张应戒也亲自找李翠翠到办公室里,把事情的转机说透,要她今天中午到办公室给自己回话。张应戒心痒痒地,折身想往办公室走。



    “张强,这几天厂里要格外注意,千万不能马虎。”张应戒沉声地说,越是关键时刻,越要小心提防。张强还没有回话,就见黑牛从一路带风地冲了过来。



    在柳泽县混得有些头脸的人,都认识黑牛,也都与黑牛有过烟酒往来。当然,张应戒这样的高层只是听下面的人说到过,知道黑牛的品性和做事风格。



    销售科的人里,就有不少人在街上或什么场所里间黑牛给他敬过烟,点过烟火,能给黑牛敬过酒的人也有,平时朋友相聚,会为有这样的机会而自得。



    见黑牛来得太急,众人很奇怪,黑牛怎么会突然到烟厂里来?张应戒以为是新来的职工,正要训斥。黑牛走到张应戒身前两步出站下,说“你是张应戒?”



    黑牛的话阴沉沉地听不出什么,可那种的敌意却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出来了。黑牛是那种要做什么事,就是死也要做到的人,而且嚣张得过份,手段残酷,手下的人也惟命是从。



    曾经有人针对黑牛采取过行动,结果黑牛的手下将那人全家都斩去一只手,由两人抵罪;另一个公安的人因为抓捕过黑牛,黑牛还在牢房里关着,那公安当天晚上就被人从背后用砖头拍倒,卸了四肢流血不止而死。后来,找不到凶手成为无头案件。之后,柳泽县的人都不敢再去招惹黑牛,当然,黑牛也不是那种随意招惹是非的人。



    见黑牛的敌意,张强和销售科里的几个保安下意识地围拢过来,黑牛招惹不起,但张应戒是厂长,在县里还是县委副书记,连县委书记吴德慵以前都是张应戒的下属,现在还要听张应戒的。厂长要是在销售科出来什么事,他们这些人也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你是谁?”张应戒感觉到强烈的敌意,但张应戒在烟厂里怎么会在意其他人的威胁?这简直是逆鳞,张应戒心里怒火猛然间燃起来。



    关于黑牛的事,张应戒听多了,黑牛的照片他也见过,却没有想到黑牛一个与烟厂毫无瓜葛的人会冲到烟厂里来找他麻烦,还以为是将要被除名的厂里职工。



    “不要管我是谁,明天你是不是要把李翠翠开除烟厂?是不是要李翠翠陪你睡才会把她留下来?”黑牛阴森森地说。



    张应戒没有想到这人会这样问,这些事只有他和李翠翠两人知道,使得张应戒更认定面前这人是职工或者是李翠翠的什么人。李翠翠的老公没有什么背景,只是在菜场里倒腾些菜卖,这些事张应戒虽没有见过李翠翠的老公,但李翠翠一家的情况还是了解了。



    “李翠翠是不是该离职,那是厂里领导集体研究决定。你说那些根据地事那是你血口喷人,你再不走我打电话到公安局,让人抓你。”张应戒说,身后的人虽然没有人帮腔,可自己在柳泽县里还会怕谁?



    “这么说这事已经不能挽回了?”黑牛又问,这些人站在厂房的阴影里,上午的太阳渐渐热烈起来,黑牛身上的黑色风衣给人中冷冷的感觉。



    张应戒本来用离职的事来威逼李翠翠,让她屈服,成为自己的玩物。可现在这人在销售科里一闹,这个打算算是落空了。李翠翠虽然勾人,让张应戒难以忘怀,但这时张应戒再也不会因为李翠翠的美貌而丧失自己在烟厂的威严,龙鳞不可逆啊。



    “张强,打电话让保卫科的人把这人抓走。”张应戒说。



    张强听了,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黑牛是怎么样的人张强心里很明白,这个电话一打,便和黑牛无法转寰成了死对头,今后要怎么样来防范黑牛的报复?电话不打那更不成,黑牛威胁自己叔叔都不敢出头,今后这科长也不用在人前出现了。



    几个闪念间,张强决定该怎样做,忙从腰间掏出手机。



    这时节,手机在柳泽县还是稀罕物,几年前的砖头似的大哥大,已经被小巧的手机取代,可用得起手机的人还少。在柳泽县的手机用户,主要是县里各局领导和一些个体老板,烟厂的一些赶时髦的人,也配了手机。张强的手机是厂里给配的,拿出来后低头拨打110。



