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小说_书包族小说网 > > 杨滔李奉唯 > 章节目录 第五章 乔迁新居(1)
    从院墙看去,村口拐弯处又有车开来,杨滔踩着一巷子的鞭炮纸屑走出乱哄哄的院子。



    二百四十五二百四十六,看着渐渐开近的两部车,杨滔俊朗的面孔又泛起激动人心的表情,心想要看看第二百五十辆车是谁的,谁是二百五。



    杨滔见车开到村里学校前的停车坪,忙跑到小学的拐角处,见车里的人已经走过来。来人很自然的样子,他就意识到这辆车上的人应该是从凤城县来的。杨滔正迎上去,却见一群人都穿着警服,不想老朋友李奉唯就在人群里。



    “奉唯,你们来了。这几位是县里的领导吧,我给你们带路。”杨滔手想伸出去,伸到一半又收回,脸上的笑容灿烂着。



    “杨滔,你在这里帮忙呢?这几位是县公安局的领导。”李奉唯很恭敬地陪客人走到杨滔身前,他一米八的身子很威武,此时却明显极力收敛,看上去上半身有些弓背,并表示有自己带路,让杨滔在停车坪继续等其他客人。



    在凤城,人过了七十岁去世就是喜丧。陈副书记的爷爷已经有九十二岁,村里给办丧事时就像办喜事一样,想把事情办得热热闹闹的。按规矩办丧事都得看时辰日子,做什么都不能亏了主家,也不能亏了村子。陈家老人后,有先生算定应该停灵七天。陈副书记也得遵守村里的规矩,何况爷爷的丧事姑姑一家更有发言权。陈副书记名叫陈俊轩,现在也有四十六七了,对爷爷的去世陈副书记只是心里觉得难过。这些年爷爷与姑姑家住在一,始终不肯跟自己到凤城让自己赡养,让陈副书记没有尽到孝心,悲伤却没有太重,人到了四十岁对生命的理解已经够深,对生与死都看得淡了。



    陈副书记三年前在凤城当副县长,如今是怀市县级市的副市长,怀市地区都传言着陈副书记又要升了,而且是升到地区当副市长,那可是连升两级。对村里来说他是临近村寨里最大的官,再怎么升都没有多大影响,但对怀市和凤城的大大小小官员们来说那可是件大事。杨滔为客人带了两天路,知道昨天来的都是怀市的人,说话舌头打着结,村子里的人还真听不懂。今天,客人却换了一拨,基本是凤城各单位的头头脑脑,当然也有本地的亲友。



    今天已经是丧事的第三天,灵堂前和村子里都没有什么悲戚之气。陈副书记也淡定着,对前来拜祭的人答着谢。杨滔是第二天到的,因他家与陈副书记的爱人杨爱梅家有着转折亲,来帮忙是必须的。在村里与外界往来的人不多,在安排人员时村支书就让杨滔负责接待来人来客。陈副书记的客人,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让村里的人接待肯定弄出很多错来。



    杨滔跟在李奉唯身后,李奉唯是都良镇派出所的副所长,与杨滔是同学还是好朋友。目前两人合伙在都良经营了一家叫“爱丽春的”洗发店。李奉唯没有直接参与洗发店的事务,平时只是杨滔与爱人付丽珍在打理,可要是没有李奉唯在派出所罩着,这种店子是很难经营下去的。



    一行人进到巷子里,看到厚厚的红纸屑末,张局长就吩咐一位年轻警员点燃鞭炮,巷子里立即响起巨大的震响。杨滔已经适应了这种爆裂的响声和浓浓的稠,虽然耳膜嗡嗡的响,但他还是很自然地用手势请张局长先行。



    进到院子,陈俊轩副书记与爱人杨爱梅就站在大门口处接待来宾。杨滔说:“陈叔,这是县公安局的张局长。”公安局的张局长与陈俊轩副书记熟识,两人一见面就寒暄起来。几句客套的话说完后,一行人先到收礼台送礼,杨滔见张局长也和昨天那些人一样,把副书记拉开人群,从衣里又掏出一个比较大的礼包塞进副书记手里,副书记略推辞着。两人说什么杨滔没有听到,只见两人推了几下,陈副书记就把张局长的大礼包收了。杨滔昨天见怀市地区的领导们都这样,心里好奇就留意地观察,才知道领导们私人的大礼包都是直接送到陈副书记手里的。今天再看到张局长这样,已经见怪不怪了。



    陈副书记与张局长两人走过来,与几个人汇合后,有工作人员给来人分发祭拜孝帕布和烟、水。陈副书记见杨滔站在身旁,招呼说:“杨滔,辛苦你了。今天不是要去上班吗?”



    “陈叔,我已经跟学校请了假的。”杨滔应着,见张局长看着自己就点了点头,杨滔头上缠着祭拜用的白孝帕布属于亲属一族。李奉唯这时走过来,与陈副书记说了两句应场话,张局长还要与陈副书记叙叙旧,李奉唯就拉杨滔到外面去了。



    走到村小学外的停车坪,那里有十来部车停着,整个停车坪显得拥挤。村里的公路一年难见有几部车走,这两天却分外饱和,特别是停车坪,昨天根本停不下,从怀市来的两百多部大大小小的车,只能停在狭小的车路上,先来到的客人只能最后离开。这公路只是村级公路,到村子就是终端,虽然拥塞却秩序良好,众多的车来回都很有序。今天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杨滔与李奉唯走到车旁,李奉唯打开一辆警车坐进去。里面清静,不会影响两人的说话。李奉唯掏出包烟,杨滔一看是芙蓉王,眉毛一扬道:“抽这么好的烟?发的吧,我也品品。”



    “是啊,要我自己买,买得起几包?”李奉唯说着把头上的警帽脱下。李奉唯穿了制服就显得特别英武,将近一米八的个子,是杨滔最不服气的地方。杨滔才一米七六,虽然帅气,却比李奉唯要矮了四厘米,人又比李奉唯显得斯文白净,总被李奉唯说杨滔是职业吃女人饭的。杨滔当然不会在口头上认输,就说李奉唯一脸匪气,有王八(霸王)之气。



    “杨滔,你准备在这里帮几天?”



    “什么帮几天?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学校那边我都请好假了,那化学课耽误几节没有什么。”杨滔一副决绝的表情。



    “你还是那样啊。这几天忙得够呛吧?店子那边生意怎么样?”李奉唯是指“爱丽春”小店。“爱丽春”除了洗发洗脸按摩,还经营着很多男人都知道的保健业务。



    “有付丽珍看着,你操什么心?奉唯,你与局长挂上了?可要努力,争取两三年后能拉我一把,我觉得当老师太没有意思。”



    “什么没有意思?不是因为你勾搭付丽珍,搞什么师生恋?你要再忍两年等付丽珍毕业了,哪会被捉住?太色急了,活该。当然,是人都觉得你赚大了,付丽珍这么漂亮,哪有不先吃了再藏好的?”李奉唯一脸理解和羡慕。



    “什么师生恋?付丽珍本来就不是我的学生。”杨滔要去揪打李奉唯,“说到色急,有谁比得上你?每次见到小姐,都先拉去办了事再说。奉唯,说说你与张局长的事?”



    “那有什么说的?他是局长,我是他的兵,就这么简单。”



    “还跟我隐瞒不是,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傻瓜啊。”



    “八字还没有一撇,说了让你拿我当笑料?我是想跑跑,看有没有机会。”



    “应该有啊,你的事迹在那摆着,那么耀眼,谁也盖不掉的。”



    “嗨,那些当不得真的,荣誉和嘉奖与升官没有什么直接关系。要想升还得找关系,要跑才成。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平时不是最讨厌这一套吗,今天变性了?”李奉唯说着狐疑地问。



    “奉唯,你就别拿我开荤了,这次来给陈书记帮忙,原本是家里老头子指令来的。昨天见这里满满挤着一长串的车,直通到村外真的很震撼人。”



    “受刺激了吧?这就是贵在深山有远亲。要不是陈书记在怀市当书记,又要升到地区市里当副书记了,谁会来看一个老人的丧葬?花钱请都请不来的。平时你总是不屑,你要是当了官,六中的米校长怎么会给你脸色看?就算教育局的领导都会千方百计地找你,说你在六中的贡献怎样怎样突出。”李奉唯说到后面就笑了。



    “是啊,昨天从怀市来的人,根本不知道凤城还有这样一个小村子。他们来时长长的一串车,在沿途还走错了好几个路口,车开到了其他村才折回找来的。后来没有办法,我要村支书在都良路的入口处,立块大木牌指示路标。昨天下午,我从停车坪数起,一直走到村外就停着大大小小的车。平时都良难得见一辆这样的车,更不要说村里。我一辆一辆地数,一辆一辆地猜着车主人,是个什么样的身份,让人的心里很复杂啊。奉唯,说说你怎么样找你们局长?”杨滔手里燃着烟,忘记把烟灰弹尽烟灰缸里,掉落在车座上。李奉唯忙把烟灰弄掉,两人弄好烟灰又笑了。



    “不错,杨滔,你终于觉醒了。你知道我那事,虽在凤城有很大影响却也只是立立功,当个副所长。话说回来要不是我当了这个副所长,‘爱丽春’我也不敢罩着。有了副所长这个基础,今后能走到哪一步就看自己的努力了。我和县局领导们混多了,就有了几个朋友,他们虽然做不了主,却能提供信息帮着支招,我所做的都是县局的朋友支的招。这次张局长要来,都良镇是我的辖地,我当然要来带路,这也是机会。”



    “奉唯,你也给我支支招吧。”



    “你目的是什么?先要确定目标,然后再找路径,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局里的那些朋友说,再看不见的路,只要你多走走就会找到途径。杨滔,你先说想要怎么样?”李奉唯俨然是个深通官场的老油子,让杨滔很有感触地盯了他一眼。



    杨滔很了解李奉唯,能力是有,可在杨滔眼里李奉唯简直就是全县人民的“罪人”,哪有一点维护人民利益与安全的警察形象?可从去年那件事后,杨滔觉得看什么都不能简单地用一句话说清楚。而昨天,杨滔对一直有着敬仰之心的陈副书记,很淡定地与怀市领导们交道,特别是那停着的众多车辆,对杨滔冲击太大,杨滔也觉得命运似乎也对他开启了一扇通达的门。至于能走多远,得先跳出都良六中,最后走到哪里,用李奉唯那句话:能走到哪一步,就看自己怎么努力了。



    “我想怎么?又能想怎么?我不过是吃粉笔灰的小小教师,最期望的就是走出都良六中。当官虽好,我却没有那路可走。”杨滔说到投入处,夹着烟的手挥舞起来。李奉唯忙制止,怕杨滔那烟灰再落到车座上。



    “杨滔,你让我怎么说你。没有路,那是你不想走,只要你去走就能找到路。更何况你比我有优势啊,你没有发现吗?”李奉唯半闭着两眼,两人叼在嘴角的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冒着烟,缭绕在车里。



    “我有什么优势?我们六中教务副主任都烦我,更别说校长了。”在六中,杨滔是学校领导的对头,让领导头疼的人物。说白了,杨滔与他们翻脸了。



    杨滔大学毕业分配到都良六中教化学课,专业对口工作就轻松。学校在偏远小镇,经济上没有什么来源,全靠收取学费,即使想违规多收些费用来维持学校的运行,也是不可能做到。都良镇是全县最穷的小镇,学生应交的部分都有一大截收不上来,学校一直就是负债运行,自然把所有可挪动的经费都用在日常开支上。



    杨滔到学校的第二年,对学校经费的运用就有了一点了解。一开学,他就走到校长室里,跟校长要化学实验仪器与药品。校长满口应下,把他打发了出来。学校从学生那里是收取了专项试验仪器费的,按规定这部分钱,要送到县仪器站,县里再由仪器站规划分发实验用品。开学一个多月后,杨滔还不见县里分发实验用品到学校,就跑到县里问。县仪器站说学校根本就没有上缴一分钱,哪会有仪器?



    回到学校,杨滔又找到校长。校长说学校还有三分之一的费用都收不上来,哪挤得出闲钱买那些无足轻重的东西。化学课没有做实验,那课堂效果就会差上一大截,直观感性就全没有了,双基培养就少了一基。杨滔听校长这样说就较起真来,说是按地区与县教育局文件,实验费用是不能挪用的。校长室里除了校长还有两个副校长,他们听着就笑了起来,杨滔从那笑声里听出,他们对自己是那种不切实际的不屑与讥讽。



    杨滔被笑声刺激心头一热,就说了句“你们少吃两餐,少喝两杯,什么都有了。”他一直后悔的话。这句话在学校里闲话聊天时说的人不少,却没有人当着校长们的面说出来。杨滔话一出口,三位校长脸色立即黑了起来。之后,每次学校检查,杨滔都成了检查的重点对象。其他老师的资料,学期前与年末往往象征性地翻翻,到了杨滔这里就极为仔细地查收。杨滔在学校里就过得艰难,属于被专政类别的对象。特别是与付丽珍的恋情,又被学校“收网”捉住,报到教育局,后来曲曲折折打点,才没有受到什么处分。逼迫无奈,他只好带着付丽珍到浙江一带打工,一年后又不顺利才回都良夹着尾巴做人,平时学校想找杨滔也难得一见。与李奉唯联手经营“爱丽春”后,每天只是到学校把那节分内的课上完,就找不到人了。



    “说你脑袋瓜不开窍,还要争。陈书记与你是亲戚,谁有你这优势?这两天,你更要好好利用,让县里的领导对你有印象。有老虎皮不披,你自己说脑袋里是不是进水了?”李奉唯意味深长地说。



    杨滔还想讨论,听见村口又有了车的喇叭声,就说:“过两天,我邀几个朋友聚聚,我也有件事要你们过来谈谈。”说着,开了门,见车渐渐近了。一行四辆,杨滔在心里咕咚地想到第二百五十辆车总算是来了。



    等车开近,李奉唯看清车牌后说:“杨滔,这几辆车,是县政府里的大头目。只怕正副县长都到了。”那四辆车已经挤不进停车坪,在车路上停后,从车里下来七八个人。杨滔一个也不认识,而李奉唯全都知道,是县长胡成红、副县长唐金强、廖科贵一行人。杨滔仔细看了看,那最后一辆车,就是副县长唐金强的。



    胡成红县长下车后,挥手示意司机将车退回村口外,在那里可以倒车掉头。杨滔见那些人,就想拉着李奉唯前去迎接为他们带路,有人接是一种身份,主客双方都好。



    李奉唯有些心虚,那些人毕竟是县里的一二把手,平时都难得一见。杨滔却大步走向前,李奉唯只有跟着。这时,胡县长他们也看到杨滔与李奉唯,而李奉唯的警服更是显眼。杨滔身着重孝,走近一伙人后,仗了仗胆客气道:“欢迎,欢迎。各位领导,大家请跟我来。”



    李奉唯就插在人群里走,这群人同样提着几大卷万字头的鞭炮,进了村巷胡县长就要跟在后面的人点了,噼啪炸响里,杨滔回看走着的几个人。胡县长看起来像是四十来岁的人,分头,脸俊朗而轮廓分明,一看就知道是外县来的人;唐金强副县长,大约四十四五岁,一脸肉,虽不显得横蛮却在一闪眼间,看出他的蛮气。二百五就是他,杨滔心里想着又瞟了一眼。廖副县长人却高瘦,五十多岁的人了,头顶有些秃,看去给人种老好人的亲和。杨滔看得出,三个人里就廖副县长的权势最小,但却是他的直接上司,分管这凤城的文教卫。



    鞭炮响后,主家的迎宾短炮也响了。胡县长才带着几人走进大门,杨滔在前面带路,陈副书记直迎到门口。陈副书记与胡县长没有一起共事过,却是相熟,胡县长毕竟是凤城的父母官,陈副书记虽在怀市与胡县长平级,却因家在凤城地域,与胡县长碰上时,两人都热情着。唐金强和廖科贵以前与陈副书记共过事,虽有过暗争明斗却没有破过脸,廖副县长在陈副书记走后,反和陈副书记交好了。几人到来,都是凤城的实力派大员,上门来拜祭老人,已经给足了陈副书记脸面。主人也就笑呵呵地,迎着客人去灵堂。



    杨滔见胡县长一人是两份礼包,随行的人都是一份,就知道其中的诀窍。李奉唯进了院子就与杨滔分开,粘着张局长他们。张局长等胡县长他们完成礼数,与陈副书记叙旧时后,觉得自己该走了就带公安一行告辞而去。李奉唯在出院子时,给杨滔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跟着走了。



    杨滔留意着胡县长他们,见几人说话热劲头已过,就走到那群人中对陈副书记说,“陈叔,厨房问是不是给县长们开餐了。”办这种事时,一天随时都可开饭的。杨滔这样问,只想找个借口,好借机会说话。



    陈副书记就看着胡县长几人,县长们虽然忙,却也不能屁股没有坐稳就急着吃饭走人,就说要陪陪书记说话叙旧。陈副书记见杨滔站着没有走,就要杨滔也坐下休息会。杨滔正巴望着这句话,没有说什么就坐到众人里。陈副书记见杨滔那样子,知道杨滔心意,没有说什么。依旧与凤城的领导说着旧话,叙着旧情。陈副书记这时节正是关节处,什么事都很小心,哪怕给爷爷办丧事,回怀市都要向纪委去说明。这么大的场面,是陈副书记所不愿的,就想平平静静地把爷爷送走。可客人来了,总不能把他们拒在村外。杨滔那些事也不适合现在就说,陈副书记见杨滔坐了一会就说:“杨滔,你去给厨房说说,要他们准备好,我与几位领导再聊会儿就可以开餐了,不误领导们的事就行。”陈副书记把杨滔支走,怕他在领导前说多了会出错。杨滔也知道,这时真不是说事的时候,能让领导有个印象就不错了,便忙着告辞走开。



    傍晚,杨滔总共数到三百二十多辆车,而且车的档次,也没有昨天好。有些单位,只是包了跑短途的面包车。从他们的身份看,应该是凤城各乡的乡镇领导。谁都不想落在人后,要是陈副书记上任了地区副书记,走通这路日后在仕途就有了个强助。



    到了晚间,坐车来的客人大多都走了,留下来的都是临近的村民或亲属。请来的乐团和道士们,基本是每个小时轮换着表演,或唱歌,或诵经安魂。杨滔坚持着坐到午夜,想起今天的事,就想去拉拉陈副书记的关系。按李奉唯说的,这是张老虎皮,自己不披上,那就浪费资源了。



    杨滔走到房子里间,见陈副书记和爱人杨爱梅、父亲他们坐在一起说话。杨滔走进来后,逐一轮着喊了人,才移张椅子坐下。陈副书记招手指了个空位,说:“杨滔,这几天辛苦你了,还耽误你的工作。”



    “陈叔,今天白天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真对不起。”杨滔很拘谨,没敢就坐下。



    “杨滔,你父亲早就跟我说起你的事,凤城的领导们我是熟悉,就算今天帮你说两句话,他们会怎么做,那也说不准的。”陈副书记说。



    “杨滔,你陈叔不在凤城,又不是地区的人。凤城的领导就算当面说得再好,那也是面子上的话。听大哥说起你,知道你是个好强上进的人,有能力,总不会被埋没,也不要太心急。”杨爱梅说,按辈分杨爱梅是杨滔父亲的小妹,杨滔应该叫姑姑,只是隔着几代了,算起来这亲是很远的。



    “陈叔、姑姑,真的感谢你们。今后说不定还有很多事要麻烦你们,谁让陈叔是乡亲里最大的领导?我从小就崇拜陈叔,以陈叔为榜样,现在却没有一点起色。”杨滔虽然早就知道,乡里出了个大官,却不知道自己与陈副书记搭得上边。父亲要自己回村帮着办理丧事,心里还在怪父亲多事。回到村里后,才知道自己居然与陈副书记远远地粘了点亲。经李奉唯一提,就觉得真要利用好这资源,说话间就透着自己的意思。



    杨爱梅与杨滔家毕竟有亲,听了杨滔的话,她亲和地说:“看你说的,什么领导不领导的,就冲大哥的脸面,就是不说,你陈叔真要是能帮上,都会帮你的。杨滔,你做了教师,先安心把工作做好,有机会再发展。”



    “还不就是想你们费力拉一把,这小子当老师还安不下心。”杨滔听父亲这样说,就怕父亲说出自己与学校领导间的冲突,大凡在位的领导,都不想帮那些造事的刺头吧。



    “杨滔,你自己有什么打算?说说看。”杨滔听那语气很平淡,听不出让人激动的东西来。杨滔想了想道:“陈叔,当老师不是我的长处,我喜欢写一些东西,读大学时就一直坚持着,就想能把自己这方面发展发展。”



    “写东西?很不错,现在这样的人到哪里都需要。你有没有取得什么成就?要是有,你想找领导也有说服力。”陈副书记说。



    “陈叔,以前我喜欢文学,不过这两三年来我一直在学习写通讯报道等文秘的相关写作。半年前在《人民报》上发表了一篇论文,获得二等奖。获奖通知前天才收到,过几天就要去京城领奖。”



    “在《人民报》上发表,还得了二等奖?这可是件大事,要是地区知道了,都会震动的。《人民报》上发表文章,怀市地区已经有几年没有过了。能在《人民报》上获奖,那就更少了。很不错,那是什么样的奖项?”陈副书记听了就有些激动,杨滔从他话里听得出来。



    “陈叔,是这样。”杨滔忙把获奖的事说出来。



    在半年前杨滔无意中在国内最大的权威报纸《人民报》上,看见一份征文广告,主题是教育改革的进一步深化。杨滔花了一周时间写了篇寄去。两个月后,报纸给刊登出来。一个月前,这篇文章被评获二等奖。这可是几十万篇征文中挑选出来的,杨滔看到报纸上的公告,美美地把自己夸赞了很多遍,浑身的骨头都软酥了。这个月来,杨滔已经无数次地想过,该怎样充分利用这篇文章,用来改变自己的生存环境。却不知道要怎么去做,昨天看到那么多的小车,一齐跑到这深山深处来赴一个老人的丧礼,杨滔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而今天李奉唯的行动和所说的话,都使得杨滔顿时有种拨云天开的感觉。



    “杨滔,你取得这么重要的好成绩,让我这当叔叔的都觉得脸上有光。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安心去京城领奖,回来后再考虑自己今后怎样发展。凤城要是不好找那你就和陈叔到怀市去,总不会让你受委屈,埋没了一个才子。”



    杨爱梅心里一喜:“看看,我就说杨滔很有能力吧。是不是把怀市地区的文人都盖过了?老陈,你可要把杨滔的事放在心上。”



    “谢谢陈叔和姑姑,我也就是碰上的,哪里是什么才啊。陈叔,那我就按您说的,回来再找领导说说自己的想法。”这时进来了个汉子,说是要开夜宵了,问是不是给端进来。杨滔忙站起来,去帮着端夜宵。



    第四天,比较清静,杨滔一直在想怎么把握好这次机会来个咸鱼翻身。四天里,杨滔又接引了不少的人,其中杨滔记住的就两拨:凤城县委书记段世理和凤城教育局的李奎局长。杨滔在李奎局长面前,把自己与陈副书记的关系展示出来,却没有多说什么。杨滔想给局长留下个印象却不要太张扬,而让教育局对自己排斥。



    小镇离县城有三十几公里,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小镇虽小,但人口集中又是山区集会之所,却也热闹。杨滔回到都良后,就给几个老朋友打电话要他们下午赶过来,说有要事找。



    杨滔回到“爱丽春”,小花、小芳、小丽都还没有起来,养着懒腰。店子里的小妹妹们总是这样,赖着不肯起床。杨滔也适应了,她们尚未满二十岁,小女孩的性子重着。何况她们每天被客人折腾很晚才睡,得让她们养足了精神。杨滔一向都这样,要想获得更好的利益就要在细节上做得更好。杨滔经常对小妹妹们说上几句暖心窝的话,她们也总是尽最大能耐把客人留住,双方都得到最大利益。



    小花、小芳、小丽都是店子里的小姐,做的主业都是皮肉生意,她们没有学过美容美发按摩的技术。她们每天都要接待几拨客人,与客人们周旋。客人们很少有人嫌她们手上技术不规范,总是用些洗发水随意地洗下,就被她们带到小房间里去按摩保健。



    “爱丽春”里,真正学过按摩各种手法训练的就是小红与薇薇。两人在“爱丽春”里已经是元老级人物,像“爱丽春”这种小经营,服务小姐总是走马似的流动。这种流动使得客人总能找到新的面孔,有新的征服目标,小花、小芳、小丽在店子里呆了半年,已经是算长的了。



    小红和薇薇在“爱丽春”已经一年多,其他小姐都换了三四拨了,她们俩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小红才二十,长得像一朵艳丽的玫瑰,一颦一笑都要撅人的魂儿。小红是杨滔无意中在怀市找到的,属于交流资源性质,凭三寸巧舌挖掘来的。来到“爱丽春”后,小红并不像小花她们那样只认票子,她要挑选客人,看不上眼的出多少钱都不肯做。近来,小红两三天就被一个神秘的电话叫走,整夜在外,费用没有少,杨滔就没有去理她去了那里。



    薇薇和小红不同,她一直都只是做正规的洗头、按摩。薇薇的手艺很好,受过系统的训练,杨滔是在市里正规的洗浴店里遇上薇薇,把她挖过来的。薇薇比小红要成熟得多,丰胸翘臀,身上的衣总让人担心又盼望着被撑破,勾人的紧。她又爱说笑,极为和善,人鬼神仙,什么话都能接住。客人说些荤话,甚至有客人动手动脚,只要不太过分薇薇总是笑脸相迎。对客人进一步的要求,却全部推掉,让客人心痒痒的很能留住客人。



    时间一长,杨滔和老婆付丽珍对薇薇很放心,什么事都托给薇薇。他们夫妻俩不在店里时,就是薇薇打理着店子。薇薇似乎有着天赋一般,对管理很懂门道,其他女孩子也听从她管束。



    杨滔进到里间,听到厨房里有水响,那水就像钢琴上弹响的音符叮咚悦耳。杨滔知道那是薇薇在厨房里收拾早餐,小红、小花几人还没有吃,每天都要为她们留着,就把冲上楼的姿势收住扭向厨房。老婆付丽珍要是回来的话,也会在厨房里帮忙,杨滔想把这好消息尽快让老婆知道。



    杨滔走到厨房门口,见里面只有薇薇。薇薇低勾着头,专注地切着香葱,天气有些热,薇薇穿着短衫低勾着腰,胸前那里就吊得惹眼,杨滔无意中吞了口口水。



    “薇薇,你珍姐呢?”几天不在真有些想老婆,杨滔想把这几天的事告诉她。



    “老板,你回来了,珍姐不是还没有回来吗?珍姐下城去了。”薇薇面带惊喜。



    杨滔一件白色的衬衫,起着浅浅的兰花,头发三七两分着,脸上轮廓分明很有男人味。薇薇转脸见杨滔神色与平时不同,惊异地看了看他,笑问道:“老板,一回来就找珍姐,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哦?”



