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璟烨一边说，一边吃着。
鸾九看着他一口接一口的，那句“不要吃，有毒”始终没能说出口……
宫女在南璟烨接过羹盅的时候就退下了。
南璟烨吃相斯文，但毕竟是男人，三两下功夫那燕窝羹就下去了大半。
他刚放下汤盅，就见他足尖前的地上绽开一朵深色的水花。
视线缓缓往上，是他薄唇上的鼻血。
只见南璟烨目光开始游离涣散，伸手，指尖在鼻翼抹了一下。
抬手，垂眸，薄唇微启，还没有来得及出声，便“咚”地一声栽倒在地。
……
“姑娘！这……”听到里头争执冲进来的轻晚瞧见直愣愣横在地上的南璟烨，惊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慌忙道，“我……我这就去请大……请太医！”
“不能去！”阴沉苍老的嗓音从门口处传来。
鸾九和轻晚闻声望过去，瞧见的是桂嬷嬷那皱纹遍布的脸，徐徐入前。
“大家觉得你害云良媛小产的事还未过去，这个时候，再出了太子在明珠阁中毒的事，那就不是众矢之的那么简单的事了！”
桂嬷嬷凝着脸看着鸾九，“先是谋害皇长孙，后再谋害太子，皇上若是怪罪下来，整个丞相府都扛不住！要知道，前面的事，没有证据，可太子是真真的在这儿中的毒，你是如何都撇不清的！”
闻言，鸾九的眸色微暗，未动声色。
倒是轻晚激动地反驳：“你胡说什么呢？什么撇不撇得清？这毒明明……”
“轻晚。”鸾九打断，朝轻晚不可察觉地摇了摇头。
轻晚才立马改口，仍旧不满地坚持为鸾九说话，“我家姑娘都不知道！谁知道太子是不是在外头吃了什么脏东西，进了明珠阁才这般的！凭什么你就说太子是在这儿中的毒！”
桂嬷嬷的神色僵凝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左右如何，太子在这儿出的事是逃不掉的！”
“嬷嬷觉着，该如何？”鸾九语气平静地望向桂嬷嬷。
对上她清淡的目光，桂嬷嬷情不自禁地躲了躲，“先将太子殿下扶上榻，老奴这就想法子带人进来。”
他们一起把南璟烨搬去床榻后没有多久，桂嬷嬷出去了一阵，到中夜子时的时候，带了一个穿着宫服的人进来。
一进寝殿，那宫女样的人，先是朝鸾九行了个礼后，便上前从怀中取出一排银针，给南璟烨施针。
鸾九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那宫女施针。
那烛光映射在银针上，在鸾九清淡的眸中闪动。
“行了。”女大夫收起银针，含着头，默默地退到一旁。
“待太子殿下醒来，你便与他说，他是近日上了火，加之燕窝粥，所以流了鼻血，晕倒了。”桂嬷嬷走到鸾九跟前，低声嘱咐。
“好。”鸾九点头应声。
“千万记住，照着老奴说的做。”桂嬷嬷再三叮嘱后，才带着那女大夫离开。
直到那寝殿的门“嘎吱”一声关掩上，鸾九才收回泛凉的目光，转头看向床榻上的男人，轻轻唤了一声，“轻晚。”
“姑娘？”轻晚闻声看向鸾九，等待她的吩咐。
“以后，离桂嬷嬷远些，少与她争执说话。”
“为何？有什么不对吗？”轻晚疑惑。
“方才那个宫女扎针的穴位，并不能排毒，更不能解毒。”鸾九拧眉沉眸，解释，“桂嬷嬷……有问题。”
……
拂云阁。
“良娣。”宫女披着夜色入寝殿，福身行礼。
“如何？”云涟漪一身霜色衣裙，罩着一袭狐裘，站在窗前，望着月色，“太子殿下来了吗？”
“回良娣……”宫女腹中的手紧了又紧，小心翼翼，声音减弱，“太子殿下……去明月阁了。”
“咳……咳咳……”云涟漪掩唇咳嗽两声，“还没出来？”
“还……未。”
顿了顿，宫女忐忑，“想来，今晚可能……”
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后，“要不您先歇吧？”
“咳……咳咳咳……”
云涟漪扶着窗柩咳得苍白的脸色竟是咳出了浅浅血色。
“明月阁。”她冷笑了一声。
随即一阵咳嗽。
等咳嗽好一会儿，缓过神来后，云涟漪才拢了拢狐裘，转身朝软榻走去。
听见身后宫女拉动窗户“嘎吱”的声音，她又掩唇咳嗽了两声，“窗户别关。”
“良娣，太医说您这身子受不得风，会病的。”宫女担心地说。
“病？病了倒好。”
云涟漪娇弱的嗓音，落在谁人耳中都会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她倚着软榻，望着窗外停雪后刚探出云层的微弱月光映着满院子清冷的白雪。
唇角勾起一抹冷意的弧度，“有时候，病了，比不病强。”
宫女倒上一杯热茶，递给云涟漪，“可良娣，身子是您自己的。若是您身体垮了，就真叫明月阁的人得逞了。”
云涟漪虚弱恬静的脸倏地沉下凌厉，抬手一挥，将那茶盏狠狠地扫落在地，“开着！！！”
“咳咳咳咳……”她撑着软榻，捂着嘴猛地咳嗽了好一通。
眼眸下，闪过狠厉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