    黑牛今天来就是昨天听李翠翠说了她的情况,李翠翠是黑牛的亲姐姐,这些年来,李翠翠一直不肯与黑牛往来,那是黑牛不听她的话,不肯做一个本分的人儿断绝姐弟关系了。可两人毕竟是同胞血统,最为难时李翠翠没有把自己的事说给老公听,而是向黑牛哭诉。



    黑牛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事,平时也怕连累姐姐,与姐姐没有什么往来,免得自己的仇人查出李翠翠与黑牛之间的关系。



    得知李翠翠被张应戒欺负,姐姐虽说不认自己,两人这些年来也确实不往来,但姐姐在黑牛心目中有着女神一般不可侵犯。



    黑牛得知李翠翠的遭遇后,大怒之下决心用自己的方式来为姐姐解决这事。



    见张应戒把话说死,张强要打电话报警,黑牛侧步前冲向张强飞起一脚,将它手里的手机踢走。手机飞起划出弧线,摔到铁门外的停车场里。



    黑牛一动手,张强和他身边的人也都动了起来,只是这些人没有充分估计到黑牛竟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行动起来,所以的人都慢了两拍。



    黑牛踢掉张强手里的手机后,人没有停下,冲到张应戒身边一下子将张应戒抱住,手拉住张应戒腰间的真皮皮带,这皮带是张应戒用整张的黄牛皮加工制成的。平时没少为他腰间的牛皮皮带而自傲,现在被黑牛一手牢牢抓住,把张应戒控制在能力范围里。



    “都不要动,想送死的就是来吧。”黑牛嘶吼一声,随即空着的手把自己长风衣扯拉开,所以的人不禁到吸一口冷气,硬生生地把向前冲的身子定下来。



    黑牛的腰间捆着十来跟炸药,五六寸长的导火索插进引爆的雷管里。



    张强等人对黑牛身上的东西非常熟悉,这些人平时有空时会拿着炸药到山里水库去炸鱼,对炸药的使用非常熟悉。见黑牛撩开风衣后,手里捏着打火机,随时可能将引线点着。



    按照张强等人对炸药威力的认知,黑牛身上的炸药一旦引爆,黑牛和张应戒会被炸得血肉横飞,周围的人也会受到强烈的冲击。



    张应戒看见了黑牛身上的炸药,面色一黑。



    在柳泽县里,张应戒可说是为所欲为,在每一个领域里都有绝对的话语权,没有想到,今天遇上这莽人以死相拼。



    人都畏死,面前威胁自己的人是不是只是用这样的方式来恐吓自己?当真他就不要命了?



    张应戒心头电转,一时间也没有十分的把握。但不能再刺激这人,就会有机会的。



    “你们都闪开些。”张应戒说,张强等销售科的人当即向后退了两步,估计黑牛真要点了引线也能跑到炸药威力之外。这时更不能跑走,张应戒对这些人算得上恩威并重,他们虽然怕死怕伤及自己,却没有人敢逃避开。



    黑牛一只手死死地抓着皮带,一手紧捏着打火机,一声不响,只是看着周围的张强等人。见那些人稳定下来后,才看向张应戒。张应戒脸色没有太大变化,很沉稳的样子,额头上的汗珠冒出不少,不知是因为天热了,还是因为这危机的境地。



    打架拼杀,在柳泽县黑牛是赫赫有名的不怕死,成名的一战是和虎头帮相拼杀时,小腹被西瓜刀划开,里面的肠子流了出来。可黑牛一手捂着肠子一手挥着砍刀冲进人群,砍倒几人后把虎头帮的人打散了。



    黑牛砍人时以命相拼的不怕死,给后来在黑帮里闯荡带来很多便利,真正不怕死的人毕竟少而又少。(当时电视电影流行着古惑者系列片,使得柳泽县等几十个大小帮会成立,街头砍架时有发生。)



    见多了拼杀场景,黑牛对张应戒有如实质般的眼神,浑没放在心上,冷冷地依然一言不发。



    “你想要什么。”两人相持一会,张应戒见黑牛一声不响也没有提出要求,知道眼前的人是柳泽县里两手有着血腥的黑牛,张应戒断定身上的炸药是真的了,而黑牛也有点燃引线的勇气,只得沉声问。