    “是啊,你说该有什么好事?这么多天不见了。”杨滔笑意横生,他平时很少笑,就算笑那也是无奈地挤出来的。当然,唯一的例外就是杨滔在为“爱丽春”挖人时,那笑就格外地迷人让人无法抗拒。今天,杨滔脸上突然挂着笑,薇薇一愣后又有些着迷。以杨滔的身高,走在街上会比周围的人要高出半个头来,头上极为柔顺的乌黑发质让人第一眼会错认为是女子。脸蛋爽朗清秀,挂着忧郁与沧桑感。眼神有点散淡,只有与人说话时才专注,给人一种极为认真倾听的印象。就这神情,常常会在无意中拨动人心底最柔软的情弦,让人感染。杨滔的手,保养极好,修长圆润。相书上说这是文学大师的手,能出好文章来。但杨滔却给女人一副很男人的印象,那种经历很多成熟的男人味。这种男人味对不少年龄段的女人冲击力超强,店子里的小妹妹们总是找着机会想与杨滔发生点什么。杨滔却总是避着,并不是因为老婆在他身边,而是杨滔为自己划下了一条界线。



    “薇薇,空了给我洗洗头,几天没洗了很不舒服。”



    “要洗哪个头啊?老板,我现在就给你洗。”薇薇笑着从厨房里出来,人站直了,胸前的骄傲就格外地挺眼。杨滔在县城里初遇薇薇时,与薇薇近距离聊过,还跳了两曲舞,把薇薇引到小镇后。就一直与薇薇控制着距离,薇薇已经有很多次暗示着要与杨滔有点什么事,甚至当着杨滔老婆付丽珍的面直接说,是杨滔把她骗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要杨滔用身体来补偿她。



    杨滔见薇薇站立的架势,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靠向楼梯的扶手。薇薇见了,不由绽出笑来。这就是杨滔诱人的地方,毫无装饰显现出纯情。



    “怕什么?老板,你早就说过要以身相许的,就是一直赖着不肯兑现。你想赖到什么时候?”



    “赖你什么了?”杨滔转身走到前厅在椅子上坐下,拿出手机拨打付丽珍,接通后付丽珍说她和小红在县城采买店子里的消耗品,跟着就要回小镇了。杨滔要付丽珍多买些菜,下午要请客。薇薇把洗发水弄到杨滔头上时,杨滔把下午要说的事,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就觉得身后的薇薇,把身子挤靠在他背上,薇薇的热力与弹性是杨滔所熟悉和警觉的。杨滔不知道薇薇是不是有意这样,只好阴着不做声。背后的热力却明显地烫起来,薇薇的手劲没有变,十指在杨滔柔而细的头发里梳弄与按压,让杨滔稍有些分心。



    睡在楼上小房间里的小花、小芳、小丽从楼上下来,见杨滔在就说:“老板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天薇薇姐可想你了,总在念着。”



    “不说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薇薇说,杨滔没有看见薇薇的表情,三个女孩子却闭了嘴。平时,都是薇薇做饭,女孩子们每天的流水账也是薇薇记,三女都有些怕薇薇。三女胡乱地梳洗,就拥进厨房找早餐填肚子。见厨房里准备的又是米粉,小丽就在那里念叨,说是天天这样没有一点食欲。小芳接嘴说,早餐又不是男人一天一变?想吃新花样,自己早点起来弄。



    几个女孩子吃着,说起化妆说起这天的排队次序。小花与小丽又在争排第一,薇薇说,今天用不着争了,老板说放假。她们一听,立即欢呼起来。随即埋怨薇薇没有早早跟她们说,好到县城里去玩。她们爱到斜对面的网吧里打发时间,三人一走,“爱丽春”里就清静下来。



    “老板,要不要给你按按腰?”薇薇说。



    “嗯,这几天累得够呛。”就随薇薇把头发清洗了,用另一条干毛巾把杨滔湿漉漉的头发包起,两人就上楼。薇薇的房间是楼上六个房间最干净的,平时,有客人上来按摩,薇薇总是拿两层毯子铺上,又不准其余几个女孩子带男人到她房间去。两人到房间后,杨滔站着等薇薇铺毯子。



    “老板,呆站着做什么,这样怎么给你按摩?”薇薇把杨滔连拉带推弄到小床上躺着。一阵清新的香气扑鼻而来温馨异常,杨滔心里没来由地一动,看向薇薇,薇薇脸上挂着笑分外动人。薇薇偏身坐到杨滔身边,偏腿跨坐在杨滔的腰臀上。薇薇臀部向后翘丰满圆润,腰臀曲线加大,属美臀型的后翘型。一坐实杨滔就感受到薇薇的弹性与肉欲感,而薇薇分明有些故意。今天心情太好,对薇薇就存了点调逗,没有说破薇薇的故意所为。



    薇薇见杨滔不做声,取了东西下了床,提张凳子坐到床头,将杨滔的头拉到自己身前,用干毛巾反复擦去水渍。薇薇将杨滔头搂在自己胸前,按着杨滔前额与眉毛部位。杨滔分明感受到薇薇胸口那怒起的弹性,随着薇薇两手用力,一波一波地挤压着杨滔的头。这种感受,杨滔经常在家里享受老婆付丽珍的亲昵时体会过。按好头部薇薇折身上到床上,再次坐到杨滔的腰臀。薇薇一直不做声很到位地按着,杨滔按摩喜欢手重,薇薇就有些吃力。翻过身两人面对面,杨滔才见薇薇脸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



    “休息下吧,别这样用力。”



    “杨哥,今天看你和平时不同,有什么喜事?”杨滔听了一滞,薇薇平时很少喊杨滔为杨哥的,只有亲昵时或做什么重要正事时才这样喊的。平时都称呼杨滔为老板,杨滔就转脸看着薇薇,“什么喜事不喜事的?真有喜事也会跟你说的。”



    “杨哥,很久没有见你这样开心了。杨哥有好事还会与我说?”



    “我们不是朋友吗?”



    “杨哥哪会将我这风尘女子放在心上?”薇薇语气里有些辛酸,杨滔是听出来了。



    “我是这样的人吗?”



    “怎么不是?你说我多少次破了脸皮,要杨哥疼我一回,杨哥答应过吗?”



    “你不是我妹子吗,我怎么能害你。”



    “我才不要做什么妹子,我只是想着要杨哥疼我一回。杨哥和珍姐一直把我当作亲妹子待,我很是感激,其他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只想满足一个心愿,杨哥,你答应不答应?”



    “什么事,说得那么伤感。”杨滔明知道,却不知道怎样应付薇薇随口而出。



    “杨哥,我就想着要杨哥疼我一回。就一次,算我对不起珍姐。”薇薇脸一红,把脸扭向一边,停了会扭回来直直地看着杨滔。那手按摩时,渐渐地由胸部向下到小腹向腿根而去,杨滔全身不由绷紧起来。



    付丽珍和小红两小时后回来的,车拖着买来的东西停在“爱丽春”门外。杨滔就到外面帮着搬东西,搬完东西杨滔见付丽珍两缕头发,被汗水粘在俊秀的脸颊上。就要她快去冲凉,付丽珍却想知道有什么好事,做出这么大的动静专门请客。



    “你洗好了我再跟你说,肯定是大好事。”杨滔说着,推付丽珍去卫生间。卫生间门一闭,随后就响起水声,杨滔压抑在身子里的情绪就扩散开来。薇薇和小红两人在整理那些东西,并把菜放到厨房洗弄。



    付丽珍从卫生间出来,清爽了,杨滔一手拉住她向楼上走。付丽珍以为有什么不能让薇薇和小红知道的事,就跟杨滔上了楼。楼上六间房,有一间是属于杨滔两人的,虽然他们很少用。进到房间里,杨滔把付丽珍一下拥住,很猴急的样子。



    “大白天的,你想做什么,不怕薇薇和小红她们笑你,我还要脸面呢。”



    “难受,不是有好事吗,庆祝庆祝。”杨滔厚着脸说。



    “到底什么事,你还没有跟我讲呢?”付丽珍见杨滔的神态明白了,“是不是又被薇薇逗了?”说着也就随杨滔把衣解开,刚洗过的身子,洁净爽朗还有着水气。杨滔已经急不可耐,显得手忙脚乱。



    “她逗你,你就这样老实?你大男人的还怕吃亏?”付丽珍一边调笑,一边应和着杨滔。杨滔没有回嘴,他的嘴已经忙不过来在付丽珍身上啃着。两人忙活了一阵,杨滔才安分下来躺在付丽珍身边。付丽珍稍做清理,等着杨滔说事,两人赤着身,相拥挤在小床上。杨滔才把收到京城的获奖信,和这几天在村里见县里那些领导,以及陈副书记肯帮忙的事说了出来。关于那篇文章,付丽珍也知道发表了,却不知道已经得了大奖,兴奋地在杨滔脸上狠狠地亲了亲。付丽珍眼里充盈了喜悦的光彩,光彩里随即漾出泪水来。



    日头偏西,小店里气温凉了下来。杨滔要请的几个朋友也陆续到了。来客共有四人,平声、高兴、李奉唯是高中同学,玩在一起的时间长;定文则是同事,工作后新交的朋友,两人是喜爱弄些文字而成了知交。如今定文已经改行,到县委宣传部里,是宣传部里的干事,每年都在地区的报纸上发表些通讯稿,成了宣传部里的一支笔,也是杨滔所有朋友中,混得最好最有前途的人。



    李奉唯是店子里的熟客,这洗发店有李奉唯的一分子。一进门,口绽莲花就与小红和薇薇两人说着荤话。李奉唯知道这两女,只能在嘴巴里占点便宜,小红肯出来做,是小店的台柱子是摇钱树,李奉唯也没想得罪她。薇薇是从不卖身的,李奉唯也曾多次想要了薇薇,薇薇就用杨滔来挡,说自己是杨滔的老二是李奉唯的嫂子,要李奉唯自己看着办。李奉唯在小镇里,虽然头抬得高到了天,却在意朋友与杨滔的情义深。李奉唯偷偷地问过杨滔,杨滔知道薇薇的心思,不置可否地应了下来。之后,李奉唯倒是没有再缠着薇薇。



    平声是杨滔同学里混得比较好的一个,如今已经是县城物价局办公室的副主任,是同学中手里有笔可签单的红人。高兴是众人里,鬼名堂最多的,翻翻眼皮就能想出个主意。高兴还有一手功夫,那就是喝酒,能把一瓶董功酒灌下肚当作解渴用。平声和高兴曾经到过小店一次,那是一年前小店开张不久,他们来给杨滔捧场的。三人对店里的女孩都不熟悉,见李奉唯不停地逗着小红和薇薇,而两女也随他荤话素话地乱说,小店里的气氛就热烈起来。李奉唯现场一串,定文与平声和高兴也就熟悉起来。



    “奉唯,你小子现在雄霸一方,居然不主动请客,你说怎么办吧。”高兴趁机说。



    “说什么话你,我欠你的等会我自罚三杯。可你说雄霸一方,就说远了,这两位都是县里重要部门的核心人物,我算老几?”李奉唯说着指向定文和平声。



    “奉唯,你也不要谦虚了,谁不知道你是全县的英雄?公安系统的红人,在地区经验交流会上过主席台的,明年怕就升到县局带长字了吧。”定文接口说,定文在县里搞宣传,全县这类事自然很熟悉。



    “看看,升官了还瞒着,是不是不想认我们这些同学?”高兴借题发挥。



    “哪里,县里也只是有这个意思,还不知道成不成。”李奉唯突然放小了声音,表面谦虚,话里却露出事情已经笃定。



    “早就听到风声了,你升到县里,那也是你用命拼来的。”定文附和着。平声与高兴都没有听说李奉唯拼什么命了,见杨滔从厨房里出来,就问杨滔是怎么回事。杨滔就把李奉唯去年执行围捕一个敲诈团伙时,抓住了一个敲诈团伙里的首脑人物。用手铐把自己和那首脑铐在一起,与那人一起跳崖晕死的事说了出来。



    “奉唯,看不出你小子在关键时刻,还真能舍生忘死跳下悬崖去,等会要好好地敬你一杯。”高兴来劲了,大声恭维道。



    “什么舍生忘死,当时我不跳行吗。那人已经急了,又是个冲动型人物。我不随他跳下去,也得被他拖下悬崖,肯定是头先栽下去,那样我就死定了。跳下去,还多几分机会,也赌着那人熟悉地势那悬崖不会高。不过,这些话就只能在兄弟们面前说说,说什么不怕死那都是假的。”



    “这句话中听,又有谁不惜命?你做出来就是你的机会,我听部长在一次吃饭时,说到县里已经提议要你到县局去,至于任什么职还没有定下来。”定文小声说。



    “那也是老哥在领导面前帮了很大的忙,只要到了县局,任不任职那都不重要。能和兄弟们近了多聚聚,我就满足了。”李奉唯一脸绯色。



    “摆桌了,我们先喝酒,边喝边叙旧。”杨滔说着,就去厨房帮忙。薇薇和付丽珍就要他坐着,说有她们摆就行。杨滔回到桌边,高兴就说,“杨滔,今天没来由地把我们找来不会单是喝酒吧。有什么事,先说了再喝。”



    “我们先喝酒,事情边吃边说。”杨滔坐下,付丽珍和薇薇不停地从厨房里端出盘碗来。菜上齐了,三个女人没有到桌上来,知道他们要说事就在厨房里吃了。五个男人先端了杯,五钱装的小杯对于他们来说都显得太小。不过,今天不是来喝酒的,酒只是表个意思,把那情分和气氛酿造出来。



    杨滔要大家先填填肚子,桌上的气氛一下就显得沉,几人反而没有吃的欲望。杨滔就把杯子的酒倒到嘴里,然后将那封信拿出来。



    定文一看,信是从首都来的,而且是全国第一的《人民报》报社来的信。神色就凝重起来,很小心地打开,取出信纸仔细地读了起来。李奉唯及平声、高兴都看着定文,李奉唯伸手把信封拿去,然后传给高兴两人。



    “什么时候发表的?”定文看完说。



    “两个月前上报,评奖是最近的事,前两天才得到确切通知。”杨滔说得镇定。



    “据我了解,近五年来怀市地区没有任何人在《人民报》上发表过一篇文章,哪怕是豆腐块的短讯。宣传部里每次开会,都把在《人民报》上发文章,作为最高的工作目标,而且奖励还很重,甚至说过只要发表千字,就给解决科级级别。可想而知县里是何等的重视,又是何等的难。”定文说着向几人扫了一眼,停了停又说,“杨滔,这可是件大事,应该是惊动怀市地区的大事。”定文说得异常肯定,杨滔听了心里就踏实了许多。付丽珍和薇薇没有参与,坐在平时洗头的椅子上一直关注着几个人的谈话,定文的声音大,付丽珍听到了脸上的笑容就灿烂开了,薇薇伸手捏住付丽珍的手,两人纤细饱满的手指绞在一起。



    “一篇文章,就算在《人民报》上发表并获了奖,虽然是件了不起的大事,地区与县里知道后能给多少实质性的东西?我看,只怕荣誉多实质性的实惠少。”高兴首先发言说。



    “我也是这样想,才要你们来合计合计怎么做才能最好。”杨滔点头说。



    “杨滔,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定文想了一会说。



    “杨滔有什么想法?杨滔这几年够窝囊了,被那校长压得喘不过气来。要我是杨滔,首先就想离开都良这鬼地方。定文,你是大哥又在县里,天天和领导在一起,兄弟们就指望大哥你拉杨滔一把,在领导面前给怎么推荐推荐。”李奉唯说。



    “我也是这意思。”



    杨滔见李奉唯没有提到自己与陈书记到关系,也就没有说出这次在村里与陈副书记的事。



    “杨滔,在同学和朋友中我们几个还算混得稍微好些,可要说接触县领导,那只有定文了。奉唯也不错,只是离县里说得上话的人又远了些。目前,还真找不到起决定性的路子,我们还要好好地合计下,不能再错失了机会。”平声谨慎地说。



    “是啊,我虽然在县委里,接触县领导的机会多,要真正说话还没有什么分量。这点我是自知的,在宣传部里,我一定会把握好时机向部长推荐你,你放心。我只是想,这样的推荐作用真的不大,触及不到县里权力核心,想很快让县里的头头脑脑看重你,让他们觉得你可用是他们所要的人才,还要从不同的途径造出一种声势来。县里其实是很缺能写的人才,仅县委就可进三四人,县政府那边的缺口更大。问题是要找到在常委里说上话的人,而且这个人还要实心地帮你。我只是把难度说出来,我们想办法时才能对准目标。你怎么想,杨滔,你的打算呢?”定文很用心地想着。



    “我是这样想的,几天后就要去京城领奖。我想在去之前,以申请支助旅费的方式到县里跑一跑。不在于弄不弄到钱,而是把这张获奖通知让县里领导知道。具体怎样去做,还没有想好。你们看这样行不?”事关重大,杨滔说得很慢。



    “不错。这样的话县里无法回避这事实,先让县里的领导见到你。面对面地谈,有些事也很容易办成的。”定文分析说。



    “按杨滔计划,是不是可行?”高兴说着,看定文和平声、李奉唯也一脸期待。



    “应该可行,只要把细节把握好。县宣传部是一定要去的,部长那里我尽快找时间约他,他能帮到哪种程度现在还说不上,应该有很大的帮助。”定文肯定地说。



    “那行。杨滔,总体的方法就定了下来。”高兴进一步问,“应该走哪几个部门?”



    杨滔看向定文:“你说呢。”



    “照我看,教育局、人事局、政府办、县委办、宣传部、管文教卫的副县长、管文教卫的副书记都得去。”关键的地方,定文话锋一转,“要是能找到县长,或县委书记那就更好了。”



    “教育局倒是好些,其他部门里一个都不熟,有些连门怎么开都不知道,就怕没人理会。”杨滔如实说,脸上也没有什么担忧之色,要是在两年前没有到外面闯过世界,要找这么多部门和领导,只怕想都不敢想。何况在村子里,这些领导都见过了面。



    “他们哪又见了什么世面?就《人民报》这张获奖通知,什么门还敲不开?”定文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又说,“你到县里后,我尽量挤时间陪你去。只是,副县长与副书记那里,我还真不好去。”



    杨滔说:“是不是要找领导们吃个饭,或喝茶之类的?”



    “这个不急,真有了名目是少不了的。”定文摇了下头说。



    “要安排吃饭,杨滔你就到我们单位定点的餐馆去,你签我的单我就不出面了。”平声暗示说,杨滔自然知道平声说的意思。李奉唯也提醒说:“杨滔,你也可签我的。到县城住宿我包了,我定一个房间你只管去住。不过有一点,你可不能带小姐去留宿,让人知道是我的房间有小姐包夜,那我就惨了。”



    高兴打趣说:“惨什么惨?你带小姐包夜的事还少?不过,杨滔是绝对可信的。”



    《人民报》的颁奖是在九月二十三号,杨滔在时间上确实太紧了些。杨滔在定文他们走后,精心地把要做的事梳理一遍。虽说一篇文章决定不了什么,但有了这个契机,离开都良六中总该做得到的,退一万步说陈副书记也答应过要帮自己跟县里打招呼。



    杨滔觉得先找教育局,自己要去京城领奖学校这边的事就顾不上了,到教育局去既可把假请了又可宣传自己。况且无论事情到哪一步,都得归到教育局来,这是无法回避的,教育局办公楼对杨滔来说是一种恶梦一样的存在。三年前,杨滔在六中协助付丽珍她们组织学校的文娱活动,没几天就与付丽珍搞得火热两人搭上了。在学校后山约会,却被六中的米校长组织人,给悄悄地围住捉鳖了。师生恋情是有些异类,付丽珍虽然不是六中的学生却是六中附属的农校学生。六中的领导本想借此压住杨滔,没有料到杨滔与付丽珍两人口径一致地否认两人的恋情,付丽珍还就此离校回家,付丽珍父母不明所以到学校闹着,要学校给付丽珍正名。



    学校处理不了只有上报到教育局里,教育局几次把杨滔传到办公室和纪检室问话,这事最后没有落实。付丽珍却辍学不读,一个月后杨滔与付丽珍结婚,婚后就外出打工。教育局的几次谈话,对满身带刺的杨滔,感受很大也转变很多。杨滔再一次走进有着心里阴影的教育局,心情比原来要复杂多了。那天在村里见过李奎局长,没有太多地引他注意,不知道李奎局长是不是还记得住自己。



    到县教育局是上午十点,教育局是在新建路,办公大楼是一栋九十年代中期修建的,共五层楼,一至三楼是各股室的办公处,四楼是局级领导的办公室,五楼是一个大会议室。教育局办公室就在三楼,杨滔知道要找局领导就先要到局办公室。杨滔很熟门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天气很热里面空调的冷气,让杨滔浑身的汗一凉。这扇门,以前每次打开心中都咚咚地担忧着,又将会有什么不妙的事落到自己头上。



    杨滔一进门,就听见里面有个亮亮的声音在侃侃而谈,声音里的流气很重满是得意。回手关门,杨滔就看见进门的左手边办公桌上,坐着一位身材壮实的中年男人。男人脸方正端庄,却涎着脸眼角眯挤着,声音就是从那厚实的嘴唇里吐出来的。这男人杨滔认识,是教育局里有名的二流人物,是局里两个小车司机之一,叫蔡司(蔡姓司机)。他无论到哪所学校,都要跟学校讨包好烟,弄两瓶水喝。吃饭时,遇上好菜还要多报一份,打包拿走。



    “老蔡,还有呢。”办公室里的人都聚神听蔡司在侃,没有人留意杨滔的到来。



    “男人忽悠女人,叫调戏;女人忽悠男人,叫勾引。”



    蔡司说罢,嘿嘿地笑极为得意,其他人也附和着笑。



    “那男女相互忽悠呢,叫什么?”刚才那声音又起。



    “男女相互忽悠,叫爱情。看你们蠢不蠢?你在家里是不是总是忽悠你那黄脸婆?在外面又忽悠小妹妹?这才做到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蔡司说着,众人哄然笑起来。



    “请问,主任在吗?”杨滔见没有人理会他,只好开口问。



    “你们是不是主任?人家是找领导的,要向领导汇报工作、汇报思想。”蔡司听了杨滔的话,也没有回头就在那里说风凉话。其他的人被蔡司那句“找领导”,就不好接杨滔的话。办公室里一下就僵住,没有一丝声音,杨滔心中倒还镇定,正想再问只见一个三粗五大的女人站起来,走向杨滔。



    “找主任有急事吗?要是急,我给你问问他是不是抽出空。”那女人问。



    “我今天就要找到主任,交给他一份申请。”杨滔说。



    “申请?你们看,中国人太多了就是这样。申请调动早在一个月前就截止上交了,现在都开学了,还有人来交申请。”蔡司的风凉话又响起。杨滔当作没有听到,对身前的女人说:“真的很急,主任不在吗?”



    “李主任在参加局务会,也不知道他们要开多久。”女人突然想到似的说。这女人杨滔不认识,也没见到过学校检查。女人粗壮,脸上有一粒粒的肉刺与明显的斑,给杨滔却有股亲切与感动。



    “这样啊,要不你把申请放在主任办公桌里,他会看见的。”女人话语很粗。



    “不能当面给他?我还有事要和主任说。”杨滔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却因为没有了时间不得已而为之。果然,话音一落办公室里就有冷笑声,在笑杨滔不知味不识趣。



    杨滔在办公室里站了十几分钟,没有走的意思。里面五六个人东拉西扯地说着话,蔡司也不再说及杨滔。这时,门外进来一人,身材肥硕,脸圆耳厚,鼻凸眼小,走路时是绝对看不到自己的脚。那人刚到办公室里,杨滔一眼就认出是办公室的王龙副主任。王龙以前曾打过交道,三年前讯问杨滔的师生恋时,就是他做的笔录。不过,王龙已经记不得杨滔了,王龙见办公室里有了新面孔,其他的人又没有搭理。觉得奇怪,就问。“有什么事吗?等人?”



    “你是二王,是小鬼,人家找的是大鬼。”蔡司见王龙说话,就支了句。王龙倒没有因蔡司的话走开,等着杨滔应答。先与杨滔说话叫徐姐的女人,走近王龙悄声说:“杨滔要找主任交份申请,很急的事,而主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散会。那会要是夜了之后才散,什么事也办不成了。”在王龙迟疑时,徐姐又说:“人家从下面来,很难的,要不你给去看看?”王龙犹豫了一阵,对杨滔说,“你是哪所学校的?我给你去看看,主任要是抽不开身那你就明天再来。”



    “我是六中的杨滔,谢谢王主任,麻烦王主任了。”



    王龙出了办公室,就推门到斜对面的小会议室里去。又等一会,王龙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办公室主任李辉。李辉个子小,只有王龙的一半,进来时脸阴着,可能是为杨滔这种不知进退的行为激怒了。



    杨滔见李辉主任来了,想迎上去却又站住了:“主任,打搅了。”



    “有什么事,快说吧。”李辉走得急,看着杨滔,脸上摆明了小事就不要找麻烦。



    杨滔先把《人民报》的获奖通知,递给主任看。主任见信封上《人民报》报社的字样,脸上就换成惊疑。抽出信纸读着通知,脸色就渐渐地凝重。



    “主任,通知上说二十三号要到京城去领奖。可是我现在经济上有困难,所以想请组织上给些帮助。我写了份申请,主任请看。另外,还要向局里请几天假。”杨滔见李辉看完信就说。李辉却还在消化信上的内容,这是什么样的一份通知分量有多重,飞快地在心里权衡着。



    “什么申请?这通知是……”主任一时之间还把握不住,杨滔把自己的申请给了主任,主任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复,“这个,钱的问题局里要研究研究。”



    “主任,我想跟局长再说说。”杨滔说着把《人民报》上发表的报纸给主任看。



    “杨滔老师,局长们正在开会,非常重要,不好打搅局长。不过,你的事我一定会跟局长汇报。”主任一边看着报纸,一边核对获奖通知的名字。



    “杨老师,你这篇文章写得很好,水平很高的嘛。这个奖就更高级了,《人民报》那可是全国第一报,真不简单。人不可相貌,杨老师是个才子啊。是哪所学校的?”



    “六中的。李主任,我就怕时间上来不及。”杨滔还是想见到局长,要让局长重视了自己才可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看,是不是对我这个办公室主任还不放心?我是面对全县五千教职工,哪次说过的话没有兑现?”李辉话里既有责备又体现出关爱。在杨滔肩头拍了拍打声哈哈,“杨老师,要不今天就不回都良?让局长们先把全县的事打一个逗号,最多三天你的事就会有回复。要相信局领导,人才难得啊。徐姐,为了表示对人才的重视我就做主,你把小杨老师带到教育宾馆挂个铺,挂办公室的账。”



    挂好铺后,杨滔躺着想事情得一步一步来急也没有用,又想徐姐这女人脸面不怎么样,心地却是好。正想着手机响了,杨滔一看是定文来的忙接上,定文在电话里要杨滔立刻到凤飞茶楼。凤飞茶楼在凤城的东头,杨滔得穿过凤城。定文在电话里没有说什么事,只是催要快。杨滔想了想,还是把所有资料都带了去。



    茶楼外定文已经等着,见了杨滔急上一步问:“把资料带来了吧,部长在茶楼里。快点,部长等会还有事。”两人上到四楼,那里已经很清静,红地毯铺在走道上。定文走得很快,杨滔来不及留意周围环境。到了房间里,浸凉气温一下子将杨滔的注意力集中过来。房间不大,十四五平米,布置得很典雅。灯光打得淡,却不影响客人的交流。房间沙发上,坐着一位身穿白衬衫,分头梳得很用心,精神饱满的男子。那人见定文与杨滔进了房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部长,这就是杨滔。部长您请坐着,我们后辈哪受得起您站起来接?”定文见了忙介绍说。



    “定文,你就说错了。论年纪,我是比你们虚长几年,可小杨是我们县的大才子,甚至可以说是我们地区的大才子,我怎敢摆老鸟?县常委来了我可以不站起来迎接,而小杨来了我要是不迎接,别人知道要骂我的。定文你要知道,县里常委有七个,可大才子几十年都难遇上一个。”



    部长站起来后,越见精神,虽年近五十,身材却没有变形。杨滔见部长夸自己,谦虚谨慎地说:“部长,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那个奖,不过像买彩票中奖一样,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得到的。部长,我早就听定文说过,部长的文笔在怀市地区都是鼎鼎大名的,早就想向部长请教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部长最看重的就是人才,也最扶植年轻人,我跟着部长一年何止胜读十年书啊。”定文慷慨地说。部长以前在部队里是通讯员,文笔不错自视也甚高,在地区党报上每年发表几十篇文章与摄影照片,指点定文倒也是有那实力。



    “你们年轻人把我都捧上天了,别摔坏我才好。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这才是我们所想看到的。小杨,你那篇文章我看过了,的确是大手笔,站的角度很高对地区的教育分析得很透,不足与前景都说到点子上。《人民报》的编辑,眼光可真是又亮又毒。这些先就不说了,小杨,你把自己的想法说说看?可不要委屈我们的大才子才好,人才是要靠发掘与培养的。”部长说着,坐了下来。



    “杨滔,有什么困难和想法,就直接说出来,部长等会还有事要处理。”定文提示杨滔。



    “部长,从高中起我对文学就很感兴趣,大学时我学的是理科,但业余时间都用来提高自己的文学素养。虽然没有什么成就,对读读写写一直都没有放下。大学毕业后到都良六中,一直在那里任教。结婚后爱人没有工作,生活来源上有些紧张。去京城领奖的旅费,还没有着落。我想去之前,到一些单位化化缘请组织支持,教育局里已经交了份申请。另外,我就想今后能够到更好锻炼自己、提高自己、发挥自己特长的环境去工作。”杨滔这几天要走不少的地方,今后只怕要传开就先向部长说自己要化缘,免得以后部长知道反而反感。



    “你想换个工作环境,有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部长两眼注视着杨滔,让杨滔觉察到他的关爱与热诚。杨滔见部长心热,而且部长是县里七大常委之一,虽说没有过多的实权,按潜规则县委常委中的人真正帮你,鼎力要举荐一个人还是能够做到的。杨滔见部长问到具体目标,反倒是不知道怎样回应。他对县里的岗位很是生疏,只是那天听定文粗粗说了些,自己却不能衡量这些岗位的可能性和优劣,心想只要先离开学校领导那些晦气面孔,就谢天谢地了,还奢望什么?



    “部长,我哪有什么具体的目标,想换个环境也就是心里想想。我知道这很难的,就盼望着部长您帮帮我。”杨滔回想那几天里,部长是不是也到过陈副书记家,一时间却想不起来。那几天凤城县、乡镇、各局大小头目都到了,杨滔原先又不认识,哪能一下记住?



    “说实话,你现在工作的性质是事业单位,要改到行政编制的确难度不小。这样吧,你的想法我已经知道,你先安心去京城把奖领回来。有些事我直接出面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拉你几手还是能够的,算是我对你的承诺。不过,这可不要在私下传,影响不好。”



    “部长放心,什么能说我是知道的。”杨滔和定文一齐表态。杨滔说后觉得意犹未尽,又接了句,“谢谢部长。”



    “有些话你们心里知道就是了,领奖回来后要有什么打算,都可以慢慢地一步一步来,不急。定文,你说我们宣传部,是不是应该派一个人与小杨一起去京城领奖?教育宣传也是我们主要的重点任务。”



    “部长,您要是能带队让我们去见见大场面,也能督促我们进步啊。”定文心里在想,要是派人与杨滔去京城,杨滔领奖回来要解决杨滔调动就肯定成了。



    “这只是个想法,再说我想去也脱不了身啊。能有这样的机会,让大家见见场面的确是有促进作用。定文你再陪陪杨滔老师,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部长说着站起来向外走去。杨滔忙站起来,跟在部长身后嘴里说着感谢的话,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定文走在杨滔身后,两人一起把部长送出房间外。定文将部长送到茶楼外,招手打了部车让部长上了,给了车钱。车消失后,才拉着杨滔往回走,回到茶楼房间。



    杨滔与定文坐回房间讨论,说到先说的要找几个单位化缘,部长没有接话说回避了这事。杨滔就问定文,定文也拿不准部长的真实意图,但从部长的话里及态度应该是支持的。



    杨滔按既定计划,找到了县政府办和县委办。人事局两天都没有找着人,办公室门一直关着。政府办和县委办这两处,接待杨滔的人都很热情,两办的主任都指派人招待了杨滔,赞誉的话一套一套,申请资助的费用却没有人提起。好在杨滔的意图,也不是以得到一笔旅费为目标,而是想把获奖的事传开,进入领导们的视野。



    到凤城才两天,杨滔就体会到与领导们打交道别有一番天地,见定文他们以及县委办、政府办对自己的接待,心想跟在领导身边要学的东西还多着,自己要是离开学校倒要好好学这处理人与人的关系,学问深啊。



    在都良“爱丽春”时,几个朋友都说要帮着杨滔,可这几天一个个都忙着单位的事。定文这两天事多,忙不过来。平声也为学校新学期收费,与县里减负办、县督学、政协、人大磋商沟通也抽不开身。杨滔在县城可去之处倒是很多,特别是县城的娱乐场,这两年杨滔为自己的“爱丽春”找人经常到里面混,熟人熟路的。只是这些天却不能去了,怕给人撞见认出来,虽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也百口莫辩。



    杨滔觉得空闲多也蛮好,每次回到住处,都反复地把过程和细节在脑中回放,总结自己的言行和揣摩所遇到人的意图。什么事都能多想想,嚼一嚼品出个一二三来。宣传部长曾说杨滔的编制是事业单位,不是行政单位编制,杨滔一个人时就想,定文不也是从教师改行到宣传部的?当然,定文老婆的舅舅那年是县人大主任,离任前一手就把定文提了过去。看来什么事都不是绝对,只看是不是找对了路径。



    明天就要到教育局去看看那里的回音,想起这三天无论到哪里都是称赞声,都表示对人才的重视人才的珍爱,只是还没有见到一星一点的实际东西。自己能不能从六中出来,要等从京城领了奖之后才会有眉目,现在也急不来。



    杨滔正想着在到教育局的种种可能,房门被敲响了。杨滔以为是定文或者平声,只有他们知道自己住在这里。杨滔开了门,见门外是个生人,正要问。个子小的李辉主任却从后面挤到前面来,说道:“杨滔老师,局长来看你了,还不快请局长坐?”



    “局长、主任请进房坐。”杨滔忙把外面的人让进来,这些人杨滔认识的也就只有局长和主任,另外两人面生不知道姓名和职务,既然与局长和主任在一起,都肯定是教育局的要害人物。房间进了四人后就显得狭小,杨滔先招呼局长在唯一的椅子坐了,让其他的人坐床上。



    李主任在几人坐下后就给杨滔介绍,两个面生的一个是副局长田华抓人事调配的,另一个是办公室的文秘叫钱六,目前是教育局的笔竿子,大部分材料都出自他的手。



    “杨滔老师,你的事前天我就知道了。这是我们教育战线的大喜事,是我们的骄傲啊。前天,就想来看看你这大才子,可是教育局一大摊子事繁杂的很,拖到这时才来,怠慢了我们的才子,是我的罪过啊。李主任这几天没有委屈杨滔老师吧。”局长和颜悦色,局长姓李叫李奎,私下里有老师戏称局长为“李魁”、“李鬼”或“三板斧”。局长个子不大,一脸斯文相,常年戴着副眼镜。



    “谢谢局长关心,全县几千人都要局长劳心劳力的,可说是日理万机。局长百忙中还亲自来看我,我心里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了,谢谢局长,谢谢领导们。李主任这几天更是无微不至地关心,给组织添麻烦了。”杨滔上次在村里接触过李奎局长,这时却不知道局长认不认出自己。李奎局长原本就与陈副书记关系好,只是那天在村里当着陈副书记的面,杨滔没有说什么。



    “杨滔老师,局长一听说你的事马上就指示,不仅要在精神上关心你,更要照顾好你的生活。局里给一个老师包吃住,那是首开先例。可见局里对你的重视,对人才局长一向都当作宝贝一样爱。”李辉主任对杨滔说,却更多地看向局长。



    副局长田华的话就更亲切,他对杨滔说:“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得了大奖后有什么打算?尽管说,局长已经表态,局里会尽一切努力善待人才和重用人才。”说着又看钱六,“这是教育系统的典型,要大力宣传发挥你的职能。”钱六立即表示写篇有分量大篇幅的全面报道。



    李奎局长一直都微笑着,没有多说话,等李辉主任和田华副局长说清意思后,才说:“杨滔老师,你这份大奖是才拿到吧。上次可一点信息都没有透露。”李奎局长这句话说得很突兀,几个人都没有听出来,只有李奎局长与杨滔两人知道说的是什么意思。杨滔估计局长是记起自己在村子里帮忙的事,知道与陈副书记有些关系。



    东拉西扯地又说了一会,局领导们把要表达的意思都说了,要了解的情况也问了,房间里的人一时就找不到新的话题。李辉主任看了两位局领导说,“杨滔老师,你的申请局长已经表态,局里已经当作一件工作,会在局务会里讨论,结果很快就会通知你。”



    “李主任,局里讨论的是杨滔老师今后的工作,而申请的旅费,我当着小杨的面就可先表态,局里一定承担。听说县宣传部派人去京城,即使旅费他们支出了,我们局里也会把这笔费用当作奖励奖给杨滔老师。”局长突然插话,说着看向田华副局长。田副局长立即表示支持局长的决议,杨滔却见那个叫钱六的人脸色变了变。杨滔立即表示深深的感谢,有了这句话至少旅费解决,对今后的工作变动也是一种好的征兆。从局长的话里杨滔清楚局长的决定里,陈副书记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在人事上最为重要的是懂味,知分寸、进退和感恩,而不是看你能力有多强,能力强是好,但用得其反也是最难收拾,甚至是领导被对手弄下台最直接最有力的因素。领导扶植一个人,起用一个人,提拔一个人,重用一个人,所看重的最顾忌的也就是看你是否懂味。杨滔虽然做的不是太好,却也让局长们见到温顺与驯服,那感激的表情是无法作假的,局长等领导见过的人多了,很容易分出真与假来。



    接下来,人事局、政府办、县委办三个地方又跑了一回,回音都是还要等待研究,人事局虽第一次进,他们也知道了这事,看来要让县里知道自己获取了第一党报的大奖的目的已经达到。杨滔就把目标转向管文教卫的副县长和管文教卫的副书记,今后自己要是想跳出教育系统,必须要这两人点头的。廖副县长人称廖县,传闻每年教育局人事变动他都要批十几个条子,当然这些条子的持有者,都挂上了廖县的亲缘关系,只是不知道他哪有这么多的亲戚。副书记姓张从外县调来的,与县里的人都没有什么太多的纠葛,据定文说副书记说着一口外地腔,平时一副待人亲切样,却谁也没有得到他真正的好处。



    廖副县长在小村里与自己朝过面,但是还有胡成红县长以及唐金强副县长在,只是杨滔也不知道廖副县长是不是记得自己,总比毫无瓜葛的人找他要强些吧?走到县政府,杨滔想绕开自己到过两次的政府办,那里肯定有人认识自己,杨滔怕被人认出影响不好。



    一个平头百姓,要找到县长级的领导那是非常艰难的。因为是私事,杨滔觉得不好打听,总不能到县政府和县委办公室问,副县长和副书记在不在?



    杨滔在早上八点前就到县政府办公大楼,在楼前分布图处找到廖县的办公点,四楼的第三间。杨滔见上班的人渐渐多了,忙走到四楼去,他怕政府办的人看见他而被认出。到四楼,杨滔觉得一直守在廖副县长办公室前也不是个事,就在走廊里来回地走走停停。看一些挂着的制度、新的法令、值日表等打发时间。自以为这样,不被人察觉而看在眼里。却不知,一个陌生面孔到哪个单位都同样地一下就被人分辨出来。政府机构前来办事的人多,要是来办事的,就不会像杨滔那样在走廊里晃,而是直接走到办公室里。



    直到上午十点半,杨滔还不见廖副县长到办公室来,杨滔想逃跑的心思已经有过很多回了,却又因时间太紧,必须在三天内找到廖副县长,才鼓起劲坚持等着。眼看就要中午了,廖副县长是没有来上班还是外出开会,杨滔觉得要问问。



    四楼的小间办公室不多只有六七间,都是县里高级别的领导办公室。都不开门,杨滔观察了一上午见有两间办公室里有人在里面办公,其他的都没有人。进办公室里去问,杨滔无论如何是鼓不起这勇气,何况自己一问必然引发别人的注意,弄不好就会起着反作用。自己对这些关系处理不是很在行,却也听定文和李奉唯他们谈论过。



    侯门深似海。杨滔突然想起这句话,找一个副县长都那么难,何况侯门?十一点时,有个人从三楼上来,杨滔认得是政府办公室里的人,那人也见了他。杨滔见躲不过,就干脆向他打听廖副县长的去向。



    “问副县长做什么?”那人说了后才想起来杨滔是谁,“我记起来了,你是那个得奖的老师。你想找廖县?”



    “嗯。”杨滔顿时有些拘谨。



    “你很不错啊,得那么高级别的奖。廖县今天到地区去了,明天上午回来。明天下午要到教育局去,你到时去教育局找他应该找得到。”



    杨滔忙道了谢,那人随即轻声交待,要杨滔别说是他透露领导的行踪。杨滔忙表明自己知道这些分寸,再一次说了感谢。



    杨滔见时间充裕就回了都良一趟,与六中的米校长说了自己要请假去京城领奖的事。不想米校长已经知道杨滔得到大奖,见杨滔时态度和以前截然不同,很热情很主动地对杨滔示好。杨滔当然不能太计较,和米校长关系突然转变,虽然突兀却也是好事。



    第二天下午,杨滔就到下午在教育局门口候着。到三点时一小车直接开进教育局里,杨滔估计应该是廖副县长到了。从大门口外快速冲进院子里,车门开后下来一个高瘦谢顶的。杨滔就走上前,“廖县长,您好。”



    “嗯。”廖副县长可能以为杨滔是教育局的工作人员,漠然地应了声。



    “廖县长,我有个事要向您汇报。”杨滔把自己准备的资料递给廖副县长。副县长随手接了,却没有看杨滔。廖副县长的漠然表情,杨滔知道他是忘记了那天的承诺。杨滔对廖副县长理解,就像杨滔自己对所教班级的学生,大半年都还认不出几个来一样。作为副县长,每天面对的人很多,哪会记住?