    黑牛没有回答,对张应戒的话就像没有听到一般。



    阳光渐渐从铁门那边移过来,销售科门口人虽然多,却很静。十几道粗粗的呼吸声更衬出那死寂一般的沉静,更多的人头上冒汗了,有点人双腿有轻微的颤抖。



    销售科里的人,在厂里和社会上可说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有过打架斗殴的经历,但真正面对生与死时,他们心里的承受显然破碎了。



    只有黑牛和张应戒两人沉稳着,对峙着,相持着。



    “你到底想怎么样?”张应戒又说。



    “黑牛哥,什么事都可以商量。”张强等人纷纷说,想套取黑牛的想法,什么要求都先答应下来后再说。



    还是一声不响,黑牛沉稳着满脸杀气地看向周围说话的人,那些人纷纷闭了嘴。只有张应戒,依然盯视着黑牛,两人又默声相抗起来。



    杨冲锋在销售科里做为保安人员,和其他人平时交往不多,只有聚餐时才与大家一起吃饭喝酒。平时,科里的人聚会,炸鱼、打猎、赌钱、唱卡拉ok等,杨冲锋都是露个面应应景,不伤情面。



    两年来,其他人也就适应他的处事法子,从没有逼他。



    杨冲锋与大家有些隔离,却又能呆在销售科里,那是因为他做事踏实,作为复原军人,保卫方面的业务很熟悉。其他的人,虽说也是保安人员,可他们是民兵出身或者是因为有关系却又没有技能,被安置过来当保安的。



    销售科科长张强对杨冲锋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杨冲锋也不在意,能在销售科里混,比战友肖成俊在保卫科里要强。



    销售科里的福利待遇远比其他科室要好,杨冲锋自然珍惜自己这职位。在部队里,杨冲锋跟过连长算是警卫员,并在部队里受过特训,当时杨冲锋有机会成为团长的专职警卫,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却转业回柳泽县里。



    杨冲锋本来也是一个飞扬的人,有强烈的上进心,要不也不会在部队里表现得如此出色。眼看着自己努力的目标触手可及,却在最后的关口擦肩而过。



    好在回到县里后,认识三四个战友,喝酒时相互通报各自的情况,得他们着实地安慰一阵。杨冲锋也才慢慢看清社会的真实而残酷的一面,看清后,也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在销售科的两年里,张强等人没少想与他沟通往来,向他伸出橄榄枝。杨冲锋知道这是张强对自己的利用,心里不会真正看重自己,也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利益来。



    除非给张强卖命办事,可张强自身也就那么点东西,杨冲锋的心不在这么低的层次上。一直都装着糊涂,张强见杨冲锋没有上自己的路,对他一直不冷不热地。



    张应戒来销售科时,杨冲锋与其他保安人员一起站起来迎接他,这是销售科保安人员每次必须做的。杨冲锋缩在众人身后,不想引起注目。



    黑牛一现面,杨冲锋感觉到他的那种杀气,杀气这种无形的压力,只有真正被训练过或真正参与过搏杀的人,才会敏锐地感觉出来。不知道黑牛想怎么样,对柳泽县的黑牛,杨冲锋自然也有所了解。黑牛虽然心狠手辣而又横蛮、遇事冲动不计后果,可在杨冲锋还没有怎么看在眼里。黑牛的打架只不过是以命相搏,就算练过一些搏击,那些哪会看在杨冲锋眼里?



    没有想,黑牛很快就控制住张应戒,而且摆着一种必死的心态。张应戒和张强几次问黑牛想要什么,黑牛虽然不说,杨冲锋已经看出他的决心。



    李翠翠是什么人,杨冲锋不认识也没有听说过。销售科里平时没有事,要不就玩牌赌钱,要不就谈论厂里哪个女人最骚最好弄,哪个被谁弄上手了等等。杨冲锋也听,却没有去记这些事,李翠翠或许销售科的人也谈论过吧。



    黑牛能为李翠翠死,而且是一心赴死的决绝,让杨冲锋感觉到真正危机到来。



    没有心思去想李翠翠和黑牛之间的关系,张应戒被控制了,要不要救他,值不值得为他一搏?这时节黑牛精神正旺,如果贸然冲过去不能将黑牛的注意力分散,是无法阻止他点燃炸药包的导火索的。



    五六寸长度导火索,燃起来只要几秒钟时间,没有充分的计划没有让黑牛的防范懈怠,是无法救人的。弄不好,会伤到自己也会伤到更多的人。



    对张应戒的为人,杨冲锋也了解,可张应戒在柳泽县的能量是杨冲锋看中的。今后,要想在柳泽县混得好,与张应戒搭上线自然会顺顺利利,不是张强所能比的。至于张应戒人品性格,杨冲锋也觉得能应对得来。