    杨滔却不知道要怎样让廖副县长记起自己,一时也无奈。教育局里的人听到车的声音,已经走出来到院子接廖副县长。李奎局长从办公室里出来迎接廖县,见杨滔站在廖副县长身边,局长的脸就沉下来。廖副县长见教育局的人才出来,知道杨滔不是工作人员,就把材料退给杨滔。“怎么回事?”廖副县长说着看向与他一起下车的年轻人。



    “县长,这是我的一份私人材料,想请您看看。”杨滔没有接退回的资料,李局长已经走到身边,表情灿然地迎接廖副县长。廖副县长扭身把手里的材料,递给随他一起的年轻人。



    “我现在有事。”廖副县长说了一句,把杨滔丢在那里随教育局领导进了办公楼。



    “小杨,你与廖县长蛮熟悉啊。”教育局办公室王龙副主任说,他在几人进了办公楼后,留下来。杨滔不知道,王龙是不是想看住自己。



    “主任您去忙。”杨滔回避王龙主任的问题。



    走出教育局,杨滔想到虽然见到了廖副县长资料也给了,却没有说一句话,离自己的目标远着。觉得要跟副县长说清楚说到位,那得再见见廖副县长。



    杨滔在教育局外等了两个小时,还没有见人出来。想到假如廖副县长出来,也会坐在车里,自己还能拦下他的车?要想堵住廖县,还得在他上车前。杨滔想着,走进教育局里在院子里的树阴下坐等。



    果然廖副县长从办公大楼出来直接走向小车,李局长紧跟其后,看样子他们会一起坐车走。杨滔听到说话声,就迎了上去。“廖县长。”杨滔隔着几米远就喊。廖副县长和教育局的领导都看向杨滔,那群人的步子并没有慢下来,而教育局办公室的王龙主任和田华副局长,见了杨滔从人群中奔过来,迎住杨滔。



    “廖县长。”



    杨滔又喊了声,却被副局长和主任两人把他隔住,廖副县长对喊声恍如未觉,钻进车里。杨滔看这情形,知道自己再冲上前是没有用的,强行堵车只能激怒对方,在教育局领导面前,也会把自己推向对立面。



    “田局、王主任,你们好啊。”杨滔忙对身前的两领导,摆出恭敬的姿态。



    “小杨有什么事吗?”王主任与杨滔打了几次交道,要熟悉些。



    “没有事,就想问问主任,我的事局领导研究得怎样了。白天又怕打搅领导们的工作,所以我在这里等。”杨滔装得很无辜。副局长与主任也看得出杨滔想找廖副县长,大家都是明白人,杨滔这样一说,双方避开冲突那已经是最好了。



    “你的事,局长不是已经答应了吗?对领导可要有信心,明天你到局里来办理。”田华副局长说。



    “谢谢,谢谢领导的关心。”廖副县长的车,已经出了教育局的院子,消失在街道里。副局长与主任不再理会杨滔说什么,出了教育局,拦了辆的士走了。



    杨滔看着远去的车尾,心中有些不甘。觉得见廖副县长就这结果太让人难以接受,当然也更清醒地意识到,还要是找陈副书记,只凭自己得到的这大奖,领导们根本不会放在心上,难怪李奉唯说要自己好好地披上老虎皮。杨滔想了想,决定给廖副县长发个短信。在短信里粗略地说了自己的情况和要求,请求廖副县长帮忙。杨滔想加一句,陈书记要我向你问好,编好了,想想还是删去。



    天已经黑下来,新建路一向人不多,街道两边的路灯白亮却不刺眼,很适合杨滔此时的心境。要到幸福路,才会霓虹灯闪耀,那里才是热闹的中心街。杨滔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想给朋友们打电话,走到幸福路时,却意外地遇上了老同学曲扬。



    曲扬与杨滔在高中时就是好朋友无话不谈,然而两人的个性却大不一样。曲扬是那种执着刚强,宁折不弯认死理的人,对朋友却很热情。曲扬是县城人却一直住在四中,很少在县城出现的。



    “曲扬?你怎么也在县城?”杨滔见到曲扬很意外地说。



    “那你怎么也在县城?不用上课啊。我是为学校的事来的。”曲扬是四中的教导副主任,是个又苦又累还不讨好的活。“曲扬,我得了个大奖,要到京城去领奖。”说着把包里的资料给曲扬看,曲扬很替杨滔高兴。曲扬的话少,在杨滔肩上拍了拍说,“杨滔,你可是我们同学里,文笔最好的。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有什么打算?先到京城领了奖,回来再说。不过,我找了县里的几个领导,他们都答应帮忙。”杨滔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会这样跟曲扬说。



    与曲扬告别后,回到教育宾馆,杨滔才见手机里有一条短信。打开看,是廖副县长的回复。杨滔心中后悔,不该到街上去逛错过与廖副县长说话的时机,想着要打电话去却已经半夜了。廖副县长的回复中,提到杨滔的大奖,鼓励杨滔继续努力上到新的台阶。杨滔查看信息时间,是与曲扬在街上说话的当口,想了一会还是决定不打这电话。现在什么都不能落到实处,等领了奖回来再说。



    第二天,杨滔去找副书记,副书记却没有在凤城,杨滔已经吸取经验,到县委就先问不再哑等着。没有找到,杨滔也没有什么受挫感,决定性的时候毕竟没有到。知道副书记不在杨滔就去找定文,在宣传部办公室里,定文把县宣传部决定派老余和杨滔去京城领奖的消息告诉了杨滔。老余四十多岁,在摄影宣传方面有不错的造诣,得过一些奖,刊登过不少作品。定文要杨滔与老余多做沟通,话语里有股失落,去京城玩的机会就这样给丢了,杨滔很理解定文的心情。



    九月二十日,杨滔上午到教育局领车旅预支,办公室王主任热情不减,带着杨滔到计财股领了钱。王主任不忘叮嘱,要杨滔记住局领导的关心和对人才的重视。下午,到县宣传部见老余,定文给杨滔引见。老余看上去有种落魄感,精神不旺,印象里无法把眼前的老余,与发表作品联系在一起。只是老余眼神里,偶尔有种看透后的宽容,让杨滔体会到人与相貌并没有必然性。老余见杨滔后还算热情,说了两句客套话,老余把出发时间定了,约好会合点就走了。



    第二天,老余准点到汇合地与杨滔碰头。一路上两人过得平淡,没有太多的沟通。杨滔却记着定文的话,一直留心着老余。九月二十三日,在京城领了奖杨滔想着赶回县城,拿那本烫金的荣誉证书,到县里去敲开各扇大门。老余却特地要杨滔留三天,到京城各处游览看看京城的景区体会京城的文化,每天拍摄了不少的照片。



    一路相处杨滔对老余的看法,也有了很多改观。老余看透情世,摸准场面上的潜规则。按老余的说法,有机会因公旅游那就要用足,你不用没有人把你当好人,反说你是个不上道的,把你划在群体之外。杨滔自然知道老余说得在理,安下心在京城陪老余观光采风。



    回到凤城,已是九月二十八日。下午一上班,杨滔喜冲冲地到教育局汇报京城之行。见杨滔进到办公室,里面说笑斗嘴的人一下就安静了。那个话很特别的蔡司不在里面。徐姐见是杨滔,站起身走到杨滔身前说:“我们的大才子从京城回来了,快把奖励证书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见识见识。”



    “徐姐开玩笑了,徐姐是领导,我只是一时侥幸,哪是什么才子。今天就是向领导们汇报汇报。”杨滔说着,很是恭谦地对办公室里每个人问了好。杨滔知道这道理,对于太过耀眼的事,多会让人反感与排斥,把光彩与花环都抢走了,其他人还怎么存在?红花虽耀眼,没有人喜欢甘做绿叶。



    李辉主任、王龙主任都不在办公室里,杨滔与每个人打招呼,众人却不过只是不冷不热地回了个应。徐姐人虽粗直,却也感觉到办公室里气氛不对,打住了话。办公室里一下就静得落针可闻,杨滔也不知原因,心想他们有必要为我这外人这样吗?



    “徐姐,李主任不在?”杨滔直奔主题。



    徐姐忙解释说:“杨滔老师,主任知道你这几天回来,早就跟我们讲了。通知你明天上午九点,来局里开会。”



    “开会?我要开什么会?”杨滔惊讶地问。



    “座谈会,专为你一个人开的。”徐姐补充说。杨滔这时才明白,办公室里的人见到自己时尴尬的原因。没有人愿意说出这通知,为一个人开座谈会只怕也是开了先例了吧。杨滔听了心底暗喜,自己正为领奖回县城后,工作上能不能有新的进展而担忧,现在有了这座谈会,是不是表明了局里的意思?



    路上杨滔与老余话已经说得深了,可杨滔每次问到回县城后,县里会不会解决自己的工作变动问题,老余总是避而不答弄得杨滔很是郁闷信心大失。出到教育局外,杨滔想在大街上狂吼几声,把两三天的隐隐担忧和这时的喜悦都给吼出来。街上人不多,匆匆忙忙,每个人都在为自己心中的目标忙碌着。杨滔好不容易把冲动压抑住,用手机告诉老婆付丽珍,今晚不回都良了。



    小别胜新婚,付丽珍知道杨滔回到县城很是激动,又知教育局要给杨滔个人开座谈会。想到杨滔风采照人就从都良赶到县城来与杨滔会合。杨滔挂了付丽珍电话,又给定文、平声、高兴打电话,几个人得知杨滔领奖回来,都要给杨滔接风洗尘,约定下班后到“天下珍”大酒店集中。



    付丽珍到县城才四点多,杨滔在新凤宾馆用李奉唯的名字挂了间房,晚上好住下。付丽珍在宾馆里见到杨滔,一下扑了过去两人紧紧地搂在一起,四目相对。付丽珍那精巧的脸上,就淌着泪。“看你,哭什么。”杨滔轻擦着付丽珍的脸,怕刮伤那吹弹欲破的肌肤。距离很近,杨滔见付丽珍额头和脸颊浸出细汗,而擦过的肌肤红润粉嫩,忍不住在付丽珍脸上啄了一口。



    “高兴,杨哥,我早就知道你行的。”付丽珍搂住杨滔的腰,狠狠地把自己挤进杨滔怀里。



    “热了吧,看你一身的汗,快去冲一冲。”



    “嗯。”付丽珍应了,却没有放开手拉着杨滔走向浴室。两人小别了不少天,加上这天大的喜事,情绪激荡。付丽珍娇媚的脸庞在回眸时柔情万种,脸颊红晕艳若桃花。杨滔一瞬间就来了情绪,脚上穿的新买的红蜻蜓,顺脚就踢脱了。



    浴室里付丽珍已经被杨滔的热烈搓得像面条似的,软在杨滔怀里。两人匆忙冲洗,情欲已使得只想着快些索取。付丽珍像个熟透的红柿子,还没有走出浴室就已经投降了一次。到了床上,付丽珍泥泞一片却抵死相拼。杨滔快意杀伐,兴致之处把付丽珍几乎搂抱得离床而起。虽只是二十分钟的时间,两人都如沐春风。激情过后,浑身脱力软躺在床,付丽珍勉强起身收拾。



    到“天下珍”大酒店时,定文、平声、高兴都到了,见两人到来就要付丽珍点菜。杨滔把烫金的获奖证书拿出来,都轮着看一遍,说了些在京城的繁琐事,酒菜就上来了。五人先轮了三轮酒,平声就说,“杨滔,现在关键是能跳出都良,不再窝在那里受罪了。为这个,我们再干一个。”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有没有地方去。”杨滔低调地说。



    “定文应该最熟悉了,定文你说说看。”高兴眼看定文。



    “杨滔,你上京城后,我是用心留意了。”定文说,“据我了解,现在县里要文秘的单位不下六个,还不包括政府办和县委办。只要笔头过硬,那是很吃得开的。”



    “这么多?”杨滔惊问,付丽珍也很惊讶,眼里闪着幸福的光彩直直地看着杨滔脸上。



    “是,能写几笔的人不少,但真正的大手笔却没有。”定文说,“县里的大手笔只有两位,却都因年纪偏大,不是关键的材料是不肯粘边的。”



    平声问道:“都哪些单位要人?”



    “我私下了解,像法制办、综治办、政协办公室、县纪检、县组织部、政府里还有其他的小一点的部门都要写材料的人。只是杨滔的编制是事业编制,与行政编制不同,改编制说难不难,说容易却又很难,关键是要有得力的人帮你说话,关键时拉上一把。”定文小声说。



    杨滔虽是几杯下肚人却清醒着,把这些单位一一地记在心里。付丽珍在一旁听了,忙给定文满上,“定文你是老大,杨滔的事可就全拜托你了。”说着举杯来敬定文,定文忙说,“自己兄弟,杨滔的事就是我的事,说什么帮不帮?”



    第二天上午九点,是座谈会时间。杨滔在办公室里按王龙副主任所说的,整理自己的发言思路,见时间已经到了却没有什么动静。直到九点半,外面楼梯喧哗声大了起来,是县里电视台的人到了,王龙副主任冲进办公室把杨滔叫了出去。



    小会议室里,办公室李辉主任正陪着电视台的人,安排他们的位置。会议室有二十几平米,中间一张定做的椭圆会议桌,桌里摆着几钵花草。整体来说,会议室布置得还算不错,有些气氛。李辉主任见杨滔与王龙副主任进来,就把座谈会的主角杨滔介绍给电视台的人。电视台的人立即扛着机器,对准杨滔从几个角度拍摄。正忙着门外又涌进一群人,是李奎局长、田华副局长等人来了。电视台的人极为敏感,立即把镜头转了过来。杨滔注意到,田华副局长原本是走在李局长前面,镜头转过来时,当即侧身落后一步,把李局长让到镜头的中心。



    都坐下后,田华副局长把会议程序和意义说了,说到杨滔在《人民报》上发表的文章及获取的大奖,很高度地赞扬。会议室里,就响起了一阵掌声。接下来,李局长发言,他高度评价了教育局历年来特别是近两年来,教育局党委、行政、工会对宣传工作的重视和培养,如今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今后将加大力度把教育宣传工作做得更出色。所有的领导都一一地讲了话,就轮到杨滔介绍经验和在京城领奖的情况。



    杨滔先把《人民报》征文的事大致作了介绍,突出地讲征文里对教育改革进程成绩和困难,针对问题教育部门应该采取怎样的措施进行阐述。自己怎样在文章里,结合本地区教育地域因素,经济制约和历史文化素质,论述了教育落后的根本原因。教育职能部门的努力,现实中取得的巨大成功,今后的对应措施等方面进行写作。把地区教育成就与发展功绩,都罗列到教育职能部门上,会议室里的人,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成功后的幸福。



    李奎局长最后还做了总结性的发言,并把对杨滔的奖励当场用红包包了,在镜头前发给杨滔。杨滔心里就想,钱不是先就领走了吗,难道还有?会散后,李辉主任把杨滔拉到一边,给杨滔解释说是为了宣传才这样做的。钱也就是原来领取的那一千,杨滔开了红包,里面装的果然只是一块精致的纸板,上面写着:奖金一千元。



    杨滔回到都良六中销了假,米校长以及其他领导,都用极大的热情欢迎杨滔领奖归来。米校长还特地把杨滔拉到都良街上有名的“好吃餐馆”为杨滔接风。平时,学校只有迎接县里局领导来学校,才安排到“好吃餐馆”招待,“好吃餐馆”虽是在都良小镇,菜却很有名,吃过的人都夸赞,还有不少人打包带走。



    花花轿子人抬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对学校领导们态度的一百八十度转变,杨滔心里也很高兴,就把自己获得的大奖,都归结到领导们对自己平时的关怀。这时,领导与杨滔之间,都把以前的仇视、对立、挑刺忘记了,融洽得像鱼与水一样。杨滔与学校领导们杯来盏往,没多久众人就醉了。散席时,杨滔强着把米校长等人塞进三轮电动车,才让餐馆老板打电话叫付丽珍来接他。



    “爱丽春”离“好吃餐馆”几百米,付丽珍叫了三轮电车把杨滔拉走。回到“爱丽春”店子,杨滔已经浑然无知,嘴里念着什么付丽珍根本听不清。薇薇见付丽珍艰难地把杨滔弄下车,忙跑来帮夹着一只手,问:“珍姐,老板怎么喝成这样了?”



    “学校领导请他,为他庆贺。”能改变与学校的僵持关系,是付丽珍最想看到的。杨滔这些年,过得脸上挂不起笑,根本原因就是在学校里被打压排挤事业不顺。付丽珍明白这点,两三年来从不说到学校的事。薇薇也知道点内情,听付丽珍说后,说:“老板到京城后,身份地位都变了,学校领导都得巴结杨哥。”



    “哪有什么变的,还不就是个老师。”付丽珍脸上却洋溢着笑容。楼梯很小也很陡,两女把毫无知觉的杨滔连推带拉,弄上楼去睡,出了一身汗。



    国庆,所有单位都放假长休。杨滔也就呆在都良与付丽珍、薇薇和店子里几个小妹子说说笑笑打发日子。期间杨滔去六中打了一转,米校长也不在意杨滔是不是去上班,都知道杨滔要想调走,各种传言都有。到了十月中旬,杨滔见没有什么确切消息,心里也就有些慌。给定文去了个电话,定文知道杨滔在都良等着,就骂杨滔:“天上要是掉下馅饼,那也要早起的人才捡得着。连捡垃圾的人,都知道要早去占着抢,你却在等,谁会给你送到门上来?”



    “我马上到县城来,定文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做。”



    “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几个单位吗,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去找他们。我以为,你这些天都在找了。你先下城来,其他的再说吧。”听定文这样说,杨滔知道自己又回到以前那种思维模式。回到“爱丽春”,杨滔把定文的话说给付丽珍听。付丽珍要杨滔马上到城里去,可这次下城与上回不同,所有的费用都得自己出。说不好要请客,就算能在平声名上挂几次账,自己也得准备好。



    “会不会要送些礼?”付丽珍把存钱折子给杨滔时看着杨滔。薇薇就站在旁边,听到两人的话。薇薇眼神里流露着关注,想帮杨滔出点力,却不知道怎样说。存钱折子一直是付丽珍拿着,杨滔不想理家里的钱如何花销,经营“爱丽春”需要一定的流动资金。杨滔接过折子说:“那你要留下些,我也不知道有几天。”



    “你拿着,家里真要用我会想法子,再说不是可到城里找你吗?”



    “老板,要是珍姐手头急了,我这也还有些。”薇薇接过话说。



    县城定文下了班后,杨滔在县委门口不远处迎住。在路边小餐馆里,两人要了两个菜喊两瓶二两五的小角楼酒,先闷了一小口。定文语重心长地说:“杨滔,你这事,只有自己上心自己去跑。边走边看,哪里说的准?你要是不去理,当真会找上你?人才从来都是不缺的。”



    “从哪开始?”对县里机关杨滔真的了解很少,现在的目标就是想离开都良六中,其他的想法都要再看机会了。当时在村里见那么多领导的车,心血狂涌,真要去谋求这路却是很难迈开第一步。



    定文是再贴心不过了,把知道的单位又罗列出来,要杨滔选择。杨滔哪有什么选择?“我看你先找档案局去问,那副局长我有过接触,能说句话。明天你直接去档案局找李才雄,我会先给他电话的。”



    “李才雄?那不是高我们一届的同学吗,升得快啊。”杨滔感叹着。



    档案局在县委里与宣传部不在同一层楼,杨滔倒不用顾忌宣传部长撞上。档案局门开后,杨滔见办公室里四张桌子,把办公室挤得有些紧。四张桌前已经有三人坐着,不见李才雄在。



    办公室里面还有个套间,杨滔就问刚进门的那中年人,说要找李局长。那人用手指着里间,要杨滔看在不在里面。里间与外面用塑料软胶带两重隔着,杨滔掀开软胶带,走进里间。里面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另一张桌还空着。



    “有什么事?是找小李吗?”那人问。



    杨滔听这语气,知道这人应该是档案局的局长,就后悔先没有给定文通话,确定李才雄在了之后再来。现在要是不说,之后也要经过局长同意的,要说自己却没有准备。



    “你找小李,那还要等一等,要不你到十点半再来。”那局长见杨滔不作声就说。



    “请问,您是档案局的局长吧。”杨滔还是下决心说,因为终究要过局长这一关,迟不如早,况且这局长好像比较容易接近。



    “是啊,门口写着局长室。有什么事吗?”那人半开玩笑地说。档案局一年里也没几次有人找上门来办事,更不用说直接找局长了。



    “局长,您好。是这样……”杨滔先自我介绍,把自己获奖的事说给局长听,要求调到档案局来工作要局长帮忙。



    “杨滔老师,你的文才这些天在县里传扬着,领导们都夸你文笔好,为我们县争了口气。只是,我们局是个清水衙门,池子太小,怕是容不下你这大鱼。”



    “局长,说不上什么文笔,就是平时爱好,就想着找个对口些的工作让自己得到锻炼。还请局长多帮忙,如果能来,局长还要多指导。”



    “我们局,确实是需要像你这样能写笔力厚的人,就怕委屈了你的才干。”杨滔听局长这样说,似乎见到事情已经成了,急忙说:“局长,要是能来档案局,得到您的指导,那可太好了,梦想成真。”



    “杨滔老师,工作变动有一个过程,你有心来我们局,我是很欢迎的。至于最后能不能成功共事,还要看机遇。你先回去,我会让李局长促成这事,今后你就联系李局长。”



    “谢谢,太感谢了。”杨滔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简直顺利得不敢相信。“局长,还要请您多帮忙,玉成这事我不会忘记您的恩德的。”杨滔有些词不达意。



    “从我内心来说,我还要感谢你能选上我们局,其他的话就不要说了,今后真能共事有的是机会。”局长这话就更显得真诚相待。



    “局长,那您先忙。”杨滔出了档案局。到了外面,杨滔给定文打电话,告诉他发生的事,定文说他现在下乡,晚上回来再约李才雄吃饭见面后再细说。



    出了县委,杨滔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花钱请一次。眼看事情已经明朗,自己不付出些代价,也显不出真心。杨滔决心到凤城最好的餐馆请定文与李才雄,在中午时,就到“天下珍”大酒店定了房间位置。



    傍晚,定文和李才雄才打车过来了。杨滔见两人在酒店前下车,就上去给车钱。李才雄快三十岁了,外貌很平常。定文下车后看见杨滔,说:“杨滔,等久了吧,今天不知道怎么的车紧张。”



    “没什么,我也才到,我们进去吧。”杨滔半斜着身走在前面带路。



    喝了第一杯,杨滔看着定文,要他把话题拉起来。定文面对李才雄笑道:“李局长,上午跟你说的那事,还要你多费心。杨滔,李局长之前就答应全力帮你,要拉你进档案局。”



    “我们喝了一杯,就是兄弟了。更何况杨滔和我是同学,同学的感情那是时间越久感情越重,有损感情的话谁也不准说。”李才雄坦然说。



    “李局长……”杨滔正想说几句感谢的话。



    “看你,说过是兄弟,杨滔你还见外不是?那得罚酒。”李才雄打断说。



    “李哥是学长,又是兄弟们中混得最好的。大哥,我说错话,该罚,我先喝一杯。”杨滔说着,把三个酒杯满上端起身前那杯,一口干了。



    “干脆,好样的。明天上午,我就专门去跑你那事,兄弟放心。喝酒,我这当大哥的说了,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今晚事情就说到这,谁再提起,就是信不过我。兄弟们尽情地喝,不醉不归。”李才雄见杨滔要说感谢的话,就堵住话头。



    第二天中午杨滔还没有接到李才雄的回音,杨滔想打电话问,又担心操之过急。挨到夜了,忍不住给定文电话。定文应道:“杨滔,我们到夜宵那里碰头,再跟你说。”



    杨滔觉得不对劲,在夜宵市里等到定文后两人点了东西,又上了两瓶啤酒。喝了一杯,定文才说:“杨滔,李才雄告诉我了。档案局是要人,可到计委问后,计委的答复是事业编制转为行政编制,必须要县常委讨论通过。这条坎你没法跳过,大家都没有想到这点,就算档案局力争,也难以过这一关……”



    “我知道,没有什么的。”心里虽然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听定文说出来,杨滔心里还是忍不住一痛。



    “杨滔,上午我知道后问了部长。部长说不是行政编制的话,很多单位都没有办法安置下去。”定文说得很犹豫,手搭在杨滔肩上想为他承受一点什么。杨滔埋着头很久没有说一句话,定文倒是耐心,静静地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小夜市摊里人来人往的,几拨人后就清静了。



    “杨滔,部长下午去了省城,过两天才回来。去之前部长跟我说了,你工作变动的事,迟早都会解决的让你不要急。”定文说着站起身去付账,杨滔冲上去抢着付,定文也没有和他争。定文把杨滔送回旅店,在旅店的小房间里聊了许久才走。



    这一夜杨滔怎么也睡不着,原以为拿着获奖证书后所有的人都惊艳般地看待这奖励,每个人都以为凭这成就,能换来通达的前程。杨滔虽没有轻浮地表露出意气风发志得意满,却也心中窃喜打算着县里的那些单位都大开着门由着自己挑。特别是档案局,局长竟然当面就答应要人,还督促副局长负责办理。那种成就感怎么不让人欢快欲狂?这样的成功远比突然中了彩票大奖,冲击力还要厚实。



    如果一直没有什么变动和期望,人是很容易接受的,可像杨滔这样原以为心想事成,可一天里这所有的成功与光环都像泡沫一样炸开破裂般消失了。这种破裂对人的冲击是致命的,就像许多人因为巨额财产突然失去而跳楼,这些人原本也是毫无所有,失去后只是回到原来的起点,能接受的人却寥寥无几。



    杨滔想来想去决定找县长之前,先找找陈副书记。要是陈叔能给打个电话,常委说不准会为自己的事开会讨论?!杨滔这样想,知道有点异想天开,可他要去试一试。



    杨滔到怀市后,夜色已经降临了。怀市里到处霓虹灯闪烁,车水马龙如白昼一般。杨滔知道,陈副书记家住在市委宿舍大楼,那里相对是非常僻静的处所很适应居住。杨滔先在路边炒了个盒饭填住肚子后,觉得买点礼物进门才好说话。



    到陈副书记家,陈副书记还没有回来。副书记的爱人杨爱梅认出是杨滔后,很热情,说到自己姑姑家还花什么钱买这么多东西,浪费了。



    “姑姑,陈叔还没下班?”



    “你陈叔,他哪有个准?下午只说了句晚饭不回来吃。你吃晚饭了吗,要没吃,在家里弄很快的。”杨爱梅很热情,杨滔忙说吃过了。杨爱梅就怪杨滔以后到怀市要在家里吃,外面的东西哪有家里的好,那不卫生。两人说了一阵家乡旧事,杨爱梅问:“你到京城把奖领回来了吗?”



    “领了,这事多亏陈叔帮忙,县里还给报销旅费。说起来,还没有当面感谢陈叔和姑姑。”



    “他帮什么忙?要是真帮上,也应该的。小杨,你那证书拿来了吗?拿来了就给姑姑也见识见识,粘点喜气。”杨爱梅兴味盎然地说。



    杨滔就把获奖证书拿出来,烫金的获奖证书,一次一次地拿出来展示,每一次杨滔心里都有一种成就感。杨爱梅反复地看了又看,很细心地递还给杨滔,要杨滔收起。杨爱梅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而是对像杨滔这样有出息的后辈,她是打心眼里产生的一种自豪感。杨滔收好了,杨爱梅又问:“杨滔,现在工作的事解决了?”



    “没有呢,今天来找陈叔和姑姑是想要陈叔帮帮我。”杨滔直截了当地把此行目的说了。



    “怎么回事?像你这样有才干的全地区都找不到第二个,县里还要卡着,给姑姑说说是怎么回事。”



    杨滔就把找人的经过说给杨爱梅听,听到是因为编制问题杨爱梅也想不出什么招。两人一直说到夜里十点,陈副书记还没有回来,杨滔见已经晚了就告辞出门。请姑姑向陈副书记转告自己的请求,杨爱梅应了,要杨滔明早打陈副书记的电话。



    杨滔第二天醒得很早,这一夜翻来覆去地谋算着,是不是清早到陈副书记家门口,把陈副书记堵住,当面求人效果会好多了。杨滔又怕显得过急,弄不好断了这条路。醒来后,杨滔依然决心不定。到了六点,一骨碌爬起来冲到市委宿舍区外。杨滔不敢进陈副书记家,因为姑姑已经答应给他说了,这么早就去岂不是信杨爱梅不过?要保持住和陈副书记的关系,就必须要讨姑姑的高兴,这是最基本的常识杨滔很清楚这点。



    杨滔在市委宿舍外徘徊着,注意着陈副书记家的动静,生怕陈副书记开车走掉了。七点半,杨滔的手机响了,是陈副书记的电话。陈副书记说等他先了解凤城的情况后再说。又问杨滔在哪个宾馆,杨滔就说在市委宿舍外,陈副书记就要杨滔在外面等他,见了面和他说。



    陈副书记走出宿舍视线外,杨滔就迎来上去。陈副书记要赶着去上班,也就不与杨滔多废话,只问杨滔有什么打算,杨滔说:“我只想把自己的写作能力锻炼锻炼,什么具体单位没多想。”



    “那好。杨滔,你先回县里私下找找胡县长,我再和他通通气,看他怎么安排。事情总会解决的,要不,你姑姑和我就没完,念叨起来很难受的。”陈副书记说着就笑起来。



    回到凤城,杨滔直接去县政府大楼找胡成红县长。县长办公室也在四楼,只是与副县长们不在同一楼,这些分布杨滔早就记住了。径直走到胡县长的办公室前,杨滔敲响门后,办公室里没有什么响动。



    已经进入十月中旬,这几天凤城一直是太阳高照,气温始终降不下来。各处的办公室,大多关闭着门,里面开着冷空调。只有接待来客来访的大办公室,才用塑胶片做门帘,来隔着室外的热气。杨滔犹豫着,不知道胡县长是不是在办公室里。



    等了几分钟,杨滔准备离开。办公室门却开了,从里面走出个拿着文件夹的女人,女人出门时,脸转得很及时,杨滔想斜眼偷看却没有看到。再次敲门,杨滔就听到里面应了“请进。”



    走进办公室里,杨滔回身轻轻合上门,转身见胡县长坐在真皮大转椅上。身体微微后仰,闭着眼,极其舒坦的样子。胡县长脸色红润,头发梳理得很是整齐。办公室里,空调开得很适宜,桌上摆着盆兰花,一个笔筒,一台电脑,墙上一副猛虎下山图更是气势磅礴威势撼人。



    “胡县长。”胡县长听出陌生的声音才睁开眼看,见杨滔是个不认识的人,坐正了身子看着杨滔。



    “县长,我是杨滔,是都良六中的老师。”杨滔自我介绍说。



    “哦?有什么事吗?”胡成红不知道一个老师怎么会直接找他,并且没有听说有人要找他。



    “县长,我有点工作上的事,想跟县长汇报。我知道像我这样直接来麻烦县长是不应该的,可我也是迫不得已。”胡成红听杨滔这样说,就努力地回想,突然眉头一展,“你是杨滔,都良六中那个杨滔?上午陈书记跟我提过了。”



    “多谢县长。”



    “多谢什么,你先把情况说说,看我能做点什么。”



    杨滔就把自己在《人民报》发表文章并获大奖的事说出来,又说了自己的要求。档案局想接收自己,可因为编制问题给卡住了,无奈才来麻烦县长,并把前后原委细细说了。胡县长一直认真听着,直到杨滔说完又想了一会。



    “杨滔老师,档案局的问题在我这里同样也过不了,事业编制转到行政编制确实是难。对于你的才干我确实想起用,人才难得,就算我不珍惜人才也要对陈书记一个交代,我和陈书记是多年的交情了,不是一般的工作往来。你要是真没有什么才干,陈书记也不会为你说话,这点我很了解也很信任陈书记。现在有两种办法可解决你目前的问题,你认真考虑后再选择。一是把你纳入到政府办来工作,不过工作关系会一直留在都良六中;二是你先过渡一下到教育局办公室里当文秘明年再到政府办来,当然这样也有试用的意思。”



    杨滔想了想,很快就决定:“县长,我到教育局去,先磨炼磨炼自己,以后更好地为县长做事。”



    “好,能想通这点就好。从底层做起,才会有更大的发展,能力才会更全面。杨滔还有件事要你自己去做,有些事就不能明说了。教育局局长那里,我可以先打招呼,可教育系统人事变动,我是不能直接干预的,要想到教育局廖副县长那里,得你自己去找他说。另外今天我们说的话,可不能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杨滔,你想到行政部门来,第一条就是你要把认识我的事忘记掉,其他的你自己去体会吧。”杨滔从胡县长话里,知道县里的人都相互牵制着,谁都有一块小天地。



    “谢谢县长了,我会按照县长指点去做。”



    走出县政府,杨滔细致地向定文、平声了解李奎局长和廖副县长的爱好、性格、家庭情况,甚至传闻,这次要是再失败那真的就难以找到出头机会。胡成红县长的话里透露的信息不少,他虽然是县长却不能一手遮天。县领导之间的事,有机会摸清楚了,免得自己懵懂中砸自己的脚。



    李奎局长那里有陈副书记和胡县长打了招呼,应该没有什么阻力,可自己还是要把事情做到位。人情归人情自己要没做好,陈副书记也只能帮一两次,做成了今后自己就是李奎局长的兵,有了好的开头自己才能顺当。



    李奎局长家住哪里杨滔还不知道,到处打听明显是不行的。杨滔想起曲扬,他是四中的副主任,应该知道李奎局长的家,学校每到年关都要给局领导拜年。杨滔打通曲扬电话,两人寒暄一番。曲扬问起杨滔到京城领奖的事,杨滔说了大致过程,才问李奎局长家住哪里,曲扬说不知道。



    杨滔想问你没有到局长家里拜年?这句话是不能说的,说了就触及了潜规则。直接到办公室找局长,显然不是最好的办法,教育局里已经有不少的人认识自己,前阵子自己闹得沸扬,会有不少人看在眼里,要是让这些人知道肯定会多出许多阻力。



    杨滔犹豫了很久决心问米校长,米校长心里知道自己是不会再回六中,要走找李奎局长是必然的事。让米校长知道自己找李局长,在学校里也就不会给自己添加麻烦,自己这么久不到学校去,他那里也是有压力的。给米校长一个内心的理由,更能压住学校同事对自己不去上班掀起什么风浪。虽然学校的人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可保不住没有人不眼红。杨滔打通米校长电话,两人先寒暄一阵后,他就对米校长说:“校长,有点事想麻烦你。”



    “我们是老同事老感情了,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尽管说,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



    “是这样,局长要我把一份材料送到他家里去,可是我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没办法我不敢问局长,只有麻烦校长你了。”杨滔把口音放得尽量平淡。米校长听杨滔这样说以为是真,把李奎局长家的住处告诉了杨滔。李局长家住地税局宿舍区,这是两年前新修建成的。听李奉唯说过,地税局的宿舍大得离谱,一套就有两百多平米。一百四五十平米的套间是给单身的职工做宿舍。李局长住四楼,应该是218平米的那种套间房。



    杨滔在李局长门外按铃,几遍都没有回应,估计家里没有人,只好打李奎局长电话。电话拨通却被掐了,提示说对方正在通话中。这是领导们对不知名电话的处理方法,一看来电是不熟悉的马上就按关闭键,让对方以为自己在忙。回避不必要的骚扰,不过大节或年关这种电话是要接的,而且不会遗漏。



    杨滔想了想给李奎局长发个短信,把自己要找他的事说清楚。信息发出没有多久,李奎局长来了电话,问杨滔有什么事。杨滔说自己想找领导,当面汇报自己思想。



    “小杨,我现在正和县里领导研究工作,时间说不准要多久,要不改天?”李奎局长说,他应该接到陈副书记或胡县长的电话,要不哪会理杨滔,只是不知道两人是怎么跟李奎局长说的。



    “局长,您看这样好不好。我过两个小时再给局长电话?”李奎局长是最难找到的人,因为工作面宽涉及事多,又喜欢在私人场合谈事情,认为这样有情调,他精力旺盛都是半夜后才回家的。杨滔觉得缠住了就不能放,过了这一关廖副县长那道高坎还有的爬。



    “那好,等会我给你打电话吧。”杨滔得了这句话,只有原地等了。门边几个礼盒包堆放着,拿来时已经费了不少力,离开难得带这些东西走。幸好没有什么人上下,这里是地税局的宿舍,住着不少其他单位的领导,三四五层都是些关系房和地税领导住的,一二层与六七两层才是职工住所。上面是单身宿舍,那些人都要玩到后半夜才会回来。



    杨滔枯坐在楼梯台阶上,只有翻看以前保存的信息打发时间。其中一条写着:



    和老公做爱是职责所在,



    和情人做爱是舒适愉快,



    和同窗做爱是感情作怪,



    和款爷做爱是捞点外快,



    和鸭子做爱是出资援外,



    和光棍做爱是雷锋精神在当代!



    这条信息杨滔读过几次,总觉得有些内涵,不单纯是黄色信息。杨滔读到第二遍楼梯响起脚步声,杨滔忙把信息关了。杨滔有些紧张,站了起来怕有人见他在李奎局长家门口候着,路过的人必然会射出刺人的眼神,那种轻蔑、不屑又若有所悟的眼神,杨滔最受不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在不停地往上走,杨滔不想像幽灵一样被人看到,把人吓着惹人骂。就弄出点声音来,上楼人脚步轻了些。



    杨滔最怕的就是那人走上来,那人却偏走到四楼来,是个女人,楼梯的路灯不是很亮。杨滔见走上来的女人身材修长,穿着也大方得体,不是爆发似的女人,面容看不真切似乎还端正。杨滔见女人上来,侧身把脸躲向里边,不让女人看见自己的脸。女人上到四楼见了杨滔,停下脚步。见杨滔把头偏向一边,犹豫了下,才把捏住手上的钥匙伸去开门。



    杨滔见女人打开李局长的家门,猜想是李局长的老婆,喊道:“师母,您回来了。”女人回头看着杨滔满脸狐疑。李局长的老婆从没有见过杨滔,自然不敢把陌生的男人让进屋。一步跨进了门,转身把门开一缝张望着,有些紧张。杨滔见状,忙说:“师母,李局长是我老师,老师让我在这里等他。”



    女人见杨滔这样说,还是不敢把杨滔让进屋,警惕着。



    “师母,夜深了,您把这些心意先收进去,我过些天再来看老师。”杨滔谨记着一点,那就是要给领导的老婆留个好的印象,下次来找领导就好办事。杨滔说着朝楼下走去,走下两级,让女人有了安全感才回头说:“师母,我是杨滔,是李局长的学生。”



    杨滔也算是李局长的学生,只是没搭什么边,现在只要找到这粘边的关系,能拉近领导的距离就好。东西脱手杨滔就自由了许多,不禁轻松起来。没有到半夜时间还早,杨滔很想打电话问李局长到底在哪里,自己好到外边等着。杨滔知道这样的电话当然不能打,只有耐心地等。杨滔突然想起教育局办公室的徐姐说的话,找领导要有耐心,实际上不仅要有耐心还不能有一点脾气。杨滔与定文、平声讨论了几天,心态上完全调整了过来。自己不过是在等着领导挑选,领导能选上就是最大的幸运。



    在领导面前,哪能有什么个性?领导用人在于顺手,你能将工作做得把领导的水平体现出来,领导的理论上了层次,领导的效率优化了,才是你的本分。这才是领导要选定的,领导所需要的。当然,绝大多数的具体事务是不能明说的,意会即可。



    杨滔就在地税局宿舍附近溜达,小城的夜渐渐寂静,路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偶尔有喝醉的人,三五个相互扶持着踉跄而走,留下一路醉话。



    十二点,十二点半,凌晨一点……



    杨滔没有等到李奎局长的电话,决定走的时候他心里还保持着平静。这应该是想到的结果,要想到明天或者后天,再到哪个地点等候,得选一个可能性最大的地点守候。



    杨滔又在梦中被电话铃声吵醒,起来看见是李奎局长来的。李奎局长在电话里说:“九点你准时到教育局局长办公室找我,我等你。”杨滔在电话掐断后,发现时间才七点半。今天见李奎局长,没有什么要准备的,要说的话已经反复地想过了。



    准时到教育局,杨滔尽量躲着。其实也没有什么人会注意他,教育局里只有办公室的人认识杨滔。走到四楼,一排几间,副局长办公室和书记办公室都关着门,杨滔走到最里边局长室前。局长办公室开着门,里面或站或坐拥七八个人,有两个人正与李奎局长说着。杨滔进去没有人理会,他等了一会见还没有说完,就走到李奎局长能看得见的位置,他知道这时不能多嘴,只有静静地等着,听出像是在说建筑工程什么的。



    李奎局长终于抬头看见了杨滔,他走到杨滔前面:“你要办什么事,快说吧。”



    “李局,李老师,我是杨滔。”



    “杨滔?六中的那个。这样吧,今天局里事多,你先回去等我电话。”杨滔没有料到,局长把自己喊来就这样一句话给打发了,见李奎局长已经和那些人离开办公室,也只好走了。



    杨滔不敢离开凤城回都良去看付丽珍她们,只好用电话告诉她们自己正在等消息。两天后,杨滔已经等得疲惫时,吃过晚饭正想去逛逛街,接到李奎局长的电话要杨滔立即赶到“凤飞茶楼”。杨滔接了电话,当即跑到街上拦了辆的士。



    进到茶楼里,很巧合李奎局长在的房间,正是上回宣传部长见自己的房间。杨滔进到房间里,对李奎局长恭敬地说:“老师,您好。”



    “嗯,算起来杨滔确实是我学生。杨滔,你问问钱六,我对自己学生怎么样?”李奎局长对旁边的钱六使了个眼色。



    “局长最关心的最呵护的就是教过的学生,局长现在看重和提拔的几位也是局长的学生。”钱六马上附和说。



    “谢谢老师,今后杨滔还要请老师多教育多指导。”杨滔恭敬地说。



    “闲话以后再说,杨滔把你叫来你知道意思了吧。”李奎局长问。



    “老师。”杨滔不知道具体的东西,也不知道今后该怎样操作,就只说这两个字。



    “你的事,因为你是我学生我肯定要照顾,有学生在身边再苦再累工作都能做好也能做顺手。局里这边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你要到教育局工作必须经过廖县长同意,所以你能不能来还要看县里的意思,钱六你去先结账。”杨滔听李奎局长说要结账忙抢着要去。



    “杨滔,这次就让钱六去结。”李奎局长很执意。



    钱六出了房间,李奎局长招手要杨滔离他近些,“有些话,不能当着第三人说,你知我知。廖副县长那里就看你自己的功夫。万一县长要是不同意,我就把你先借用等有机会再办手续。”



    得了李奎局长的话,杨滔就踅回都良。出来半个多月与付丽珍只是通电话,何况找廖副县长也必须做些准备,也要找李奉唯问问县里的事。到了“爱丽春”后,与付丽珍分别了几天免不了先温存一番,与薇薇嬉闹两回。两女关心着杨滔工作的事,杨滔就把大体情况说了,目前最关键的就是到廖副县长那里去。



    杨滔要付丽珍再给他些钱,准备下县城去。两人的收入都是付丽珍管着,杨滔觉得管着钱很是麻烦,平常与同学或同事玩都是临时向付丽珍要,甚至玩牌时桌上的收支,只要付丽珍在也都是付丽珍打理。然而,没有人说杨滔失去了经济大权,这也是异数。



    “要拿多少?”付丽珍直接问。



    “我也拿不准,这次去找廖副县长。李奎局长是交待自己要过好这一关,只要过了事情就成了。”



    “送礼,送什么?”这些最为私密的话,两人也没有避开薇薇。



    “珍姐,杨哥,我听说过廖副县长的很多传言,送东西只怕会被扔出来。”薇薇插话。



    “什么传言?”付丽珍没有听过,杨滔自然知道这些。



    “说是有个乡里的亲戚,要求廖副县长帮忙,捉了两只土鸡提去。到了家里,廖副县长见了,脸一沉随手接过那两只鸡,往大门外就扔。两只鸡是被捆着的,扔到路上也挣不脱,就‘噶唩、噶唩’地叫。廖副县长气极冲上去两脚就把鸡踩死,随后那亲戚事情不敢说了,站一会慌忙逃走。”薇薇边说边笑。



    杨滔还听说过其他的传言,有个教师想调动下城找到廖副县长的家。那教师没弄懂规矩,大白天提着五六个礼盒,看似买了很多东西。那些东西只是在路边批发店里买的,花了几百元教师觉得礼物够重的了。进屋后廖副县长恰好在家,见那教师很吃力地提着东西。廖副县长自然眼里很毒知道分量,当即对教师破口大骂,说教师污他名节坏他形象,推搡着把那教师推出门外,掉在地上的礼盒都顺手向门外丢,那教师自然不能调动。



    “杨哥,那你这次去怎么弄?直接送钱吗?”



    杨滔虽然到过陈副书记和李奎局长家,两人都是提些超市精品礼盒。这些对廖副县长来说只怕看不上眼,别像那个教师把事给弄反了就坏了。付丽珍问杨滔,杨滔也拿不定主意。薇薇说:“杨哥,我看礼盒就提一个,说得好就给他点,说不好也没有多大损失。”



    “要是说好了,要给多少?”付丽珍和杨滔两人原先对找门子送礼这些事是非常反感的,因为他们一直处在最底层,心态自然排斥那些走得通路的做法。



    “听说过吗?”杨滔对着薇薇问道。



    薇薇摇了摇头,这些事就算有人做过,都是极端隐秘,问到谁,谁都会矢口否认的。



    “珍姐,上回听李奉唯显摆,说了几句顺口溜。”薇薇说。



    “怎么说的?”付丽珍追问。



    “一万莫沾边,两万靠边站,三万等等看,四万五万马上办。”薇薇说。



    “就是说要四五万了?”付丽珍一脸惊疑,四五万一时之间怎么拿得出来。



    “珍姐,杨哥。杨哥平时手头又松,珍姐也一直由着杨哥。你们的家当我虽不清楚,却也知道你们没有多少闲钱。你们一直把我当小妹看待,我就说句你们再斟酌。”



    杨滔和付丽珍没什么经验可参考,只有听薇薇说。



    “杨哥到廖副县长家,是你这次最关键的门槛,过不了只怕又会延上一两年,一两年后会是怎样的情形谁也说不清了。照我说送个三万,杨哥这次没有什么竞争对手,不存在相互拼斗,按想该够了。何况杨哥真去了后,李奎局长那里就不要走走?算下来也是四万过了。”薇薇说后,就看向杨滔和付丽珍。两人一时没有说话,用眼神交流着。



    “珍姐,我这里有些钱你们先拿去对付着,我要花用时再还我。”薇薇知道两人对自己的钱,是不肯就这样拿去的,就说借给两人。



    “薇薇,多谢你了。我们一时还不急,要用时不会跟你客气。杨哥你是上午走还是下午走?”付丽珍话音未落,杨滔忙说,“下午再走,去早了到县城里也是睡在旅馆里,还不如在家睡呢。”



    杨滔进到霸王村,按李奎局长说的地址找到廖副县长的家。廖副县长家是栋小洋房,有点欧式别墅的外形,占地大约有三百平米,在整个霸王村里也不显得特别,外面是雄浑大气的大门,两边摆放着一对大理石石狮,狰狞可怖,神态飞扬。那气势,绝对可与县政府和县委大门外的石狮蓖美。霸王村里的房子,都是这近几年建修起来的。霸王村里住着两类人,一是各单位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二是近几年突然发达起来的老板。家家占地宽大,房屋一色欧式外形,有庭院、有小花圃、有养鱼池。村里住着的人,说话语气雄大,财大气粗,待人很横。被小城的人称之为霸王村,村里的人觉得这名号绝好,出了村总说一声:我是霸王村的,你怎么样?