    黑牛见面色沉稳的张应戒问了几次后,自己都不理会他,那盯视过来的眼神里终于有些散乱了。心里慢慢地快意起来,张应戒你再横你能横过我黑牛?你在柳泽县势力再强,张张嘴什么事都有下面的人为你摆平,你想在柳泽县为所欲为。可你不该惹到我黑牛身上,我什么都拼不过你,可我拉着你一起去死让我们一起做一对枉死鬼。



    我们再比比看谁真正的不怕死。



    “我要做什么,要不要我告诉你?”黑牛说,看着强自镇定的张应戒说。



    “你想怎么样,说出来,在柳泽县我还是能做到的。”张应戒声音不变,张强等人听黑牛说话了,纷纷求他说出要求来,答应一定会做好让黑牛满足愿望。



    “好,我说。我想要的就是和你一起死,想要的就是看你在等死时你怕不怕。”黑牛恶狠狠地说,“你做了这么多的坏事,你没有想到有人敢和你拼死吧。今天我告诉你,无论你说什么条件都晚了,这炸药包我是点定了。你要是没有被炸死,算你命大。”黑牛说着放声笑起来。



    阳光很晴明,销售科前的人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寒意从脚底迅捷地升起,浑身的鸡皮疙瘩爆起来,让这些人无端端地打了个寒颤。



    张应戒见黑牛根本不按平常人的思维,抱定拉他一起死的主意。原先虽说没有见过黑牛,却对黑牛很了解,他是那种主意定下后九牛也拉不回转的人。现在只有尽量的拖延,看是不是有机会脱险。



    对黑牛身上捆着的炸药包有多大威力,张应戒早些年亲自抓修山渠时放过岩炮,自然清楚,也明白黑牛一旦点着导火索后,两人基本上就没有救了。现在唯一希望,就是保卫科科长要是能过来,他手里有把五四手枪,能乘黑牛不注意时一枪将他毙命,才是救自己的唯一机会了。



    “李翠翠是你什么人?”张应戒说,这女人简直就是杀星,柳泽县这么多女人都招惹了,对哪个女人犹豫过?真是见鬼了。李翠翠不应该与黑牛有什么肉体关系,张应戒想不通平时只是上班下班的女人会与黑牛这柳泽县黑帮头子有关联。



    “你想拖延?随你吧,就让你拖到绝望,让你拖到眼看着他们都不能救你。就要看你绝望中死去。”黑牛说的很慢,故意打击张应戒的精神。说着按燃打火机,打火机冒出的火苗很稳定,黑牛让火苗在导火索边燎过。那导火索经黑牛做了些改动,露出的部分是加了鞭炮的引线,更容易点着。



    见黑牛坚定不可动摇,销售科里的那些人虽说围住身后,却没有人能帮他。张应戒感觉到死神在向自己招手了,心神一垮,便表露在脸上,与黑牛对视的眼神也就散乱了。黑牛看见张应戒终于垮下来,心里越发得意,手依然稳定而有力地拽住张应戒腰间的牛皮皮带,把张应戒拉得更贴近炸药包一些,两人也贴紧了些。



    张应戒虽想保持镇定,可这时却做不到了。恐惧与绝望渐渐占据心头,黑牛越加得意,像个真正的胜利者,狂笑里藐视着这个将要陪自己一起死去的人。对懦弱者,黑牛一向是从心底看不起的,可张应戒再怎么懦弱再怎么恐惧都得死。



    感觉到张应戒浑身已经软了,黑牛说“张应戒,要不要向他们交代什么话?没有话说我就点了。”张应戒这时哪还说得出话来,浑身软塌,几乎要靠在黑牛身上才能站立。



    “好玩吧,你死也值了。”黑牛说着再次按燃打火机,打火机喷出的火苗依然稳定。黑牛转头看向周围的人,两眼蔑视着他们,像是要最后看看这让他生活得滋润的世界。没有什么留恋,为姐姐做的就是报仇。黑牛今年才二十二岁,但一直认定自己该做什么就必须去做的黑牛,手很稳定地把打火机的火苗移向导火索。