    廖副县长有一个很好的规律,那就是下班后,除非有地区领导到县里来检查点名要他相陪,不然一定会在家里吃饭。要找廖副县长的人,只要掐准时机,很轻易地就能在家里遇上廖副县长。七点一刻是最恰当的时间,这是李奎局长以师生的关系传授给杨滔的。这些,不是真正的自己的人是无法探知的。杨滔按响门铃,今天杨滔运气算是好的,没有人与他相争。要是有人抢先一步,后面的人就该主动离开,或者另有底实的人给你相约才能去见。杨滔见周围没有身影,放心地等着门开。



    按铃也有诀窍,内行的人知道该按几次,每次都间隔应该有多久,这些也是有人口耳相传的。中规中矩地按铃,那是内行的人介绍来的,在态度上就不同,要是给了冷脸就会得罪来客身后的人。而没有经过指点的就毫无规则,接待时心里就有底,该怎么样打发就先定了调。



    果然在李奎局长所说的时间内,厚重的大门开了,门缝不大,门里一个额头油亮,开顶很高的中年男人。廖副县长的大门外是七级细钻雕刻纹路的大理石台阶,杨滔站在外就体会到门里人对自己的俯视。



    门里的人单而高,自然就是廖副县长了。杨滔与廖副县长见过两面,见副县长亲自为自己开门,忙恭敬地招呼说:“县长,您好,我是杨滔。就是在《人民报》上获奖的那个杨滔。”



    “是小杨啊,进来。”廖副县长见杨滔手上只提着一个精致的礼盒,而且杨滔按铃时是得到指点了的,是个可信的人。



    “谢谢县长。”



    杨滔进了门,手接过廖副县长那沉而厚实的门扇,小心地阖上不让发出门的撞击声。



    一条幽幽的曲径转转折折,经过一个亭子,绕过后才进到客厅。客厅里算是简单,高档的真皮沙发,巨屏的纯平电视,大哥大式样的无绳电话。电视柜里,一边放着一棵白玉白菜,另一边放着一尊玉质财神菩萨。吊顶是杨滔从没有见过的大灯,客厅四周各有灯光。因为宽大,整个客厅就给人简单的印象,也使来客惊讶于主人的心境。



    杨滔把礼盒摆在进门处,大厅里有一女人在座,还有两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从年龄看应该是廖副县长的家人。杨滔含糊地招呼了声,两老人中那老大娘就说:“这位后生,要来家里就来,可不兴提东西进来,下次再这样就不准进屋里。”



    杨滔马上应道:“老人家,我可不是提什么礼物,进门看老人家孝敬老人那是祖辈就传下来的礼节,从小在家里就这样教我的,我怎么敢忘记?不敬上辈老人,那还是凤城里的人吗?大娘,我可怕别人指望后背说我不知礼数。”



    “那是,年轻人很好的。”老人说。客厅里的女人听杨滔的话,也禁不住看杨滔一眼。杨滔见女人面相端正,只是眉眼间有股阴戾。



    “年轻后生,吃果子。”老人取下茶几上盘子里的水果,要杨滔取了吃,杨滔推却,老人却坚持要杨滔拿了才罢休。杨滔拿了一个在手上没有吃,那女人就把两老人引到里间去,客厅里就剩下杨滔和廖副县长两人。



    “吃水果吧。”廖副县长说,杨滔手上拿着一个水果,没有开头的话这就是一个话头。



    “县长,我想把我的工作向县长做个汇报。”杨滔说,廖副县长没有吭声。杨滔就把自己写文章的功底,以及在《人民报》上发表和评奖的事简略地说了后,又把想调到教育局办公室的想法说了出来。杨滔想提起那天在小村里,廖副县长见过自己的事,想想还是不说。



    “小杨人事调动在八月就已经结束,现在都已经十月底了,按原则上说是不能调动,要不就会影响全县的大局,各校的工作就会引起波动,后果会很严重的。”廖副县长说。



    “县长,我只是向领导请求个机会,想锻炼锻炼自己没有不安心工作的意思。”杨滔知道这时与廖副县长说什么,都只是一种两人之间的相互敷衍,没有什么意义,关键是看最后的付出。



    “小杨,我没有说你工作不安心,你的情况特殊是我们县的特殊人才。县里和地区都是大名鼎鼎,已经是我们县的名人了,我对你的成长是非常关心的。”



    “谢谢县长关心爱护,杨滔心里知道该怎么做的。”



    “小杨,你在文中提出的想法,对全县的工作很有促进,要不这样这几天我与教育局李局长碰碰头,再向县里主要领导汇报这事,你看怎么样?至于最后怎样决定,那都是县里领导对一个同志的考验和锻炼,可不能有什么心理负担,更不能闹什么情绪。”廖副县长像是在开导。



    “谢谢县长,还要请县长多帮忙啊。”



    两人说完后再没有话题,客厅里又寂静下来。廖副县长再次要杨滔吃水果,杨滔却无声地把玩着那个水果。



    “县长,我的事就要请县长多费心了。”杨滔见那女人从里间出来就想告辞,事情已经说完不能再留下来,只是那东西却没有送出手。杨滔知道当着女人的面送礼是不是恰当,尴尬是不可避免的,他决定再找机会。想要偷偷地放在一处,又怕廖副县长一时没看见,让两老人见了就不好了。



    “县长,那我就不耽搁县长休息。”杨滔站起来,手拿着那个水果向门外走去。廖副县长客气了一句,就跟在杨滔身后走,送杨滔出门。



    到亭子里杨滔站住等廖副县长走近自己后,杨滔把藏在身上已经包好的三万块拿出来,边塞向廖副县长边轻声说:“县长要麻烦你帮忙,一点小意思。”



    廖副县长推辞着说:“我们不讲这一套,不要弄这些。”



    廖科贵的推拒是那么的无力,两人的手一时间扭结在一起,杨滔很容易就把手伸进廖副县长棉质衬衫衣袋里。杨滔手一放开,廖科贵的手就夹住那包,不让包掉到地上。



    杨滔脱了身,装着快步离开,做出一种让廖副县长不得不拿着那包的情形。



    出来霸王村,杨滔想了想给廖科贵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廖副县长很客气:“杨滔,你是很有才华的人,县里一定会重视和扶持这样的人才。”



    恍然中,先前的事没有发生过。



    两天后,杨滔就接到李辉主任的电话,要杨滔去教育局办公室上班。



    杨滔到教育局办公室报到是十月二十九号,王龙副主任已经接到李奎局长的指示,要王龙副主任代为引荐给办公室同仁。刚上班王龙副主任站在教育局大门外等着,杨滔到后两人热情地握了手。



    “欢迎,欢迎我们局的大才子。”



    “王主任感谢你对我一直都关照,小弟能做你的小兵很荣幸。今后还请王主任多费心指教,小兄弟一定会随喊随到。”到了新的单位,自己就算原来有值得骄傲的事那也是往事,一定要把自己摆到最底层,心态好了才会与大家相处好。杨滔在等待的日子,收获最大的就是理顺了这个心态。



    “太谦虚了,你可是大作家级别的,在怀市都大名鼎鼎,办公室的许多事今后都要靠你了。”王副主任说后,杨滔又极其诚恳地谦虚一阵,极其真诚地请王龙主任今后要多指导和提携。杨滔决心要大展身手,却知道自己应该溶入大众与同事打成一片,自己要办什么事别人心里就不会排斥,想得到周围的人认可就必须花不少功夫把自己的光环抹掉。



    办公室里还没什么人来上班,王龙就和杨滔一起到五楼杂物间去搬办公桌,到了那里见凌乱地堆放着不少桌子,杨滔选了张显得旧的。抬下三楼时,看王龙挺着大肚腩根本看不见楼梯台阶,杨滔就想一个人把桌子扛下楼,王龙却坚决要与杨滔两人抬着。办公室分为里外两进,外间是三个正副主任和另三个人的,已经很挤放不下桌子,要插入一张只有把里间办公室里那堆放很久的废旧纸堆清理出来。杨滔谢绝了王龙与他一起清理,独自从落满灰尘的纸堆里,清理出文件、文稿和废旧稿纸报纸。有不少文稿是往年的讲话稿、总结和回报材料,杨滔知道这些东西对自己有用,清出来就放到抽屉里。



    门外有人进来,杨滔一听就知道是那个爽朗而热情的徐姐。徐姐一进办公室见了王龙就说:“大王,今天这么早是不是昨晚给嫂子赶出了家门?”



    “徐姐,我看你是有预感,今天我们办公室来了个小帅哥,你就是想来吃第一口,是不是?”



    “谁来了,办公室又加人了?”徐姐走进里间看,杨滔听到两人对话,知道徐姐进来就站了起来,对徐姐杨滔是一直存着感激之心的。



    “徐姐,你好。”徐姐惊呼一声,杨滔也不知道是她惊讶还是欢呼,却见徐姐一边要王龙去买早餐欢迎新人,一边蹲下来与杨滔一起清理废纸。王龙说不过徐姐就走出去给三人买早餐,杨滔抢着去却被徐姐拉着。王龙走后,徐姐就说这些废纸都堆了一两年没有人要,不用分捡一起装入袋子秤给收废纸到人就成,说着就猛往蛇皮袋里塞。办公室里就扬出不少的灰很呛人,杨滔要徐姐到外间去,徐姐斜了杨滔一眼没有吱声。



    王龙回到办公室后,那堆纸已经装成四大袋。



    吃过早粉,办公室里外杨滔和徐姐两人已经打扫干净,其他人也就陆陆续续地到了。他们见办公室里多了杨滔一个生面孔,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冷眼看着。十点半李辉主任到来,身后还跟了钱六和另一个人。李辉主任到后,把办公室里的人都叫到外间。



    “除了几个有事不能到的,其他的人都在。我为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杨滔。杨滔是个很有能力很有才华的人,是我们办公室的新鲜血液,今后工作中我们要多向他学习,多和他交流。”李辉主任指着杨滔,然后给杨滔一一地介绍同事。有几个人杨滔已经见过并熟悉,李辉主任、王龙副主任、徐姐、钱六,龙司、老杨也见过两面;王徑副主任、罗大姐却是第一次见。还有蔡司不在,另三个杨滔没有见过今天也没有来的是秀梅、黄进和老李。



    “各位领导、大哥大姐们,杨滔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请大家多帮助,做不对的做不到的多批评。”杨滔说得诚恳,办公室里大家相互看了看没有人回应。李辉就接着说:“王徑主任,杨滔今后就在你们宣传组,你跟他和钱六两人分好工。”



    “好,欢迎啊。”王徑个子小,在办公室里人称王二,看杨滔却不怎么热情,与钱六对视了下就说:“李主任办公室来了新人,李主任是不是该请客?”



    “行,那就今天下午吧,老地方。”李辉说完,众人得了这句话就散开了,有几个人就出了办公室,而钱六和王徑走到里间,杨滔也跟到里间来。钱六的办公桌在杨滔到斜后背,钱六走到办公桌前,把桌子弄得很响。杨滔扭头见钱六翻着先前打扫卫生是杨滔叠好的文件稿纸,说,“我都说过了,叫你们不要乱动我的办公桌,偏偏有人不听,找份局长要的文件就找不到了。”



    “钱师兄,你桌上是刚才打扫卫生时,我把文稿叠放在一起了,一份都没有少,你找找看应该在的。”杨滔站起来对钱六说。



    “钱六先别找啦,我们宣传文秘组就我们三个也不存在什么分工,李主任提出了我们也就按领导说的做。我慎重地考虑了,杨滔是新人,钱六你就辛苦些带着他一段时间,局里的各种材料交给你我放心,杨滔主要就负责通讯宣传吧。通讯宣传一直是钱六兼着,以前他任务太重精力分散了。杨滔今后你主要负责,每个月要求到地区以上报刊发表两篇以上稿件,应该没有什么困难吧。”王徑领导味浓着。



    “钱师兄,我是第一次接触文秘可要多指导。王主任,每月两篇稿件我尽力去完成。”杨滔想处理好同事关系,有些低眉顺眼。钱六却没有像原来两次见他那样笑着脸,杨滔说后他只是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王徑就拉着钱六出了办公室,徐姐从外间进来,里间就杨滔一人,外间也只剩王龙一个。徐姐就说:“杨滔,二王要你每月发表两篇文章,你就应下来了啊,你知道这几年办公室是一篇都没有发表过。”杨滔才知道王徑给的任务不轻松,却又想一个月两篇都没有自己还做什么?



    钱六跟在王徑身后,直走出教育局大门招手截了的士,上到车里说:“王哥,那小子是什么来头,这时候还能插进局里来?上两次局长表面似乎热情,却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是不是我弄错了。他那狗屁大奖,谁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哪里不能弄个奖出来?”



    “你管他什么来头,进了宣传组还不是你来安排,你得个帮手还不好啊。”两人就笑起来。



    “王哥分工分得好,王哥等碰着了三中那主任后,再打田局电话?”钱六就有份得意。凤城的宣传一直是落全地区最末的,要发表通讯之类的也就只有宣传部的人,和行政系统的偶尔有文章给刊登发表,教育系统那是少而又少,每年也会被县里点名批评的,如今推给杨滔顶着对钱六和王徑都是很好的一种结果。



    十月底,全县的学校在准备着期中考试,没什么事到教育局来,教育局上班也就松动得多。杨滔却不想贪这点便宜,他暂时在高兴家里搭铺,每夜一个人在床上倦着,早晨也睡不出个滋味来,上班总是很准点。



    这天刚到八点杨滔就到教育局大楼前,那里有两个早粉摊位,专做附近几个单位和居民的生意。杨滔看见小店里,有几个面熟的人在吃。便也要了一碗准备付账,那几个人里一个人说:“你是办公室里新来的小杨吧,今天早餐我们请了。”



    杨滔说了感谢,想争着请。王龙走来了,那几个人见了王龙,也就招呼王龙一起吃说是要下乡去四中。王龙见杨滔在掏钱要请客就说是教研室工作餐,赶上了自然有份,他们是签单记账的就不要客气了。然后就派杨滔和教研室的人一起到四中去,找些素材写写报道。



    教研室去四中的目的是想探讨下教师上复习课,教研室主任刘捷四十几岁,国字脸,短寸头,两眼神气很足,说话时一笑那眼就有些眯,给人非常亲切和善的感觉,见王龙派杨滔和他们一起去自然是欢迎。杨滔正想找些东西,就说:“嗯,好啊,我也乘机向领导和专家们多学习学习。”



    到上车点,杨滔想给教研室的几个人每人买包烟,可想想就改买水。递给同车的人,刘主任和其他人都说:“小杨太客气了,到了四中,学校会给水的。”



    杨滔却达到自己心中所想,钱花不多人情却得了,听几人说后,就说:“一瓶水,算什么?吃了早粉,清清嘴巴。”



    四中领导见教研室的人来了,就算不怎么欢迎,也要做出欢迎的样子来。到校长办公室后,刘主任慎重地介绍了杨滔:“李校长这位是教育局办公室的杨滔,杨滔是大才子,在《人民报》上发表过大文章还得过大奖。你学校想有点宣传效应,可要多跟杨滔兄弟亲近。杨滔这位是四中的李国栋李校长,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领导,能力和魄力是我们县数一数二的。”



    “杨领导欢迎啊,欢迎到学校来指导。”李校长态度就比先前有了转变热情多了。四中的主任忙着给教研室的人安排课,李国栋校长却问杨滔怎么安排。这时曲扬走进校长办公室里,杨滔就与曲扬招呼,李国栋校长就要曲扬陪着杨滔看看校园,并给杨滔介绍学校的管理情况。一个副校长拿着一条精品烟进来分发,发到曲扬时却只有两包,副校长就给李国栋一包自己拿一包。杨滔见曲扬脸上的表情变了变,知道曲扬不是为少一包烟,只怕一直都有类似的情况。



    杨滔拉着曲扬出了办公室后,把自己的烟给曲扬,曲扬不肯要,杨滔硬塞给曲扬,说:“混到副主任了,在年轻人里算不错了吧。”



    “苦差事!什么好不好?我想推了这职,可又说不出口,他们的很多做法我是无法接受的。”曲扬脸上郁郁。杨滔知道像刚才那副校长,曲扬要是与他们混得好就会先把烟给了曲扬,自己要的话会另外去取的。曲扬没有烟副校长一句不说,曲扬就没什么面子和分量。



    “曲扬,现在我也学会了换个角度看问题,以前看不惯的事现在想来也是有原因的。问题是,你是不是端正了心态,不要想别人来适应我们,而是我们要去适应环境调整自己。你觉得不是这样吗?”两人边说边往校园显得幽静的地方走,学生们都进了教室,偶尔有几声讲课情不自禁的高音传来。



    “杨滔,现在你可混好了。”



    “混好什么,真说起来现在比在六中时只是难处不相同罢了。”杨滔想起自己进了教育局,目前不仅没有立稳脚,还差局长李奎很大一个人情。廖副县长那里已经有了付出,胡县长那里自己还搭不上边,要尽快给李奎局长至少一万才能安下心啊。目前,自己要拿出一万,却是无能为力了。薇薇那里是有些钱,可自己怎能拿她的?



    “我理解,初到教育局一切才起步,我相信你的实力,有什么难处就直接跟朋友说。”



    “曲扬,你知道现在我最难的就是要把付丽珍安置到城里来。我问过了一家单位,他们要一万多保证金,我一时又凑不齐……”见了曲扬后,杨滔就想能不能让曲扬给自己想想办法解决燃眉之急,可又不能直接跟曲扬说那一万元的真实意图。



    曲扬自己不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帮杨滔,却答应给杨滔到信用社去借贷做担保人。两人到信用社问了情况后,约定三天后来办理。杨滔总算解决了一桩心事,回到四中听了两堂课。



    回城的路上,杨滔与教研室刘捷主任说了些教研室的事,也了解了凤城各校在教学上存在的问题。回教育局后,杨滔对教研室所作的复习课探讨从教育管理的角度,写了一篇通讯传到地区报社,在文章里对四中也提了一笔。



    杨滔想回都良把付丽珍安置好,就跟李辉请了天假。到“爱丽春”时,见店子里很热闹,那些爱睡懒觉的小妹子们居然都起来了。见杨滔出现,齐声惊呼。杨滔说今天怎么啦,太阳和以前一样啊,没有提前出来。薇薇闻声从厨房走出来看见杨滔,说:“老板,你来得真巧,是不是有预感?我和珍姐正说着要不要把你请回来,怕耽误你领导的事。”



    “薇薇一天不见嘴又油了些,过来让我看看是不是嘴巴上还有一层油?”觉得氛围不怎么对劲,杨滔想问问薇薇是怎么回事。薇薇一件深色蓝裙,上面是紧身线衣把身体包裹得馋人,蜂腰爆胸最吸男人眼球。见杨滔喊她,就走到杨滔身边看着杨滔,眼里女人味很重地对杨滔挑衅着说:“老板,你是要看还是想尝尝,要尝的话我不介意在这里或者到楼上去。”



    “今天有什么事?你珍姐呢。”



    “珍姐在楼上,老板是不是等不及了?我叫小红先下来给你们空地方。”薇薇双眼一转,眉头挑出一丝暧昧来。



    “你是不是想讨打?”和薇薇一向是口没遮拦的,哪怕是当着付丽珍的面,薇薇也敢这样半挑逗地与杨滔说话。薇薇见杨滔急了,才说今天是小红的好日子,本来想打电话要杨滔回都良来为小红庆贺,又想老板才到县里不好让杨滔请假。杨滔自然知道薇薇说的是小红找到了好的去处,像古代说从良一样。小红要庆贺那自然是去了远地方,今后很难再遇上,小红是感激杨滔与付丽珍两人的善待,才会有这样做的。



    中餐时,店子没有什么客人,杨滔与一群女人就围桌给小红庆贺,没有人问小红去哪里,只是一杯一杯地敬着酒。小丽她们吃过就到街上网吧消磨时间了,店里的四人说着话,小红哭了许久。付丽珍借机说要把“爱丽春”让给薇薇经营,薇薇不肯,说要经营那也是代付丽珍经营,她担这个名。薇薇知道付丽珍是怕“爱丽春”影响杨滔的发展和名声,杨滔见付丽珍这样想,也觉得有道理,夫妻俩推不过薇薇只有按薇薇说的做。付丽珍先回娘家,杨滔安稳后再到县城找份事做,薇薇打理“爱丽春”,只有今后多给些钱补偿薇薇了。



    回到县城杨滔先做一件事,就是要找间房租下来,把付丽珍也接到县城。天渐渐冷了,一个人睡着太冷清也太寂寞,更要命的是舍不下付丽珍独自在一边。杨滔就联系高兴、定文和平生,要他们给自己留意房子出租的信息。到办公室和徐姐说到租房的事,徐姐问杨滔要什么样的,他有个熟人有房子出租。杨滔要徐姐给问清楚,给自己回信。



    四中回来写的通讯稿,周五就在怀市地区党报教育版发表出来。徐姐见报上文章后,在教育局里到处传扬,很快不少股室就知道了。李奎局长读完文章后,灵感突发,觉得这样的文章发表出来后教育局应该做些相应的事,就决定召开了全县校长和教导主任会议,主题就是要抓教学质量,提高教学效益。会议时间就定在周七,由马良副局长协调教研室和普教股负责会议内容。李奎局长自然要作重要讲话,对全县的教育工作做出方向性的指导。



    李奎局长把这发言稿交代下来,到周六要把初稿交给局长亲自过目。文秘钱六在办公室已经几年,对写材料经验丰富做到四平八稳,以前一直是钱六负责局领导的发言稿和各种总结。李辉主任再三衡量,还是把任务给了钱六。



    杨滔根本不知道这事,周六就去四中找曲扬办理贷款一万的手续。在西南凤城,一万元是普通干部一年的总收入是个不小的数目。中午在四中外同曲扬正吃着饭手机响了,杨滔见是李辉主任来的,急忙接了,告诉李辉主任自己在四中,李辉主任在电话里火急火燎地说:“杨滔,你包个车赶回教育局,我在办公室里等你。”



    杨滔赶到教育局办公室,李辉主任果然在等着他。见了杨滔就说:“杨滔,现在有个紧急任务,你必须在今晚完成。”杨滔没有说话,静静地听李辉主任的任务。“明天召开全县校长和教导主任大会,局长要做重要的讲话,你必须在今晚把讲话稿赶出来,并且要让局长过目审查,时间很紧你就抓紧吧。”



    周七的会杨滔知道内容,要写这样的讲话稿不必花太多时间,几个小时就可以搞定,可他知道这是第一次接任务必须要做好。要是在教育局这里都施展不开,去政府办就不用妄想了。杨滔不慌动手,向李辉主任确定了会议内容后,说:“李主任,你放心,我尽量在晚上十点以前赶出初稿,让局长审定后再定稿。”



    李辉主任哪能放心?钱六交上的初稿,李奎局长看了两页就拍桌子骂人。骂钱六是混日子不思进取,连带李辉主任也被牵连。李辉被从牌桌上喊到办公室,局长阴着脸说他怎么安排人的?写这些东西都不靠谱,这会还怎么开!李辉见杨滔在沉思,只好离开到楼下打字店等着。一直到傍晚,李辉还没有见杨滔下来,就去买了个肉丝盒饭给杨滔送去。李辉到办公室里,见杨滔正在电脑上审稿,他把盒饭提到杨滔身边。杨滔见到李辉就转身和李辉说:“谢谢主任,主任这样关心,我要是还完不成任务就对不起李主任了。十点前,初稿肯定能赶出来。”实际上只要再花一个小时,就可完稿。杨滔心里一动,不想太快出稿。



    晚上九点,杨滔把五页纸的文稿,反复读一篇,找出两个错别字。李辉主任一直在文印店里等着,见杨滔进来,焦急地询问:“怎么样?弄出来了?要细心点,不要有错别字和语句不通的地方。”在文印店,两人各审了一遍,李辉主任要杨滔立即将文稿送到李奎局长家里。



    “主任,局长家住哪里?”杨滔明知故问。



    “地税局宿舍C栋四楼,你打车去很好找,局长已经催几次了。”李辉主任有些焦急。



    杨滔上次就到过局长家,当然只到门外,自己没有必要让李辉主任知道自己到过,才问李辉局长家的住处。杨滔记得那次自己孤零零地在四楼楼梯枯坐了几个小时,后来李奎局长的爱人回家,像看色狼一样地看待他。



    到了四楼,杨滔没有按门铃,而是打李奎局长电话说自己已经在局长家门外。李奎局长开了门,杨滔进去把文稿递给局长。李奎局长很快就沉进讲话稿里,杨滔观察房间。房间很大,但装潢得很有些情调,灯光下质地看不清,给人的感觉却很精心而高档。



    这时候,从房间里走出一个人,身材修长,长发披肩。杨滔站起来说:“师母在家啊,我是办公室里的杨滔。”女人走近,杨滔才扫了女人的脸一眼。女人脸型算得上美,却不是很精细,但配合着身材,到哪里都能让许多男人怦然心动。女人给杨滔倒水,杨滔忙恭敬地接了。



    “小杨这文稿写得不错,很有些见解。”局长说着在文稿里稍微改动了两处。“一遍就过关的文稿不多啊,你是个人才比‘钱痞子’强,应该重点培养。小杨你再斟酌斟酌,明天清早把文稿给我就是了。”



    局长说的“钱痞子”就是学校领导给钱六取的外号,但凡来局里办事开会的学校领导,钱六总是要找他们刮点油水。比如要烟要请客吃饭要请娱乐。一次两回,学校领导也乐意,除了少数无益无害,本身又怯懦内向的人外,教育局的人很少有人没有被请过。



    学校领导都清楚县官不如现管,得罪了谁都会让自己今后办事不顺,何况花费的钱又不是自己掏腰包,都是签单的。不陪着领导们消费,自己单独也消费不了几回。就算自己想直接拿钱,那也要处理好与教育局关系后,才会安心安全。钱六过分就过分在每次见到都开口要,遇上推辞的就自己去拿。更让学校领导头疼的事,钱六知道学校签单点后,会打着学校的名在那里签单。有时候,他签了还不打声招呼。另外,就是每期都会弄点发票,要学校领导给他报销,面对面谁都不好撕破脸,只能忍气吞声地给他办。



    钱六还有一招就是他请客时会打你电话,要你到那里去给他付账。钱六所用的资源就是自己作为文秘的位置,能够预先知道局里不少方面的变动,如:检查、人事调整等。与钱六交好的人,就会提前预知这些信息,也是学校领导们总是容忍钱六的原因。



    周日大早全县的校长和教导主任都集中到教育局五楼大会议室,教育局也来了相关的人熙熙攘攘。杨滔很忙,夜里把文稿细审了几遍后已经是下半夜了,早早起来把装订好的文稿搬到五楼,一一发给到会的人。四中校长李国栋接到杨滔发给的文稿说:“杨领导,多谢你啊,有机会要敬你一杯。”会议室里人声嘈杂,杨滔没有和李国栋多说,忙着分发文件。



    钱六被批是在打字店里,当时人不多,打字员小桃在职,每到周日来人时,总有意无意地把那天钱六被批的情况渲染出来,弄得局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小桃是巴望着这一天,平时钱六爱给小桃脸色让小桃记恨在心。钱六自己也没有想到被局长劈头盖脸地骂了,很郁闷地走人。无处消气时却接到王徑和田红局长的电话,都说听到钱六被骂的事,了解当时的具体情况安慰着钱六。钱六听了,与王徑在电话里就骂开了,讨论着是谁把他被骂的事传开,最后都归结到杨滔头上。以为杨滔要把钱六挤走,好接近局领导而有机会向上爬,钱六说:“王哥,我可全靠你了。”



    “钱六,靠我有什么用?你找找秀梅吧。再说局长的个性你还不清楚,过了今天又是咋样子。”王徑有些怒其不争。



    这次会议有些雷声大雨点小,议题是“整顿教育管理,提高教育效率”,后来却有点像半期总结会议了。全县的教育工作理念不可能因一次会议而转变,要三五年时间来实现的。会议上气势雄浑的李奎局长,说到后来变成了整风会议。杨滔听得有些郁闷,会议后李奎局长要杨滔整理出一份材料,谋划出凤城教育整改的整体方案。



    杨滔按李奎局长电话里说的,晚上八点到局长家里去送稿件,走到地税局宿舍前才想到应该把自己准备的一万乘这机会送了。第一次给局长送礼,没了解李奎的习性就怕当面弄僵。想到应该买些礼品,把钱放到礼品盒里就可避免直接递送,李奎局长不比廖副县长,天天在教育局里相处着,脸面上总是要顾着的。



    杨滔到超市提了几种礼盒,把那一万包好与那条芙蓉王放在一起,这样容易察觉而不被转手托卖掉。曾听人说过,有人给廖副县长提了糖果,品质一般,廖副县长当天就给丢到门外垃圾堆里,让捡垃圾的人捡了去,打开后里面竟然有一大沓钱。把送来的烟酒糖果,转送到店子托卖,是很多人处理礼品的方法。杨滔怕那东西给了却不注意,转手寄卖那可亏大了。杨滔在赶着去局长家到路上,又接到李奎局长的电话,说自己与县领导有重要事在谈,叫杨滔把文稿放到家里,晚上会看。



    杨滔心想这样更好,李奎局长自己不在家只有任姨一个,放下礼品后他们会知道自己的感谢之意的。到了四楼,杨滔按响门铃就站在猫眼最好观察的位置,等任姨开门。说,“师母,我是办公室里的小杨,给老师送文稿来了。”



    门开了,任晴背着灯光,杨滔觉得任姨腰间的曲线,在那稍微宽大的毛衣里,更让人难忘。见杨滔提着几个礼包,任晴稍作犹豫还是把门开大了些。师母关上门,在杨滔身后说:“小杨,到家里来,买东西做什么?下次不能这样了。”



    “师母,我是来看望老师的,看长辈总不能空着手。只是个意思,哪说得上东西,就给老师带了条烟。”杨滔把“烟”说得重些,让任晴有印象。



    “小杨,坐,吃点水果。”



    任晴虽不是精细美的女人,却玲珑有致也是很经得住看的女人,成熟而略显风韵,热情里有种冷淡,那是男女有防的固有的姿态。任晴把水果递到杨滔手里,找到刀要杨滔削了吃。杨滔见水果是已经洗过了的张口就吃了。任晴就问了些杨滔的情况,杨滔把自己简略经历说了。然后说老师是怎样关心自己,老师对工作对教育的负责,人如何地好。



    杨滔吃完水果,觉得坐着不是很妥当,把文稿取出交给师母,要任晴转交给老师审阅。任晴答应等李奎局长一回来就给他看。杨滔告辞出门,任晴拿着礼包要杨滔带走。杨滔哪肯?说是给老师的一点心意,对老师的关怀自己远远做得不够。



    第二天,杨滔从高兴家出来走到新建路时,看见李奎局长站在路街边。李奎局长见了杨滔,把杨滔喊到身边递给他那份文稿,同时还有一沓用报纸包着的东西。杨滔见了,犹豫地看着李奎局长,李奎局长坚持递着杨滔只好接了。



    “杨滔,那文稿整理得不错,思路很清晰,只是有些词表述的不太到位。我粗改了下,你再整理下发给各校。”



    “局长,我。”杨滔不知道该怎么样说,心里拿不准李奎局长的用意。



    “杨滔,你是我学生,我是看重你的文才,我们就不搞这些。何况你刚到城里来,各方面花费都多。今后条件好了,再说吧。”李奎局长说得很轻,却很坚决。



    “老师,我只是表示感谢的心意,老师对我的好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杨滔心里不安。



    “好了,不要想这些,努力把工作做好。”李奎局长说完,掉头走开。



    怀市地处西南地区,山多坡陡,河弯路曲,而凤城县域则是山地地貌沟壑纵横,近些年凤城县到外地打工的人多了,耕种的人少了却养出一山一山翠绿。峡谷深处,清水潺潺随山势弯转,鸟鸣花香;溶洞怪奇至巧,水瀑悬挂,处处山美水秀。而凤城古城虽小却秀美剔透如珠宝,完整的古街曲曲折折蜿蜒相连,街面是一色踩得光溜的红岩石板铺就,街两面是明清特色的建筑,房子与房子间都有高过房子的隔火墙,还挑着高翘的鳌头。一条依山势明明灭灭的衣带水流,名叫沅江却没有江的气势,倒与乡野的清丽女子一般羞羞答答地擦过凤城边。这山溪水流,每到春夏就涨如怒龙,咆哮着奔向远方。凤城古城墙外地沿河人家,修建房子时,为了防备洪水暴涨,把房子的一半架空在河面上,形成独特的吊脚楼特色,成为远方客人必看的绝美景观。



    凤城的旅游在几年前就嚷嚷开了,两三年来游客却总是稀稀落落,旅游业叫嚷得很热闹没有什么起色,让凤城的民众对旅游的开发渐渐淡漠,变成大家心里不言而喻的玩笑。然而,怀市最大的旅游公司“西南天”旅游公司,却派出人员进驻凤城挂起了一块小招牌,类似的招牌在凤城有十多块,却没有一家能做出成绩来。



    杨滔也不注意这些,先前要高兴、定文他们给留意哪里有房子租,他们却没有放在心上。杨滔就找徐姐,徐姐说找到了只是离城偏了点,要杨滔先看了再决定。两人见面后,徐姐进一步告诉杨滔:“房子有,而且是两种房型,单身一室一厅一厕一厨房的三十几平米;另一种是两室一厅一厕一厨房到六十几个平米。看你想要哪种,房主是专门修建出租型房子,这次是新房子又是开张,房租不算高。”



    去那房子的路很差,没有硬化,有一段路灯也没有黑黑的。到了房子,徐姐大咧咧地拍门说是来看房子,屋里有人应声开了大门。杨滔见房子的外部设计还合意,进大门后是十几平米的小院。房主听说是来看房的,路灯很暗,以为杨滔与徐姐是夫妻俩,说,“要是你们一家俩口,租小套间就好了,要是还有家人,要招待来人来客就得租那大套房,小套原打算租给单身住用的。”



    “先看看再说。”杨滔说,房主就带两人去看。房子是一到六层每层楼三套,两大一小。如今二三四楼都已经给人定了,也有人搬来住下了。徐姐皱了下眉头问:“老板,上一个星期我不是让你给留下三楼的一个大套间吗?”



    “三楼?啊,有个姓徐的是教育局的人定了,人还没有见到……就是你们?”



    进到房间里,杨滔见房间里没有做什么装饰,墙面上就用普通的墙漆抹着,但是新建成的比起住过的房间要好多了。走到窗边,开了窗凤城的夜景就像在脚下一般,景色非常瑰丽夺目。卫生间倒是不小,把浴室放在一起,连安热水器的位置也留着。老板人算是心细,杨滔把卫生间里的水,放出来看看水压,水压还行只要不是全栋楼同时用水就很好用了。



    “你放心,每一家我都是单独从主管并联接上到户的,就不存在一二楼用水,楼上的就没水用的不便。”老板见杨滔看得细,知道是心细的人。



    “房子还不错,就是离城远点,路和路灯太差了。夜里走着太不方便,房租也不低。”杨滔如实说。



    房主听了就解释说:“到明年春季,下面的主道就硬化了路灯也会装起来,到那时就方便。离城中心不算远,又不是做生意,这里比哪里都清静。”



    “价格上再降一点。每个月220元,多了你就租给别人吧。”徐姐说。



    “小套每月都150元,你们给的价格太少了。”房主看着他们摊手说。



    徐姐看着杨滔,想知道杨滔到底有没有看上,要是真想就可说说价格。杨滔见徐姐看向他,轻轻点了下头。“就每月220元,要是行过几天我们就搬来住。”房主没做多想,一副痛心的样子说:“好,但是别人要是问你,你就说是每月三百元。”



    出到外面,眼睛适应不了黑,离房子十米远后是一小段斜坡。杨滔和徐姐两人都不熟悉这路,朦胧地往下走,徐姐跟在杨滔身后一步踏空,人往下摔时尖叫了一声。杨滔听到身后有异动,刚转身就见黑影扑了过来,知道是徐姐摔了,两手本能地一捞抱住下跌的徐姐。刹不住脚,两人趔趄地往下跑。几米后是平地,两人才站住脚。当杨滔恢复过神来,觉得自己的手像是抓住个肉肉的东西。杨滔知道不妙,抓着徐姐不该抓到地方。杨滔急忙放手,徐姐在杨滔放手之后,也意识到了。把头偏向一边,没有看杨滔。



    “徐姐,没有扭伤脚吧。”



    徐姐知道刚才是情急之中,杨滔并不是故意要吃自己豆腐。只是那里被捏后,总有些感觉不能退去。弄得心里有些慌,好在夜色渐浓,杨滔看不清自己的脸红。



    “没有,就是踩空了。”



    付丽珍是第三天上午到凤城后,和杨滔一起去看房子。两人走进大门,付丽珍走得有些气粗。到房间关上门,杨滔把付丽珍拉到怀里,一手搂着付丽珍那柔性十足的腰,另一手就想干点坏事。付丽珍身子一扭想挣开去,房门虽关上了,却是陌生的地方,心里自然而然有种排斥。



    “杨哥,你想做什么,做坏事吗?我可不陪你。”



    “你再说,有人就会被非礼了。”杨滔的手并没有老实下来。付丽珍一件米色长外衣,没有系着腰只能见苗条的身材,那胸前的怒凸却被掩盖,后翘的臀部肉肉地,杨滔的手已经从腰间滑下在那里捏着。



    “别闹,在别人家哩。”



    “我们租了就是我们家,看看房间和卫生间,满意不?”两人没有分开,杨滔的手还留在那里捏弄,到各间房看了。付丽珍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房子的地势有些高。杨滔就说租旧房麻烦,付丽珍也知道,原来租“爱丽春”时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清理,又累又脏。



    由近及远地看着凤城,冬天里空气很清明,层层叠叠的房子连成一片延向视线之外。付丽珍和杨滔都是第一次这样看着凤城,心里被小城的美震撼了。付丽珍看了会儿,回头看杨滔,见杨滔眼里却渐渐有了股热烈。付丽珍知道杨滔在想什么,因为杨滔的手指渐渐侵入自己衣里,沿着股沟慢慢探下去。付丽珍的火热,也被杨滔这动作点着了。



    付丽珍关上窗,把外面的风挡住,也挡住不可能存在的窗外视线。



    “杨哥,要是我不搬来,只怕又会有妹妹要上当了。”付丽珍走到街弄里,怪着杨滔让她走路很不清爽,总担心那汁水浸透裤子,让路人看出来。



    “你说呢,今晚我们到宾馆里去住,好不好?”



    “才不和你胡闹,色鬼。”与其说是在骂杨滔,还不如说是在夸他,声音软得绕指,“我要去家里收拾收拾,哪天搬来?”



    “不急这半天?”两人眼睛不时交缠,先前的温柔还停留在心里。付丽珍也有留下的意思,算是满足杨滔也满足自己的渴求。“就你不知饱足。”杨滔知道付丽珍会答应他留下来。



    走在街上杨滔的手机响了,见是李奎局长打来的,忙着到僻静处去接听。李奎局长要杨滔到他家去,说是家里有份材料要杨滔给看看。杨滔与付丽珍商量,自己欠局长一个大人情却不知道怎么去补偿。听局长电话里说他自己不在家而是任晴在,杨滔就要付丽珍和他一起去见见任姨。



    付丽珍就说该买点什么?杨滔就说随意些,任姨肯定在家里等着,不要让等久了反而更不礼貌。付丽珍说总得买点拿得出手的,局长和任姨再不在意,我可是第一次进他家。杨滔说不过付丽珍,只好到超市去选些礼盒。转了半圈,杨滔建议说,礼盒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干脆买点高档的水果。



    两人各提了沉沉一大袋水果,进了李奎局长的家。局长爱人就数说杨滔的不是,每次都提那么多东西。“任姨,这次您要怪就怪她。”杨滔说着笑看付丽珍。任晴见付丽珍绝美的容颜,称赞说:“杨滔,这大美女是谁?这么漂亮,你怎么忍心要我责怪她,见了她当真让人爱都来不及。”



    “任姨,这是我爱人付丽珍,带她来看望任姨。我说别让任姨等久了,她却说第一次见任姨,老师和任姨对我们又这样好,提点水果表示心意总是应该的。”杨滔话音未落,付丽珍喊上了,“任姨,我就跟着杨滔这样喊您。照我说,要是在外面没有认识阿姨之前,见阿姨我肯定叫您姐姐的。”



    “你怎么跟任姨这样说。”杨滔暗示付丽珍不要乱说话。付丽珍却视而不见说开了,“杨哥,任姨这样年轻,又漂亮,和我姐姐差不多,不喊姐姐喊什么。”任晴听了笑逐颜开,“就你嘴甜,杨滔可有福了。”说着给俩人倒水洗水果,忙着招待。



    任晴与付丽珍又说了一会,相互夸赞着很快就熟络起来。任晴要付丽珍没事多来她家里走走,付丽珍满口应下说就怕任姨烦,又说要向任姨取取经,现在看起来像是二十几岁的人,自己也要多学学保养。边说把手里削好的水果,先给任晴递去。



    “任姨,老师说有个稿子,我来看看。”杨滔见两人说得差不多,就问。



    “哦,是这样,我们工会得了一个地区优秀指标,要交一份优秀事迹材料,我昨天写了一些,你老师看了说拿这样的材料去报让人笑话。”杨滔听了,就要那份材料看看,任晴却不肯拿出来。



    “任姨,我看看能不能在你写的稿子上调整,说不定就是篇好稿子了。”杨滔是想要一些基本的材料,没有材料写起来也不会有血有肉。



    任晴听杨滔这样说才到房间里取文稿,付丽珍打量着李奎局长家宽大的客厅,看着杨滔就满是期待。杨滔拿到稿子看了看,只是一些活动记录,而且没有什么条理。杨滔就问任晴工作上的情况,才知道任晴是在县工会上班负责女工工作。工作很是轻松,当然这些年来也做了不少具体的事。



    杨滔又问了不少细节后,就思索起来。付丽珍就陪着任晴说话,任晴不愧是做女工的,很是健谈对付丽珍又喜欢。两女说了一会,任晴想到家里冷,空坐着受不了就起身到房间里去拿了烤火箱出来。



    “快接上电,天气冷别冻着了。”任晴的客厅里放着个立式空调,却没有使用。任晴见两人看着那空调,又说,“这空调在热天时就坏了,想找人修修却没有空。现在冷了也不想弄它,麻烦。”



    “任姨,我有朋友在做电器修理,现在就去找人看看能不能修。”杨滔说着往外打电话,高兴家旁边就有一家家电修理的,技术还过得去。他在高兴家住了些日子,与这些人就熟悉了。



    等人时,任晴问付丽珍现在做什么。付丽珍说自己在家没有什么做的,凤城一些商场招售货员,工钱太少人又累。想到年后再看看,有什么好做的。



    “丽珍,是不是杨滔舍不得你出去做事?怕累着你?”



    “任姨,我哪有这样娇气,也没有这样命好。杨滔才下来,工作上要适应,只靠他那点工资人情往来都不够。年后工作会好找一些,就算没有什么好的,我也要先做一份。”付丽珍坦诚说。



    “丽珍,说到工作,我有个朋友她那里要招人,要是见了你她一定喜欢。”任晴说。



    “任姨,是做什么的啊。要是能快些找到事做,也就不会天天无聊在家里待着。”



    “是一家旅游公司,是地区总公司想在凤城办一个分点,收入除了基本工资外还有经营提成,工作稳定还不累……就是想找些漂亮的人做接待、售票,具体事务有导游去做。”



    “那好啊任姨,就不知道她那里是不是已经找到人了。”付丽珍听说这份工作,兴奋起来。现在家里用度大,而收入又少,薇薇那里虽有些收入,可付丽珍和杨滔都不想拿那些钱。



    任晴就打电话,对方说要先看人。任晴说我看了都爱得不得了你还信不过?就这样定了,要不下次有什么事别找我,对方就答应下来。付丽珍连声道谢,说今晚要请任姨去吃饭。任晴笑骂,现在到家里还说要出去吃饭?让杨滔去完成稿子,晚上一起来家吃饭。



    正说着修电器的人来了,看后认为不是很容易就解决的问题,说最好要拉走,到店铺里仪器多,检查、修理都方便,杨滔就和那人一起把空调抬走。付丽珍留下陪任晴做饭,中午杨滔就把任晴的那篇稿子完成,与付丽珍一起在李奎局长家吃午饭。



    下午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杨滔下到打字店,要打字员小桃把修改了的文稿抽一份出来塞进包里。杨滔出了打字店,一副办公事的样子走出新建街,才打付丽珍电话,付丽珍说自己在看家俱。杨滔走到付丽珍身边,拍了拍付丽珍,付丽珍身体一震,见是杨滔说:“想吓死我啊。”



    “就急着买?”杨滔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挑好了吗?”



    “要你来做主啊。”两人凡是要买大件的家具,都是杨滔做主。



    “杨哥,我想都良的那些家具,有些就不要搬来了。学校里的那张木架床,你还想搬下来?”



    “我无所谓。”



    “杨哥,我想今天我们把床买了,先搬进新屋晚上也有去处。”



    这是个不错的建议,有了张床就能安顿下来,自己明天也就可以从高兴家那房间搬出来,有了个自己真正的空间。付丽珍挑中一张米黄色漆的床问杨滔的意见,杨滔也觉得这种颜色给人温暖而宁静就定了下来。



    这两年,全国教育都在提倡素质教育,进行教育教学改革,把应试教育批得像狗屎一样。课本也进行了改革,实行新课标。明年全县就开始启动新课标了,杨滔在网上查看新的课本与原来旧课本相比,差别还比较大。这几天,杨滔一直在整理李奎局长要的那份教育整改文稿。反复看过之后,又在网上找到一些理论及别人的做法,就觉得原来的想法也有很多欠缺,如此一来这文稿原来只是要稍微改动文字和语言,现在却要大改了。



    杨滔吃过早粉就到办公室抢电脑位置(办公室里只有两台电脑),在网页上随意浏览想再找些东西支持自己的想法。这电脑要是不先占着,那就被打游戏的人占去。平时杨滔要么早来先占了,要么自己就到打字店里去。



    “杨滔,领导叫你,出来接电话。”杨滔听徐姐在外间办公室喊。忙到外间来,电话是李辉主任的,要杨滔立刻下到楼下。



    快步到了楼下,在院坪里没有见李辉主任。杨滔正想打李辉主任电话,一部车擦过杨滔身边停留下来。李辉主任摇下车窗喊:“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上来。”



    杨滔才知道李辉主任要自己上车,具体做什么却不知道。到了车上,杨滔见里面都是教育局的头头脑脑,李奎局长也坐在里面。



    “杨滔,今天随局长下乡去。”李辉主任说出这话,车已经开动。蔡司开车很是稳当大出杨滔意外,杨滔对蔡司的印象是很深的。第一次进办公室找李辉主任时,蔡司给自己尴尬,虽说不上恶意却也不是玩笑范围。



    一车都是领导,而且天王(局长)也在,车里说话的人就少,杨滔更是知趣地看着车外的风景。车出了凤城主街,沿国道往西而去。



    “李主任,你们是文化人,特别是车里还有个筐大的才子。我给你们出几个造句,看谁造得好。”蔡司首先打破沉默说。



    “蔡司,是你自己造的句吧。”李辉主任接口说。



    “有个小学老师,给学生布置了几个词语,要学生造句:第一个词是‘一边……一边……’,你们说怎么造句?”蔡司边开车边往后扭头想看大家表情,众人忙说:“看前面,安心开车吧。”



    “那学生就写:爸爸一边脱衣服,妈妈一边穿裤子。老师就批:儿童不宜。”众人笑了笑,蔡司又说,“第二个词:又……又……小朋友写:我的妈妈又矮又高又胖又瘦。老师批语:你的妈妈是变形金钢吗?第三个词是:好吃。小朋友写:好吃个屁。老师批语:有些东西是不能吃的。”



    杨滔见领导们笑得开心,就搭了句说:“城市里小学就开始学英语,六七岁的小孩学了几个字母后,认为也像汉字一样可以造句,自己却想不起来。小孩问妈:‘用ABCDEFG怎么造句?’他妈妈就说:“A呀!这B孩子C家的呀?光着个脚站在D上,EF也不穿,还露着小GG!”