    黑牛再次狂笑,围在周围的人终于惊慌四散逃开。



    导火索点着了,火药燃烧发出哧哧的喷射声。黑牛的手突然失去了力气,随即绑在身上的炸药包松脱下来。



    “嘭”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把烟厂所以的人都惊吓住。



    炸药包爆炸是落在销售科外停车场里,巨大的气浪将外面的围墙冲倒震塌一段。炸起的泥石打在销售科大楼的墙壁上,也有不少射中惊慌跑动逃散的人。



    场景很乱,张强算是见过些世面,巨响后他的脸上一热,却顾及不了这些。寻找叔叔张应戒,看他是不是还在才是首要的事。张强顺手抹过自己的眼和脸,耳朵里嗡嗡响着,四处乱瞟。见张应戒躺在地上,从外表看没有受什么伤。



    张强连忙冲到叔叔身边,心里担心这叔叔被炸死了,虽看不到任何伤痕。叔叔和炸药包离得这么近,怎么会没有伤?张强思维里张应戒一定被炸死了,就像平时他们用炸药炸鱼一样,从外部看不出伤痕,可内脏和肉都被炸损炸碎。



    爆炸之后,张应戒很快反应过来,见张强扶住自己,深吸两口气后那种一贯的镇定回到身上。今天到鬼门关走过一回了,张应戒站起来暗自喊着侥幸,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湿透。



    这时,张应戒见有个人将黑牛按倒在地上,控制着。张强也见到这情形,那按住黑牛的人张强自然认得,“杨冲锋?”



    “慌乱什么?”巨响之后已经有人朝销售科这边跑来,不知道是保卫科的人还是厂里的领导,又或是看热闹来的。张应戒吼了一声,销售科的人才回过神来。“还不把他绑了。”张应戒只这被压制地面上的黑牛吼。那些人冲过去,替了杨冲锋,黑牛的双手都被杨冲锋弄脱臼了,没有什么反抗之力。



    杨冲锋站起来时,顺手帮黑牛双手接了骨,今天的事虽说无奈,杨冲锋却不想让黑牛记恨太深。站起来,让其他保安人员接手控制了黑牛,看着五六个人一起拉扯着黑牛如临大敌一般,杨冲锋微笑着。没有刻意躲避张应戒和张强,也没有去迎合两人,就像今天这事是自己保安人员份内事一般。



    张应戒这时已经完全清醒,知道该怎么样来处理当前发生的事。立即让张强和另外两人把住销售科进厂区的大门,阻止无关紧要的人过来,使得事件传扬开去。



    这件事必须要捂住,不能在柳泽县里传开,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张应戒处理很利索,保卫科科长很快到了,让科长联系公安局,厂里的其他领导只让副厂长进来,其余的人一律挡在外面。



    走进销售科办公室,张应戒先在杨冲锋肩上拍了拍,拍得很有艺术,让杨冲锋感觉到他对这次救命之恩的报答深情,又不是浅薄地表露给其他人看。杨冲锋对张应戒示意后,两人相对笑笑,张应戒就走开了。



    到黑牛身边,黑牛被反手铐着,双脚也被人用棕绳捆牢。没有被打,脸上留着先前被杨冲锋按倒在地时粘上的粉尘,看神情他没有什么失落感觉。见杨冲锋和张应戒进办公室来,扭头看向杨冲锋,那眼神像尖刺一般。



    杨冲锋见黑牛看过来,平淡地迎着黑牛,淡淡的表情就像黑牛根本不存在一样。在部队参加特殊训练时,那是何等的压力,就黑牛这样一个地头蛇,充其量只能算是个跳梁小丑,真要对抗杨冲锋是不怕的。



    张强这时想立功,站在黑牛身边,见黑牛看向张应戒和杨冲锋,说“看什么看,信不信把你眼挖出来。”黑牛没有作声,转头看向张强,张强立即觉得喉咙像卡有鱼刺般难受,不敢与黑牛对视。



    黑牛再看向张应戒,见张应戒似乎在想什么,估计应该在权衡怎么样把今天的事收尾。说,“你最好把我杀了干净,要不你等着下一次吧,看下一次谁还能救你。”黑牛说得极为嚣张,像今天他是胜利者一般。



    “啪”,黑牛身边的张强在黑牛脸上狠搧了一耳光,对他的嚣张张强受不了了。可搧了后,手却抖了起来。黑牛不为所动,死死地看着张应戒不放。有了张强第一个动手,张强身边的保安人员也做出要收拾黑牛的架势,私仇已结,先下手为强啊。



    张应戒摆摆手,制止那些人的行动。(12626,2009-7-18,12626,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