    杨滔一说完,满车的人都笑了,都说杨滔果然是才子,想的妙。



    这次下乡是去五中是看那里的寄宿制学校修建,那里虽然国道从学校边穿过,可辖区内山高水穷,学生分散面很广,而且村与村之间的间隔大,学生不寄宿就无法正常上学。更重要的是五中偏偏就建在国道旁,每次上级来凤城检查五中没有一次躲过。寄宿制学校刚刚启动,教育局就把这个点安放在五中。



    因为是试点,落实后地区是隔断时间就要来看工程的进展情况。年底将近,工程进度最慢的县将会被全地区进行通报。李奎局长每次能空下来都要来看看,督促工程进度。这次带杨滔来,就是想让杨滔写写报道宣传一下,在地区里也挣点面子。



    五中所处的林桥镇,确实显得孤单,林桥周围,水源太少,以至于要到五里外才有村庄。五中的环境独特而位置又那么重要,教育局每年的检查,自然也放到五中把那里作为重点。五中的领导为迎接这样的检查,专门配备一套班子,平时就收集材料整理成备用资料。随时都可检查,五中软件资料是全县最完整的。五中的学校建在一个不高的小山坡顶,绿化很好,只是都是些野外的杂树。只有少量学校植下的桂花、水杉和白玉兰。小山坡上,有一小半已经被用水泥砖围住,里面正在施工。可是蛮大的房屋框架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十几个人在工作。李奎局长一下车,五中校长唐龙迎了过来一一地与领导们握手。校长唐龙是个身材圆滚了的人,比王龙都还滚圆,杨滔以前见过一次,相互间却没有什么往来。下车后,李奎局长、张静副局长、李辉主任和财务室杨副股长,唐龙校长都认识。就指着杨滔问李辉主任:“李主任,这位领导是哪尊菩萨?面生得很。”



    “唐大校长,你是一方诸侯占山为王,哪还认人?是办公室里的大才子,杨滔。”杨滔是他的兵,而且局长对他不错,李辉主任当然也抬抬杨滔的身价。



    “唐大校名副其实,我只是李主任的一个小兵,来听领导差遣的也是来向五中学习的。唐大校手下有支很强大的队伍,整理资料的经验我得好好学习。”杨滔这话直接说到唐龙校长最引以自豪的事,那圆滚的脸上一笑,脸就更加圆溜,一双眼眯成一线。



    “唐龙,唐大校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李奎局长看着那栋大楼面孔灰暗,“一次次催你加快进度,你是怎么做的?十几个人修一栋大楼,你打算修几年?”唐龙本想和杨滔说句什么,听局长说他便折身过去,一副苦瓜相解释道:“局长,我也天天在催包工老板。”



    “催不动老板吗?还是找不到民工?工程款掌握在你手上,你就不会用工程款来逼他?”李奎局长嫌工程进度慢,弄不好又要落在全地区最后了。那是要被通报的,年度评比又将会扣分。



    “局长,情况特殊啊。二十几天没有下雨了。水库的水源枯竭,学校地势又高,自来水是定时供应。好在政府进行了协调,才勉强保住学生饮水。建筑用水只能到几里外用车去拉,施工队进度哪能不慢,实在是没有办法。”唐龙苦诉着。



    李奎局长听了黑着脸走进工地,上到那大楼的框架上走。唐龙和教育局一行等人只有尾随身后,工地的防护网有些破烂。李奎局长见了又骂:“唐龙,你是不是想坐几年牢,吃粉笔灰吃腻了想吃几年牢饭是不是?防护网都破了几处,要是掉块砖砸在学生头上,你的愿望就实现了。”



    “唐大校长是练过铁头功的,身上练的是十三太保铁布衫,砖算什么就砸块铁下去都没有事的。”蔡司跟在后面,听李奎局长数落唐龙校长调谐说。



    一群人都笑了。唐龙那身形要是去拍片,演个练了铁布衫的还真进角色。唐龙马上应道:“局长放心,工地的管理是很规范的,绝对不会出事故。”看过工地,李奎局长要唐龙把施工方老板找来,唐龙打电话那老板在凤城。唐龙要他立即赶到学校工地,李奎局长对进度和安全要当面对老板提出要求,责令计财股的人落实。



    杨滔想看看五中的资料整理,这可是全县最好的,也是唐龙校长最有脸面的事。李奎局长对唐龙的这点也充分地肯定,唐龙校长叫副校长带杨滔去资料室,有资料员给杨滔进行介绍。其他的人已经多次见识过五中的资料室,就留在学校办公室里,围着火吃着水果说着黄笑话。



    杨滔跟着那副校长走,五中因为拆了些旧房子,学校用房就很紧张。可那资料室,唐龙校长力排众议,不准挤占。到三楼资料室外,那副校长敲门,里面没有人。副校长刚摸出手机电话,楼梯口袅袅地走来了个女子,杨滔一见眼睛不觉一亮。



    女子外穿鲜红的长外套,裹着活脱脱的玉质般的身子,每一步都像是踩着某种节奏,令人的心随着步子的回音而跳动。女子头发不长却拉直了,有种清纯活跃的意味。大红衣腰带似乎不经意地束着,却把那婀娜的身材张扬出来。



    杨滔见那女子,就知道女子很会把自己的美表露出来,静静地看着女子一步一步地迈过来。



    “小安,到哪去了?领导都在等呢。”副校长见了说。



    “校长,女孩子的事要我怎么说?不好意思,让领导等久了。”那叫小安的说话时眼睛一亮一闪地放着电,话里显然对副校长很不满。副校长见那女子来了,交待了一下就折身离去。副校长还要去安排中餐,而且杨滔又不是什么真正的领导,带到资料室前已经够给足面子了。



    “我叫安小梅,领导不自我介绍下?先和副校长说的话,领导别往心里去。学校的小鬼缠得人讨厌。”进到资料室,女子换了语气,声音妩媚。



    “我是杨滔,在教育局办公室里学习,不是什么领导。我是来五中学习的,具体是向安小梅美女学习的。”



    “我哪是什么美女,你才是真的帅哥,我可从没有见过这样有气质的男人。不过,在教育局办公室到哪里都是高一档级别的领导,杨领导想要检查什么?”



    “我真是来学习的,五中的资料每学期都那么健全,是值得全县推广。我就是来取经的。”



    “你是杨滔?就是那个在全国第一大报《人民报》发表文章得到《人民报》大奖的杨滔?”



    安小梅记起了什么,脸色激动而鲜活起来,呈现出令人无法忘记的美艳。安小梅说着走到资料夹前取下一本资料夹打开里面,资料夹里收集着杨滔的文章和获奖总名单。



    杨滔不觉对安小梅有了另一种印象。任何一个人,如果有人对自己引以自豪的事一直在关注着,知道后那种心理的冲击力是很大的。杨滔看着安小梅,眼都直了。安小梅见杨滔直视着她,娇面一红像晚霞一般娇艳欲滴。



    “我一直都想找到这篇文章的作者,从文章内容看出他应该是我们怀市地区的,想不到真想不到今天竟然让我遇上了。”安小梅的激动还没有平息下来。



    “没什么,那也只是种运气。”杨滔尽量地平淡说。



    “领导你太谦虚了吧,太谦虚那就是骄傲。文章的构架、视野和站立的高度还有文章的文采,都是那么好。我读了很多遍,每次都有新的启发。”安小梅羡慕地说。



    “我都被你夸到天边去了,掉下来可受不了。我还从没有被美女夸过,今天真是幸运。”杨滔心里很快活,被超级别的美女赞几句有几个人抵得住?



    “杨大哥,我想拜你为师,你肯不肯指点指点我?”安小梅两眼闪烁,把那本资料夹翻到另几页,那是些在地区党报上发表的消息和通讯,都是安小梅的。



    “很不错,写得不错。”杨滔看了后说。



    “杨哥,我知道自己与你差距大,我真心想拜师你肯不肯收?”安小梅旧话重提。



    “我自己都还在瞎蒙,哪能指导你?”杨滔推辞,真要指导安小梅,她的文字功底还有些欠缺,通篇意识也少,想进步主要就卡在文字上,要是写材料磨炼一年也会见进步的,总不会比钱六差。



    “是不是怕师娘骂?那我去找师娘,向师娘领一个监督查岗的任务。杨哥太帅了点对女人的杀伤力太大,师娘不准你与女人接触那是师娘英明。”安小梅嘴角笑翘着眼里炫光流彩。



    杨滔笑道:“不说什么学不学的,今后我们共同探讨。安老师,我至今还是单身一人,哪是什么帅哥哪有人管了?”



    “杨哥,我都叫你杨哥了,你还这样和人家生分,叫我小梅或叫小妹。好不好?杨哥真没有女朋友?才不信呢。”安小梅说到后面声音发嗲,让杨滔浑身血液奔涌。



    从五中回到教育局,杨滔把五中的寄宿制工程建设写了一篇,想了想把安小梅的名字落在自己之后,发到地区报社。杨滔刚下到一楼,门外急冲冲地进来一个人,两人差点撞上。那人见是杨滔就停留下来,叫道:“杨领导,很忙啊。”



    杨滔见是四中的李国栋校长,招呼说:“李校长一方诸侯,自然比我要忙。”



    “我没什么事,就是到人事股取两份表格。说真的,要是不耽误你的事,下班我们喝一杯去。”李国栋校长说。



    “我忙什么?就怕误你大校的事。”杨滔对李国栋校长的印象很好,也想与他进一步交往。李国栋校长为上次让四中见报已经几次说要吃个饭,却一直都不凑巧。



    “那就这样说定了,到时我打你电话。”李国栋校长说着上了楼。



    杨滔本来没有什么事,离下班时间不多了,沿新建路走街两边的门面都开着,却没有什么生意,每一家门面里都空落落的。走了两百米是一家挂着粉红门帘的,杨滔知道这家是所谓的洗头店,要是还在都良经营“爱丽春”,杨滔肯定要进去看看,有没有可以拉走的小妹。



    看着那店不由得就想起薇薇,自己已经二十几天没有过问薇薇管理的“爱丽春”了,上次搬家薇薇也到帮忙,因为人多没有问薇薇。杨滔就想着给薇薇打个电话时,电话却响了。“你在哪,我到打字店没有看到你。”是李国栋校长来的电话,杨滔告诉他自己已经出来在新建路走。李国栋要他边走边等着,马上赶过来。



    杨滔按了李国栋的电话就拨薇薇。“杨哥,怎么今天有空?”薇薇接了。



    “薇薇,想你了打个电话,还要选时间吗?”杨滔笑得有些鬼里鬼气的。



    “杨哥,真想薇薇,那我明天下城来让你看看。杨哥听你这句话,晚上又睡不着了。”薇薇也腻腻地笑。



    “你现在就来,十分钟之内我等你,你来了就奖你个亲嘴。”



    “真的?杨哥,珍姐在不在你身边?我就怕珍姐在,我到了你也不敢亲,让我空喜一场。”薇薇在电话里抛了个飞吻又问,“杨哥在哪路段,不用十分钟我就到了。”说着嘻嘻地笑起来。听那意思好像薇薇就在凤城里,杨滔倒是有些心慌,李国栋马上就来了要是给他看到,而薇薇又要闹那还真不好办。就心虚地问:“薇薇,你也在凤城?”



    “是啊,杨哥。”



    “你下城都不说声,也好让你珍姐陪你。”



    “杨哥,我知道你忙。珍姐又忙着侍候你,何况我原想着立即回都良的。杨哥,你在哪里?还没有回家吧。”薇薇像有些委屈,杨滔弄不准薇薇到底在不在凤城里。



    “我在新建路,刚从局里出来呢,你过来吗?今晚就别回去了,到家里去住。”想着有旁人在薇薇也不会太胡闹,杨滔就要薇薇过来。



    “嗯,杨哥,家里就不去了。到家里去睡,还不得听你和珍姐表演,又没有我的份。”薇薇幽怨地说。



    “你快过来吧,你真想就如你的愿。”



    “好,那我就过来了。”薇薇在电话里哈哈地笑,又说,“那杨哥,我就包车下来了?”



    “你在都良店子里呢,薇薇。”杨滔一听放心了,问到店子里的经营,薇薇嘻嘻地笑了很久,说要下城来当面汇报,最好是在床头汇报。杨滔见李国栋走近,就说:“怕了你了,下次叫你珍姐好好收拾你。”



    薇薇听了更为得意:“杨哥,还是你亲自收拾我,珍姐少了些东西。”杨滔听薇薇越说越过火,忙说了句,“来人了,我挂了。”把电话挂上。



    李国栋见杨滔一直在打电话,走近了,说:“领导忙得很啊。”



    “李校,我们俩就别说什么领导不领导了,叫我杨滔就成。”



    “好,我就怕你们对我们下面的人见外。兄弟这么亲近,老哥也就不客气了。兄弟你说到哪去坐?”下面学校对上级办公室都要尊称为领导的。



    “随意些,凤城我还没有李哥熟啊。”



    “我怕兄弟有点,要不我们去‘天下珍大酒店’?”天下珍大酒店是凤城最为高档的酒店,一般请客都不选那里的。



    “咱兄弟俩,有那必要?地方大哥定,只要大哥熟悉。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请个假。”杨滔说着,给付丽珍说有朋友请吃饭就不回来吃了。李国栋招手拦下一部的士,两人上了车,李国栋报了地名,就忙着给杨滔发烟。



    “明辉酒楼”杨滔从没有到过也没有听说过,门口铺着去污脚垫,进屋就是猩红地毯,店里装潢也很不错。李国栋很熟悉地与外堂的经理招呼,点了个房间说是在电话里定了的。要个人带他们上楼,楼上整个包间都装修得很好,隔音很强。房间里设备也不错,开了空调后那带路的人就出去了。



    “兄弟,我们虽说是第一次打交道,可我们一见如故就和多年的朋友一样。”李国栋说。杨滔见他热情,忙把自己的烟拿出来给李国栋一支。李国栋接了,为杨滔点上又说:“兄弟,以前有没有到过这里?这里可是有规矩的,兄弟听说过吧。”



    “什么规矩,大哥可要给我说说,太孤陋寡闻了。”杨滔确实是不知道。



    “也没有什么,就是到这里吃饭的人,都得带人来,要不然就向酒楼要。”李国栋脸上满是绯色。



    “这规矩可是新鲜,客人只怕不少吧。”



    “当然不少,这店不对外宣传,客源却在悄悄地扩大而且顾客很稳定。包厢很难定到,今天算是运气不错了。”



    杨滔听了后才知道,这酒楼是给人幽会的地方,有钱人带着情人吃饭,办事都一起做了。同时,酒楼也为客人提供小姐,想怎么吃都可以。杨滔才知道为什么房间里有两道门,里面竟然是小客房,铺着张小床供客人使用。房间里的大沙发、音箱、电视能给客人提供更多更丰富的服务内容。



    “兄弟,是自己带还是到酒楼点?”李国栋问杨滔,这些应酬杨滔自然很熟悉。只是杨滔不知道要玩到什么程度,看着李国栋。李国栋见杨滔不说,以为杨滔没见过这些,心想让杨滔好好地玩一次,今后就是铁哥们了。何况,之前杨滔就给四中上了报。李国栋用房间电话打到服务台,说点两个人,酒菜就随意安排了。



    “大哥也没有人吗?”杨滔心想李国栋肯定有情人,到过这里多次了才会这样熟悉。李国栋坦白说,“她很快就到的。兄弟,她可是第一次在朋友面前露面,我把兄弟当铁哥们了。”



    “兄弟心里知道轻重,今后有什么事兄弟能帮上忙的,李哥你开口就是。”



    门响了,杨滔见两个女孩进来,大约二十岁不到,人还算清爽就要了一个。李国栋把另一个搂进怀里一阵搓揉,那女孩惊叫着欲送还拒。杨滔身边的女孩,也靠向杨滔一下坐到杨滔大腿上。李国栋和两女孩都笑起来,说杨滔身上的女孩今天赚大了,得一个帅哥还是一个不花心的男人。



    一会门又响了,进来一个妖妖娆娆的女人,女人打扮得有点妖,给人很性感的感觉。不过,房间里的灯开得弱,杨滔也没有细看女人的模样。女人进来之后,先与李国栋闹的女孩就出去了。女人见房间里还有外人,就迟疑了片刻。“小菊,来坐。这是我铁哥们,杨老弟。”女人犹豫着坐在李国栋身旁,李国栋已经等不及就把小菊搂住,手伸进衣里捏弄。小菊忙把李国栋的手握住,想拉开他,却哪是李国栋的对手?



    杨滔很自觉地看向一边,与坐在腿上的女孩轻轻说着,勾引女孩可是杨滔最为拿手的事。女孩沉浸在杨滔的情话里,没有留意李国栋两人做什么。杨滔的手一只围搭着女孩的腰,另一只手捏着女孩的小手,从李国栋角度看,杨滔像是把手伸进女孩衣里捏女孩的宝贝。



    自己要是太不入流,李国栋心里就会对自己戒备,只有两人都很胡闹才是站在同一线上的人。小菊慢慢进入角色不再对杨滔注意,她知道男人们来欢场就是那回事,李国栋要应付场面上的事,不能太计较。饭菜来了,杨滔与李国栋先垫了些肚,一人一瓶一斤装的白酒就这样一口一口地拼完。酒意上来,李国栋赖着要小菊当场剥了,小菊拼力挣扎。杨滔也止住李国栋,李国栋才拥着小菊进那小房间里去。



    到五中看寄宿制工程建设写的通讯,很快就在怀市地区报上刊出。见报的第二天,杨滔大早就接到安小梅的电话,电话里安小梅说着感谢。杨滔没有想到安小梅会这样在意,回想这五中资料室安小梅那神情,心里无由地荡起些波澜。杨滔到办公室还没有从电话的情绪里清醒出来,走到里间却见电脑前坐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徐姐站在女人身旁,看女人在电脑里浏览。



    “徐姐这么早啊。”杨滔对徐姐招呼。



    “杨滔你也早啊,杨滔这是我们办公室的美女秀梅,还不认识吧?”徐姐介绍说。那女人回过头来,杨滔见到了一张异常精致的脸,这脸上的妆弄得极重,根本就看不到皮肤,远看就像精心雕刻出的,坐近了杨滔觉得受不了。脸上看不出女人应有的羞涩红晕,也看不到脸色的变化。杨滔想这样的女人,要是自己碰上连逗逗的心思都没有。杨滔对坐着的秀梅点了点头,就坐到自己办公桌前。秀梅只是回看了杨滔一眼,没有什么表示。



    杨滔也听徐姐说过秀梅,好像她的老公是县里的副县长,强行把她安置在办公室里,那是利益之间平衡,一直以来都不见上班,也没有什么具体事做。这样也好,要不她天天来大家还要看着她脸色,做事也不顺当。杨滔今天是第一次见她来到办公室。



    “杨滔,有人找你。”中午杨滔正埋头整理文稿,徐姐在外间喊。杨滔一愣,自己到办公室这么久了还从没有人找自己,局里的人要自己做什么,都是打自己电话。“师傅。”杨滔一出里间,外面那人就喊。杨滔一看来人是五中的安小梅。安小梅今天是精心打扮了的,玲珑秀美,衣鲜人活,一副羞怯的样子。安小梅对杨滔看,既有羞涩又有种不必说出来的熟络,给人看着他们似乎已经发生过很多大家都理解的事。徐姐就有这种感觉,却也觉得安小梅的靓丽,杨滔就算与她发生什么也是说得过去的。这样美丽动人的女子,谁人能不心动?



    “安小梅,安老师,是你啊。找我有什么事吗?”杨滔也有点惊艳的感觉。看着安小梅明丽的脸庞和傲人的身材,而眼睛里那种亲近感更让人有一种渴求一见的满足。杨滔知道,这时只能一副办事的样子,做给徐姐看也做给自己。付丽珍这些天一直在家里等着到旅游公司去上班,没有什么事做就安心地侍候着自己,自己哪能在外胡闹招惹女人?



    “师傅,那次你答应教我写作,你那么快就忘记了?真是贵人多忘事。”安小梅的声音有如黄鹂鸣叫般动听。



    “我哪能做什么师傅,让徐姐听了笑死我了。”



    徐姐见安小梅是来找杨滔说写作的,就走到一旁。听杨滔说到她就回了一句,就调侃道:“你是不是想我在美女面前夸夸你?”



    “那我就叫你领导?领导我写了几篇稿子,今天来是想请领导帮修改并指导。”又说自己的文稿就拷在楼下打字店里,杨滔无奈两人从三楼下去到楼梯转角处。安小梅走快一步,与杨滔并排下来。“杨哥,谢谢你。”说着用手指在杨滔手上捏了捏,杨滔觉得安小梅那手指丰润而柔美,有点冰冷却又轻轻颤抖,那一捏像是给杨滔许多暗示,又像是给自己家的男人偷偷奖励一般。



    “杨哥,今天我请你吃饭。”



    “不必了吧。”杨滔说得恍惚。



    “用得着这样生分?我一是想感谢你,二是想听你说说我那稿子,三是想和你交交心。”安小梅很委屈的样子。两人没有去打字店,而是走到幸福路口的“三福餐馆”,杨滔点了两样菜,两人吃着说着安小梅的文稿,安小梅乖得像只小猫咪,杨滔很无奈就要安小梅对学校寄宿制建设的工程多关注些,并收集些建设过程的照片,五中缺水的照片也多拍一些。



    进了十二月份,各种检查接踵而至。大多来源于地区的各县评比,也有本县里的各种检查。李奎局长把杨滔从办公室里叫出去,杨滔不知道局长找自己有什么事,是不是李奎局长又想起了那份没有完成的文稿?十多天了,杨滔一直没有把文稿定下来。李奎局长很少单独把人叫到局长办公室,叫去就两种情况,一是要重用叫给其他人看,另一种就是去挨批。杨滔明显没有做错什么事,钱六这天恰好在办公室上班,看见杨滔跟在李奎局长身后,心里的恨意更浓。



    李奎局长给杨滔一个任务,要他在两天里把全县教育工作总结和全县教育系统年终检查工作方案写出来。“老师,那些文稿我已经准备了一份,我拿给你看?”李奎局长听后,很有意味地看着杨滔,那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开,要杨滔去取来让他过目。这段时间,付丽珍已经到旅游公司上班,一有空闲就到李奎局长家去陪任晴说话,杨滔也时常在李奎局长家里走动,两人的拘束就少了。杨滔转身到三楼办公室里取了文稿给李奎局长,自己就坐在一旁等着。李奎局长很仔细地看了两遍,对文稿做了些改动,让杨滔修改后下午去县政府办交送一份。



    下午三点杨滔才走进政府办,可政府办里的人还是稀少,杨滔不知道他们是还没有来上班,或是下乡之类去了。政府办杨滔到过两次,那两次是来找关系的,心态是完全不同。这次是来交材料的,杨滔想在政府办认识几个人,更想找出那天在四楼指点自己找到廖副县长的那个人。



    政府办在政府大楼一楼,整栋大楼很大,一间一间地分别是不同的部门。杨滔走进去,见一个将近三十岁的人正埋头在办公桌里翻找着东西。杨滔说:“请问,这些材料要交给谁?”那人抬头接过文稿一看,又回头打量着杨滔,问道:“教育局办公室的?钱六呢。你是……是那个叫杨滔的是吧。”



    “是啊,我叫杨滔。请问你是?”



    “我是文秘组的龙啸,资料我给你转交吧。杨滔,你在凤城的名气不小啊,我们领导现在开会和布置任务都要用你来做榜样,你一出现就打击我们。我无所谓,但那些年轻的就不服气。可不服气有什么用,自己文章上不了党报就得认输。”龙啸欣赏地看着杨滔。



    “龙领导,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可没有得罪大家啊。”杨滔说着。门外进来一人,那人一进门龙啸就说,“田主任,政府办的大敌到了,你看该怎么办?”随即给杨滔介绍,“杨滔,这是政府办的田刚主任,负责组织综合信息调研和外宣报道工作的。”杨滔一看,见田刚正是自己想找的那人。



    “你好,我是杨滔。说真的,心里一直想对你说声谢谢,却一直没有机会当面说。”杨滔说着伸手去握田刚的手。



    “谢我什么?我正想感谢你呢,让我在地区争了脸面,却又让政府办的这些人无话可说。龙啸,你们的大敌到了,你还不快拿些酒来泡倒他?你们都是‘酒精’考验过来的,不要又输了。杨滔,你别忙走,等我和龙啸处理了手头的事,办公室里这些年轻人总要给他们出出闷气的机会,大家也交流交流。”田刚显得很热情地说。



    这一餐酒,杨滔醉到第二天中午才醒。